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孟德要走了。”郭嘉搖著酒葫蘆,睜著有些迷離的眼說道。


    荀彧坐在一側,捧著本書,聞言稍微側了一下頭,說道:“嗯,怎麽了?”


    “我想去看看。”郭嘉說道。


    荀彧放下了書簡,說道:“可是東郡不是什麽好地方。”


    兗州,現在鬧黃巾很厲害。之前不管不顧討伐董卓的後遺症逐漸的顯現出來了,兗州是酸棗聯軍內的主力,而被調走的郡縣兵卒也就導致了原本兗州青州一代的黃巾賊重新有了一口喘氣的機會。


    劉岱對於兗州的控製不力,同時和原刺史橋瑁之間的爭鬥終於發展到了不可調和的階段,劉岱借軍糧不利的理由殺了橋瑁,但是誰都知道其中究竟是怎樣的一回事,因此兗州的當地士族也對於劉岱並不是非常的歡迎和配合,致使很多時候劉岱都陷於被動,就連黃巾賊活動的範圍和區域,也因為種種的限製,並不能在第一時間內得知……


    當然,橋瑁死後,劉岱也封了一個王肱做東郡太守。此外還有一個董卓封的,現在又多了一個袁紹封的。


    所以荀彧鄭重的說道:“曹孟德雖說也是頗有雄姿,但是畢竟先天不足了些……所以,你確定?”


    荀彧和郭嘉其實已經在冀州待了一段時間了,見過了袁紹,但是卻沒有任何的表示,當然袁紹也沒有任何的表示。


    嚴格說起來,袁紹身邊的謀士已經不少了,袁紹不但平衡這些謀士,而且還借助這些謀士之間的那種相互比拚來進行謀劃和擴張,現在已經是做的非常好了,換成誰,都沒有辦法像現在袁紹這樣,從一個官二代,在短短一年之內,不僅僅拿下了整個的冀州,而且還在瞄著幽州和兗州……


    袁紹這種戰略眼光和鯨吞天下架勢,的確非常的吸引人。


    但是曹操有什麽呢?


    除了幾個家族兄弟,和一些家族子弟兵之外,什麽也沒有。


    郭嘉放下了酒葫蘆,說道:“曹孟德不喜歡袁車騎,我正巧也不怎麽喜歡,所以,就看看唄……”


    荀彧默然,微微的歎息了一聲。


    袁紹作為天下冠族的表率,自然不可能屈尊去做一些小事的,否則屈尊多了,自然就失去了原本的威嚴和氣度,這自然是袁紹萬萬不可以接受的。


    但是奈何郭嘉又是才情極高的,才情高,難免就心氣極高,自然也不肯為了一點俸祿,就去捧袁紹的腳,當然就更加的不可能去迎奉什麽郭圖、審配之類的人。


    自然而然,郭嘉就遭受到了冷遇。


    “那你要怎麽去?”荀彧問道。


    郭嘉哈哈的笑了幾聲,忽然站起身,舉著酒葫蘆,有些醉醺醺的說道:“從現在起,我不姓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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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上下打量了這個披頭散發的人幾眼,沉聲說道:“汝為何人?”


    “某姓戲,名誌才也,為一行商爾。”披頭散發,還帶著一股濃濃的酒味的戲誌才懶洋洋的說道。


    “戲誌才?”曹操喃喃的重複了一聲,兩個字的名,在漢代現在的觀念裏麵,多數都是意味著賤名,而且還是一個商人,“可有字?”


    “無字。”戲誌才回答道。


    曹操不由得瞪了一下眼。


    一旁的衛覬也皺了下眉,有沒有字他倒是不怎麽在意,但是對於有些潔癖的他來說,像戲誌才這樣邋遢的形狀,簡直就是讓其感覺有些惡心,不由得脫口而出:“怎能無字?”


    這年頭,沒有字比兩個字的名更加的問題嚴重。


    字,一般是長輩授予,多半和名字相關,也有表明心願,表示祝福等等的含義。沒有字,就說明要麽是沒有師承,要麽沒有家族長輩,而不管是哪一種,都意味著戲誌才是野生的人物……


    戲誌才仰天哈哈一笑,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誌比天高,命比紙薄,要誌何用?不如無誌。”當然,此誌非彼字,當然在場的人都懂。


    衛覬微微一笑,說道:“賈沽之徒,竟也言誌?”一個小小的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商人,居然還說什麽誌比天高,這特瞄的是來逗我的麽?


    戲誌才甩了甩袖子,說道:“陶朱公佐越王臥薪嚐膽,方有滅吳之功;呂相國助子楚邯鄲獻女,才有嬴政始皇;此二人皆為無誌耶?”


    衛覬頓時被噎了一下。


    曹操哈哈一笑,替衛覬結了圍,說道:“果然妙人也,還請就坐。”


    戲誌才拱了拱手,斜斜坐下,曹操也毫不在意。


    曹操問道:“不知……呃,誌才,此番前來,欲販何物?”本來是要叫字親切些,結果沒有字,隻好稱呼其名。


    “筆墨而已。”戲誌才說道。


    曹操微微眯眯眼,問道:“這筆……如何言之?”


    戲誌才懶洋洋的說道:“毫毛茂茂,陷文不活。”


    曹操的眼睛瞬間亮了一下,稍微往前傾了傾身軀,接著又問道:“那墨……又如何說?”


    戲誌才伸手在懷裏搓了搓,似乎是在抓虱子,有像是在揉著什麽泥丸之類的東西,看得一旁的衛覬直皺眉,然後才說道:“墨悲絲染,不可不慎。”


    曹操絲毫不介意戲誌才的無禮舉動,欣然的一擊掌,說道:“妙也!”


    旋即曹操又說道:“今東郡紛爭,不知先生可有以教?”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戲誌才慢悠悠的說道。


    曹操念了幾遍,然後說道:“操愚鈍,不知其意,先生可否詳解一二?”


    戲誌才哈哈的大笑起來,抓了抓亂發,說道:“曹公休要說笑……若真不知,為何遣人宣揚濟南之事?”


    曹操嘿嘿笑了兩聲,也不反駁,而是起身鄭重的向戲誌才長揖到地,說道:“操請先生出任東郡從事,還望莫要推辭!”


    戲誌才略略沉吟了一會兒,忽然說道:“可有酒否?”雖然說的是酒,但是實際上卻是說的另外一件事情……


    曹操一愣,忽然哈哈的大笑起來,說道:“若先生能來,定有好酒!”


    “如此……”戲誌才起身,在曹操麵前下拜,“誌才拜見曹公!”


    曹操連忙上前一把扶起,卻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衛覬默默的低下了頭,藏著眼中流出出來的一道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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