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在鄴城之外嗷嗷一嗓子,城上城內不少人就尿了一褲襠。


    說起來,魏延帶的人並不多。


    但問題是鄴城之中的流民多!


    山東爆發流民群體事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但是當兩件不同的事情被聯係到了一起的時候,在鄴城之中不明就裏的民眾和兵卒,就以為這是驃騎軍的通天手段了。


    一想到驃騎軍竟然在前線和曹操抗衡的情況下,還能派人到了冀州大後方鄴城來搞出了這麽大的陣勢,頓時使得不少人臉色蒼白,宛如見到了末日來臨一般!


    『快!快關城門!拉上吊橋!』


    此時此刻,方有城門守衛在焦急大喊。


    原先打開城門,為了方便讓城外軍營裏麵的兵卒盡快能到城中來平定流民混亂,所以城門都開著等著呢,沒有關,結果誰能想到城外左近的兵營裏麵的守城軍沒來,反倒是引來了魏延這個殺神?!


    原本在吊橋城門之處的曹軍兵卒,見到魏延等人凶神惡煞直衝過來,便是腿腳都覺得短了三分,無論怎麽搗騰都跑不起來,哭爹喊娘的隻懂得往城中躲避。


    就在這城內城外,城上城下混亂不堪之時,魏延便是已經帶著先頭臨時組建的騎兵,如飛殺至,毫不留情的便是直接撞在了企圖通過吊橋逃回去的曹軍守門兵卒身上!


    哪來的騎兵?


    冀州友好人士捐獻的戰馬……


    可鄴城的守軍不知道這些戰馬是冀州佬的,還以為是驃騎騎兵從天而降!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頓時爆發而出!


    麵對戰馬的衝撞,這些曹軍兵卒竟然隻是懂得哀嚎和躲避!


    有人隻顧朝後跑,有的幹脆直接跳下了半幹的護城河!


    不管是魏延等人撞下去的,還是自己主動跳下去的,但隻要不小心紮在了護城溝渠底下的木樁上,那便是鮮血噴濺!


    場麵混亂無比……


    魏延眯著眼看著,越發的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有機會了,不由得舔了舔嘴唇,又是大吼一聲,徑直往城內猛衝!


    鮮血順著幹涸的溝渠土層裂痕,四散流淌。


    染血的戰刀在空中閃耀,血色暈染而開,死亡的氣息使膽怯者戰栗,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魏延直衝城門,後續的兵卒也是毫不停留的沿著衝開的空隙殺上了吊橋,厚重的橋板被踩得隆隆作響。


    那守城的軍校此時此刻似乎才恍然大悟一般,大吼著下令,『放箭!放箭!殺了他們!殺了他們!別讓他們衝進城去!』


    可是,除了周邊大貓小貓三兩隻射出了幾根軟綿綿的箭矢之外,其他的人要麽在找弓要麽在找箭矢,還有的人掉頭就往遠處跑,被抓住了還在辯解說他們是在響應上司的號令,遵從將軍的指令,但是他們沒弓箭,所以他們趕快要去工房裏麵新做一副來射殺魏延等人……


    能留在鄴城之中的曹軍守軍,也未必個個都是如此膽怯。


    在這個時候也有一些悍勇之士逆流而上,拚命用長矛攢刺,試圖將魏延等人攔下來。


    但是魏延手下的兵馬根本不在乎,迎著長矛便是直接撞上去,就算是戰馬被刺中了,也是飛身撲下,憑借著最後的衝勁,將那些試圖抵抗的曹軍兵卒,或是撞飛,或是砍死,或是豁出命去也要為後續的同袍打開一條路!


    衝進城門,魏延目光如電,四下一掃,便是心中大定。


    在衝進來之前,魏延他還在懷疑會不會是一個陷阱,但是看著眼下的情形,便是明白,這樣的場麵,就算是陷阱也是大有機會!


    外城門吊橋落下,城門洞開,還有可能是為了引誘,但是甕城內門也是開著的,這就根本談不上『引誘』了!


    見到鄴城這褲襠的要害已經是露了出來,魏延根本就沒將甕城之中那些零散而來的曹軍兵卒放在眼裏,繼續向前衝!


    魏延胯下的戰馬,畢竟不是驃騎軍中訓練有度的良駿,在甕城之中連續撞飛了兩名曹軍之後,便是吭哧吭哧的減慢了速度,死活不願意再往前衝撞了。並且戰馬也在這個過程當中受傷,前蹄失去平衡,魏延便是甩蹬下馬,依舊腳步不停,衝衝衝!


    一名曹軍兵卒大吼一聲給自己壯膽,然後直直一矛朝著魏延捅去。


    魏延身子一讓就讓過了曹軍兵卒刺來的長矛,然後順手就是沿著長矛矛杆一刀斬落,隻聽得細碎幾聲,便是見到來不及收回手的曹軍兵卒手指接連被斬斷了數根,斷指連帶著鮮血,飛上了半空!


    魏延反手抓住了被曹軍兵卒鬆落的長矛,然後順手就當成了棍棒,直接橫掃出去,頓時又掃倒了三四名想要衝上來的曹軍兵卒。


    正在魏延準備調轉長矛的時候,就聽到長矛矛杆發出了一聲『哢嚓』,竟然折斷了……


    魏延也來不及吐槽曹軍這兵器的粗製濫造,便是順手將手中半截斷矛當成鐵錘,鐺的一聲就砸在了另外一名曹軍兵卒的頭盔上,木屑橫飛之中,頓時就看見那個曹軍兵卒的頭盔便是癟了下去,晃晃悠悠一頭栽倒在地,也不知道在那頭盔下麵的腦袋是不是同樣也被魏延這麽一棍子給敲扁了!


    魏延一腳將一名曹軍兵卒踹得滾地葫蘆一般。身形一矮,便是向前一突,戰刀揮舞而開,轉眼之間就連續砍倒了三四名的曹軍兵卒,然後大喝一聲,最後一刀落在了一名迎上來的曹軍兵卒胸口!


    那曹軍兵卒身上穿著的兩當鎧,此刻就像是紙糊的一般,不僅是盔甲被破,連帶著噗的一聲身軀也被魏延當胸砍開,胸腔腹腔內的各式髒器頓時嘩啦啦往下掉!


    那倒黴的曹軍兵卒似乎還想要用手去撈自己掉下去的那些內髒,手剛接住了一塊紅彤彤的不知道是肝還是肺,才反應過來自己被活生生開膛了,頓時就是噗嗤一倒,當即斃命。


    人血撲飛,濺了魏延一頭一身!


    魏延抬頭露齒一笑,便是宛如從地獄裏麵掙脫而出,在人間準備展開血雨腥風的惡鬼!


    『啊啊啊……鬼啊,鬼啊!!』


    那些兩腿戰戰兢兢的曹軍兵卒,原本隻是下意識的跟著同袍迎敵,結果見到連續幾名悍勇兵卒連續死亡,還有最後那名曹軍死亡的慘狀,便是嚇的魂飛魄散,肝膽俱裂,連手中兵刃都不知道什麽時候丟在了一旁,隻懂得啊啊大叫,雙腿連續在地上蹬踏,尿水順著腿就往外流。


    所有動物的大腦,都是有休克機製的,在強烈的精神或是肉體上極度痛苦而無法忍耐的時候,就會咯嘣一聲拉掉大腦的電閘,類似進入手機關機的狀態,僅僅維持最低的物理本能。


    人也是一種動物,所以當遇到當下魏延展示的如此強烈刺激的時候,一些人的大腦就拉閘限電了。


    鄴城之中也是如此。


    夜色迷蒙之中,火光映上天空,鄴城之中,也不免進入了休克的狀態,陷入廝殺和混亂當中。


    很顯然,魏延是一個最佳的甩鍋對象。


    在魏延展開了三色旗幟之後,在鄴城之中便是有不少平日裏麵潛藏在陰影裏麵人活動起來……


    ……


    ……


    聽聞了驃騎軍來襲的消息,在鄴城工房之中的劉宥不由得有些恍惚。


    鄴城是個大城。


    和後世那種恨不得將所有民眾塞進鴿子籠裏麵關起來的理念不同,大漢還是比較有一些寬宏氣度的,再加上袁紹和曹操都是想要將鄴城作為重要的核心城市來發展的,所以占地很廣範,魏延在城門搏殺,而在鄴城西北角的工房坊內,卻隻能聽到一些細碎的呼喝。


    劉宥和其他的工房管事一同奔出了官房,然後翹首望向了鄴城南麵。


    黑夜之中,似乎是帶來不祥的火光閃耀著。


    『驃騎軍真的來了?』


    『可不是?!這些天殺的,怎麽守的城?!』


    『怎麽辦,怎麽辦?!我家還在南二坊!不行,我要回家!』


    『你現在回去找死啊!這裏安全!』


    『啊啊啊……』


    雜亂的聲音響起,使得劉宥的記憶也似乎被這些聲音也攪動得一同雜亂起來。


    當年……


    現在……


    劉宥低下頭,用眼角的餘光往左右瞄了瞄,然後趁著其他人都在一個個望著城中火起,嘰嘰喳喳的時候,往後縮了一下。


    略微停頓之後,劉宥發現依舊沒有人注意到自己,便是回到了回廊之處,轉身往後就走。


    之前曹操在冀州豫州用校事郎很是清理了一陣,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校事郎從一開始抓間諜反奸細,慢慢的就變成了吃拿卡要的機構,敲詐勒索的衙門,但凡是看見有油水的,便是不管不顧上去索要路引,檢查行李,若是不給些錢財,便是無論手續再完美,也都要找些瑕疵來……


    在人人喊打的情況下,校事郎也算是收斂了一點,但是對於原本校事郎主要的職責麽,似乎漸漸的跑偏了。而劉宥本身並不是參與政治事務,也沒有在曹操麾下的重要職權部門任職,而僅僅是作為一個熟悉器械的士族子弟負責工匠事務,所以在一開始並沒有列入重點的核查範圍。


    等到了校事郎被人人唾棄的時候,嚴抓嚴打的風已經吹過去了,連校事郎都開始偷懶了,也就越發的沒有人去檢查劉宥的底細。


    當然,這劉宥沒有暴露的原因,還有一條就是他因為之前幾乎都不牽扯什麽重要軍事行動,所以也沒有傳遞什麽緊急信息,所以相對就比較安全一些。


    而現在驃騎竟然攻到了鄴城!


    劉宥覺得,自己怎麽說也要做一點什麽事情……


    不管是什麽時候,工房之內總是不會少了易燃易爆的物品。


    劉宥從回廊之處伸出頭來,左右看了看,帶著一種不安和生疏,往後麵的庫藏而去。


    ……


    ……


    在鄴城之中,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了三四處的廝殺。


    有些是從暗巷殺出,有的則是明晃晃的衝上了街頭。


    有的是單槍匹馬,有的則是亂哄哄一大群。


    有的隻是殺人,而有的不僅是要殺人還要劫個色……呃,劫財。


    在這些殺人者當中,有人蒙麵,有人披發遮臉,有的幹幹脆脆的露著麵容,但無一例外的,這些殺人者統統打出了驃騎的招牌,即便是沒有拿個三色旗幟的,也是衝著周邊的路人大吼:『驃騎辦事,閑人回避!』


    於是乎,有的在反抗,有的在逃跑,有的被按倒在地……


    血,越流越多。


    混亂,越來越大。


    越是大的城市,便是越需要秩序,一旦失去了秩序,分分鍾就會將天堂變成地獄。


    魏延還沒有殺進鄴城核心,更談不上占領鄴城,他帶來的那些兵卒也根本不可能完成占領的任務,但是在鄴城之中,卻有不知道多少人因為他的到來,驟然而動。


    即便是在後世以宗教,宗族,信仰,大義等等來束縛規範民眾,可在遭遇亂事的時候總是免不了會有樂子人還嫌棄亂得不夠,拚命煽風點火,更別說在當下大漢,曹操雖說是占領了冀州,卻依舊留下了大多數的袁紹餘部,也還有許多冀州士族鄉紳根本就不認可曹操!


    夜色混沌,誰也不清楚驃騎來了多少人,但是並不妨礙這些人在鄴城之中,借著機會掀起狂風巨浪。不少人趁亂在城中各處放火,無辜的百姓被大火驅逐出了自家的居所,然後在亂流當中跌跌撞撞四下亂逃。


    有一些流民在搶劫,殺人,但是更多的流民是想要趁機找吃的填飽肚子。


    原本遵守的秩序全數崩塌,人性和善良在火焰當中死亡,獸欲和凶殘在鮮血當中成長。


    如此亂世,誰都以為鄴城在山東後方,遠離戰爭,誰能想到魏延在城外一聲怒吼,兵火頓時應聲而起,城防體係不堪一擊,鄴城依舊免不了生靈塗炭!


    魏延帶著人,沿著街道往前砍殺,一麵大呼口號,一麵縱火攪亂。


    這都是魏延事先交待好的。


    殘存下來的戰馬被用於在城外營地之處侵擾威嚇,多打火把假做疑兵,盡可能的拖延城外兵營,而魏延等人則是沿著長街直接往內直突。


    沿途分散些人手去放火,一來是為了製造混亂,另外一方麵也是利用大火構建出一個安全進出的通道。


    畢竟魏延等人並沒有能夠攜帶攻城器械,自然也不可能對於鄴城內城丞相府造成多大的傷害,同時城外的兵營以及內城的兵馬都隨時可能進行反撲,所以隻能是將鄴城攪亂得越亂越好!


    魏延看似粗獷,但是在戰事上卻異常的精細,他如今趁亂突進,看似瘋狂且毫無保留,但是實際上他心中卻很清醒,如今若是能撈到便宜就撈便宜,若是不能攻克丞相府,如此一來也有退路。


    魏延正在往前奔,迎麵就撞上了一隊曹軍。


    魏延絲毫沒有遲疑,左手持盾,右手提刀,身先士卒的帶領著麾下兵卒便直直衝了上去。


    其餘驃騎兵卒也緊緊的跟在魏延身後,一時氣勢滔天!


    麵對魏延等人,帶隊的曹軍軍校手腳都冒著冷汗。


    一路召集歸攏而來的曹軍兵卒,見勢不妙,有的已經偷偷逃離,反正先找個地方貓起來就是,等到塵埃落定之後再說!到時候如果還是曹氏,那就依舊還是曹氏的兵,如果真換了主人,那麽大不了就換個地方磕頭領軍餉就是!


    那曹軍軍校也來不及多想,甚至也管不了隊伍後麵那些臨陣脫逃的普通曹軍兵卒了,他麵對氣勢洶洶而來的魏延,一步都不敢後退,即便是他的手腳都有些發抖,因為他知道一旦他後退了一步,那麽他就會立刻失去所有的勇氣!


    『啊啊啊!』曹軍軍校低聲嘀咕了幾句什麽,便是啊啊大叫著,快步直撲上前,揮刀猛砍向魏延。


    魏延盾牌護身,鐺的一聲架開了曹軍軍校的戰刀,隨手便是一刀反撩,刀尖直取曹軍軍校的喉嚨。


    曹軍軍校猛的一仰頭,讓過了魏延的刀尖,但是脖子下麵係著的兜鍪係帶,卻被魏延刀尖挑斷。兜鍪頓時歪斜掉落下來,曹軍軍校一把抓住,劈手就砸向了魏延的腦袋。


    魏延一縮脖子,兜鍪砸在了盾牌上沿,咚的一聲高高飛起。


    跟著曹軍軍校身邊的幾名曹軍兵卒也是嚎叫著,和魏延手下搏殺在了一處。


    魏延趁著這個機會,便是往後主動撤了兩步,然後將刀往盾牌後麵一收,將盾牌一架,便是藏身在盾牌之後,猛然發力,蹬踏之間全力爆發,直接朝著曹軍軍校便是突進撞擊!


    魏延顯然不願意在曹軍軍校這裏多耽擱,即便是片刻都意味著危險的增加,也意味著曹軍多了一份召集兵卒反擊的可能,所以他選擇了更為大開大合的打法,憑著武藝和裝備進行碾壓曹軍軍校。


    而曹軍軍校顯然也明白他並非魏延的對手,而一旦他讓開位置,躲避魏延的撞擊,或許他不一定會死,但是好不容易才拉扯形成的連接線就會再一次的迸裂,也就失去了攔阻魏延的可能。


    即便這個可能微乎其微,也許是並不能真正的攔住魏延。


    讓開道路,便是可生,攔在前方,便是領死!


    曹軍軍校的腳動了一下,卻在下一個瞬間死死的釘在了地麵上,『某乃曹氏子!』


    曹軍軍校奮力一刀砍向了魏延的盾牌,卻根本無法撼動,被魏延合身撞上,頓時腳步鬆動,整個人宛如被奔馬撞中一般,頓時內髒受傷,直接嘔出一口血來!


    即便是如此,曹軍軍校尤然不退,還在試圖用戰刀去砍割魏延的脖頸。


    魏延的戰刀從盾牌後麵如同毒蛇一般竄出,猛的紮入曹軍軍校的腹部,然後透體而出。


    曹軍軍校整個人猛的一頓,披頭散發之下的眼眸充血凸出,死死咬住的牙關也在往外湧血,可是依舊死死的扒住魏延的盾牌,直至被魏延再用力一頂,才直挺挺的仰天而倒……


    『哼。』魏延看著曹軍軍校倒下,吐出了兩個字,『可惜。』


    下一刻,魏延便是將染血的戰刀高高舉起,朝著不遠之處的丞相府方向振聲高呼,『某乃義陽魏文長!曹丕曹子桓!可有膽量與某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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