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岩洗漱完畢,小心翼翼的從白家後門離開,登上了一輛馬車。不多時,秋兒背著一個誇張的包裹,氣喘籲籲地跟了上來。


    “秋兒,你跟來做什麽?”


    “少爺,老爺說讓我照顧你的起居。”


    秋兒喘著粗氣,邊說邊支開一張小木桌,拉開了馬車座位底下的抽屜。


    抽屜裏擺滿了純銀製作的碗碟酒杯,秋兒拿出兩個酒杯,又拿出一些碟子,擺放到了桌子上。


    白奇峰看得目瞪口呆,不解道:“秋兒,你這是要做什麽?”


    “少爺,你走的匆忙,一定還沒吃飯,秋兒在給你準備吃食。”


    秋兒從包裹裏取出一些瓜果、花生,擺放到碟子裏,又拿出一包包上好的鹵菜,以及兩斤切好的醬牛肉,一整隻燒鵝,和一葫蘆上好的西域冰鎮葡萄酒等,把桌子上擺放的滿滿當當。


    “秋兒,少爺是去避難,不是去賞雪郊遊,你帶的吃食也太多了點吧。”


    秋兒難得的臉紅道:“那個少爺,其實秋兒也沒吃飯啊。”


    白雪岩徹底無語,他和秋兒名為主仆,實則勝似兄妹,他摸了摸秋兒的頭道:“你就是貪吃,白家老宅又不是沒有吃的,你帶這麽多不累啊。等你再大些,我就去和爹說,把賣身契撕了,還你自由身。”


    “少爺,你不要秋兒了?”


    秋兒眼眶瞬間濕潤,白雪岩忙道:“別哭,少爺怎麽會不要你。”


    秋兒破涕為笑道:“那就好,離開了少爺,秋兒到哪裏去吃那麽多好東西。”


    白雪岩崩潰,敢情還是為了吃,太傷自尊了。不過他也理解秋兒為什麽會這麽貪吃,這是餓怕了。


    當年白奇峰發現秋兒的時候,秋兒已經餓得奄奄一息。若不是秋兒的父母,把最後半張餅子留給了秋兒,任由自己活活餓死,秋兒早就一命嗚呼了。


    馬車速度極快,但白雪岩手中的酒沒有灑出半滴,顯見極其平穩。按照大周的禮法,皇族成員允許擁有八匹馬的馬車,朝廷大員是六匹馬,普通老百姓則是四匹馬。白雪岩乘坐的馬車就是四匹馬馬車。


    天色已經亮透,算一算時間,黑虎幫也該出動找尋白雪岩了。


    不過,黑虎幫勢力再大,也不敢公然搜查白家的府邸,但縣衙那邊就不好說了。其實白奇峰平日裏沒少給縣衙送銀子,隻是不知這熊天霸使了什麽法子,竟然能令縣衙乖乖的聽話,幫他一起對付白家。


    白雪岩折騰了一夜,早就饑腸轆轆,逃命時尚可忍耐,如今看到滿桌子美食,哪裏還忍得住。他胡吃海塞了一通後,滿足的打了個飽嗝道:“秋兒,看看我們到哪裏了..”


    秋兒撩開窗簾向外瞧了瞧道:“少爺,不對勁啊,我們走的這條路不是去白家老宅。”


    白雪岩本能的察覺到一絲危險的氣息,他麵色巨變道:“你確定?”


    秋兒點了點頭道:“少爺,秋兒雖然糊塗,可秋兒的父母就供奉在白家祭堂內。去白家老宅的路,秋兒每年都要走上幾回,斷不會看錯。”


    白雪岩的麵色變得極其難看,他目露凶光道:“秋兒,你過來..”


    白雪岩在秋兒耳邊嘀咕了一番,秋兒點了點頭,把頭伸出窗外尖叫道:“快停車,少爺犯病了。”


    趕車的是管家阿福和一名極其魁偉的光頭漢子,阿福使了個眼色,光頭漢子忙把馬車停在了路邊。


    “秋兒,少爺出什麽事了。”阿福在府中多年,沒聽說白雪岩有什麽頑疾。但白雪岩對於黑虎幫至關重要,他不得不謹慎一些。當然,倘若他知道白雪岩在黑虎幫的所作所為後,一定不會這麽大意。


    “少爺好像不行了..”秋兒哭的極其傷心,這倒不是她善於偽裝。隻是她觸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父母臨死時的景象,所以才哭的稀裏嘩啦。


    阿福見秋兒不像是在撒謊,暗叫一聲不好,忙衝光頭漢子喊道:“快把少爺從車上抱下來..”


    光頭漢子打開車門,剛把白雪岩抱起,異變突生。一道寒芒瞬間刺穿了他的喉嚨,他捂著脖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不能相信的瞪著白雪岩,死不瞑目。


    阿福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給白家做了五年管家,可以說是看著白雪岩長大的,他怎麽都想不到,這個看似懦弱愚鈍的孩子,竟然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麵。


    “好,好,好..”阿福接連說了三聲好,顯見極為憤怒。他獰笑道:“真沒想到,老朽玩了一輩子鷹,卻讓鷹啄瞎了眼。小少爺好深的城府!不知道恩師是哪一位?”


    “我沒有師傅。”


    白雪岩實話實說,可阿福並不相信。人總是喜歡自以為是,阿福亦不例外。他陰淒淒道:“小少爺,你功夫不錯,但還欠缺點火候。倘若是你師傅出手,那老朽還會顧忌三分,至於你嘛...別逼老朽動手,老朽不想傷了你。乖乖跟老朽去黑虎幫,剛才發生的事,老朽不和你計較。”


    白雪岩掃了一眼已經死透的光頭漢子,冷哼一聲道:“殺都殺了,計較又能如何?福叔,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麽稱呼你,我爹待你不薄,你為什麽要背叛白家。”


    阿福一陣狂笑道:“老朽本就是黑虎幫的二當家,何來背叛一說?小少爺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白雪岩即使再愚鈍也明白了,原來黑虎幫早就打上了白家的主意,阿福是故意到白家做管家的。


    “老賊,既然你是黑虎幫的人,那就下地獄去吧。”


    白雪岩從未學過什麽武功招式,但天下武功惟快不破,快就是硬道理。他緊握匕首,一刀就刺向了阿福的心口。


    阿福雖然嘴上不把白雪岩放在眼裏,可心中亦是暗暗吃驚。白雪岩不過才九歲,竟然能使出這麽快的刀,不知教導白雪岩的那位高人是何方神聖。倘若他知道白雪岩有這麽一位高深莫測的師傅,一定會先調查清楚再讓熊天霸動手。


    “你就這麽點能耐嗎?”阿福緩緩伸出兩根指頭,迎向了白雪岩的刀鋒。說來也怪,他的動作明明極慢,卻不偏不倚的夾住了刀身,任憑白雪岩使出吃奶的力氣,都無法挪動半分。


    “師傅..”白雪岩突然望向阿福背後,虔誠的叫了一聲。阿福大驚失色,忙轉頭望去,不料卻中了白雪岩的聲東擊西之計。手掌一涼,兩根斷指已經掉在了地上。


    “痛煞老夫..”鑽心的疼痛,令阿福額頭都冒出了冷汗。他撕了一塊布把受傷的手簡單包紮了一下,咬牙切齒道:“老朽小時候聽人說,這世上有種人天生愚鈍,可一旦開竅,即會成為七竅玲瓏的不世之材。老朽一直認為這純屬胡說八道,以訛傳訛。但你讓老朽明白了,這世上任何事都有可能,老朽不會再大意了。小畜生,拿命來吧。”


    阿福已經動了真怒,他本想把白雪岩綁回黑虎幫,繼續每月敲詐白家銀子。可現在他改主意了,他要殺掉白雪岩,然後把白家洗劫一空。這種方法固然是殺雞取卵,和強盜無異,不符合黑虎幫的一貫作為,可他顧不上那麽多了。


    滿天腳影,層層疊疊,阿福淩空躍起,狠狠踹向了白雪岩。他修煉的是拈花指和穿心十三腳,如今拈花指被白雪岩破了,他還有雙腳。


    白雪岩揮舞著匕首,想要護住自己。但他先前殺的人,多是一些不入流的貨色,哪裏遇上過這種高手。他胸口連挨三腳,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嘿嘿…小畜生,老朽要把你的手指一根根切下,再殺了你,否則難消心頭之恨。”


    阿福獰笑著一步步向白雪岩靠近,絲毫沒發現,一道黑線順著他受傷的手,快速向他的麵龐爬去。他尚未走到白雪岩麵前,麵色即變得紫黑一片。


    一口黑血從他口中噴出,他驚恐的瞪著白雪岩道:“小畜生你好卑鄙,這匕首有毒,老朽和你拚了..”


    阿福年輕的時候,亦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亡命徒,隻是年紀大了,鋒芒磨掉了不少。如今臨死之際,他再次發了狠,不顧一切的想要拉白雪岩墊背。


    秋兒突然衝上前保住阿福的雙腿道:“少爺,你快跑..”


    “秋兒,別管我..”眼看秋兒就要遭受毒手,白雪岩肝膽欲裂。奈何他的胸口劇痛難忍,根本動彈不得。千鈞一發之際,他的雙眸突然詭異的變成了血紅色。


    “老賊,去死…”


    碩大的頭顱飛起,血噴三尺。白雪岩不知哪來的巨力,宛如一道利箭般衝向了阿福,一刀砍下了阿福的頭顱。


    鮮血撒了秋兒滿頭滿臉,可秋兒並沒有害怕。她小時候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人吃人她都見過,一個死人算什麽。她擦了擦臉上的血道:“少爺,這老賊死了嗎?”


    “放心,死的不能再死了..”


    白雪岩有氣無力的躺在地上,突然感覺到有一股難以想象的強大力量湧入到了他的身體。他的傷勢瞬間得到控製,身體比以前更強壯了。


    他驚訝地閉上雙眼,仔細體會著這種感覺。其實他在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隻是那時他認為這可能是心理作用,沒有在意。可這次湧入他體內的力量實在太強了,以至於他能清楚地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


    他從地上爬起道:“秋兒,快看看少爺背後的刺青有沒什麽變化?”


    “少爺,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著刺青..”秋兒撇了撇嘴,但還是乖乖的掀開了白雪岩的衣服。


    “咦?少爺,你背後的刺青不見了。”


    “不見了,這怎麽可能,秋兒你不會是看錯了吧。”


    白雪岩疑惑不解,忙想自己查看,可這裏又沒鏡子,隻能作罷。


    他拾回匕首,剛想繼續趕路,雙眼突然一陣劇痛,整個人掉入到了一片紅色的海洋中。


    “這是什麽地方?”白雪岩大驚失色,定睛一瞧,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震的目瞪口呆。倘若他沒有猜錯,他現在正呆在自己體內,可一個人怎麽可能呆在自己體內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卻又有些好奇,他仔細打量著自己的五髒六腑。赫然看到那消失的九層妖塔,不偏不倚的待在他的丹田中央。


    此時妖塔第一層的血線,已經從五條變成了七條。其中一條明顯要比其餘六條粗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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