進了鴛鴦樓,氾梨花正打算出門買菜,見到蘊爭三人,她疑惑道:“百裏良騮,有客嗎?”


    百裏良騮隨口道:“嗯,我的幾個朋友。”


    聽到這話,蘊爭三人都是禮貌地向氾梨花點頭招呼:“你好。”


    “你們先坐,我中午多準備點菜。”


    氾梨花笑了笑,輕微的灑出一縷梨花暗香,輕輕走出了鴛鴦樓。


    在客堂坐下,蘊爭剛才吸入一些梨花暗香,不覺心中感到平安靜謐,稍微打量了四周一眼,笑著對百裏良騮道:“你這地方還真不錯,人也很好,千姿在這裏應該住得很開心才是,我若不是族裏事情多脫不開身,也想住在你的鄰舍,與你們為鄰了。”


    “其她房客年齡都比她大一點,大家都很照顧她。”


    百裏良騮對大叔別的話沒有理會,隻是對核心內容點了點頭,話鋒一轉道:“蘊叔叔,現在你可以講講有關小護士身世的事情了吧。”


    蘊爭歎了口氣,開口道:“說起來也是我的原因,當年我們部族出了點小問題,為了保證千姿的安全,我讓人把她放在了蘇門答臘,在她的睡籃裏留下了很多珠寶,作為補償的費用,希望有緣人見到之後,能夠收養她。”


    百裏良騮道:“你那些珠寶,隻怕是被人拿走了,不過幸好有別的好心人收養了小護士,把她送到孤兒院,不然的話,隻怕小護士已經不在人世了。”


    “真是巫神庇佑我女兒,當年情況混亂,我無暇顧及她的安全,隻能狠心與她分開。”


    蘊爭臉上露出自責的表情,接著道:“不過正因為如此這般的安排,千姿才能保住性命,而當年她母親執意跟隨我,如今卻與我們天人兩隔,我雖然費盡心機,也未能保證她的生命安全。”


    百裏良騮道:“小護士的母親,是在‘五部叛`亂’的時候死的?”


    “你知道‘五部叛`亂’?”


    蘊爭麵露驚訝之色,“五部叛`亂”是苗部的秘密,隻有少數人知道,就是他自己,也隻是隱晦地提一句,說是部族出了一下小問題,可是百裏良騮一個完全的外人,又怎麽會知道?


    “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百裏良騮笑了笑,腦中回想起師傅講述的二十年前,苗族“五部叛`亂”之事。


    苗部最高首領是苗王,苗王旗下有幾十個部族,部族有強有弱,最強的是九大部族。


    當年的“五部叛亂”,就是九大部族其中的五個部族聯合起來,想要推翻苗王,另立新的苗王,重新訂立新的苗部製度。


    當時的苗王很是受到各部的擁戴,他把各部集結起來,經過一番苦戰,將五部叛亂平息,並且重新遴選了五部的首領,對苗族的管理大張旗鼓的改變。


    當時的五部叛`亂,死傷慘重,令苗部實力大損,過了十多年才恢複過來,不過時過境遷,再也不複之前的強盛。


    而曾經的五大部族,也都被其他的部族取代,誕生了新的九大部族。


    這些都是百裏良騮從師傅李不二那裏聽來的,至於當時的戰況到底有多慘烈,隻有麵前的蘊爭才能感受到。


    見百裏良騮竟然知道“五部叛亂”,蘊爭對他是刮目相看,暗道這年輕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蘊爭也沒多問,他現在隻想快點見到女兒,又問道:“百裏良騮,現在可以聯係千姿了吧?”


    百裏良騮道:“我不能確定你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你有沒有什麽能夠證明千姿是你女兒的證據?我需要驗證一下,才能讓你的女兒和你見麵。”


    “千姿離開的時候,她手上戴了一個黑色的玉鐲,不過既然其他的珠寶被人拿走,想必玉鐲也不在了,想要證明她是我女兒,這倒是有些為難。”


    蘊爭皺起眉頭,思索起來。


    突然,他目光一亮,欣喜道:“有了,千姿的左臂有一個紅色的胎記,拇指大小,像是桃心,哈哈,這總該能證明,我是千姿的父親了吧。”


    我又沒看過小護士的胎記,那裏能夠說的準。


    百裏良騮翻了個白眼,無語道:“蘊叔叔,你知道小護士有胎記,可我不知道呀。”


    聽到這話,蘊爭恍然大悟道:“也對,我把這茬給忘了,你又沒看過。”


    苗部民風淳樸,蘊爭卻是很自然地和百裏良騮談論蘊千姿的**,百裏良騮卻是感到一陣別扭。


    “要不我問問小護士。”


    這可是大事,百裏良騮猜測蘊爭十有**真是蘊千姿的父親,他不想耽誤別人父女相認,於是決定問問蘊千姿。


    蘊爭謝道:“那就拜托你了。”


    百裏良騮起身走到院子裏,給蘊千姿打去了電話。


    “百裏良騮,有事嗎?”


    蘊千姿的聲音還是糯糯的,讓人聽了心情舒暢。


    百裏良騮開門見山道:“小護士,你左臂是不是有個紅色的桃心胎記?”


    電話那頭的蘊千姿條件反射地站起來,羞得臉頰發紅,怒道:“百裏良騮,你偷看?”


    聽到這話,百裏良騮知道蘊爭沒有騙自己,胎記真的存在。


    他回頭看了眼坐在客廳裏焦急等待的蘊爭,心頭有些震驚,沒想到蘊千姿竟然是苗部的人,而且看樣子,他父親在苗部的地位還不低。


    回過頭來,他對著電話說道:“小護士,我沒偷看,我是別人告訴我的。”


    “誰?”


    百裏良騮道:“他說他是你爸。”


    “什麽,我爸?”


    蘊千姿聽到百裏良騮說是她爸告訴百裏良騮有關自己的事情,她整個人瞬間就懵了。


    自己是孤兒,哪來的爸爸?


    她急切道:“百裏良騮,你別開玩笑,真是我……爸爸告訴你的?”


    百裏良騮道:“應該不會有錯,我現在想了想,他雖然長得不怎麽樣,但眉宇間還是和你有幾分相似。現在你還是自己回來,確認一下吧。”


    “我馬上回去。”


    蘊千姿說完,立刻掛斷了電話。


    突然冒出個爸爸來,她心裏激動不已,這讓她既有些期待,又有些畏懼。


    如果那人真是自己的父親,該如何麵對?


    她很想問問父親,當年為什麽要把自己扔下?


    蘊千姿把衣服換了,給護士長請了假,急急忙忙地趕回了鴛鴦樓。


    剛剛進門,她就看到了那個坐在客堂裏的中年人,雖然她不認識,但她對此人卻有一種特殊的感覺。


    對,就是血肉相連的感覺。


    蘊爭看到蘊千姿,他激動地站了起來,他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自己的女兒,因為蘊千姿和母親當年年輕的時候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千姿!”


    蘊爭喊了一聲,快步朝著蘊千姿迎了上去。


    蘊千姿往後退了一步,被這個突然出現的父親給嚇到了。


    她皺了下眉頭,大眼睛裏透著幾分防備和責怪:“你是誰?”


    蘊爭看著當年還是個小嬰兒,現在已經長大成了大人的蘊千姿,他激動道:“我是你父親。”


    聽到蘊爭親口說出這句話,蘊千姿身體一顫:“你能證明嗎?”


    “我記得你的後頸有個疤痕,是你媽媽小時候不小心給你磕了的,應該……”


    “不用說了,我的後頸的確有個疤痕。”


    蘊千姿打斷了蘊爭的話,她現在百分百肯定,眼前這個男人就是自己的父親。


    瞬間,她的眼眶紅了,目光盯著蘊爭,半天沒說話。


    眼淚簌簌的流了下來,蘊千姿這些年雖然過得開心,但她心裏何嚐不想有自己的父母。


    可是當父親站在麵前時,她心裏卻充滿了酸楚。


    蘊爭眼眶發紅,上前想要擦拭蘊千姿的眼淚,卻被蘊千姿閃身躲開。


    她看著自己的父親,抽泣著問道:“為什麽,為什麽?既然是我父親,那這些年你去了哪裏?你為什麽要把我拋棄?為什麽讓我獨自生活了這麽多年?”


    蘊爭臉上露出愧疚之色,歎道:“是父親無能,無法保護你的安全,隻能把你送走。對不起!”


    看著一臉痛苦的蘊爭,蘊千姿心裏頓時就軟了。


    她啜泣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蘊爭把當年的“五部叛`亂”的事情簡短講了一下,蘊千姿隻覺猶如在聽電視劇一般,當聽到母親被人殺害,她更是哭得稀裏嘩啦。


    最後明白了事情真相,她對蘊爭沒有了半點責怪,反而覺得父親當年把自己送走,心裏也十分難受,這些年定然受著內心的煎熬。


    解開了心結,蘊千姿不再責怪父親。


    她深深地望著蘊爭,眼淚還在流,臉上卻浮現出微笑。


    “千姿,這些年苦了你了。”


    蘊爭感歎一聲,伸手擦了擦蘊千姿臉上的淚珠,雖然他氣質硬朗,但此刻卻充滿了父親的柔情。


    知道兩人要慢慢聊,百裏良騮和另外兩名苗族人走出了房間。


    出來後,兩名苗族人對百裏良騮道謝:“謝謝你照顧小姐,這些年小姐在你這裏,給你添麻煩了。”


    小姐,看來關家在苗部是大家族呀。


    百裏良騮心頭暗想,然後對兩名苗族人道:“對了,蘊叔叔是苗部哪個部族的?”


    兩名苗族人臉上露出傲然之色,道:“我們是蒼月部的族人,老爺是蒼月部的大祭司。”


    蒼月部!


    而且是大祭司!


    百裏良騮眉毛一挑,沒想到蘊千姿老爹的身份竟然這麽牛叉。


    如今苗部依舊是苗王統領,下麵幾十個部族自治,其中有最強的九大部族,實力非凡。


    而九大部族中的最強部族,就是蒼月部。


    苗部部族的大頭領,稱為理老,是整個部族最強的族人,統領著整個部族。


    而理老之下,就是大祭司。


    蘊爭作為蒼月部的大祭司,除開隱世不出的巫苗以外。


    他就已經是整個苗部最高層的人物之一。


    需知整個苗部的實力,幾乎相當於一個頂級地下組織,他作為最強的蒼月部的二號人物,絕對是個猛人。


    而蘊千姿身為蘊爭的女兒,以後就是大小姐,身份簡直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真是意外,她老爹竟然這麽牛叉。”


    通過師傅李不二的介紹,百裏良騮對這個部族的結構相當清楚,所以能確定蘊爭的身份非不尋常。


    對此,百裏良騮也是一陣感歎,想到蘊爭作為蒼月部大祭司,在蒼月部是萬人敬仰的存在,但他一直對自己十分禮貌,百裏良騮是心生好感。


    不一會兒功夫,蘊爭和蘊千姿從客堂走了出來,雖然蘊千姿臉上還有淚痕,但兩人都是喜笑顏開。


    時隔二十多年,總算父女相認,他們心情十分高興。


    蘊爭走到百裏良騮跟前,感謝了一句,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百裏良騮,我想帶千姿回苗部,可她不願意,說是想讓你陪她一起去,先看看苗部的情況,再決定是否回到苗部生活。”


    百裏良騮可是打心眼裏不希望蘊千姿離開,如果她真回苗部,那就不會再回來了。


    不過這畢竟是蘊千姿自己的人生,還是需要她自己來做出決定。


    而且對於苗部,百裏良騮還是有些好奇,希望去看看,讀萬卷書,不如走萬裏路。


    百裏良騮雖然讀書很有一套,考試更有絕活,如果有可能,他更願意動腳動手實踐一番,他是一個行動派。


    於是他答應下來:“好,我陪小護士一起,去見識見識你們苗部勇士的風采。”


    “那就有勞了。”


    蘊爭客氣道,生怕百裏良騮不答應,那樣他可就帶不走女兒了。


    “蘊叔叔,你是長輩,不用對我這麽客氣。”


    百裏良騮可受不起蘊爭這樣的態度,倒不是對方蒼月部大祭司的身份牛逼,而是因為蘊爭是蘊千姿的父親,他把對方當成長輩。


    蘊爭大笑起來,拍了拍百裏良騮的肩膀:“千姿剛才對你一頓誇,果然沒說錯,你是個好青年。”


    蘊千姿撅了撅嘴,忙道:“我可沒誇他。”


    中午的時候,鴛鴦樓的人都回來了。


    百裏良騮、氾梨花、百裏幽玲、楊輕風、蘊千姿,以及蘊爭和兩名隨從,大家聚在一起,為蘊千姿和蘊爭的相認而慶賀。


    其她幾女把蘊千姿當成小妹妹,都是打心眼裏替她高興。


    氾梨花做了一大桌飯菜,這頓飯的氣氛非常好,最後百裏良騮拿出了一瓶珍藏的白酒,和蘊爭喝了起來。


    吃過午飯,蘊爭讓蘊千姿收拾一下,明天出發前往滇州省,回苗部。


    第二天。


    飛機降落在滇州省的機場,蘊千姿激動的心情還沒有平複下來,不時看向父親蘊爭,感到心裏暖暖的。


    下了飛機,兩輛奔馳轎車停在了他們麵前,百裏良騮和蘊千姿、蘊爭上了車,另外兩名隨從則是上了後麵一輛。


    開了大約三個多小時,汽車進入了山林之中,路麵十分難走,也隻有大轎這種硬派越野車才能暢通無阻。


    不過車輛行駛的速度還是很慢,足足又走了三個小時,才到達目的地。


    汽車在一座龐大的吊腳樓前停下,這座樓修建在一塊巨石上,透著古樸的氣息,像是傳承了多年。


    車門打開,百裏良騮等人走了出來。


    “大祭司,你找到女兒了嗎?”


    “巫神保佑,大祭司肯定找到了女兒,和女兒團聚了。”


    見到車輛停下,一大群身著苗族服飾的男男女女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說著話,臉上都洋溢著淳樸的笑容。


    苗部雖然製度完整,有尊卑之分,但蘊爭為人親民,所以普通的蒼月部族人,對他都沒有隔閡。


    蘊爭笑了笑,對著族人喊道:“各位,今晚舉行篝火宴會,屆時我向大家介紹我的女兒。”


    聽到這話,全場一片歡呼,似乎比蘊爭還興奮,足見他在蒼月部的威望之高。


    在蘊爭的帶領下,百裏良騮和蘊千姿進了吊腳樓。


    蘊千姿先去給母親上了香,看著照片裏的女人,發現和自己簡直長得一模一樣,不過氣質卻格外不同。


    如果說蘊千姿給人的感覺是怯懦,那麽她母親給人的感覺就是英武。


    蘊爭給百裏良騮和蘊千姿都準備了苗族服飾,穿上之後,百裏良騮還是那副感覺,可是蘊千姿卻透著少數民族別樣的美麗。


    因為蘊千姿晚上要和蒼月部的族人見麵,所以她穿上了盛裝,也就是苗族的銀衣。


    誇張的銀冠、銀項、銀鐲,襯托出蘊千姿高貴的氣質,而她眼神中的羞怯,又讓她顯得小家碧玉。


    “不愧是月妙的女兒,簡直是我們蒼月部最美的女人。”


    蘊爭誇獎了一句,把蘊千姿說得臉都紅了。


    下午時分,蘊爭給百裏良騮和蘊千姿講了一些蒼月部的傳統,尤其提到了一些禮節。


    百裏良騮從來不懂,蘊千姿也是第一次接觸這些東西。


    既然來到了這裏,當然要尊重當地居民的風俗,百裏良騮和蘊千姿都是仔細聽,仔細記下,不想在不經意間冒犯了別人,引起不必要的矛盾。


    到了晚上,篝火晚會開始了。


    整個蒼月部總共七千多人,此刻至少有一大半聚集在了一起。


    大家喝著酒,跳著舞,期待著大祭司女兒的身影。


    蘊千姿的母親叫做月妙,曾經是蒼月部出名的美人,而且是位巾幗英雄,在“五部叛`亂”中出了很大的力量,是蒼月部圖騰級的美人,被無數兒郎崇敬。


    他們相信月妙的女兒,也肯定是個美人。


    而當蘊爭帶著蘊千姿出現的時候,全場頓時就沸騰了,一片山呼海嘯地歡呼聲。


    “哇,太漂亮了。”


    “這就是大祭司的女兒嗎?看來我們蒼月部第一美人的名頭,終於要落實了。”


    “不知道哪家的兒郎,將有幸娶到她。”


    無論男女,此刻對蘊千姿是不吝讚美之詞。


    而此刻她站在篝火前,雙手交叉放在身前,身上的銀飾反射著火焰的光輝,猶如燈光打在她身上,讓她成為了萬眾矚目的焦點。


    “理老來了。”


    這時,突然有人大喊道。


    緊接著,人群讓開了路,原本歡呼雀躍的蒼月部族人都是停了下來,臉上露出敬畏的表情,看向一名四十多歲的男子。


    百裏良騮已經聽過蘊爭介紹,此人是蒼月部擁有最高統治權的人,職務叫理老,名字是師庸絎。


    此刻見蒼月部族人的表現,百裏良騮就明白,師庸絎的統治手段肯定十分強硬,蒼月部族人顯然都十分畏懼他,和對蘊爭的愛戴完全是兩種狀態。


    “哈哈,大祭司與女兒相認,怎麽能少了我。”


    師庸絎大笑著走到蘊爭麵前,然後看向蘊千姿道:“不愧是月妙的女兒,果然是個大美人。”


    蘊爭笑著道:“千姿,來見過理老。”


    nbsp;??蘊千姿上前盈盈一拜:“蘊千姿見過理老。”


    “很好,很好。”


    師庸絎點了點頭,對停下了歌舞的族人喊道:“大家繼續歡慶,要讓我們的小千姿,有回到了家裏的感覺。”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所有的蒼月族人都沒有唱歌,也沒有跳舞。


    師庸絎在這裏,大家都感到不自在。


    “你們慢慢玩,我先走了。”


    師庸絎喊了一聲,轉身便走了,卻是沒有想要與民同樂的興趣。


    而等他一離開,全場又是載歌載舞,恢複了剛才一片歡騰的局麵,所有人都無比的興奮。


    見此,百裏良騮心頭沉思:“蘊爭雖然是大祭司,但他如此受到族人的擁戴,作為蒼月部理老的師庸絎肯定心存芥蒂。而且師庸絎顯然是個果斷狠辣的人,隻怕再這樣下去,蒼月部是容不下蘊爭,不過蘊爭有族人擁戴作為基礎,到時候師庸絎想動他,也不是那麽容易。”


    “百裏良騮,想什麽呢?”


    蘊爭拍了下百裏良騮的肩膀道。


    百裏良騮瞅了瞅周圍,見沒有別人,他直言不諱道:“蘊叔叔,你們蒼月部的理老,隻怕是看你有些不爽,你可要小心些。”


    “嗬嗬,放心好了,師庸絎當年是和我並肩作戰的兄弟,他不會害我的。”


    蘊爭笑了笑,壓低了聲音道:“而且當年我和他都在追求月妙,可惜他輸給了我,所以他一直對我心存芥蒂。後來月妙去世,我自知有愧,所以才推舉了他來當理老,我做大祭司。”


    百裏良騮意外道:“蒼月部的理老,本應該是你?”


    蘊爭對百裏良騮道:“對呀,當年平息‘五部叛`亂’,最強的五個部族被滅掉之後,我們蒼月部異軍突起,成為了苗部中最強的部族。當時我們的理老早已戰死,一直是我帶領蒼月部,所以叛`亂平息後,本該是我來擔任理老。”


    百裏良騮疑惑道:“那為什麽現在是師庸絎當理老?”


    蘊爭道:“當時他找到我,說我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怎麽保護族人?於是,他向我發起了‘歐噶希’,也就是挑戰的意思,說是和我一爭雄雌,勝者當裏老,第一把手;敗者當大祭司,第二把手!在‘歐噶希’的過程當中,雙方必須憑借自身的力量戰鬥,直到一方失去戰力或是認輸,並且對方同意,戰鬥才能結束。”


    歐噶希,百裏良騮聽說過,這是苗部獨特的習俗,一種代表戰士榮耀的戰鬥方式,戰鬥過程中絕對不能借助外物外力,全憑自身的力量。


    而且歐噶希十分殘酷,即使認輸也不行,必須對方同意,戰鬥才能結束。


    不然的話,便必須直到戰鬥至死。


    歐噶希在苗部是神聖的,無論是誰,隻要向另一方發起歐噶希,對方就必須接受,而且誰也不能幹擾阻止。


    如果有誰膽敢插手歐噶希,必將遭到整個苗部的唾棄,失去戰士的榮耀,成為流民,被驅逐出整個部族。


    百裏良騮看向蘊爭,問道:“當年你和師庸絎的‘歐噶希’,你輸給他了?”


    蘊爭道:“我對地位沒有興趣,當時苗部和平了下來,他想當理老,我就讓給了他,所以當時那次歐噶希,我放了水,讓他贏了我,此後,他便成為理老,我則是當了大祭司。”


    聽到這話,百裏良騮一陣無語。


    蘊爭倒是好心,可是師庸絎肯定一直心存芥蒂,認為自己的理老名不正言不順,是蘊爭讓給他的。


    加上蘊爭受到族人的擁戴,日積月累之下,師庸絎肯定對蘊爭不爽,想要為他自己這個理老正名。


    可是蘊爭不爭榮耀,和誰都友好相處,師庸絎卻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不過百裏良騮相信,總有一天,師庸絎會爆發。


    他提醒道:“蘊叔叔,總之你謹慎為妙,提防著師庸絎。”


    “放心好了,他是我並肩作戰的兄弟,怎麽可能害我。”


    師庸絎拍了拍百裏良騮的肩膀,他卻是對師庸絎十分的信任。


    百裏良騮知道自己說不通,蘊爭就是這種性格,不然他也不會受到這麽多族人的擁戴了。


    “來吧,一起唱歌跳舞。”


    蘊爭心態卻是很好,拉了把百裏良騮,兩人加入到了舞蹈的隊伍當中。


    蘊千姿此刻已經放鬆了下來,雖然她不會跳舞,但苗族的舞蹈並不難,很快她就學會,站在人群中歡快地舞蹈起來。


    族人猶如眾星拱月般,把蘊千姿圍在中間,歡快地歌唱舞蹈,現場的氣氛一片熱烈。


    百裏良騮也不再想那麽多,融入到了舞蹈當中。


    跳了一會,百裏良騮有些尿急,便去上廁所。


    他前腳剛走,後腳一名長相粗獷,穿著盛裝的苗族漢子從人群中走出來,到了中間,想要勾住蘊千姿的手臂跳舞。


    蘊千姿這會雖然跳得嗨,但她可不敢和男人這麽親近,嚇得猛地往後退開。


    那名苗族漢子被晾在那裏,臉上露出慍怒之色,沉聲道:“蘊千姿,我專程來為你慶賀,隻是和你跳舞而已,你竟然躲著我,是看不起我嗎?”


    蘊千姿擺了擺手,歉疚道:“不好意思,我……我有些不適應。”


    “既然入了蒼月部,你就要適應這裏的生活方式,大家都是蒼月部的族人,就是一家人,應該和睦相處才對,你過來,我們跳舞。”


    那名苗族漢子語氣強硬,卻是沒有把蘊千姿這個大祭司的女兒放在眼裏。


    此刻蘊爭在屋裏和族人飲酒,卻是不知道人群中發生的事情。


    “我……我不跳了。”


    蘊千姿怯懦懦地說道,轉身就要往外走。


    那名苗族男子上前一把抓住了蘊千姿的手臂,怒道:“蘊千姿,你在外麵生活了這麽多年,現在是看不起我們苗部,看不起我們蒼月部嗎?”


    “不……不是那樣,我隻是有些害怕。”


    蘊千姿本就膽小,被男子一喝,更是差點魂都丟了。


    她本以為蒼月部的人都友善好客,卻沒想到還有這麽蠻不講理的人,這個男人簡直太可怕了。


    見蘊千姿和男子起了爭執,全場的舞蹈和歌聲都停了下來,紛紛看向那名苗族壯漢,眼中露出憤怒而忌憚的神色。


    “師戰這是幹什麽,想嚇壞小千姿嗎?”


    “仗著自己父親是理老,他就以為自己能為所欲為,真是可恥。”


    “竟然強拉著小千姿和他跳舞,他到底想幹什麽?”


    眾人議論紛紛,皆是看不慣師戰的行為。


    而這個師戰,正是理老師庸絎的兒子,同時也是蒼月部年輕一代的第一勇士,在蒼月部很有威名,除了理老和大祭司等幾個經曆過血戰洗禮的戰士外,他沒有對手。


    也正因為此,師戰在蒼月部很是狂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但大家不知道的是,師戰和蘊千姿發生爭執,並不是偶然。


    剛才師庸絎來過之後,看著族人為了大祭司的女兒回歸而歡呼雀躍,他心裏十分憤怒痛恨。


    族人越是高興,他就越生氣。


    回到住處後,他就吩咐兒子師戰,讓師戰來為難一下蘊千姿,把今晚的歡慶破壞掉,決不能讓蘊爭父女倆過得開心。


    “你們吵什麽吵,都給我閉嘴!”


    師戰聽到周圍的議論,狠狠地吼道:“蘊千姿身為大祭司的女兒,卻不融入我們蒼月部這個大家庭,連跳舞都躲著我們,她根本就是不認同我們的傳統,看不起我們蒼月部,你們竟然還為她說話,真是白癡!”


    聽到喝罵,眾人都義憤填膺,師戰這擺明了是扭曲事實,想要找碴。


    “師戰,小千姿可沒躲著我們,是你自己強行拉她跳舞,她是害怕你而已。”


    一名苗族男子站出來,大著膽子為蘊千姿說話。


    “麻托,你找死!”


    師戰怒罵一聲,上前一腳把麻托踢翻在地,高喊道:“麻托無視傳統,藐視蒼月部威嚴,理應受罰,給我把他帶到理老那裏,接受處罰。”


    幾名師家的親信上前,把麻托按在地上綁起來,然後直接抬走了。


    整個過程,沒有人敢說話。


    他們不滿師戰的行為,但他們心底畏懼理老,敢怒不敢言。看著周圍憤怒的眼神,師戰沒有絲毫收斂。


    他這麽猖狂,不止因為他是理老的兒子,更因為在場的蒼狼部族人,沒人能夠打得過他。


    這裏用最原始的拳頭說話,師戰自己的拳頭大,背後還有個更大的拳頭,他就認為自己可以無視所有人。


    師戰走到蘊千姿跟前,沉聲道:“蘊千姿,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麽和我跳舞,要麽離開蒼狼部。”


    蘊千姿皺起了眉頭,她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掃過,想要尋求父親和百裏良騮的身影,卻發現兩個人都不在,嚇得她更是心髒猛跳。


    看著她無助的眼神,蒼月族人都是一陣心痛,對師戰的行為嗤之以鼻。


    有人看不下去,大喊道:“小千姿是大祭司的女兒,師戰,你不能這樣對她,太過分了。”


    這句話,仿佛點燃了火焰,頓時全場都爆發了。


    “對,她做錯了什麽?你憑什麽讓她離開蒼月部。”


    “大祭司的女兒,豈是你能決定去留的。”


    “不要以為你是理老的兒子,你就可以欺負小千姿!”


    看著全場憤怒的指責,師戰眼中滿是憤恨和不甘,憑什麽大家都擁戴蘊爭父女,憑什麽大家都指責我!


    人群喊得越凶,師戰心裏越不平衡。


    他氣得眼睛都紅了,雙拳握得緊緊的,突然衝向了距離最近的一名苗族男子,一拳把那人打倒在地,不能動彈。


    緊接著,他轉身又是一拳,又有一人被他幹翻。


    他身為年輕一代的第一勇士,實力非同小可,普通的苗族男子根本承受不了他的一拳。


    他接連出手,眨眼間就打翻了七個人。


    其中有三人都暈了過去,另外四人也情況不妙,大家都聽到了他們挨打的時候,發出哢嚓骨折的聲音。


    突如其來的攻擊,令全場都懵了。


    蘊千姿更是嚇得瞪大眼睛,捂住了嘴巴。


    她覺得眼前這個叫做師戰的壞人,根本不是蒼狼部的人。


    蒼狼部的人,都是善良好客,怎會這樣傷害別人。


    眾人回過神來,看著倒在地上的七人,他們感到心寒,理老的兒子,竟然傷害無辜平民,這還是那個強大而和平的蒼月部嗎?


    緊接著,極度的憤怒在大家心裏蔓延。


    可是,他們不敢對師戰出手。


    不是因為他們打不過師戰,而是他們擔心會遭到理老一派更凶惡的報複。


    要知道蒼月部的軍隊,就掌握在理老的手裏,普通的蒼月部族人,根本無法和真正的戰士抗衡。


    他們如果現在仗著人多,打了師戰,那麽明天所有人都會被懲罰。


    “哼,一幫廢物,我父親才是理老,你們應該擁戴我父親,擁戴我,而不是大祭司和他的女兒!”


    師戰怒火滔天,已經有些口不擇言。


    他轉頭看向蘊千姿,冷聲道:“蘊千姿,現在,我要和你跳舞,來吧。”


    說著,他朝蘊千姿走了過去。


    蘊千姿已經被嚇壞了,她轉身就跑,哪裏敢和師戰這個惡徒跳舞。


    “哼,想走,沒門!”


    師戰冷喝一聲,猛地朝蘊千姿衝了上去。


    現場一片寂靜,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周圍的人見師戰就要對蘊千姿行凶,一個個都握緊了拳頭,又氣又怒。不過,他們更多的是自責,自責自己沒有實力,沒有勇氣和師戰抗衡。


    眼看師戰就要追上蘊千姿,一名年約六旬的老嫗站了出來,把蘊千姿拉到了背後,攔住了師戰。


    “月姑!”


    眾人低呼一聲,看向了這名老嫗。


    這名老嫗姓月,是當年蘊千姿母親的隨嫁仆人,現在年長了,大家都叫她月姑。


    下午蘊千姿和月姑見過麵,知道自己嬰兒時期,還在蒼月部的時候,月姑帶自己的時間最多,所以她對月姑有些親近。


    而月姑看到蘊千姿,也是十分高興,把蘊千姿當成了自己女兒一樣。


    此刻見師戰竟然要逼迫蘊千姿,月姑毫不猶豫地站了出來。


    她雙手張開,將蘊千姿護在身後,朝著師戰喝道:“師戰,你作為蒼月部的勇士,卻逼迫一個女孩,你真是丟族人的臉,丟理老的臉。”


    月姑雖然隻是普通的蒼月部族人,但因為她是大祭司的人,而且“五部叛`亂”的時候,她還上陣殺過敵,在蒼月部小有威望。


    所以此刻師戰見眼前之人是月姑,他不禁皺起了眉頭,有些猶豫。


    不過,他隻猶豫了瞬間,便一把將月姑推開。


    月姑年齡大,雖然師戰沒怎麽用力,但她還是被推得一個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見師戰連月姑都不放過,眾人都愣住了,心說這家夥今天發什麽瘋,是要和大祭司撕破臉嗎?


    師戰是受了父親的命令,專門來搗亂,他可不會顧忌那麽多。


    “月姑,你沒事吧?”


    見月姑摔在地上,蘊千姿連忙上前扶起月姑,可是月姑老胳膊老腿,竟然把腿給摔骨折了,站不起來。


    “蘊千姿,隻要你和我跳舞,一切都解決,難道你不願意嗎?或者說,你沒有把傳統放在眼裏,沒有把理老放在眼裏?”


    師戰俯視著蘊千姿,一邊伸手抓向蘊千姿的肩膀,一邊擠兌道。


    他今天的行為很霸道,為了避免大祭司追究,他必須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那就是蘊千姿藐視傳統,無視理老。


    眼看師戰就要抓住蘊千姿,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蘊千姿嚇得麵色發白。


    突然,旁邊一隻手伸出來,抓向師戰的手腕。


    師戰身為蒼月部年輕一代的第一勇士,他反應極快,手臂一轉,反朝對方的手腕抓過去。


    可是當他抓過去時,對方變招,變抓為打,直接一拳打在了他的掌心。


    嘭啪一聲。


    師戰隻覺掌心傳來劇痛,連忙往後急退,同時收回胳膊,想要把這股力量卸去。


    他退開數步,和對方拉開距離,低頭一看,隻見掌心高高腫了起來,疼得整個手掌都在發麻。


    “高手!”


    師戰麵露凝重之色,抬頭看去,他本以為是蒼月部中的高手,卻發現對方是個自己不認識的男子。


    突然,他想起來,今天除了蘊千姿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叫百裏良騮的男人也進入了蒼月部。


    師戰麵色一冷,陰沉道:“你是百裏良騮?”


    百裏良騮剛剛尿尿回來,雖然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見師戰對蘊千姿行凶,他毫不猶豫地出手阻攔,讓對方吃了個小虧。


    此刻見對方問起自己的姓名,他鄙夷地看著師戰,嘲諷道:“向來聽聞苗部戰士正直勇敢,可是你這顆老鼠屎,卻是壞了一鍋湯。”


    “你一個外來者,竟然敢辱罵我?找死!”


    師戰目光中殺機湧現,揮拳便朝百裏良騮攻了上來。


    百裏良騮冷哼一聲,正打算出手迎擊。


    突然,一道雷霆般的吼聲傳來:“師戰,你給我住手”


    這道聲音十分威嚴,剛剛揚起拳頭的師戰,立刻停下了動作,轉頭看向發出聲音的方向。


    那道聲音,正是蘊爭發出。


    剛才他正在屋裏和幾位老兄弟把酒言歡,不料有人來報,說是師戰毆打族人,強迫蘊千姿和他下場跳舞。


    得到消息,蘊爭勃然大怒,自己女兒剛剛回來就遇到這種事,豈不是把女兒嚇壞了。


    他立刻就趕了出來,正好看到師戰揮拳攻向百裏良騮的一幕。這百裏良騮是部族的貴客,蘊爭款待還來不及,哪裏會容忍有人對他挑釁。


    “父親。”


    蘊千姿見到蘊爭,猶如見到救星般撲了過去,眼眶紅紅的,看得蘊爭是心痛不已。


    蘊爭把女兒拉到身後,看向師戰,怒道:“師戰,千姿不願與你跳舞,你為何強迫她?還有一件事,百裏良騮作為客人,你卻對他動手,這可不是我們蒼月部的待客之道!”


    之前和顏悅色的蘊爭,此刻嚴厲起來,透著一股凶猛的威勢,令人望而生畏。


    師戰縮了縮腦袋,他敢對別人囂張,但麵對蘊爭的時候,他卻有些心虛。


    畢竟蘊爭是蒼月部的大祭司,地位在那擺著,更重要的是,蘊爭的戰鬥力,號稱蒼月部第二。


    第一,自然是蒼月部理老師庸絎。


    想到有老爹師庸絎撐腰,師戰硬著頭皮,對蘊爭道:“大祭司,我們苗部傳統,所有族人舞蹈唱歌,和睦共樂,可是蘊千姿身為大祭司之女,不做好表率,卻躲著我,這是藐視傳統,我不過是遵循傳統而已,我想,這也是你大祭司的責任吧,大祭司更應該教導女兒做好表率,才能服眾,因此,我這樣鞭策千姿妹妹遵行傳統,也是幫助大祭司,非但無罪,反而有功,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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