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坐。”


    美豔的貴婦人盤著優雅的發髻,淡紫色的絨領恰好映出她紅潤的嘴唇,絨裙的側邊有道自腳踝蔓延至大腿根部的衩,恰好能從衩間望見她細長緊致的腿部。


    霍奇的眼神不錯,很快便判斷出貴婦人在裙服下並沒有再穿戴棉褲,大腿在絨裙下是完全裸露的。


    他輕輕地搖頭,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貴婦人是他見過的第二個敢在凍霜寒天穿上這樣的單薄衣物的女人。


    第一個自然是黛芙妮,但她不是穿著暴露,而隻是單純的少,畢竟無論外界溫度如何變化,都沒可能對她造成影響,這屬於天賦異稟。


    眼前的貴婦人不同,顯然她隻是單純地追逐美豔與性感,還好這間屋子的炭火燒得旺盛,否則寒風順著她裙邊的衩縫飄入,準能在她白皙的大腿上綻放幾朵好看的血色花樣。


    前世的冬日,為美麗而犧牲溫度的女子不算少,但在這個世界的惡劣環境中,倒是第一次見到。


    “花茶還是麥茶?”


    貴婦人小步挪移到圓桌邊,轉頭詢問四人的口味。


    “白水就行。”


    霍奇張望著房間的四周,以建築風格論這間屋子設計得相當奢華,壁爐的火光映射在旁邊的牆壁上,就像鍍上一層金子般絢爛。


    在來時的路上,他始終思考著為什麽他們走不出這座城市,並且在遇到兩名士兵時如果不順應著他們,那一幕就會重複播放般不停上演的原因。


    應該是陷入了類似幻境一類的領域中,但這個迷離的幻境遠超他的想象,不僅看不到幻境的邊緣,而且即便意識到幻境後,仍然沒法從中掙脫。


    這可比他在石頭堡遇見的夢妖用的手段高明太多了。


    那兩名士兵是否也是詭異的存在?畢竟霍奇曾殺死過他們一次,但隨後兩人又若無其事地出現。


    他得出的結論,兩名士兵沒問題,他們隻是等同於幻境中的一幕情景中的交互,人物本身有問題的可能性並不太,也許連他們自己都沒能意識到,曾經陷入過矛盾的螺旋,甚至被殺死過一次。


    那麽,這位要接見自己的緹娜夫人又會是誰?能讓兩名士兵來傳話,顯然不會是普通的人物。


    果然,士兵帶他們前來的這幢建築,是逆風港的市政廳,而緹娜夫人招待他們嗯這間房,則是市政廳最高層的兩間大屋之一。


    緹娜夫人的身份也由此呼之欲出了,她是現任逆風港市長的夫人,也可以說是逆風港中除卻市長外,權柄最大的人之一。


    這樣的人,有什麽理由在深夜特意派遣兩名士兵找到自己?


    焚燒詭異士兵的女巫手段暴露了?並不像,否則他們應該在地牢,而不是房間裏。


    緹娜托著圓盤,將四杯清水放在四人的桌邊,等待他們各自飲啜一口後,露出淡淡的微笑。


    “四位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麽會派人找到你們吧?”


    “的確。”霍奇放下水杯,等待緹娜為此作出解答。


    緹娜背負起雙手:“因為我得到了一個消息。”


    她看向四人的眼神漸漸凝重:“我親愛的父親與你們見過一麵。”


    市長夫人的父親?


    霍奇滿臉都寫滿錯愕,輕咳一聲說:“抱歉,夫人,我想這其中或許有些誤會,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父親是誰。”


    “我父親呐,那可是位了不起的人。”


    霍奇沒從緹娜話語中聽出推崇,反倒有種尖酸的諷刺彌漫在話語間。


    “我在介紹他時,甚至得想上好幾遍,才能想清楚到底該從哪介紹起比較合適。”


    “是叫他親愛的父親,還是叛亂者。”


    “亦或——奴隸王?想必你們對這個名字不會陌生吧。”


    “想來想去,還是直接用本名比較合適。”


    緹娜的嘴角流露出一絲譏笑:“容我向各位介紹,我的父親,他叫薩吉桑。”


    霍奇的手微微一顫,還好他已經將水杯放下,否則此時十有八九會把杯子打翻。


    “薩吉桑?你是他的女兒?”


    緹娜夫人點頭:“很諷刺的一件事,不是麽?我的父親,市長大人的嶽父,竟然是逆風港最大的叛亂頭領。真是沒有比這更可笑的事了。”


    霍奇的大腦停轉了刹那,明顯被這個消息驚訝得有些失神。


    通常來說,發起反抗運動的領袖都是被壓迫階級的一員,因為體會過命運的殘酷,才會下定決定扭轉這淒慘的未來,沒有同樣艱苦的體會,即便發起叛亂,也像是鬧著玩一般的作秀,根本掀不起什麽浪花。


    因為太假,其他人根本無法被感染,也自然不會跟隨他行動。


    薩吉桑給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那種被壓榨了一輩子的老奴隸,早已看透奴隸生涯的艱辛。


    這種感覺是做不得假的,如果真如緹娜所說,那是他的父親,那麽市長夫人的父親又怎麽會淪落到與奴隸為伍,甚至引起共鳴的地步?


    “我父親以前絕不是現在這副模樣,他是位高明的木匠,整個逆風港的貴族都想擁有他製作的作品,甚至有附近城市的貴族慕名而來。”


    “他以前是個平靜的人,大半的時間都專注在木雕,偶爾會用邊角料為我做些玩具,比如木風車,現在想想,那真是值得緬懷的美好時光。”


    緹娜夫人仰著頭感慨,溫馨突然從臉上消退,表情迅速轉冷:“但自從我嫁給羅斯福後,一切都變了。”


    羅斯福,霍奇知道這是逆風港的市長。


    “他一直不同意我嫁給羅斯福,即便我告訴他這就是我理想中的丈夫。”


    “但這時他僅僅是有些不滿而已,出於對我的寵溺,最終婚禮如期舉辦。”


    “也是從那時開始,他變得不對勁起來,我幾次回家時都看見原封不動的木料胚,他根本不再雕刻了,整天神神叨叨地埋在桌案上,看見我時就捏著我的手,不斷地說羅斯福不是好人。”


    “直到一次我受夠了,一個月再沒回家,等到回去時,家中空無一人,我的父親不知道為什麽消失在城中。”


    “我以為他死了,這讓我悲傷,卻也隻能接受,但我絕不會想到,半年後他再次回到了逆風港,穿著奴隸般破破爛爛的衣服。”


    “我本想為他平安歸來而慶祝,但他卻根本不準備見我,我以為他還在為以前的事生悶氣,但是後來我才知道,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一同回到這座城市的,還有他那變得可怕,甚至瘋狂的信念。”


    緹娜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戰栗起來。


    “解救奴隸於水火,這也能算是瘋狂?”霍奇問。


    緹娜冷漠地看向他:“這是他告訴你們的,現在的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老騙子,用他那虛無縹緲的信念貫徹著完全不相符合的行動。”


    “看看這棟屋子吧,先生!你可曾見到過任何一名奴隸!”


    緹娜的聲音鄭重無比:“奴隸製,這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陋習,早該在百年前文明進步的同時被取締,我和我的丈夫都明白此點,也逐步擬定相關法案,譬如廢除終身奴隸製,改為聘請一類的方式。”


    “但任何新法案的施行都是需要時間的,更何況是逆風港這樣的奴隸大城,要說服頑固的奴隸主配合,更是極為艱難的過程,得循序漸進才能夠做到。”


    “但我父親斷送了這個可能,為了將奴隸們的力量握在自己手心,他煽動奴隸發起暴亂,以看似高尚實則野蠻的方式,殘忍地刺殺了多名奴隸主,讓雙方和解的可能完全葬送。”


    “這一切都隻有一個目的,他想通過這樣的方式,成為逆風港的主人!”


    霍奇思索片刻:“是這樣的麽?但他卻和我們說的,是他尋求的是雙方能夠和平共處,那些蠻橫的手段是另外的派係所為。”


    “這就是他接見你們時的說辭?”


    緹娜夫人嗤笑一聲:“想來他對自己的手下也是這麽說的,多麽高尚的人啊,雙手連一絲一毫的血腥都不曾沾染,嗯?我說了,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


    又碎了。


    骰子又碎了。


    緹娜夫人的說法與薩吉桑截然相反,兩人似乎都堅信自己才是正確的,也沒法輕易地看出有說謊的痕跡。


    最直接的判斷方式出現了問題,在這座變得奇怪的城市之中,骰子似乎無法正常地工作。


    靠自己麽?我又不是柯南,真是難為我了。


    霍奇歎了口氣,領著黛芙妮等人走出緹娜夫人的房間。


    恰好對麵市長的大房間也開門,走出一個背負著雙劍的身影。


    霍奇乍一看覺得有些眼熟。


    仔細一看,果然特麽的眼熟!


    “索錫?你不是在城外住旅館,怎麽跑進城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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