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當日是薛珞瑤歸寧的日子,理當是新婚夫妻二人在女方的父母家住下的。


    那日一家的人早早的用了晚膳,席間一家人看似有說有笑,都是葉子胭在說著顧少白是怎麽樣的青年才俊,自家的阿瑤真是有福氣,隻是可憐了自家的阿珂,本就是孩子心性,這下受了流寇這波打擊,竟是呆呆的說不出話了。


    說著又從袖中掏出了絲絹的帕子,要去抹眼淚。


    可是明明在座的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哪有什麽流寇,在薛成賢心中,隻是大女兒因為不願嫁而逃婚,而在葉子胭心中,那兩個人沒有弄死薛珞珂,算是她命大,她現在這幅樣子,看她還怎麽跟自家的薛珞瑤比。


    此時的顧少白還算清亮的眼神看著薛珞珂,像是眼睛裏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而一邊的薛珞瑤看著這一幕,差點就憤恨地把手中的筷子折斷。


    味道越來越好聞了,嘻嘻。


    薛珞瑤看到薛珞珂的嘴角忽然一抬,像是笑了,眨了眨眼,薛珞珂卻又恢複了那張恍惚的麵無表情的臉。


    大約是自己看錯了吧。


    歸寧之夜為了不給娘家的人造成衝撞,薛珞瑤和顧少白是分房睡的,這樣正好,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害怕顧少白看到他的新妻半夜鬼鬼祟祟的起床,又躡手躡腳地走向那個庭院。


    那個庭院就在薛府的後花園的不遠處,薛珞珂就住在那裏。


    前麵說了,薛珞珂是不喜歡夜間有人服侍著的,這夜當然也是這樣。


    薛珞瑤推門進到薛珞珂的房中的時候紅燭的燈光微晃,等她走到薛珞珂身邊時,那紅燭的火光卻是像蛇一樣搖曳了起來。


    一眨眼的功夫,那燭火卻又恢複正常。


    薛珞珂睡下了,還睡得挺熟的。


    “阿姐,阿姐。”薛珞瑤輕輕的搖著薛珞珂的肩膀,睡夢中的薛珞珂如她所料悠悠轉醒。


    從來不認識她,也不叫她名字的傻子姐姐,卻開口叫了她一聲:“阿瑤。”


    明明是溫柔的聲音,薛珞瑤聽著,卻不知道為何身上都被這聲“阿瑤”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大約是快要到冬天了,天氣變涼了吧。薛珞瑤這樣想著。


    嘴上卻還是說著:“阿姐,我這次帶了好看的錦鯉過來,就在花園的荷花池裏,要不要去看看?”


    “真的嗎?好呀好呀!”薛珞珂不像之前的那幾天一樣對人愛答不理,卻是像失蹤之前一樣,因為這幾條錦鯉開心的拍起了手。


    薛珞瑤臉上雖是笑著說:“那我們出去吧。”心裏確實無比的鄙夷:這種傻子,怎麽會讓少白哥哥這麽神魂顛倒,隻要她死了,隻要她死了......


    看著薛珞珂越來越走近那個不深不淺恰好可以沒到薛珞珂頭頂的荷花池,薛珞瑤的手漸漸地伸了出去。


    滿腦子想的都是,隻要薛珞珂死了,顧少白就是她一個人的了。


    正當她的手要碰觸到薛珞珂的後背的那一瞬間,薛珞珂突然叫出了聲:“少白!”


    薛珞瑤聽到這個名字之後渾身一凜,轉頭看去,卻發現顧少白穿著一身藏青色的衣衫,藏在夜色中,靜靜的看著她們兩個。


    “少白,不是......你聽我解釋,最近爹帶了好些錦鯉放到這荷花池裏,我隻是帶阿姐來看看......”


    可是此時的薛珞瑤又看到了顧少白背後明顯的凸起,像是......一個裝了行李的包袱。


    “少白,你大半夜的帶著這包袱是要幹什麽?”薛珞瑤本來就不是個笨拙的人,大半夜的顧少白帶著行李,又潛入到薛珞珂住的院子裏來......


    “阿瑤,你還不明白嗎?”身邊的薛珞珂突然說話了。


    “少白今天晚上留下來就是要跟我一起逃走的,他喜歡的人是我,不是你,就算你成了顧家的兒媳婦又怎麽樣,顧少白的心,還是在我這裏。”


    原來笨口拙舌來一句長一點的句子都說不完整的薛珞珂,此時卻輕而易舉地說出了這些狠狠的紮著薛珞瑤的心髒的話。


    “少白......你是真的要和薛珞珂走嗎?”薛珞瑤是不死心的,她不信顧少白這幾日對她的夫妻之情都是假的。


    卻聽見顧少白緩緩開口:“我要帶著阿珂走。”


    薛珞瑤聽見自己腦子裏有什麽東西斷了的聲音。


    薛珞珂看著這個失去了理智的妹妹,聞到了她身上散發的越來越濃厚的味道。


    “薛珞珂!”薛珞瑤瘋了似得撲向了薛珞珂,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你為什麽要出現在這個世上!奪去了父親的愛還不夠嗎!為什麽又要奪走我的顧少白!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薛珞珂已然被掐的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可是顧少白卻還是在一邊站著,靜靜的看著,眼看著薛珞珂就要斷氣了。


    薛珞瑤的眼睛已經被自己的怨恨之意逼得充了血,慘慘的月光照在她的臉上,猙獰可怖。


    此時的薛珞瑤卻看到薛珞珂嘴角又抬了一下,這下她沒有看錯,那笑意不是一閃而過的,而是漸漸放大,漸漸放大。


    薛珞瑤大概是被這個笑臉笑的恍了神,直到覺得腹下一痛,才低頭了一眼自己的胸腔。


    “......”薛珞瑤那時才知道在人覺得最恐怖的時候,是發不出哪怕一點聲音來的。


    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內髒被那一雙纖纖的素手拽離了自己的身體,而這雙手的主人,卻是前一刻還在她的手中差點失去性命的人。


    事後那雙手的主人舔了舔自己沾滿鮮血的手,砸吧了下嘴巴:“嗯,果然還是充滿怨氣的女子的內髒是最好吃的。”


    然後又像是突然想起來似得衝著顧少白說道:“你回去吧,沒你的事了。”


    顧少白卻也是把剛剛發生的那一幕當做無物,轉身走了。


    這下總算填飽了肚子,可是肚子總是會餓的,那下一個,吃誰呢......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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