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內寂靜,洞外卻是另外一番光景。淒厲的寒風不知何時再次掀起,整片雪域不斷地崩塌,漸漸向遠處延伸。猶如天崩地裂,似乎要埋在眼前的這一切。


    老黃帶著一群人順著風向風馳電掣,躲避著身後不斷崩塌而形成的雪流。突然,身後有人墜入裂開的斷層,伴隨著撕心裂肺地慘叫聲,被雪流吞噬在茫茫白雪之中。望著這一切,剩下的人無力救援,也無從救援。在寒風和雪流之中,任何生命都是那麽的卑微和渺小。這是對命運的考驗,也許所有人都將沉眠於此,但在這之前,沒人願意放棄最後的機會。並非不願向隊友伸出援助之手,隻是自身也至於泯滅之地。


    也許還有機會。隻怕有一絲機會,沒人願意放棄。點點身影在茫茫雪域之中若隱若現,宛若蒼茫世間的那星星點綴,似在抗爭,又似在逃避,無論如何抉擇,都是一次宣泄,是對上蒼的一次宣泄。誰,都揣測不了前路,但隻要不到終點,都不願輕言放棄。


    地麵不再顫抖,雪崩之勢終於放緩。在一個雪丘旁,一行人終於可以喘了口氣,此時僅剩七人。老黃喘著粗氣,虎眼含淚,他想嚎啕大哭一場,然而卻哭不出來。一行五人不遠萬裏趕來救援,可二隊的人影都沒找到一個,隊長和田襄兩條人命都搭了進去。望著身旁的幾個人,恐懼和焦慮寫滿了麵龐,該何去何從,令老黃難以抉擇。他想要再次深入,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因為他清楚,大家剛從那片地域逃出來,不會有人應和自己的提議。


    他用征詢的目光看向同來的兩名隊友,他們也在盯著他,蒼白的臉上寫滿恐懼,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這是一個極其艱難和痛苦的決定,此時沒人敢輕易表態。


    老黃看向留下的那名翻譯以及僅剩的三名軍官。他們正在交談,老黃沒聽懂他們說些什麽,但僅從那激動和絕望地表情上,就能猜測出對話的內容。果不其然,翻譯很快就給出了答案——下山!


    老黃搖了搖頭。寒風呼嘯,夾雜著雪花打在臉上,猶如刀割,然而卻疼在老黃的心裏。無奈、絕望和不甘,到底是什麽感受,連他自己都解釋不清。也許這個決定是對的,但他不願意接受,因為杜成才和田襄就陷落在白雪深處,他沒看到二人鑽進洞的那一幕,隻記得整個山穀被雪流掩埋後的景象。這地方根本就不該來,不單他們,連二隊的人都不該來,真不明白局裏那些混吃等死的家夥們怎麽會做出這麽個決定。“操他娘!”老黃老淚橫流,咬牙狠聲罵道。然後,他用幾乎是求乞的目光投向同來的兩名隊友。


    “他們要求表決,”翻譯突然說道,“同意下山的舉手。”他緩緩地舉起了自己的右手。那三名軍官也很快地舉起了手,顯然他們剛才達成了共識。


    老黃絕望地看了看他們,又乞求地看著兩名隊友。雖然同意下山的已占多數,但他不願意要這個結果。他要留下來繼續探尋,可如果隻有一個人,無疑是死路一條。他需要隊友。他輕輕地衝兩名隊友搖頭。那二人也正盯著他,似乎也在艱難地抉擇。生死在此一念,都希望自己能夠活下去,但在此時,二人也陷入了迷茫。他們清楚老黃在想什麽,事實上他們也在想,因為有個隊友的親弟弟就是二隊進山成員之一。


    老黃伸著指頭,老淚縱橫地衝二人喊道:“八名隊友,就在這裏,生不見人,死未見屍。這樣回去如何交待?”說完嚎啕痛哭。


    一名隊員突然站了起來,“黃哥,我們再進去!”


    “對!進去,死在這裏也不孤單!”另外一名也站了起來。


    老黃緩緩地站起身,抱著二人心潮澎湃。


    待心緒稍寧,老黃轉身看了看茫茫雪域,向翻譯說道:“四位同誌怎麽抉擇,我不願幹涉。但我不希望此時分開,因為在這雪域之中,無論前進還是後退,都將危機重重,成員越少,危險越大。你給他們說,如果可能我們加以休整後,再去探尋一次,真若毫無結果和希望,一同返回如何?”


    翻譯看著他想了一會,方與三個軍官交談。他們討論了很久,似乎之間爭議很大,甚至有人開始大哭起來。


    老黃聽不懂他們都說些什麽,但心中明白,翻譯在盡力勸說他們。因為幾名軍士也很痛苦,並非他們不願意就這樣甩手而去,隻是在雪域之中若沒有專業人員引領,想要安全返回難如登天。況且他們的戰友也躺在此地,縱然心中有極具的恐懼,可在人前沒人願意當孬種。


    討論過程持續了二十多分鍾,可在老黃的心裏若同一段漫長的歲月。最終,翻譯轉過了身,看了他三人一會,點了點頭,“他們同意了,隻是提了個要求,最多兩天,無論有沒有結果,都必須離開。”


    老黃遲疑了一下,看了看兩名隊友,最終點點頭,“好吧!他們說的也有道理,咱們的食物不多,的確待不了太久。”


    簡單的休整之後,幾個人又向原路進發了。此次進發的速度很慢,畢竟剛遇雪崩,雪麵疏鬆,很多地方幾乎是趴著過去的。老黃現在著重找尋的是老杜和田襄的陷落地,他雖然沒見到二人進洞的場景,但被掩埋的大致位置還是有些印象的。他很清楚,在這雪域之中若被掩埋,想要鑽出來很難,隻消幾分鍾生死立判。但他不願意放棄,隻要有一絲希望,都要去探尋個明白。


    這次返回,全憑印象。因為僅剩的一枚雖然在這雪域之中不太頂用的定位儀還在杜成才手上。況且剛才為躲避雪崩,倉促間大家又扔掉了很多很多儀器。如此一來,老黃等人幾乎不算是來救援,倒更像是沒了頭的螞蟻四處亂竄。慶幸的是有幾個人身上還帶著小雪鏟,且在回去的路上找到一杆金屬定位儀,隻能憑這些不太管用的物件在雪地裏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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