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石四個人非常滿意今天的創作,得意之餘,都想聽聽天下曉這個外行人的評價,看其驚讚得什麽樣。沒想到天下曉沒有如何驚訝的表現,多餘的話沒說,隻是對吳妮的畫作給了簡單地肯定,三人臉上頓時不自在起來。


    淑儀白了天下曉一眼訕訕地說道:“外行就是外行,說深了他也不懂,還是交給沙龍評論吧!”


    歐陽石心裏極不痛快,自己作畫寫字,懂行的人莫不誇幾句少年老成,前途不可限量等鼓勵。沒想到在一位土包子麵前丟了份兒,一句好話沒有,他還似乎很瞧不起身邊的幾個人,不免氣往上頂,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不免冷笑道:“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難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還需要大家給你呱唧呱唧!”


    “是呀,說好了每人不管好賴,都得留下一幅字畫,可不能食言而肥呀!”淑儀的話越講越難聽了。


    沙龍裏有不少好熱鬧的看客,聽到這邊傳出高聲激將的話語,都紛紛駐足圍了過來。琴音經理慣會見風使舵,推銷能見縫插針,馬上就高聲說道:“美院的頂尖高材生親臨沙龍作畫,是難得的潛力股,將來一旦成名價值不可估量。而且還有一位大師的高足,在養精蓄銳,準備一鳴驚人,大家給鼓勵!鼓勵!”說完,帶頭鼓起掌來。


    這一切都是賈淑儀與琴音商量好了的技倆,將天下曉推到高峰處,再讓他跌下來摔個半死不活,讓他在吳妮麵前徹底死心,事後得到焦向陽一塊‘勞力士’坤表的許諾,樂得推波助瀾。


    吳妮不知這一切都是焦向陽暗中委托賈淑儀安排的,用作畫和寫字來難為天下曉,所以背著吳妮搞個小貓膩。


    吳妮被蒙在鼓裏,看現場的情形,天下曉如不留個作品,會引起大家的不滿。為了不使天下曉為難,小聲說道:“即來了,也別掃大家的興,一會兒我再作幅畫,你簽上名字就行了!”


    天下曉心知肚明,懶得理喻這幾個小人在搗鬼,眼看著吳妮有些左右為難了,抹了一下胡須,借題發揮地說道:“琴音經理好眼光,我還真是師從‘無名高僧’練了幾年字,一會免不了露露醜!”


    這時,茶樓裏的內托趁機炒作起來,喊道:“吳妮這幅畫有功底,我出三千元收了!”


    “這麽好的畫,三千不行,我出四千了!”又有人喊道。


    一位老者細看了吳妮的畫作,撚須讚賞,當場出五千元拍下了這幅畫作。吳妮興奮地跳了起來,這是她第一次憑借自己的才華,賺的第一桶金。


    緊接著,歐陽石的畫拍出三千四百元。賈淑儀的畫拍出一千二百元,焦向陽的畫壓了箱底,僅拍出八百元,還把這小子樂的夠嗆,四人有其小收獲,都皆大歡喜。


    亂哄哄地拍賣一結束,現場觀眾的眼光都集中在天下曉身上,大家等待著天下曉不凡的表現。天下曉則氣定神閑,站在案頭,抹了抹上好的宣紙,拿起一支中號狼毫,飽蘸香墨,閉目養氣。突然筆走龍蛇,上下飛舞,一氣嗬成了諸葛孔明的名句:“非淡泊無以明誌,非寧靜無以致遠”的一句話。謙虛落款:末學--天下曉書。


    天下曉這一下筆,就引起了不少內行人的驚歎,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這等氣定神閑地氣勢,就不是剛才那幾位學生能比得了的,大家都伸長脖子等待著內行人的評判。


    啊呀!有識貨者說道:這幅字非行書,非小篆,也不是蔡蘇米黃的特定字體,而是難得一見的狂草書法。其字如星河流星,錯落有致,虛實相間,運筆遒勁,力道千鈞,俊逸流暢,龍飛鳳舞。儼然自成一家的狂草。好字!有功力呀!”


    在眾位內行人的讚揚聲中,吳妮先是擦了擦眼睛,不敢相信此字是天下曉寫的,頓時愣在當地。其他三人看的也是目瞪口呆,驚詫萬分。這等書法實在是太飄逸太俊秀了。


    琴音也不敢相信這幅古狂草書,是出自一為名不見經傳的學生之手,當看到天下曉落款之後,心都有些顫抖。她敏感地覺察到,財神爺來了,搖錢樹來了。她迫不及待地舉起宣紙,麵向越來越多的觀眾時,心情激動地直顫抖。


    案頭四周先是靜得出奇,都被雄渾的筆劃所吸。頃刻,忽然爆發出驚歎聲和哄然叫好聲。有人高喊道:“難得一見的狂草!筆力雄渾,我出五萬不二價!”


    又有內行的人說道:“好個狂草,堪比草聖張旭和癲狂懷素和尚了,久沒見有此派係的大家了,我出十萬收藏了!”


    又有人說了:“此幅好字我再加一萬!”等等,我加二萬要了!”


    “難得遇見好字帖,我再加一萬!”場麵爭相出價,價格一路飆升,將琴音忙乎地不知讓給誰好了。


    “阿彌陀佛,老衲是‘懷法寺’主持釋文,有一不情之請,請諸位傾聽可否?”


    旁邊站著一位中年男子,說道:“釋文主持是市裏對外書法交流協會代表,在即將舉辦的東北亞書法大賽擔任評委,此次是尋訪民間優秀作品參賽的。”


    釋文老和尚朝秘書擺了擺手,說道:“各位都是書法界的行家裏手,今天這位青年俊彥出手的‘狂草’與本師祖(懷素)大師有淵源,也是我等相中的參賽佳作,懇請各位競拍罷手,支持一下協會的工作。”


    這突來的變故,一下引起了沙龍裏的人聲鼎沸。過了一會,有個老者出麵說道:“按理在沙龍裏競拍好的作品無可非議,但最近有些國家聲稱書法字畫的發源地是他們的,還要申請世界遺產。咱們文化人是應該好好應對,支持對外協會多采集好的作品,我博文公司讓大和尚一馬!”


    “好!我也讓!”


    “我們也放棄競拍!”


    “老和尚雙手合十,連連說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小施主可願意否?”


    “天下曉點了點頭,道:“難得大師能看上拙作,能為國出力何樂而不為!”


    “好好,小施主能有次胸懷,善莫大焉!”隨後,示意秘書交接。


    秘書點頭應是,從皮包了取出一份合約和一張十萬元麵額的支票,走到天下曉跟前,說道:“我們是對外交流協會,都要履行一下合同,你看一下如沒有意見就簽個名吧!十萬元的支票是有償征集,能對你今後創業有所幫助。”


    天下曉快速看完合約,大致應是此作品授權處理等規定。心想,我天天在圖書館打工,一個月也就是補助六百元錢,這一幅草書值得十萬大洋,不可思議。馬上簽下名字,與秘書握手道別。老和尚拿著天下曉的草書,百看不厭,揮手離去。


    大家眼看著老和尚拿走了草書,一片愕然。琴音經理剛剛反應過來,喊道:”我的沙龍墨寶哇,怎麽沒我什麽事了,不對!小兄弟你是否應該再給姐姐寫一幅字才對呀!”天下曉的驚人之才,琴音哪能放過,連稱呼都改成小兄弟了。


    吳妮過去隻知道天下曉精通醫術,治愈後的爺爺,現在是越來越精神了。沒想到在自己的字畫領域裏,他還是出類拔萃,真是越看越神奇,直愣愣地看著天下曉,呆在案邊。


    焦向陽本意想埋汰一下這位考古係的學生,沒想到弄巧成拙,反倒讓吳妮高看了。他蔫巴人嫉妒心,捅了捅賈淑儀。賈淑儀知趣地捏了一下琴音的手,假裝小聲說道:“也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誤打誤闖吧,天下曉不會隻能寫這幾個字吧?”


    琴音會意,假裝和天下曉套近乎,拉著他的胳膊說道:“小兄弟幫幫姐姐,再寫一幅字唄!”


    天下曉本性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人頭地。剛才是無意之舉,有了見好就收的想法,所以也沒答應寫還是不寫,隻是無喜無嗔地看著吳妮。


    這時候,人群裏走出位鬢白虯須的胖老者,滿麵紅光。左手握著文玩核桃,右手被一位氣質典雅的姑娘攙著。他聲音洪亮地說道:“這位同學是初諳此道的朋友,可謂出手不凡。老朽是:南麓書院的傅千仞,師從南石先生。應小女要求,特來此樓作畫,祝賀店慶。適逢其會,約天下曉同學為我當場做的畫題個字,效法古人,來個珠聯璧合怎麽樣?哈哈!”


    老者身旁的女孩,也深有此意,俏臉羞赧地好奇地盯著天下曉,期盼著他的表態。


    隨著老者報出傅千仭的名號後,這個沙龍頓時掀起軒然大波,大家交頭接耳皆有興奮之意。


    天下曉熟讀人物傳記:南北二石先生是華夏書畫界的‘泰山北鬥’,南石的大弟子就是眼前這位千仭先生,他的(寥廓萬裏圖)現掛在西城國賓館的會議廳裏,聲名顯赫。再看旁邊的姑娘,柳眉鳳眼,身材窈窕而步履輕盈,體態健美,一看就知道是個練武的人。一舉一動透出公孫劍法的精氣神,估計是其弟子。


    議論聲又起:“千仭先生那可是書畫界大師級人物,怎麽看上這位年輕學生了要共同作畫,難道他的書法真是極品,得到了大師們的青睞?”


    “今天真是開眼了,能親眼目睹千仭大師親筆作畫,不枉此生啊!看來那位學生的造就,也會隨著節節升高哇。”天下曉不在猶豫了,多少年來自己隻是閉門練字,臨摹作畫,熟知各大流派。此時看到南麓派的大師誠邀共同作畫,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如再不答應,自己就太不識抬舉了。於是一改麵無表情的樣子,微微一笑道:“千仭先生的畫作,名震華夏南北,能在您老的畫作上題字,不勝榮幸,你老先請。”謙恭地禮讓到位。


    傅千仭見到天下曉知書達理,也是喜之不盡。原來,今天是茶樓沙龍的開業一周年紀念日,琴音是峨眉劍的高足,與小女藍心是師姐妹的關係,一來二去倆人惺惺相惜,逐漸熟絡起來了。剛才吳妮等幾個學生作畫,本沒引起他們的注意,在四周瀏覽著其他書畫。恰巧遇見一位畫院的老朋友過來說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後生可畏呀!”這才知道前麵沙龍裏的事情。


    藍心聽說有位年輕學生的書法,功力極深而且狂草老到,心裏一動。但凡習練狂草的人,大多也是武功卓著的高手,今天能蒞臨茶樓,激起她好奇之心。因此鼓動著老爹前來觀賞,一睹為快。


    千仭大師先挽好了錦緞得體的唐裝袖子,藍心在案頭鋪好了畫紙,調好了作畫用的筆墨和顏料。大師確實不凡,心裏醞釀頃刻,便選筆點墨,勾勒,著色,運筆如風。寥寥幾筆,畫紙的空白之處就勾畫出蒼鬆,綠竹,紅梅,相生相伴在高山之巔,傲雪臨風,寓意深遠。


    大師一動手作畫,吳妮,歐陽石,和賈淑儀就全神貫注,緊緊盯住畫麵,心裏揣摩著畫風,畫意,用筆的技巧,看的是如醉如癡。這樣的機會真是千載難逢,懂畫的觀眾不在少數,叫好聲,讚歎聲,驚詫聲絡繹不絕。


    天下曉邊看邊琢磨,要是自己作畫應該再那裏下筆,在哪裏著色,壁櫥輕重緩急應該如何處理,也是頻頻點頭。側目看了一下吳妮等四人,隻有焦向陽含著貪欲的眼光盯著吳妮的身段,全然不看大師作畫。其他三個人倒是全神貫注,認真學習。


    天下曉歎了口氣,暗道:“小天鵝陷進泥沼裏,不能自拔了!”


    須臾,千仭大師落款,蓋印。看著天下曉說道:“今天心緒很好,靈感突現創出了這幅作品,自我感覺還是滿意,你說呢?”


    天下曉點頭含笑著說道:“大師獨具匠心,猶如自己就是鬆竹梅,傲立在山巔之上,遠眺千峰萬嶺與日月同輝,極品佳畫,欽佩之至。”


    傅千仭聽到這幾句中肯的話,舒服至極,也不理會觀眾的提問,哈哈大笑,道:“沒想到你年紀輕輕也是同道之人,中肯的評價我愛聽,該你上場了。”


    琴音看著傅千仭做完的畫作,其意境,技法和畫麵已經是爐火純青了。畫中繼承了南麓畫派的傳統,留下空間。讓其渾然天成,這幅畫作已經價值不菲了。生怕天下曉下筆失誤,影響了此畫的價格。小聲的對天下曉說道:“你仔細點寫,別掉了鏈子,然大家笑話!”


    天下曉麵無表情地瞅了她一眼,暗道:“渾身銅臭味,白瞎了一副好皮囊,你早就被人笑話了!”


    提筆按畫意,書寫了蘇東坡的一句話:“風泉兩步樂,鬆竹三益友。”這就是歲寒三友的出處,簡直妙到毫巔。天下曉心裏想到歲寒三友那是體現經風雨,見世麵的和諧友誼。不易用鋒芒畢露的狂草和工整的仿宋字和魏碑體,於是就用了內圓外方的佛體小篆,一揮而就。


    這佛體小篆講究形神美觀,動靜結合。看似字又像畫,似張揚又恬靜。內外和諧,相得益彰。天下曉沒有老和尚的教誨,如何也不會書寫佛家的篆字。


    待題字落完款後,自己端詳了片刻,也滿意地點了點頭,對著傅千仭說道:“還好,技藝沒荒疏,幸沒辱沒使命!大師,我還有急事要辦,先行告辭了!咱們後會有期!”說完,也沒再和他人打招呼,扭身走了。”


    近前隻有傅大師和藍心聽到了天下曉的招呼,藍心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下天下曉的背影,喃喃地說道:“此人好熟悉呀!”


    這時,琴音已經派人將畫作粘在黑板上立了起來。大家這才看清楚大師的畫作和天下曉的題字。剛開始都覺得這樣的書法很新奇,後來仿佛此字有吸引力,越看越好看,越看越著迷。這字充滿了生氣,活靈活現地與歲寒三友對望,極端和諧。多一分嫌長,少一分則短,太神奇了。


    眾人口中忽的冒出一個共同音:“好字!與大師的畫作珠聯璧合,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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