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沒事吧。”袁彬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問著,依舊沒有扭過頭來看樂天。


    “沒事。”樂天終於開口說了一句。


    “今天不是你的問題,回去好好休息。”袁彬終於少有的安慰了一句,但依舊讓人感覺不到有安慰的溫度。


    樂天沉默著看了看另一麵完好的車窗外華麗的夜景,身子不自覺地朝那邊座位上挪了挪。這時,一聲沉悶的手機震動在車裏響了起來,是袁彬的手機。


    “喂,有事嗎?”袁彬的聲音依舊冷淡,不過比對樂天的語氣明顯要好了很多。


    “晚上出來吃夜宵,我請客。”手機裏幹淨的男音說道。


    “嗬……你這是打一巴掌給口糖啊?”袁彬冷笑了一聲。


    “哎呦我去,你好不容易來一趟b市,我們也算老相識了,敘敘舊,不提比賽。”


    “行吧,幾點,在哪?”


    “我等會發定位給你,你就直接來吧。哦對了,別帶你家那小子,我怕。”電話裏的聲音提到‘那小子’的時候卻帶了幾分笑意。


    “是趙宣?”當袁彬掛掉電話把手機地圖打開的時候,樂天陰沉著臉問道。


    “嗯。”


    袁彬應著聲給司機看了一下地圖,上麵綠色的線條畫出了一個彎彎曲曲的路徑。他們的車立刻駛離了車隊,朝十字路口的右側拐出。


    樂天沉默了,戰隊剛被趙宣的隴魂打的頭破血流,袁彬不安慰大家居然還要跑去和人家一起慶祝,這特麽真的是一個戰隊的教練能做出的事情嗎。他緊緊抿著嘴,雙手握成拳狀,強忍著沒有發泄出來。


    車順著地圖七拐八拐之後進入了一條小巷子,在一家不起眼的club門口停住了。透過右車窗的破洞樂天看到了已經換上一身休閑服裝的趙宣,此刻他也正瞅著這個車窗破洞,顯出了一臉驚訝。


    袁彬下車後便朝趙宣走了過去,似乎想起什麽回頭向車揮了揮手,意思是讓他們先走。司機明顯有點虛,扭過頭詢問著:“樂隊長,我們回酒店還是……”


    “回去。”


    樂天狠狠瞪了一眼破洞裏倆人進入club大門的背影,從牙縫中擠出這倆字。


    這家club裏的人並不多,歐式的軟裝設計讓這裏倒有點鏖戰的風格。趙宣在吧台交代了一聲之後指了指靠牆邊上一條不起眼的鐵皮樓梯,然後先一步爬了上去。袁彬那壯實的身材剛踩上第一個斜紋鐵皮台階就聽見明顯地嘎吱一聲脆響,心裏立刻懸悠了起來。然而矯健的趙宣已經在樓梯上麵沒了人影,也就隻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哎,不虧是隴魂,遊戲裏愛玩繞的,吃個飯也這麽繞。”爬了兩層鐵皮樓梯之後袁彬終於上了來,發現上麵居然是個小天台,和下麵的歐式風格截然不同。周圍養了大片的植物,還擺了個小秋千在一叢花草裏,加上這裏一個人也沒有,倒讓這個天台有點秘密花園的味道。


    “不繞,怎麽能找到最好的位置。”趙宣拉開天台中間一個長條餐桌左邊的椅子,請袁彬入座。桌子上已經擺了四碟精致的小菜,還有兩大杯啤酒。


    “剛下戰場就跑到這裏來約我,你的速度也不輸遊戲裏啊。”袁彬繼續著一語雙關的調侃,卻毫不見外地坐下就拿起筷子夾菜。


    “我一向喜歡謀定後動嘛,這一餐早在上周就訂好了,不然你可看不到這麽幽靜的天台小院。”趙宣也不客氣,豎起筷子習慣性將尾端在桌子上一敲,對齊了之後隨便撩著一根鴨舌絲放在了嘴裏。


    “看來趙老板是有備而來啊。”袁彬瞅了瞅旁邊充盈著雪泡花邊的精釀air紮啤,也不顧主家,直接拿起來便喝。


    “隻是地主之誼,怎麽到你嘴裏就一股子陰謀詭計的味道。”趙宣停頓了一下,想起剛剛的情景抬眼看著袁彬問道:“你們剛才是不是遇到麻煩了,車被人砸了?”


    “哼。”袁彬不屑地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在我眼皮子底下砸我車的人你覺得還能有誰。”


    “……樂天?”趙宣瞪大眼睛愣了一下,隨後揚了揚眉毛,感到很不可思議,“你家這位的性子真是暴戾啊,我聽說上次積分賽和明月閣打的時候他和你們那個新來的射手……呃,叫邱洋是吧,差點打起來,還收到了fgo的警告。”


    “打住,老趙,你今兒要是來看我熱鬧的,咱還是到賽場上去看吧。”袁彬斜著眼睛瞟了一眼趙宣,將手裏的筷子重重放在了桌子上。


    “哎~別介,我這不是看你車壞了隨便問問嘛,來就是想和你敘敘舊。在這個圈裏和我能有三年以上交情的人也就你了,咱倆見一次少一次,說不定明年我就退役成平民了,到時候想再見袁老板怕是難咯。”趙宣舉著自己的酒站起身朝袁彬敬了一下,以示賠禮。


    “這個圈子的交情值幾個錢,電子競技如青樓,樓裏無白頭。三兩年換一撥人,到頭來誰也不認識誰。”袁彬頗為感慨地深深歎口氣,拿起杯子和趙宣碰撞在了一起。盡管做了賽場上三年的死對頭,不過在心裏這位對手還是很值得深交的一個人。


    “噗!”誰知袁彬這話一出趙宣頭一歪猛地噴出了還未咽下去的酒,放下酒杯立刻開始咳嗽起來,直咳到臉色發紅,像喝多了一般哽咽地說著,“我……去!你這話說的讓我怎麽接,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我這句話說錯了嗎?你看現在那些新秀選手,有幾個不是衝著年輕撈一筆來的,也就在鏖戰不賺錢的那會兒幾個老骨灰算是有點熱血衷腸,可惜一個個都不在了……”袁彬自顧自地繼續喝著,眼睛卻不住地瞅著正在擦拭的趙宣,流露出了感傷的神色。


    “嗬嗬……”趙宣反倒是裝傻似得幹笑了幾聲,也不再喝酒,免得又被嗆到,隻是盯著玻璃杯裏那純美的金橘色酒液以一種懷念的語氣說道:“這圈子你進的比我早,說話分量上也比我重,我就不跟你較真了。記得三年前和你們打比賽的時候,你那種老辣簡直讓我刮目相看,還有你身邊的那些人,看起來團結得就像一個人似得。我那時候真特麽動心,要不是和千魂簽了合同,早去抱你家大腿了。可惜,後來我才發現我沒做錯決定。”


    “什麽意思?”袁彬正在為趙宣的這番話動容,忽然聽出了他最後這句的弦外之音,眉頭立刻緊皺起來。


    趙宣卻不急回話,端著酒杯起身來到了天台的護欄旁,把酒朝地上灑出一條線,倒至半杯後竟咚咚地一口氣幹掉了剩下的酒。然後望著下麵流光溢彩的街道,似乎已經忘了身後還有個人。


    袁彬起初目光還追隨著趙宣,看見倒酒的這一幕心裏突然一抖,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頓時垂下眼睛收起了興致,悶悶地喝下一大口酒,堵住了心裏溢出的那股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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