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女人合理的任性與善變麽?霍奇沒有對此做出回應,畢竟此時的緹娜已經處於微醉狀態,又何必要去矯正她的話。


    “他根本……根本就不知道我為他付出了多少,竟然還說……我背叛了他?”


    緹娜醉醺醺地垂著腦袋,又忽然伸出手將頭發刨得淩亂無比,以近似於聲嘶力竭的聲音低吼道:


    “一邊是我心愛的丈夫,一邊是養育我疼愛我的父親,我能怎麽辦?我還能怎麽辦?”


    霍奇看向緹娜的眼神中帶上了同情的情緒,從這些話中他隱約能夠體會到這位看似風光無限的俏夫人內心激烈的掙紮與對抗。


    不過,他仍然要借著這個機會問出對自己的有利的信息,即便這對緹娜而言有些殘忍的意味。


    “剛才我聽到你們的對話,你說薩吉桑得了一種病?。”他試探性地詢問道。


    緹娜迷醉著,好半天才回答道:“是的,在五年前的一次木雕製作時,他忽然把刻刀掉在地上,你得清楚對於一個木雕大師而言刻刀有多重要。


    他曾經和我說過,刻刀與木胚等同於木雕師的第二條命,無論如何都不能輕慢這兩件東西。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握不住手中的刻刀,本來我以為那隻是次意外,還勸慰他偶爾的失誤並沒有關係,但他當時害怕急了,摟住我不停地念叨著「我拿不住刀了」「我拿不住刀了」。”


    “然後呢?”霍奇恰到好處地提出問題,不讓緹娜的敘述太過單調。


    緹娜繼續說道:“然後,就真的像他說的那樣,自那次事件發生之後,他別說拿刀,就隻是觸碰刀柄,手都會不由自主地輕顫,完全停不下來。


    雖然生活上的日常活動還能順利完成,但對於木雕匠而言他的職業生涯已經結束了。


    我不想看他一直頹廢下去,就四處尋訪名醫,想要治好他手間歇性顫抖的原因,卻不想最終的結果是如此讓人詫異。


    他的腦袋裏長了個東西,據說還在一直擴大,壓迫著大腦,這才導致了他在某些活動中無法控製自己,並且任由那種東西擴展下去,他的意識會進一步錯亂下去,要麽變成瘋子,要麽變成死人。”


    霍奇有些驚疑,如果緹娜的說法屬實,那麽薩吉桑顯然已是將死的絕症患者,雖然以他的草藥學知識都沒弄明白在這個時代是怎麽能夠發現長在大腦中的瘤球,但至少他能確定,以現時代的醫術水平,絕無可能進行開顱手術,更不可能切除。


    薩吉桑應該是必死無疑,然而事實是他現在過去五年仍然活得好好的。


    這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他忽然想起,薩吉桑似乎提到過一種叫做黑六角的東西?


    “黑六角,又是什麽東西?”


    霍奇很清楚地記得,自己從未在任何書籍資料中見到過這個名詞。


    “你不是逆風港人,也難怪,這是流傳在逆風港的一個童話故事。”


    童話故事?


    “相傳——”


    緹娜清了清嗓子,緩緩敘述到:“曾經有位漁夫的妻子患上了重病,無論請來多少醫師都束手無策,但他深愛著自己的妻子,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棄,有一天他在航海捕魚時,意外地撈上了一條發光的魚,正當他覺得驚奇時,魚竟然開口說話了,告訴他自己是海的化身,請求他將自己歸放於大海,在那之後自己會報答他的恩情。”


    明白了。


    霍奇點點頭,已經能夠想到後麵的情節,大約是這名漁夫在歸放光魚後,為了感激他的恩情,光魚不知道通過什麽手段將某種靈藥一類的東西給到漁夫,讓他醫治好自己的妻子,而那種東西就叫做黑六角。


    “但漁夫拒絕了光魚的請求。”


    緹娜繼續說道:“他認為海的意誌是廣闊無邊的,即便缺失了一角也無傷大礙,然而對他的妻子來說大海的力量或許能治療他的傷痛,所以他將光魚帶回了家中,以大火煎煮了一天一夜,彼時光魚的魚肉已經完全爛化成濃汁,隻剩下骨架。


    光魚的骨架不同於普通的魚骨,通體漆黑,晶瑩得如同玉石,在煎煮下變幻著形狀,最後變成了一枚小小的,六角狀的石塊,而且不再堅硬,是較為柔軟的塊狀體,它被稱作黑六角,漁夫將這塊東西喂給了妻子。”


    龜苓膏?霍奇聯想到最接近緹娜形容的東西來方便自己理解。


    “那漁夫妻子的病好了?”


    “好了,一切健康如初,像是從未患上過重病。”


    緹娜說完後,又低聲笑起來:“但這個故事的後續卻沒多少知道,光魚是海的分身,大海在包容的同時也是自私的,會用雷暴和海浪懲罰大肆捕撈子民的漁船,更不會放過貪圖自己力量的人,所以在服下黑六角的那一刻起,漁夫妻子就變成了介於生與死之間的人,她受到了無法解除的詛咒,在身體痊愈的同時,血液的流淌卻漸漸停止,最終堵塞在心髒,將心髒凝固成一顆石頭......”


    “尚且不提那是僅存在於童話的虛物,即便有,也不是常人能夠承載的東西,所以我才說,他簡直是瘋了。”


    緹娜喝完酒杯中的麥芽酒後,又叫了一杯白水,盡數飲下搖晃著腦袋。


    “我說得有些太多了。”


    緹娜清醒了些神智,擺了擺手,我得回去了。


    “我送送你。”


    霍奇起身扶住緹娜,以她現在的狀況根本不可能安全地走回市政廳,要是她真的在回程中出了什麽意外,必然會牽扯到最後與她見麵的自己身上。


    ……………………


    市政廳的樓屋已經近在眼前,卻忽然聽到一聲尖銳的敲鍾聲,還有多人在快速奔跑的踢踏聲。


    “是示警的鍾聲!”


    緹娜完全清醒過來,趕緊上前抓住一個匆忙奔跑的士兵。


    “夫……夫人!”


    “發生了什麽事?”緹娜語速極快地詢問著。


    “市長大人被刺傷了。”士兵稍微猶豫了一下,在緹娜目光的注視下,說道:“凶手是那名獵魔人!我們正在抓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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