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洞穴,就象那個巨大生命的眼睛一樣深邃。


    漆黑的岩石,在各種五色晶體的映照下也沒有絲毫光澤,光都被四周的石頭吸收了。


    在那樣無邊的黑暗中,有一團更加幽暗,在黑暗中顯得更加黑暗的影子。它龐大的身軀似乎幾個世紀都沒有移動過了。


    它守護著它的寶藏,如同這個世界上最吝嗇的守財奴珍視它所擁有的一切。不斷的掠奪和收集是它一直以來最喜歡和願意的所為,一直到那個人的出現。


    一直到那個人的出現!


    那個巨大生物終於察覺到某些不安的氣息,但是它不慌不忙地蘇醒,慢慢昂起它巨大的頭顱掃視它居所裏外來的危險。


    那個裹著鬥篷的男人沒有隱藏自己,他將身軀完全展示在黑暗中。


    他就那麽簡簡單單站在漆黑的岩石上,仿佛已經站了很久,仿佛在這巨大岩洞還沒有形成的時候,他就已經站在這裏,並且準備繼續站下去。


    一直站到永恒。


    那隻黑龍睜開著巨大的眼睛,含著殘忍與憤怒的意味打量這個潛入者。


    後者的眼睛裏閃耀著堅定和力量,他無畏地注視著麵前龐大的黑龍,在這異世最強的生命麵前,他掌握著主動,並且無畏地注視著。


    這是一種承受了無數次可怕傷痛後凝聚下來的不屈,一種狂熱而且持久麵對最深的黑暗與恐怖的信仰,一種讓人發狂熱血而能夠不斷忍受挫折的力量。


    麵對巨龍,那個人毫不退縮。


    “我尊從我的靈魂信仰而來。我的手臂遺忘在你的身下。”他說話的聲音冷靜而且堅持。


    “我找不到它了,請問你看到它了嗎?”


    黑龍感受到了那目光中所蘊涵的含義與力量,它盯住對方的雙眼。它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毫無所謂,它隻是單純的生氣。


    這個人在它麵前太渺小了,他的想法、來意、準備的行動都渺小到不值一提。


    但是他打擾了它的睡眠,這是不可原諒的。


    其實黑龍知道那個人指得是什麽。


    他的手臂——手臂的延伸就是武器。


    在它的身體下麵,在它那無數的財寶和魔法物品當中是有一樣武器。


    那把絲毫不起眼的長劍。


    黑龍不喜歡武器,尤其不喜歡魔法武器。


    它不喜歡有入侵者在它睡覺時潛入,並且用它收藏的武器來傷害自己。


    所以當初分類寶物時,所有蘊涵魔力的物品和武器都被搬入其他空間。


    隻有那把劍,毫不起眼地留在那裏。龍感受不到它的魔法力量,所以也就懶得將之清理。它依稀記得那劍上刻有一個名字——暴風鋸齒。


    洞穴裏原本平靜的氣流開始轉動,好象巨大鍾塔內的齒輪被人撥動,然後不斷運轉。


    黑龍在不耐煩中鼓起胸腔,它腹部的熱力聚集,向著咽喉流動,經過長長的頸項充斥在它的口中,將它的嘴部漲滿,然後待發。


    龍在等。


    危險如潮水般慢慢漲起,那個男人閃入黑暗中,任憑龍那雙夜視極佳的眼睛,也隻能看到一個包裹在武裝和兜帽之下的淡淡影子。


    它再沒有機會看到那個男人的眼睛,那個人對黑暗的了解和熟悉甚至超越了黑暗本身,他與黑暗融合,結為一體。


    龍的麵前隻有黑暗,男人的身體已如同血融於水。


    但血終究是血,即使與萬千的水流合一,血的本質還是血。對黑暗了如指掌的龍在等待著,當那個男人極模糊的影子再次露出端倪時……龍將攻擊。


    它從不給它的任何對手任何機會。


    第一口龍焰終於吐出,那長長火焰的內部幾乎是白色的。


    龍頭從左掃到右整個洞窟都充斥著灼熱還有憤怒的吐息。已經存在萬年的岩石也無法抵禦這樣的高溫與衝擊,它們崩裂、破碎、融化。


    龍焰過後,洞窟裏黑煙滾滾,原本堅硬的岩石變成暗紅色的熔岩。似乎不可能有生物在這樣的攻擊下生還,但是那雙明亮的眼睛還是在黑煙的間隙中出現。


    這道威力驚人的龍焰隻是融掉了男人的鬥篷,在暗淡的熔岩火光襯托下他一身做工繁雜的盔甲閃爍著瑩瑩的光芒。宛如惡魔的頭盔下麵是一張線條堅毅的臉龐。


    同時一對肉翅在那個男人的背後出現,就像從地獄裏飛出來的巨大蝙蝠。黑紅色的肉翅猛烈地扇動,強勁的氣流托著男人漂浮在半空。


    龍更加憤怒,在它準備第二次攻擊的間隙裏,那男人在半空開始了移動。


    飛行中澎湃的魔力從盔甲的縫隙中湧出,他拔出了背後的劍,然後冰藍的魔法就覆蓋了上去。


    在一眨眼的瞬間,那男人的身影帶著一道虛影已經從原地消失。下一刻裹挾著狂風他就出現在龍的腹部。


    手中帶著魔法的劍剛剛穿透黑龍的鱗片並在那裏切下一道小傷口。劍上附帶的寒冰係魔法揮灑,刺骨的冰寒讓龍打了一個顫抖。


    然後一切回歸黑暗。碰撞聲,冰破聲,風聲傳來,雜亂無章地交織在一起。


    當最後的火焰閃亮時,男人的身影帶著從龍腹下摸來的長劍已經奔跑向遠方。


    龍的第二次吐息追趕著那影子,所過之處一片火海。然而他已逃得很遠了。


    任何強大的事物,隻要離得遠了,就必然變得渺小。


    他聽見了巨龍憤怒的咆哮,不是因為那次攻擊造成的傷痕,而是一種自尊的挫敗。


    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屠龍的悲壯,簡單的一劍。就隻是簡單的一劍。


    沒有選擇也沒有時間選擇,簡單的一劍刺出,不是失去一切,就是擁有一切!


    那把從龍的身體下奪來的名叫暴風鋸齒的長劍,在那個男人手上發出讓人心跳和呼吸都停止的光芒。


    然後這畫麵開始變得模糊、凝結、如同一幅油畫停止。


    記憶就象一條河,在它短暫的停滯中,提取到這段影像並且如此清晰。


    ***


    秦天猛地從地上拱起身子,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悠長的呼吸,如同一個快要被溺死的人掙紮出水麵呼吸的第一口空氣。


    身體再次落到地上,他睜開了雙眼。


    眼前一片漆黑,一時間讓他感到茫然。雙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他感覺到指間有冰冷濕漉的物體。不斷有冰涼的液體從上方落在他的臉上、身上,這讓他心中不由得一驚猛地坐起身子。


    突然一道扭曲如蛇般的閃電在頭頂劃過,在暴虐的雷鳴聲中將四下裏照的一片慘白。


    就著這短暫的光亮,秦天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是躺在叢林中的一片草地上。更讓人驚恐的是自己似乎是赤裸著身體。


    閃電過後四周又回歸到更濃鬱的黑暗之中,隻有淅淅瀝瀝的雨滴打在樹葉上的聲音。


    秦天猛地站起來,發瘋似得在自己身上摸索著,什麽都沒有了!他隻能摸到自己被雨水澆的冰冷的肌膚。


    “不!不!”他的心一瞬間被恐懼和狂亂占據無法進行更理智的思考,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自己全身的裝備和翅膀都沒了!這對於他來說是不亞於死亡的一件事情。


    秦天瞪大了眼睛向四周張望,盡管周圍依然是一片黑暗,但是遠處偶爾的一兩道閃電也足以讓他再次認清自己所處的環境。


    確實是在一片叢林之中,至於自己為什麽會以這樣的方式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他還來不及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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