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大荒已有半年之久,死在柯明德手裏的魔獸少說也有二三十頭,早就摸清一些規律。


    活著的神人、魔獸身上並無神骨,唯有等他死後,神通之力凝聚在一塊骨骼上,形成神骨。


    植物獲得神通,也會在死後凝聚出一塊類似神骨的物質,柯明德曾拔除一株魔藤,便得到一小截根莖,能從陰影中吸取能量。


    青芒魔樹的主幹已經被燒成一根碳柱,依舊有幾人合抱粗細,高七八米,從中間折斷,依稀可見昨日的雄奇。


    硬逾鋼鐵的材質變得酥鬆,柯明德輕拍一掌,嗶嗶剝剝掉落許多碎屑。


    “是你!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似乎有人在他耳邊怒吼。


    “你就是青芒魔樹?我就知道,不會這麽輕易的死去。”


    柯明德負手而立,不動聲色,外鬆內緊。


    他感覺到一股精神力,在附近遊弋,是魔樹,雖不複磅礴如山,浩瀚如海般壯闊,卻依舊旺盛,比柯明德還要強盛三分。


    “我活了數千年,伏延百裏,根生萬道,風災,火災,水災,雷災,地裂,隕石……什麽災劫沒見過,怎麽可能這麽輕易的死去。”


    魔樹的意念陰惻惻:“我偽裝已經死亡,就是為了引誘你出來,當我發現你,就注定了你的死亡!”


    “哦?我到要看看,你現在還有幾分本事,能奈何得了我!”


    柯明德仔細感應,發現魔樹確實虛弱至此,絲毫不懼,左腳一踏,真氣湧動,魔樹主幹殘骸立刻變成一灘粉塵,噗一聲跌散在地上。


    “嗡!”


    腦內一聲嗡響,是魔樹的精神衝擊,像是水流衝過頭皮,沒對柯明德造成一點傷害。


    柯明德抓住魔樹的精神,悍然反擊。


    “靈魂之刺!”


    “嚎!”


    魔樹的精神嚎叫一聲,潮水般退去。


    柯明德尋了個方向,追了過去,絲毫不顧焚毀的魔樹主幹。


    魔樹既然未死,神骨便不會凝聚成形。


    柯明德跑出數裏,已經失去魔樹的蹤跡,無法感受到一點精神力,好像它已經死透一樣。


    “會在哪裏呢?”


    柯明德閉上眼,通過掃描,檢索每一寸土地,從地表到地下十幾米深,一丁點都不放過。


    “這裏!”


    他走到一截樹根旁,伏在地上,右手插入泥土,直到肩膀,摸索一會兒,咯嘣一聲,從土裏拖出碗口粗一根樹根,斷麵滲著汁液。


    “神雷誅邪!”


    一道雷光在樹根上閃過。


    “它沒有藏在這兒!”


    柯明德繼續尋找。


    魔樹的森林裏儲藏了大量的水分,即使燃起大火,也沒有徹底滅絕其生機,依舊有一些漏網之魚,茁壯成長,是魔樹的殘軀,承載其損傷後的靈魂,隻待一場雨水,便可破土而出,恢複元氣。


    肉身是靈魂的載體,兩者的關係,就好像容器與水。


    肉身是容器,靈魂是水。


    容器夠大,就能承載更多的水,如果水量超出容器的容積,要麽會壓碎、撐破容器,要麽水便會流失。


    魔樹占地數十畝的森林,便是它的肉身,是承載靈魂的根基,被柯明德一把火燒個精光,靈魂失去依憑,精神力迅速流失,從千倍柯明德的精神,縮水到僅比他強上一丁點,而且還在不斷的減弱。


    柯明德尋找了一天一夜,將所有根莖從土中抽出,將未燒淨的樹幹折斷,趕盡殺絕,毫不手軟。


    托爾等人想來幫忙,被柯明德阻止,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魔樹現有的精神力,足以傷到他們。


    柯明德也給他們安排了任務,安撫附近的部族。


    佇立千年的魔樹付之一炬,視其為神明、圖騰的造良氏人心惶惶,失去信仰,他們托庇於魔樹,族中所以神人皆隨神將出征,此時群龍無首,亂作一團。


    岐山空熟悉這裏的一切,柯明德派他和魚芙維持秩序,引導人民。


    “放過我吧!”


    就在柯明德伸手摸到最後一根長著嫩芽的樹根,魔樹終於忍不住出麵。


    “你我無冤無仇,為何要趕盡殺絕?你出身在伏牛氏,我這就撤軍回來,並且永世不在攻打,我要將你奉為上賓,造良氏一切任你取用,女人、財富,你想要什麽都有……”


    青芒鬼魂連連求饒,它此時的精神力比普通人還不如,隻是品質奇高,有白袍法師的水準。


    “無冤無仇?你為了一己私利,享用血食,發動戰爭,伏屍如山,血流成河,罪大惡極,罄竹難書!我今日便要為民除害,還百姓一片朗朗青天!”


    柯明德大義凜然。


    他說的是心裏話。


    他活了三十餘歲,經曆四個世界,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反人類的行為,當初聽聞有鹽氏的殘局,聽岐山空訴說魔樹的罪行,便有些怒火中燒,否則不會連夜趕路,相助一個素昧平生之人。


    “你不能殺我!”


    魔樹變了顏色,十分慌亂:“你若殺我,我的分身必然會報複你,你也隻能欺我本體不能動,到時候數十神人魔獸一齊殺你,任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難逃死路。”


    “分身?”


    柯明德正要毀掉魔樹最後一部分軀體,聽聞此言,停了下來。


    “好!你不殺我,我不殺你!我們兩個井水不犯河水……”


    魔樹欣喜過望,喋喋不休。


    “……啊!我詛咒你,不得好死,我要將你挫骨揚灰,吃你的肉喝你得血!”


    柯明德一聲冷笑,已經將最後一株殘株連根拔斷。


    “我不殺你,你殺了我許多鬼奴,我要留你抵數!”


    柯明德悠然道,也不急於降服魔樹的鬼魂,眼睜睜看著它的靈魂一點點消散。


    他將最後的植株完整刨出,一寸寸檢驗。


    “就是這裏!”


    柯明德指頭一扣,扣下核桃大一個木瘤子,正是剛剛成形的神骨。


    “你的神通到底是什麽?不是催眠?是分身?”他把玩著木瘤,搓掉木渣碎屑。


    “……休想我告訴你,我要抽出你的筋……”


    魔樹破口大罵,可惜見識短淺,言辭匱乏,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


    柯明德將木瘤收進空間鏡,一口真氣嗬出,結成一道馭鬼符,打入魔樹魂魄。


    以他目前的修為,早就不需要什麽靜室養魂香的輔助,不到一時三刻,魔樹的鬼魂已經服服帖帖,哪怕心中再不願意,在馭鬼符的操縱下,也隻能聽命。


    “把你的神通說清楚。”


    “我的神通是分出一道魂魄,借屍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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