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伏龍山的僻靜峽穀裏,有座慈緣小廟,周圍峰巒疊嶂,一條澗水在門前流過,風光特別秀麗。一日小沙彌驚詫地跑到方丈門外,喊道:“師祖!供奉的藥師佛顯靈了,腳下開始滴甘露,可甘甜爽口了!”


    方丈聞聽一驚,喜上眉梢,馬上說道:“快叫三堂長老們一起去看看!”


    不大會兒一眾僧眾聚到藥師佛像前,仔細一看,果然在右腳縫裏連串地滴出晶瑩的水珠。方丈接了幾滴用嘴嚐了嚐,點頭稱是,低頭閉目撚著佛珠一算,笑道:“阿彌陀佛,小廟大喜呀!這甘露不是普通的泉水,而是須彌脈山膽靈泉水,被藥師佛真身引到這裏接濟眾生的,快接一銅缽我試著做一劑湯藥,看看對病症效果如何!”


    方丈用他的藥學知識,反複試著論證了七天七夜,最後端出兩個瓷碗,對著眾僧說道:“是凡患有涼病者可服甘草湯,凡有熱病者可服柴胡湯,不需二個時辰藥到病除,老少皆宜非常靈驗!阿彌陀佛,禮佛要普度眾生,從明天開始,香火堂負責按方製成藥劑,每天按時發放五十份,懸壺濟世!”


    消息如雷震撼了當地百姓,小廟由此煙火鼎盛,剃度的和尚越來越多,四麵八方香客絡繹不絕。隻要是虔誠的拜求者,身體患有大病小災的,吃了廟裏用靈水配製的柴胡湯或甘草湯後,果真藥到病除,非常應驗。


    這神奇的新聞一傳十十傳百,令慈緣小廟名聲大震。遠近前來求藥的善男信女,人滿為患,常常排出幾裏地的隊伍,幾天才能求得一付靈藥。


    常言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福禍。兩年之後,九月十五那一天小廟周圍百裏,暑熱奇高,人人汗流浹背。忽然之間一團烏雲飄來,‘哢哢’的電閃雷鳴,疾風加暴雨下了幾個時辰。雨過天晴之後,值日和尚解了伏天酷熱,清爽爽地欲取靈水熬藥,突然發現藥師佛腳下的靈水不滴了!


    這事非同小可,當值和尚感到大事不妙,急忙擊鼓稟報。方丈聞訊後,率眾僧親臨現場查看,大家七嘴八舌地指指點點,香火堂長老說道:“這,這裏並沒有牆倒屋塌,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現象,隻是廟裏霧氣沉沉,院落裏的光線暗淡了許多,怪哉!藥師佛腳下滴水果然斷流了!不知何故?”


    方丈撚珠一算,歎道:“水滿則溢,月盈則虧,藥師佛靈脈告罄,天意如此,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眾和尚聞言,都驚駭的麵露訝色,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怪事一傳出,立刻掀起百姓的軒然大波。開始無人相信,認為是和尚搗鬼,留後手發財不願再做善事。後來才知道確有其事,大家夥終於無可奈何,暗歎倒黴。陸續趕來的求藥燒香的眾人,眼看沒了指望,紛紛落寞地回走了。。。


    久而久之,燒香拜佛的人眾越來越少,滿堂的僧眾也各奔他鄉。貪圖安逸的和尚一哄而散,隻剩下幾個虔誠的老少和尚靠化齋度日。如今小廟四壁蕭索,煙火冷落。每日敲擊的朝鍾暮鼓也顯得有氣無力。晚秋時節,金風颯颯,刮落一片片泛黃的葉子,四圍遠山近嶺更顯蕭瑟冷意。


    傍晚,落日餘暉映紅了晚霞,山嶺的西方小道上,由遠而近風塵仆仆地走來了一位跛僧,土黃色的袈裟百家補丁,頭頂戒疤六個,古銅色的皮膚看似久經風霜,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神,顯露出這是一位得道高僧。


    高僧左手握一隻紫銅缽盂,右手拿著銀絲佛塵,站在小廟的門前好一頓端詳。瞬間將佛塵插在後脖頸衣領上,用手轉動胸前的大顆瑪瑙佛珠,嘴裏念念有詞:“是了!是了!你當初年少英雄了得,氣貫長虹,為天下蒼生記,不惜與黑佛玉石俱焚,浴火重生了。可敬,可歎!今世竟淪落為尋常孩童!天理何在?唉,你前生對老朽有再遇之恩,吾既得知天道輪回地點,又不可再泄露他人耳目,理應盡心盡力將其撫養成人。傾其所學,傳授成才學子,醒世與人。。。”


    廟門此刻拉開了一條縫隙,一個小和尚悄悄地探出腦袋朝外觀看,驚訝地‘咦’了一聲,跑到裏麵報信去了。


    高僧轉身來到門前的一棵百年柏樹下,用佛塵揮去了地上的落葉,盤膝坐在了一塊平整的青石上,閉目打起坐來。


    一會兒,廟裏的主持和其餘的老少和尚,輕輕地走了出來,大家夥盯著這遠道而來的老僧,上下端詳露出疑惑的眼神?眼看著老僧身上不斷地湧出氤氳紫氣,背後的古樹也發出了誘人的清香,鳥雀成群結隊地聚集在樹枝上嘰嘰喳喳歡叫,都麵麵相覷吃驚不小。


    小廟方丈連忙衝著閉目養神的老僧,打了個稽首,道:“慈緣小廟癡雲和尚拜見大師!不知大師從何處來,往何處去?”


    “嗬嗬!”老僧睜開雙眼,捋著胡須說道:“老衲百曉生,是五台山落霞寺出來雲遊四海的行腳僧,行至伏龍山巔,感到這裏有一股靈氣,特吸引老衲過來看看究竟!”


    “啊啊!是這樣?百大師不滿您說,這裏過去的確有靈氣,是從小廟供奉的藥師佛腳下滴出來的靈水配藥,治病救人很是靈驗。沒想到有一日,氣候異常,霹雷連著暴雨來的邪乎!從這以後靈水斷絕。前方丈測算說是,藥師佛腳下的靈脈罄盡,以至於廟裏香火慘淡,我等也靠著挨家化緣度日,唉!”


    百曉生擺了擺手,說道:“這裏山清水秀,虎勢龍脈,靈根未斷。隻是前方丈一葉障目,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妄下了斷言,貽誤了你等向善之心呐!”


    “啊,呀!”一聲,從老少和尚口中叫了起來,一個個都伸長脖子看著百曉生,露出渴望的神態,心裏向往著小廟香火鼎盛,和尚們衣食無憂富裕安樂的日子。


    方丈更是虔誠地一躬到底,說道:“為了小廟起死回生,能拯救黎民百姓,請大師指點迷津!!”


    百曉生撚須,說道:“看你等虔誠向佛,貧賤不餒,俺可以助你等一臂之力。你們可看到那藥師佛殿後牆,長有一棵歪脖子槐樹嗎?”


    “啊,看到了,這廟牆裏外所有草木都枯萎夭折,唯這槐樹獨自枝繁葉茂,生機勃勃,我們認它為是棵奇樹!”


    “哼哼,它那裏是奇樹,歪脖子老槐看著其貌不揚的,其實也是幾百年的老樹了。常言道:“槐老必生妖,這槐樹已經成妖了!他覬覦藥師佛腳下的靈脈很多年了,近兩年它的根枝穿破廟牆紮在了靈脈上,拚命吸取水分,才造成如今的局麵。”


    “啊呀!原來是樹妖搗的鬼,我拿刀砍倒它,我用鋸鋸了這棵妖樹!”眾和尚憤怒地說道。


    方丈到底是人老持重,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佛家不殺生,何況是樹妖我等法力奈何不了他的,難得與小廟相依百年,也不曾加害於我等,何苦要斷其命根!我佛慈悲,請大師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吧!”


    “嗬嗬,佛心向善,難得你等在此困境尚留慈悲之心,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我就為你等做一回善事,驅走他便是了!”說完,從袈裟裏掏出一張玄黃紙片,用食指蘸著銅鉢裏的液體,寫出一個“唵”字,拋向老槐樹,喊道:“放你一條生路,移到外山去吧!”


    “隻見玄黃紙片,見光暴漲一米大小,飄飄忽忽地圍著老槐樹轉了幾圈,‘啪’的一聲貼在了九尺寸間,精光頻閃。老槐樹瞬間樹枝抖動,黃葉紛飛,一團黑霧騰空而起,一句低沉的嗡嗡聲憑空響起:“謝神僧好生之德,不殺之恩,我去了!不會再貪圖靈水造孽!”說完,黑霧淡淡而散,廟院裏光線透亮。


    這一演繹變化,眾和尚看的是雲山霧罩,愣了半天,“嗚呶”一聲跑進廟裏奔藥師佛像而去,遠遠地院落裏傳來驚叫,歡笑和誦佛聲。


    百曉生撚須搖了搖頭,暗道:“紅塵熙熙皆為利來,過客攘攘都為利往,塵緣難斷,六根難淨,阿彌陀佛!”又看了看天象,北鬥星空有一顆極亮的流星劃過,低頭掐算了許久,歎道:“果不出古木大師的推測,龍主就在此地子時三刻出現,我切不可大意矣!”


    半個時辰剛過,老少和尚一齊推開廟門,恭恭敬敬地來到百曉生麵前,齊齊地躬腰施大禮,瘦方丈說道:“神僧道法通玄,靈露又重新滴了出來,我廟有救了,百姓得喜了!一切都仰賴大師給予,請,大師快請小廟淨堂上座品茶!”


    “嗬嗬!出家人隨遇而安,這柏樹下聚日月精華是最好的安歇之處,你等快回去安歇吧,我也要入定了!”


    方丈看著百曉生不像是客氣推辭,也就朝眾和尚擺了擺手,道:“既然大師得意於古樹下安歇,我們恭敬不如從命就不打攪了。這是我剛用接到的靈水,煮了一小鉢稀飯,是廟裏最好的食物了,請神僧笑納!”


    百曉生看著眾和尚虔誠地樣子,知道不接受恐怕傷了他們的熱心,於是點首笑道:“好好!那老朽就笑納了!說完,接過粥鉢倒在了自己的紫銅鉢裏。道:“你們快回去喝些熱粥吧,我餓了時再吃!”說完,閉目打起坐來。


    方丈暗道:“好個得道高僧,心性寡欲,佩服!我等心到佛知了!揮了揮手,跟大家一起回廟裏去了。一頓風卷殘雲把一大鍋野菜稀粥全都喝了個底朝天,各個倒在榻上睡了一個舒服覺。


    午夜時分,天上的一團雲彩遮住了月亮,小廟周圍一片漆黑。子時三刻山林的小路上閃出了一縷手電光,百曉生睜開雙眼,在暗中觀察,發現廟門前來了一對青年男女。倆人都穿著寬大的外衣,女人用頭巾裹著頭臉,男的帶著一頂大沿草帽,遮住了臉龐。


    女人懷裏抱著一個包的嚴嚴實實的小孩,忍不住用臉摩挲著孩子的小臉,小孩不斷地發出‘呃,啊!的稚聲,一聽就知道是個男孩。


    倆人‘噗通’一聲跪在了廟門前,將孩子輕輕地放在了台階上,接連磕了三個響頭。隻聽女人哭泣著說道:“佛祖在上,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明鑒:我叫夏曉娥,他叫田大壯,是燕京下鄉的學生。我倆自小是青梅竹馬,相親相愛,從沒有分離過。因家教甚嚴,我倆始終規規矩矩沒做過越格的事情。誰知道我竟然處子懷孕,有苦說不出,隻得躲在偏僻的山洞裏將孩子養大生下,多虧大壯他理解我的苦衷,無微不至的關愛我才挺到今天。看著孩子的稚氣的笑臉,我知足了。。。嗚嗚!”


    田大壯接著說:“世事無情,沒理可講,我倆未婚先育要遭村裏處罰的,甚至影響返城回家,連招工都不可能了。而且孩子生下來後渾身灼熱,高燒天天不退旦夕不保。我倆又沒有什麽辦法,為了保孩子的一息生存,知道慈緣廟裏有靈水,但願在大師的救助下小孩能活下來,日後我倆定來認領親子並重塑藥王金身,小被子裏繡有名諱叫田夏,這是給孩子留下唯一的念想了!”說完,拉著哭的死去活來的夏曉娥,一步三回頭的走遠了。


    百曉生騰地一下跳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孩子前,小心的抱在懷裏回到了古樹下。


    這時烏雲飄過,冷清的月光照了下來。他輕輕地打開繈褓,看清了一張似喜似嗔的嫩臉,又按筋摸骨,號脈相麵了半天,才長歎了一口氣,道:“蒼天不負有心人,可算是讓老朽準確無誤地接到你了,這也是善緣深厚。你的確患有先天的陽灼之病,這是你和黑佛決鬥時隕石爆炸的後遺症,很難治愈。我隻能傾其所有為你治病,傾其所能扶你成人。還好臨行前古木大師給了我幾顆辟邪棗的種子,成果後可壓製你經脈裏的灼熱之氣。還再三告誡我道:黑佛吃了大虧,不會善罷甘休,定會派爪牙在世間各處尋找你的落腳點。常言道,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咱們還是去千裏之外的京城落腳吧!今後你就按照你父母的姓氏諧音,叫天下曉!但願有朝一日你能一飛衝天,一鳴驚人,重振雄威,天下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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