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看樣子恢複得不錯,臉蛋紅潤,應該已經從驚恐的情緒中走出來,這是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他們發現小女孩的活潑遠超自己的想象,在恢複了精神後,愛麗絲隻用了半天不到的時間便去了很多地方,臂如去村頭的井中取水,叫上了一位水手陪伴,而去森林中拾撿菌菇,則叫上了那位水果商販。


    每個跟隨著愛麗絲離開的人回來後都是一臉滿足的欣喜,隻不過相較於正常人而言,他們的膚色白得有些滲人了,不僅僅是顏色,還在於開始變得透明,皮膚下的青色脈絡以及血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皮膚顏色還算正常的人隻剩下霍奇、勞埃德、奧利弗和馬傑裏。


    “我有些冷。”愛麗絲說著,縮了縮衣服的領子。


    “冷?”勞埃德看向壁爐,騎士的體質讓他對於溫度的變化並不是太在意,這一看之下才發現壁爐中的柴火已經完全燒成了灰燼,而堆砌木柴的位置空空如也,顯然已經將村莊各處搜集來的木柴都燒完了,難怪愛麗絲會覺得冷。


    “馬傑裏,你去外麵把那排小樟樹砍了吧。”他想到村莊入口的那一排小樹,吩咐道:“全都砍掉吧,那排小樹的樹幹實在夠細,加起來也未必能燒多長時間,我們至少還得在這兒待一晚上。”


    馬傑裏拍著大腿正準備起來拿那把靠在門後的斧頭,卻被身後的一隻手給按住。


    霍奇說道:“還是我去吧,這幾天總待在屋裏不動,怪閑的。”


    “你行不行啊,醫生。”


    馬傑裏打量著他這副小身板,尤有疑惑。


    “放心吧。”霍奇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我可沒你想象的那麽弱不禁風啊,大塊頭。”


    他徑直走出了屋門,直到將木門掩上的那一刻起,冷汗順著耳垂和臉頰劃下,呼吸的頻率都變得急促起來。


    他完全不知道這是為什麽,隻是隱隱感覺到周遭環境帶給他的違和感愈發強烈,尤其是在愛麗絲在場的情況下,簡直會產生類似於窒息的壓迫感,這才借機出來透透氣。


    “不對勁,肯定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可他就是找不到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周圍的一切在他的認知中都再正常不過,根本沒有值得起疑的地方,隻有直覺時刻提醒著他,自己處於危險之中。


    “我得仔細想想。”


    他想找出近期發生的事件中邏輯存在漏洞的地方,通過矛盾的自相攻擊,或許就能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但依舊是一無所獲,他沒有辦法在發生過的事件中挑出任何不合理的點,哪怕是以極其苛刻的眼光。


    這份合理本就是最大的不合理,要知道真實發生的事情往往存在著一些難以解釋的行為,這取決於參與人當時的想法,可能隻是倏忽急逝的刹那,因此當事件過去後,參與人已記不得當時是想著什麽才做出那一舉動,就會形成邏輯上的空洞。


    從進入村莊,到目前為止發生的每一件事都完美無缺,就像是……早已寫好的劇本那樣!


    “樹?“霍奇忽然愣住,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走到了村莊的入口,看到那一排剛進村莊時尤為醒目的一排小樟。


    他向前走了幾步,走到小樟旁邊,用手摸了摸樹皮,稍顯粗糙的觸感毫無疑問地顯示著這的確是新生的小樹,但當他的指間觸及到樹皮時,那種若有若無的違和感卻猛地放大,在心中咚咚地重擊著。


    等等,愛麗絲從昨日開始,已經說過多少次「我好冷」了?六次、七次?還是更多,畢竟他隻能記得大家都在時愛麗絲提起過的次數,卻無法保證在私下相處時不會再度提及。


    偌大的村莊,即便是遭受屠戮,然而是變異的凶獸所為,這意味著不像是入村劫掠的強盜,村莊的屋子不會出現被拿走的形象,那麽明明是身處北境,且還處於極寒的寒潮長夜,為什麽集整個村莊所有屋子裏剩餘的木柴也才隻有那麽一點?


    這麽些量,恐怕連一戶人家燒上一整天都有些不夠,北境會傻到在冬天來臨前不去砍伐些木柴過冬取暖?


    砍伐這排小樟的主意也是由愛麗絲順勢提及,至少提到過兩次。


    伐木人不會去砍伐新生的幼木,就像是漁夫會在將網眼拉扯得足夠大,放走年幼的魚苗是一個道理。


    也就是說通常情況下這排小樟是不會被砍伐當做柴火的。


    可村莊裏的剩餘的木柴恰好不夠,而附近的大樹又都被砍得隻剩下個木墩。


    這就像是特意為砍掉小樟製造出來的前提條件。


    那麽這排小樟到底代表著什麽?


    他深呼一口氣,緩緩閉上雙眼,當他再度睜開時,視野已經發生變化,微波為他呈現了另一幅截然不同的畫麵。


    一幅讓人毛骨悚然,渾身震顫的畫麵。


    “竟然是這樣……“


    他的思維忽然變得通暢,耳邊響起類似玻璃破碎的聲音,線索在周圍竄動,又緩緩相連,交織在一起,終於讓他想明白了始終縈繞在腦中的那股強烈的違和感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原來不是一切都那麽合理。


    隻是他以為,一切都那麽合理。


    ……


    霍奇推開小屋的門,抱著一堆圓木,木皮粗糙,在外側甚至長滿了青綠色的蘚。


    “回來了。”馬傑裏衝他打了聲招呼,又看向他懷中的木柴,疑惑地問道:“你這些木頭哪來的,不像是那排小樟啊。”


    “的確不是,我沒砍那排小樟。”


    霍奇說話的同時,用眼角的餘光注視著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的愛麗絲,在說道沒砍小樟樹時,她的眉毛明顯地顫抖了兩下。


    果然如此,她早就知道小樟樹味著什麽,而之所以如此迫切地想要他們去砍掉那排小樟,其中蘊含的心思簡直令他不寒而栗。


    “那你是從哪抱來的這堆柴火?”


    “門。”霍奇淡淡說道,“那些屋子也沒人住了,我把屋門給拆了下來,這可是現成的木柴,何必去砍掉那些比腿都細的小樟樹,這些木柴可要燒得旺多了。”


    “有得生火就行。”馬傑裏也不挑剔,直接便將木柴抱過去堆在地板上,取出兩根塞進壁爐,將火生起。


    嘩啦,火星在壁爐中跳動,火光將全屋人的臉龐都照得明亮。


    霍奇離的近,火光將他臉龐的每一寸皮膚都清晰地映襯出來。


    而遠處的愛麗絲則微微低著小腦袋,臉龐上一絲光亮都沒有,籠罩著暗沉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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