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偉在一堆狼屍中折騰了半天,才把手機找到,按了幾下沒有反應,茫然地看著田襄,“沒電了。”


    田襄抱著老黃,按著他的傷口,老黃因失血過多已開始間斷性昏迷,蒼白的臉上沒一點血色。“不行,得趕緊下山,再拖下去老黃要出事,”田襄焦急地說道。


    “那東西要是沒走咋辦?”陳偉望了望洞外,打了個冷顫。


    “你來扶著老黃,我出去看看!”田襄咬牙說道。陳偉連忙反駁,“別,別!太危險了。”


    “快來!”田襄命令。陳偉心中雖然萬分的擔憂,可此時他也無奈,總不至於眼睜睜地看著老黃死吧,因此挪了過來,接替了田襄的位置。田襄衝他笑了笑,“沒事,我就到洞口。”說完拎起一頭狼的屍體撂了出去,與此同時手緊握匕首和手電筒閃到洞口。


    整個山野靜悄悄地,田襄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燈光緩緩地在四處探尋,未發現任何異樣。“狼群走了!”田襄鬆了口氣,興奮地說道。


    突然,他發現遠處山腰有幾束燈光閃爍,隱約間聽得到呼喊的聲音。他心中一喜:難道隊裏派人進山了?隨即他揮舞著手電筒,放聲呼喊。突然想起了什麽,轉身回洞從地上撿起獵槍跑了出來,扣動扳機,朝天上空放一槍。“咚!”槍聲回蕩在天際,遠處的燈光朝這邊射來,雖然很遠,田襄卻一陣狂喜:老黃有救了。接著他在洞口撥拉了些幹草,聚堆點燃照亮漆黑的山夜。


    近一個小時焦急的等待後,一群人終於轉過山腳出現在遠處,人群中有人高喊:“老黃!老黃!”


    田襄騰地一下在地上彈起,亢奮地揮著臂膀,大聲喊道:“在這裏!在這裏!”他沒有聽出來是誰的聲音,但可以肯定是勘探隊的人。


    人群快速往這邊移動,田襄連忙迎了過去。


    “田襄!是你嗎?”此時田襄才在人群中辨清是隊長杜成才在喊他,聲音有些發顫。


    “是我!”田襄回答著迎了過去,“快,快救老黃。”沒等他說完,有人已向洞口奔去。此時田襄才注意到老杜領來的不單有隊裏邊的人,武警、醫生幾十號人一應俱全。


    杜成才一把拉住田襄,他的手在發抖,“你哪裏受傷了?在哪?”


    田襄借著手電的光芒低頭看了看自己,渾身血汙,手臂上扔在滴血,著實也嚇了自己一跳,連忙摸摸身體,笑著答道:“不是我的血。”


    “醫生!醫生!”老杜大喊,一名醫生奔了過來,更不答話上來就開始檢查田襄身體。


    “說了我沒事!”田襄笑著,“快去救老黃,他的傷重。”


    “沒事?那身上怎麽這麽多血?”老杜吼著。


    “狼血。”田襄竟然嗬嗬笑出了聲。


    老杜一愣,此時見老黃和陳偉被人從洞裏抬了出來,老黃一動不動,陳偉哭天搶地。疑惑地看了田襄一眼,疾步衝了過去,“老黃!”杜成才焦急地喊道。


    “隊長……”老黃聲音很微弱。


    “醫生,快!快!”杜成才喊道。


    三名醫生早開始包紮救治,“擔架!擔架!”一名年長一點的醫生喊道,“快回醫院,需要輸血,叫醫院那邊做好準備。”


    “啥血型?”另一名醫生順口問道。


    “他媽的,我咋知道?都備上!”年長醫生罵道。


    此時,杜成才趕到陳偉跟前,見這家夥吼的雖然響,似乎並沒受什麽傷,隻是腿上鬆鬆垮垮打了個繃帶,渾身上下並沒多少血汙,三個人比較起來數他最幹淨。杜成才認真查看了一番,罵道:“嚎什麽嚎?就你媽這點傷,想死都難!”


    “隊長,這個時候聽你罵,太動聽了。”陳偉說完繼續嚎,沒辦法,劫後餘生沒能忍住。


    此時,田襄已被按上了擔架,他雖然連說自己沒事,可那渾身血汙很難讓人信服,最終隻好被人抬了下去。


    幾名武警正圍在洞口,嘖嘖稱歎。杜成才走了過來,徹底被眼前的一切震驚了,仔細清點了一下死狼數量,倒吸了口涼氣,然後咧了咧嘴,“老黃他媽真可以!”說完,轉身隨著人群下山了。


    最近幾天,省地質學院傳來一條小道消息,說是地質係的一位往屆畢業生赤手空拳幹掉了六七頭狼,還救了兩個隊友。消息越傳越玄乎,甚至怎麽衝進的狼群怎麽揮臂怎麽踢腿都傳的有眉有眼。


    在這個消息剛傳開時,薛雨馨就打電話詢問田襄確認真偽,而田襄既沒說有也未說沒有,隻是笑笑答道:“過一陣就回去。”


    薛雨馨沒有追問,因為她不太相信那傳言,一個人在狼群中殺掉六七頭狼?真是腦洞大開。


    直到有一天,地質隊為學院送來了表彰信,內容很快就被傳開了,說學院為他們培養了一大批優秀隊員,有人剛入職就立了三等功,屠狼事件被證實,主角的名字也被公布——田襄。


    當薛雨馨聽到這個名字時,穆然愣了,那個魂牽夢繞的名字徒然間以此種方式傳進自己的耳朵,令她難以置信。田襄立功,原本應該高興的事,可她突然有些壓抑,有些沉悶,這是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初時她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直到她匆匆撥通電話,待聽到電話那頭爽朗地笑聲後,才在漸漸明白為何會有這種感覺。


    “你還好嗎?”薛雨馨的聲音微顫。


    “好呀!你這電話一來就更好了。”田襄在電話裏壞笑。


    “回答我,你還好嗎?”薛雨馨焦急地問道。


    田襄在電話那頭愣了一下,輕聲答道:“怎麽了?”


    薛雨馨早已淚流滿麵,“我隻要你好好的,不要你立功,不要你去殺狼!”她啜泣著有些語無倫次。


    一股暖流瞬間充斥了田襄的全身,認真地答道:“雨馨,我沒事,真的沒事。”


    “傻瓜,你在哪?我想你了。”薛雨馨啜泣著問道。


    “我也是!”田襄沉默了一下,輕輕地答道。


    “給我說地址,我現在就去找你!”薛雨馨的語氣不容爭辯。


    “這……”田襄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所在。


    第二天傍晚,田襄躺在勘探隊駐紮地的縣屬醫院百無聊賴地把玩著一顆拇指般大小通身光滑血紅的石頭,這是前一陣在一處山澗峭壁的洞穴中找到的,孤零零地放置在洞壁的極為隱蔽的坑窪處。陳偉幾次開玩笑要破開它,想分析一下質地,可田襄不舍,藏在身上,一有空就取出來把玩。後來老黃也見到了這顆石頭,翻來覆去研究半天,也沒弄明白個所以然。


    幾天前老黃已脫離了危險,生命無礙,整個隊都鬆了一口氣。陳偉隻是被狼咬了一下腿,雖然行動不便,但不耽誤吃喝,在醫院住了幾天竟然愈發滋潤。就剛才,陳偉又打發田襄幫他買了一塑料袋零食,現在正拱被窩裏吃呢。


    薛雨馨趕到田襄所在的縣醫院時,田襄和陳偉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她推開們的那一刻,田襄猶如犯了錯的孩子,撓了撓頭,連忙把手臂藏在背後,衝她傻笑。


    陳偉莫名其妙地看看他又望了望俊俏可人的小女生,噗嗤一下笑了。他沒想到屠狼如殺雞的田襄竟被這個小女收拾的服服帖帖。前兩天剛湧出的崇拜感瞬間煙消雲散,他吸了口到嘴邊的哈喇子,衝兩人做鬼臉。


    “你真來了?”田襄愣頭愣腦地傻笑。


    薛雨馨雙眼通紅,靜靜地走到床邊,使性地往床上一坐,回頭翻了臨床陳偉一眼,然後低頭不語。


    “啊!”陳偉見狀,壞笑著向田襄解釋,“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滾!”田襄不願聽他的插科打諢。


    陳偉抬了抬傷腿,哭喪著臉反問,“咋滾?”


    田襄白了他一眼,把臉伸到薛雨馨麵前,“咱倆出去轉轉?”


    薛雨馨抬眼看了看他,噗呲一下笑了,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說著去扶他的手臂。


    “哎呦,哎呦!”田襄大叫。


    “裝的,前些天和群狼肉搏時就沒見他叫喚。”陳偉壞笑道。


    “滾蛋!”田襄一邊罵一邊穿鞋,扭頭衝薛雨馨擠了擠眼,“走吧?”


    薛雨馨似怒非怒的瞪了他一下,起身就往外走。“唉,唉,你等等我呀。”田襄塔拉著鞋子追了出去,屋內傳來陳偉的恥笑聲。


    兩人離開醫院大樓,走進這個陌生縣城的夜幕中。在人行道的一棵柳樹下,薛雨馨停住腳步,轉身撲在田襄的懷裏,“為什麽騙我?”她一邊啜泣一邊捶他的胸膛。


    “我沒有呀?”田襄抱著她辯解。


    “遭遇狼群的事情為什麽不說?”薛雨馨把頭埋在他的懷裏,流著淚質問。


    田襄幸福地笑了笑,“我不是怕你擔心嘛。”


    “所有人都知道了,就我被蒙在鼓裏,”薛雨馨撅著嘴埋怨,“以後再這樣,我可真生氣了。”


    “以後不會,絕對不會!”田襄聞著她的秀發,輕聲答道。


    “咱不幹這工作了,好嗎?”薛雨馨突然悠悠地說道。


    田襄緊緊抱著她,沒有答應也沒有反駁。他明白薛雨馨是在為他擔心,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不清楚自己一個地質專業的學生還能找到什麽更好的工作。


    薛雨馨見他如此,沒繼續逼問他。她在心裏理解這個大男孩,多年來一個人打拚,猶如無根的浮萍,直到進入勘探隊才漸漸安穩下來。所以她不願看到他的勉強。


    隨後幾天,倆人在這個陌生的縣城裏漫無目的地悠轉,說了很多話,講了很多事。然而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就又要分手了,薛雨馨撅著小嘴一邊使性一邊叮囑,千言萬語隻為他安全。田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沒心沒肺地笑著,“你放心,狼群都怕我,你說誰應該主意安全?”薛雨馨在他手臂上輕打一下,瞪了他一眼。田襄誇張地嗷嗷叫了兩聲,一把抱住薛雨馨。


    薛雨馨臨上車時,田襄拉住她,把多天來一直把玩的血紅石頭塞在她的手裏,“相思石,送給你。”田襄嗬嗬笑著隨口給石頭起了個名字。


    薛雨馨默默地看著田襄,突然撲倒他的懷裏輕輕地說道:“唯願蒼天無霜雪,永陪君畔了此生。”說完轉身上了車。


    當車輪再一次啟動,隔窗望著揮手的田襄,薛雨馨燦爛的笑臉上落下兩行珠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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