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曉看到此情此景,心裏明白地知道,這是常教授為了自己的病狀,暗地裏操持了不少的心。好心好意找來師弟想幫自己一個忙,沒想到師弟有這樣的規矩,不禁心裏笑了笑、、隻好施展一下自己平生所學,別讓兩位老前輩心升嫌隙,也就定睛看向常教授手裏的紅漆瓶。


    此時腦子裏的考古鑒寶知識,連同課堂上學到的東西一股腦的湧了上來,逐條逐理呈現在眼前:抬眼看到常教授手裏的瓷杯蓋,無論型與神都酷似‘成化鬥彩’之器。腹中又浮現出;原成化皇帝朱見深戀上比他大十七歲的萬貴妃,是曆史上出了名的癡情皇帝,為了討好萬貴妃喜歡,交派景德鎮生產精美的瓷器,成化鬥彩就此名重於世。成化時期的瓷器造型圓潤,玲瓏俊秀,線條優美,曆來有‘成化無大器’之說。


    這時看到常教授瞪著疑惑的眼神,反複琢磨著手裏的瓷罐,是解非解的樣子,半晌對著霍老先生問道:“你這個小罐是從何處得來的?瓷蓋看其胎釉肥腴,潤如凝脂此其一,看其紋飾線條纖細柔和,多用雙線勾勒填色法此其二,姹紫之色獨具其中,色如赤鐵此其三,很符合‘成化鬥彩’的特點。但其罐身卻是紅漆包裹,沒見到‘迷糊底’,也沒見到‘成化肥款’,真是南轅北轍,隻可惜了這隻真蓋子!!”說完,遞給天下曉,道:你也看看!


    霍老見狀嬉笑著看著常教授,喃喃地說:“前幾天救治了一位四合院的老者,他養了不少籠子的好鳥,也有不少老舊的玩意。臨走時人家無論如何也要我挑一件東西,否則心裏過意不去。我正好家裏也缺一個裝鳥食的小罐,隨手就撿了這件東西。這幾天家裏來了幾個老友,看到這個小罐都眾說紛紜,有人說是好東西,也有人說是仿古做的贗品,這不,才找師哥你給看看,也順便考考你的高材生。”


    天下曉此時接過瓷罐,反複觀看。由於目力集中,眼中自然射出一絲精光,透過紅漆看到了裏麵是另一麵圖像,底部還出現了模模糊糊地‘天字’款。心中一頓,有些恍然大悟,莫非藏家為了避世,使用紅漆塗抹,隱去了本來麵目,才得以保存自今,到了現在也沒讓人發現嗎?


    於是又集中精力裏裏外外看個仔細,裹漆底下--罐麵原來畫有一條青綠色夔龍,嘴裏吊著一支粉紅的蓮花枝、、啊呀!這不正是書中記載的‘成化鬥彩’香草龍的特征,天下曉心裏不由得驚詫起來。


    這時霍老爺子對著天下曉說道:“小夥子,你看了半天了,有沒有自己的看法和見解呀?”


    天下曉抹了一下唇須,忐忑了一會兒,撓了撓頭隻得按實道來:“常教授剛才說了,這個小瓷罐看似蓋子和罐子是兩件合一的東西,蓋子的確有質精色良,線條流暢,薄如蟬翼,清新淡雅的‘成化鬥彩’的特征。而紅漆罐子卻是個贗品湊在一起的,本不是同一物件。。。”


    霍老不耐煩地插嘴道:“你個學生,不要重複我師哥的看法,你就沒什麽自己的見解嗎?”


    天下曉聞言還是不嗔不怒,麵不改色地說道:“常教授對瓷罐蓋子的認定是正確的,我也是這樣認為的,他是屬於‘成化鬥彩’的蓋子,但是對罐子本身的分析和我的見解不一致。”


    “什麽?哦!你是怎麽認為的!”常教授和霍老同時驚愕地看著天下曉,同聲問道。


    “我認為瓷罐和蓋子是同一物件,而且都是‘成化鬥彩’天字罐。”


    常教授疑惑地喃喃說道:“不可能啊!‘成化鬥彩雞缸杯,鬆梅竹石杯,蓮花八寶杯等我都見過,哪個都是青花兼裝五色,奪人眼目,使人愛不釋手。這個罐子就是朱漆塗抹,黯淡無光怎麽會、、、?”


    霍老卻一反常態,捋續哈哈大笑,道:“好!這個學生有點意思,不是唯唯諾諾之輩,有個性我喜歡。喂!別懼我兩個老家夥的想法,說說你的看法。”


    “剛才聽你們說師兄弟們自幼學得‘無極功法’,不知有沒有聽說‘五通功夫’?


    常教授驚訝地說道:“你說的是:肉眼通,天眼通,法眼通,神眼通,佛眼通五種隱門的神奇功夫,這、、這隻是傳說,沒見過真人有此等功夫。”


    “我們師兄弟學得‘無極功法’,主要是強身健體,延年益壽,能達到耳聰目明,行動矯健,精其所修專業而已,萬萬達不到你說的如此神奇功夫。”霍老肯定地說道。


    天下曉坦誠地對著二老說道:“我自幼不知得的什麽怪病,有時聰明有時迷糊,有時知曉很多東西也能看到常人看不見的事物。就拿這個瓷罐來說,我忽然能看見紅漆後的圖像,那是一條栩栩如生的夔龍,嘴裏叼著一支蓮花,罐子底部有模糊不清的天字款,因此斷定這個瓷罐可能是‘成化鬥彩’天字香草龍杯,實為真品。”


    “啊呀!”兩位老者被天下曉一席話說得驚愕呆在當地,激動地腦子裏轟轟直響。‘成化鬥彩’的天字罐就在眼前,多少人夢寐以求得不到的東西,難道就要重見天日,我的天哪!眼睛不自主地再次盯在天下曉手裏的瓷罐,將信將疑。


    天下曉繼續說道:“金釵奩中藏,明珠土裏埋,這是原持有者的紅漆障眼法。我們可以用香蕉水或二甲笨將漆罐浸泡後,就能顯出本來麵目,這方麵常教授是行家裏手。”說完,將瓷罐輕輕放到了辦公桌上。


    常教授聞言,這才醒過神來,不自禁地搖搖頭道:“是了,果然如此,真是後生可畏啊!”


    霍先生一把握住天下曉的雙手,激動地道:“此子果然不是池中之物,怪不得師兄背後總是誇你,好好!識真假物件是小事,慧眼識真人是大事。聽說你自小得了怪病,又受過嚴重外傷,師兄囑咐好幾次了,讓我找機會給你調理調理,來,坐下我給你先把把脈!”


    老先生用手指輕輕按住天下曉的尺關寸,先是閉目思索,緊接著眉頭緊鎖,麵色凝重。遽爾忽地睜圓眼睛,仔細地觀看天下曉的麵部,喃喃自語地說道:“陽絕脈相,這怎麽可能活這麽久??”


    常教授聽到師弟的驚詫之言,急忙問道:“天下曉身體到底是什麽狀況?”


    霍老慢慢收回右手,歎息地說道:“咱們都是練武之人,知道奇經八脈和十二經絡是講究陰陽平衡的,孤陰不通,孤陽不長是中醫的最基本道理,而此子卻陰脈盡失,陽脈恒盛,難怪你時常昏聵,難得清醒片刻,真是難為你這麽一點年紀,能承受莫大的痛苦,唉!”


    常教授聞言急道:“師弟,天下曉滿腹學識,將來定能成為棟梁之才,好賴你也施展一下絕學,給治一治吧?”


    霍老扼腕良久,才悠悠地說道:“我的金針術自成一家,治病一種是‘阻’的法子,讓病灶孤立無援,以致缺乏營養渠道,自己滅亡。一種是‘疏’的法子,讓經脈陰陽平衡,痛則不通,自我痊愈。我看他的身體視乎是被高人施以藥物壓製,不讓其潰破堤壩才養成今天的樣子。也罷!我今天豁出自損功力,也要試一試疏導的法子能否管用。。。”


    天下曉聞言,連忙說道:“常教授,霍大師我自幼就是尊從師傅的法子,時好時壞延續至今。教授對我有知遇之恩,哪能再讓大師自損功力給我治病的道理呐!”


    霍老爺子一瞪眼珠子,喝道:“你既然知道我師哥對你有知遇之恩,就別再磨磨唧唧地廢話,聽我的先把左臂伸出來,我先試一試‘金針透穴’的法子。”說完,從懷裏取出一支錦盒,選出兩支五寸金針,一晃手紮進了天下曉的‘少商和尺澤’穴上,剛想進行撚點撥動。突見從針尾處竄出縷縷白煙,‘嗤嗤’地鳴叫著噴出一米多高。


    霍老爺子驚訝地頓了一頓手,頓覺得一股灼熱地氣息籠罩了辦公室,溫度頃刻上升了十幾度,眼看著金針出現紅暈,發出耀眼的光芒。霍老大叫一聲‘不好’!趕緊拔出兩枚金針,沒想到大拇指和食指‘刺啦’一聲被燙出一溜水泡。


    常教授驚訝地走上前來,關切地問道:“師弟,怎麽樣?不要緊吧!”


    “這樣的陽灼之氣,簡直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幸虧是祖傳精純金針,要是其它普通針具可就化在穴道中了!”霍老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心有餘悸地說道。


    二老看了一眼滿臉不好意思地天下曉,霍老放低了聲音道:“莽撞了!沒想到此子陽灼之氣如此凶險,治療不當就會‘走火入魔’危在旦夕呀!你平時是怎麽治療的?”


    “師父臨走時給我留下一些丸藥,告誡我要是陽灼之氣衝向百匯時,就泡其藥浴,將其強行壓製回丹田之中。前幾天,我在野外偶爾遇見‘藥王閣’的陰陽書生。他看了我的病後也是搖頭三思,後來告訴我可以用‘百花為藥,百草為引’,長期泡治,能比以毒攻毒單純壓製要好一些,所以這兩天我外出采藥去了,望常教授見諒!”


    常教授黏須長歎道:“小小年紀遭這麽大的苦痛,怎麽熬過來的,唉!你放心,你的學識有厚底子,現今要以治好病為主,如有什麽課程落下了,我給你開小灶,不用事事都來請假,我會跟你們輔導員說的。”


    “那就再謝謝常教授了,課程我不會落下的!”


    霍老爺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問道:“你剛才說你真的遇見藥王閣的陰陽書生?”


    “是的,我們還結為兄弟,一起喝酒盡興了!”天下曉提起陰陽書生,想到了山頂上錚錚漢子的音容笑貌,不禁悲從心起,強忍著保住了‘桃花扇’的秘密,沒有說出來。


    “沒想到江湖傳言還真有這個神秘的門派,陰陽書生傳說能‘活死人肉白骨’,是一代了不起的醫神,小兄弟將來有機會一定讓我認識,認識!”


    “行!他們這些人物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要是有緣再見到時,我一定會讓霍老見見麵的。”


    霍老用手指敲敲桌子,對著天下曉道:“你就按陰陽書生給你的藥方先治療著,我如果打聽到更好的療法,再告訴你吧!”


    天下曉看到事已至此,忽的想起輔導員還找自己有事,忙禮貌地向二老告辭而去。


    常教授對著師弟說道:“此子在如此艱難困苦地環境中煎熬,其心必堅,其意必韌,其智必高,但願能有奇遇恢複健康,造福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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