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渴望勝利,這個勝利不僅僅是為了斐潛,更重要的是要證明自己。


    僅僅是拒敵,這個沒有多少難度的事情就算是一個普通的將領,統領斐潛這些已經在一次次血肉拚殺當中磨礪出來的老兵,基本上都可以比較輕鬆的完成。


    但是徐晃想要更進一步。


    不僅僅是拒敵。


    徐晃想要大勝!


    沒有大勝,怎麽能獲取更多的功勳?


    那麽要讓魚上鉤,不拋出一點餌料怎麽能行?


    而相比較來說,臨陣表現出緊張情緒,比較青澀一些的永安營,就成為了徐晃引誘胡騎的餌料。


    胡騎長途奔襲而來,沒有做多少的修整,便直接投入了戰鬥,縱然是對於自己這一方來說的確有那麽一些措手不及的感覺,但是也同樣說明了胡騎統帥求勝心切。


    更何況讓永安營出戰有一個好處,就是永安營可以說是徐晃自己的部隊,雖然同屬於斐潛這個中郎將的管轄之下,但是因為從上至下的統帥大數都是徐家的人,因此當派出永安營做誘餌的時候,就不會因為損失慘重而導致其他的人會有什麽意見……


    慈不掌兵。


    這是徐晃從六歲就從其父親那裏學來的道理。


    當時的徐晃養了一條狗,很乖巧。


    六歲的徐晃也很喜歡它,因為和父親學了一些兵書上的事情,就開始顯擺,將小狗當成是士兵,號令這條狗跑東跑西。


    徐晃他父親默默的看著,然後叫來了徐晃,問徐晃他是不是真的要將這條狗當成他的手下的士兵……


    徐晃懵懵懂懂的點頭。


    “你確定?”徐晃的父親問。


    徐晃猶豫了一下,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好。”


    徐晃他父親笑笑,然後就叫徐晃牽著狗,一起到了家族之中的練兵場,讓徐晃帶著狗一起參加士兵的訓練……


    狗再怎麽聰明,畢竟是狗,哪裏有辦法像是人一樣令行禁止,很快就因為亂動亂跑派判罰違反了軍紀,初犯,三鞭,再犯,九鞭,再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徐晃他父親笑笑,然後就帶著其他兵卒走了。


    六歲的徐晃在練兵場抱著狗屍體哭了一夜。


    “隻要是士兵,就必須遵守紀律,而士兵一旦上了戰場,就等於是已經死了……”天明的時候,徐晃的父親來了,對著搖搖欲墜的徐晃說道,“……隻有你最終戰勝了對手,這些戰場上的士兵才可能更多重新的活下來……”


    “想成為戰場上一個好的統帥,成為一個能打勝仗的將軍,就記住今天這隻狗的死,記住死亡的味道……”徐晃他父親笑笑,說道,“最後說一次,隻要上了戰場,所有人都是死人,包括你自己,而你作為統領,最重要的就是戰勝對手,帶著更多的兵卒重新在戰場上活過來,再次變成一個活人……”


    之後徐晃大病一場,從此再也沒有養過狗。


    勝利者活著。


    失敗者死去。


    置於死地方可後生。


    當過分的看重兵卒的生命,就會被這些負擔捆綁住手腳,而一開始就當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死了,隻有勝利才能複活,那麽就相對而言,會更冷靜的思考,放開手腳,去獲取最終的勝利。


    慈不掌兵。


    就是這麽的簡單,但是卻並不容易做到。


    引誘對方,讓對方犯錯,然後再掐滅對方從戰場上複活的希望,讓對手從此化為塵土,真正的失去活下去的一切可能,這就是徐晃的用兵之道。


    徐晃就是這麽理解的,也就是這樣做的。


    一個弧形的輜重車陣,一個不算是開闊的營寨大門,形成了一個類似於城池甕城的結構,在營寨當中豎起的雙兔大旗,就是給遠處等候的張濟統帥的騎兵發出的一個信號。


    看來胡人的首領確實非常想在今天天黑之前結束戰鬥,很湊巧,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


    徐晃目不轉睛的盯著前線,看著胡騎蜂擁著,衝進了大營,然後被輜重車陣攔截下來,雙方接觸的那條輜重車的的陣線很快就變成了一條拉鋸線,就像是又一把巨大無比的鐵鋸,在切割著雙方的兵卒血肉,不斷的有士卒倒在血泊之中,戰馬嘶鳴,兵器碰撞,沉悶的撞擊聲和血液的噴湧聲混在了接連不斷的慘叫聲和怒喝聲當中,組成了戰場上最高分貝的死亡之歌……


    徐晃不時的下達號令,將手裏的兵卒一點點的派了上去,恰當的維持著輜重車的陣線,這條血線一直在小幅度的前後搖擺,有時候胡人如一柄鋒利的矛頭,穿紮得漢軍連連後退,似乎就要即將突破了陣線,旋即又被新加入的漢軍如同一柄大錘一般,無情的迎頭又硬生生的敲斷了矛頭,重新穩住防線。


    雙方在輜重車兩側展開無情的廝殺,一個又一個人倒下了,噴灑出來的熱血在略顯得寒冷的空氣當中形成了一片片的紅煙,雙方滿臉滿身血汙的兵卒就像是一個個惡鬼一般在地獄當中掙紮,為的就是將對方踩踏到腳下,撕扯對方的血肉,吞噬對方的生機。


    寨牆之上的弓手在不停的拋射著箭矢,將一枝枝利箭射入胡人騎兵當中,輜重車旁的刀盾兵咬著牙頂著大盾,不斷的在盾牌側麵快速的用戰刀捅出致命的一擊,長矛手怒吼著,以最快的速度收回長矛,然後再奮力的刺出去!


    徐羽手握戰刀,不斷劈砍著眼前出現的一個又一個的胡人,在這裏,他已經不用再分心發布什麽調整隊形的命令,眼前隻有敵人,隻有鮮紅的一個顏色……


    血液潑濺得到處都是,臉上身上車上四周所有的一切都是黏答答油膩膩的。皮膚和肌肉被利刃劃開,殘肢和內髒被四處拋飛,人體和馬屍越疊越高。


    雖然在輜重車附近防禦的兵卒出現了不少的死傷,但是徐晃想要的效果卻在不知不覺當中完成了,眾多的胡騎不斷的湧進了營寨當中,卻被輜重車陣線攔住,就像是一條條的小魚被河道上的弧形漁網給攔了起來一樣,幾乎將整個輜重車圍起來的空地都填塞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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