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陽跳下屋簷,向著無數身影湧去的方向而去,忽然回頭望了一眼屋簷下沉靜的水窪。


    渣子是不能飛翔的,最終會跌落回泥濘,渣滓當然也不行。


    牧陽嘴角一掠,但我不是渣滓。


    赤牙也回頭掃了一眼那個髒兮兮的水窪,不明所以,一縱身跟上了牧陽:“牧陽混蛋,你小心了,給我個背影?我特麽最喜歡砍翻一切擋在我麵前的背影!”


    “赤牙,我不是擋在你麵前,而是在你身邊。”


    兩道身影疾速飛掠過破敗的街巷,漸漸成為湧動洪流中的兩滴水。


    很難想象西城山隱藏著這麽多世界渣滓,今天大概全都出動了,各個種族的家夥臉上都洋溢同樣的肅穆,隱約悲壯,隱約興奮。


    沒誰有互相閑扯的心思,更何況他們本來也是相看兩厭。


    渣滓一樣排斥渣滓。


    魂器星天共計開放了36處入口,人潮漸漸分為36股。


    牧陽與赤牙走在最後,牧陽鎖定位於西城區南部的第19入口。


    漸漸接近,厚重滄桑的黝黑與強烈刺眼的金屬反光交織,充斥視線。


    這裏曾是恢弘磅礴的鋼鐵要塞,曆經時光腐朽而今化為一片廢墟。


    曾經浩大空蕩的廣場,別有一種熱鬧,無數廢棄機甲堆成一座座山包,看起來亂葬崗一樣。


    要塞的作戰堡壘則隻剩殘垣斷壁,一麵麵斑駁破損的金屬巨牆,就像一座座黝黑的墓碑,不甘歪斜著,堅持戳進了大地,依然刺向了天。


    這裏而今被稱為機甲墳墓。


    此時不止是機甲墳墓,更是渣滓墳墓。


    入口已經開啟,無數身影正如浪潮,嗷嗷叫嚷著一浪一浪衝鋒,不同種族的渣滓們,眼神中投射出同樣的光芒!


    夢想、信仰、貪婪、刺激……


    不過,也有一些無所謂的死寂眼神。


    死對於一些活得太累的渣滓來說,隻是出門解個手一樣輕飄隨意。


    衝鋒的方向正是一麵金屬巨牆,這應該是機甲墳墓最大的墓碑,足以祭奠很多人。


    巨牆陰影下,一團幽藍光暈緩緩流轉,匯聚成深邃的時空漩渦,這道傳送門足有三米高寬,此刻卻顯得有些渺小。


    雖然渺小,卻如同一粒醒目的米粒,吸引了所有黑壓壓的人頭,螞蟻群一樣前仆後繼湧來。


    闖過去,就有資格進入魂器星天!


    “嗷嗚!”


    震耳咆哮不時傳來,提醒著瘋狂的衝鋒者,不要隻盯著我屁股後的光,你們過不去!


    怒目猙獰的龐然大物身形一半在巨牆陰影之中,一半在之外。


    黑沉沉的機甲龍高聳近百米,橫亙光與暗之間,它是第19入口的通關守衛,機甲墳墓的守陵者。


    牧陽微微握了握拳,手腕上幽光閃爍的靈能手環彈出一道光幕:


    m3型機甲龍,有機機械體,靈能等級c8級,號稱殺戮暴君,地球位麵古文明時代黑暗巨龍造型,配置魔域裂風魔龍之翼,以及卡索星係毀滅級光能獸吐息晶核。


    “轟隆!”


    正在此時,機甲龍沉重碩大的機械巨足猛然抬起、猛然一踏,整個廢墟陣陣顫栗,簡簡單單動動腳,震死了一批衝鋒者!


    更凶殘的是光焰焚燒與風暴撕裂,一批批衝鋒者怒號著轉為哀嚎著,如同麥子被一茬茬收割。


    渣滓和麥子最大的區別就是,麥子不會主動送上鐮刀,而且不會哀嚎。


    哀嚎的麥子一浪一浪湧動著,一片一片被收割著。


    一灘灘血水向著天幕潑灑,然後落地斑駁,漸漸匯聚,一股股成了縱橫溪流……


    數小時後,衝鋒者越來越稀落,最後幾道身影的衝鋒,戛然而止。


    他們死亡的方式並不相同,但姿勢都一樣難看。


    魂器星天第19入口,一切像似落下了帷幕。


    “轟轟轟!”


    機甲龍依然咆哮著,如同向天地挑釁,忽然巨口怒張,大團大團彩色烈焰滾滾翻騰,空氣被灼燒得扭曲嘶鳴,似乎很痛。


    機甲龍附近堆砌的殘肢斷腿開始劇烈顫動,被烘烤得劈啪作響,黑煙一道道燃起,焦臭味道肆意彌漫!


    “轟隆隆!”


    機甲龍又猛然跺了跺腳,閃爍的電子眼有些萌蠢四處掃描,仿佛在問,還有送死的嗎?


    轉眼日向中天,機甲墳墓星星點點的反光格外刺眼。


    滾滾彌漫的粉塵打在臉上灼痛,其中原本混雜的機甲鏽臭、靈能燃料殘渣刺激味兒,消失了?


    不是消失,隻是被中和。


    血腥與焦臭充斥了整個機甲墳墓,遮掩了一切味道,濃稠得令人作嘔。


    一切喧騰已沉澱成為墓碑下的死寂淩亂,從堡壘蔓延到廣場,一具具殘屍鋪陳,間或有些零星活著的潛伏者,呻吟著爬遠,拖出一道道血漬,瞬間蒸發、幹涸。


    ……


    牧陽與赤牙則一直潛伏在一處機甲殘骸堆。


    “哐,哐當……”


    大地陣陣顫栗,橫七豎八層疊堆砌的機甲殘骸互相傾軋,兩杆巨大斑駁的機械臂環抱,不停微微搖晃,有點像搖籃。


    整整一上午,赤牙急不可耐,焦躁得想要自曝,但總會被牧陽的嘴上開花安撫在“搖籃”裏,最終選擇沒心沒肺睡了幾覺。


    牧陽則始終臉色淡定,幽藍瞳孔看不出太多情緒,隻是靜靜觀望著這場華麗而瘋狂的表演!


    “砰!砰!砰……”


    隨著機甲龍再次跺腳,幾顆變形金屬眼球直接迸出,彈來彈去,牧陽抓起一顆,一甩手直接砸在了赤牙的腦門。


    “嗷嗚!”赤牙睜開了猩紅的獨眼,掃視間幽光閃爍,“還以為你放棄了!”


    “這特麽簡直是鬼獄,這大家夥玩狠的!開啟一上午時間,第19入口殘廢了637人,死了906人!”雖然一直在打盹,但赤牙卻以自己方式觀察著一切,“我們闖過去的幾率,不足1%!”


    牧陽站起身,仰望著光影絢麗的天幕,深吸了一口汙穢灼熱的空氣,藍色瞳孔狠狠一縮:“這個時代,即便再混蛋,也是我們的時代。在這樣的時代,1%對我們來說夠了。赤牙,準備,最後機會!”


    “嗷!”赤牙晃了晃頭,低吼一聲,怒目猙獰,青筋暴起!


    “哢哢哢!”骨骼劈啪作響,身體的每一寸肌肉劇烈膨脹,體型疾速改變,“撕拉!”一身衣衫瞬間崩碎,化為一片片布條紛飛!


    高大威猛的血狼猛然踏地,血紅毛發抖擻,腦門紮著一撮辮子,左眼眼罩,右眼赤瞳幽光閃爍:“喂,牧陽,希望你能活著,牛哄哄出人頭地!”


    “當然。我們一起。”牧陽藍色瞳孔幽光閃爍,“注意!所有戰術布置都會落入巧妙陷阱,我們直接正麵突破!過了這堆殘骸就是機甲龍的警戒範圍!一共四次靈能攻擊,一次比一次危險,幾乎沒有攻擊間隔!隻能控製好距離走扇形兩翼,全速衝刺!”


    “這就是你觀察了一上午的分析結果?簡單粗暴,毫無戰術!”赤牙與牧陽幾乎同一瞬間從機甲殘骸堆飛掠而出,“跟我的想法一樣!結論是,特麽幾乎沒有機會,1%也懸!”


    “還剩不到一分鍾!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什麽?那是什麽意思?”


    “你不懂。”


    “混蛋牧陽,不懂特麽告訴我啊!”


    “如果不死,我就告訴你!”


    一藍一紅,第19入口最後的兩道身影,如同冰與火交錯,如同雷與血雙刃,堅定衝向了殺戮暴君!


    ……


    機甲龍似乎一愣神,竟然還有2個活蹦亂跳的嗎?


    碩大的機械巨口怒張,第一時間鎖定了目標!


    “赤牙,注意第一波攻擊!光焰吐息,180米大範圍扇形焚燒!小心變成烤狼肉!”


    “怕個屁!特麽隻要不把嘴烤廢了,我就把自己當午飯吃了!”


    牧陽忽然很不想搭理赤牙。


    “轟!”光焰吐息滾滾噴發,遮天蔽日!


    彩色烈焰迎著瞳孔撲騰,如此熱情夢幻,卻讓人覺得脊背發涼,沾邊就噬魂焚骨。


    “嗖嗖!”牧陽與赤牙如同一紅一藍兩道電光分別向左右疾速跳躍,兩人各自沿著扇型光焰吐息的邊沿趨近機甲龍!


    雖然不是覺醒者,但是常年在垃圾堆疾跑的牧陽與赤牙體能超常,身手矯健!


    光焰吐息最終隻是烤焦他們幾撮毛發,鼻端蕩起了焦糊味兒。


    但真正凶悍的在後麵!


    光焰尚未完全消弭,“呼呼呼呼!”機甲龍雙翼震動,第二波攻擊震翼風暴幾乎無縫銜接!


    “轟轟!”一道道風暴接天而起,各自向著牧陽與赤牙迎頭轟擊!


    “第二波攻擊!風暴直徑36米,路徑掃蕩,注意預判!”牧陽身形加速,避開風暴路徑,全力向機甲龍騰挪衝刺!


    “撕拉!”僅僅擦過風暴邊緣,身上的夾克還是被撕裂出一條條口子,臉上更是被割裂出無數細小傷口!


    “嗷嗷嗷!爽,爽爽!”另一麵的赤牙不停哀嚎著,紅色狼毛混雜著斑斑血點被掃蕩得漫天紛飛。


    景致真好看啊,牧陽抽空這樣想著。


    “轟隆隆!轟隆隆!”近在咫尺的機甲龍忽然猛力跺腳,整個鋼鐵廢墟仿佛被嚇壞了一樣劇烈顫抖起來!


    震蕩波形成一道道氣浪,“砰!砰!”瘋狂擴散!


    “第三波攻擊!震蕩直徑45米,回旋震蕩波,避開中心,注意餘震,跳躍緩衝震蕩!”牧陽嘶吼一聲,腳下一踏飛縱遠離機甲龍震蕩中心,不斷在鋼鐵堡壘廢墟四處借力迂回衝刺!


    縱然如此,牧陽身形在空中依然被餘震震蕩一趔趄,險些昏迷!


    赤牙則直接被震蕩衝擊轟在了地上,但隨即一骨碌,衝刺速度更快。


    “嗷嗚!我先到!”赤牙一聲狼嚎,隨即惱火,“特麽還是比你晚了一步!”


    “嗖!嗖!”牧陽與赤牙疾速接近,一前一後風馳電掣衝過機甲龍龐大的鋼鐵腳掌!


    再一個跳躍,掠過高高壘起的血腥殘屍,傳送門已經觸手可及!


    “呼!”


    忽然一道烈風橫空而起,機甲龍的巨尾化為恢弘虛影,光速一般掀動時空,暴虐而來!


    “赤牙!第四波攻擊,暴虐擺尾!”


    最接近成功的一刻,就是最危險的時刻。


    牧陽觀察,之前的闖關者,無論用什麽手段,反而衝刺到最後一步的人最糟!


    避無可避的恐怖速度,碾壓性的狂暴力量,足以將一切掃成碎渣!


    屍體完整率,零。


    時空仿佛一瞬間靜止,所有轟鳴震蕩聲響沉寂,正在淩空的牧陽隻感覺到心跳聲如同響雷,驀然回頭,通紅的眼珠與身後赤牙的獨眼對視了一眼!


    赤牙血紅毛發被鮮血浸染得濕漉漉,血滴不斷隨著肌肉顫動在在空氣中抖落,化為一縷縷紅色幽光殘影……


    牧陽伸出手,猙獰著揪向赤牙碩大的狼耳朵,咬緊牙關:


    一定,會成功!


    “砰!”幾乎同一瞬間,牧陽的屁股狠狠挨了赤牙一爪子!


    兩道身影驟然加速!


    “呼!”


    暴虐擺尾的衝擊波劃過整個宏偉門庭,空間一陣陣動蕩,久久不息,機械巨尾這才漸漸化為殘影現形而出。


    最後一秒,三年一度的天京靈能學院全域招生,報名截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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