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羅娟娟被法醫證實為自殺。


    聞裏說她死前曾長期服用抗抑鬱藥物,並患有嚴重貧血由此可見她自殺應該是基於長期體質不好以及抑鬱症折磨所導致。


    我知道抑鬱症確是能致人於死地,比如某位我曾相當喜歡演員。誰能想到一個人前陣子還見他微笑著出現公眾麵前之後突然就會選擇一個愚弄眾人日子墮樓自呢。


    隻是羅娟娟得抑鬱症卻是我無論怎樣也沒想到。


    因為她看來十分堅韌樣子尤其從她對周豔以及眾人姿態可感覺是個很強勢人,一個如此強勢而堅韌人怎麽會得抑鬱症並且自殺呢實是令人費解。


    令我費解是,自她死去當晚開始我每天做夢都會夢見她。


    她身上穿著戲裏民國時服裝。


    那種素色襖子和黑色長裙搖搖晃晃被一根繩子勒著脖子懸掛我頭頂那片天花板上,長長頭發披散著,由於是假發,所以同她整個人一樣毫無生命力。


    它們淩亂地遮擋著她半張臉,另半張袒露著,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唯有嘴唇紅到發黑,裏麵伸出細長一根舌頭,被充盈血管內血液漲得筆直,呈一種黯淡醬紫色,隨著她身影晃動閃著道金屬般光澤。


    這情形令我不寒而栗。


    因為它同那天張蘭秦奶奶家窗外時,對我所提到那個懸掛西廂房裏吊死者,幾乎是一模一樣。


    這是不是再次印證了張蘭預言準確性?


    但我卻不知道為什麽羅娟娟每晚都要到我夢裏來找我。


    而每次來,她總是那樣靜靜懸掛那裏,一雙眼直愣愣看著我,不動也不開口。


    我想跟她說,如果有什麽未了心思你告訴我。


    可是卻總也開不了口。


    心裏明白這是鬼壓床一種,她壓著我,沉默地看著我,但不知究竟是為了什麽。那樣過了三天,我實沒辦法,便將這事告訴了狐狸。


    於是他到我房間裏關上門轉了一圈,那之後,羅娟娟便再也沒有出現過。我問狐狸這是不是同上次老楊魂魄我房裏出現狀況一樣,他說不是。然後又道,羅娟娟隻是為了來看你,小白。但至於究竟為什麽原因,除非她開口,否則沒人能知道。


    而可惜是,她隻怕永遠都無法開口了,因為她遭到了拔舌。當然,那並非是指將舌頭從她嘴裏那種拔舌,而是有懂得處置屍體人,她死時用某種特殊方式令她舌頭血管裏充滿了血,再令那些血一瞬間凝固,於是令死者死後再也無法開口說話。


    狐狸說著這些時語氣淡淡,如隨意描述著一種普通工序進行方式。


    這語氣令我不禁手心裏一陣發涼,於是望著他那雙綠幽幽眼睛,我脫口問他:“那麽羅娟娟並不是自殺了?”


    他咧嘴朝我笑笑:“誰說是自殺呢,像她這麽一個年輕並且事業一帆風順女人,能有什麽事會讓她拍戲當口去想不開而自殺呢。”


    自然是沒有。


    除非是感情發生意外,但很顯然,她同方即真關係相處得還算不錯。那天從張蘭家回來時不還碰到他們兩個一起開車兜風麽


    一想到這裏時,手心裏卻突然冷了起來,因為我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天羅娟娟身後所見到那個白色人影。


    毫無疑問,它同羅娟娟死那天出現我家廚房門口那東西是同一個。無論怎樣我是不會看錯,因為那模糊五官和它周身所散發著那種冰冷而蕭殺氣息,任誰經曆過後都不會將之輕易忘記。


    隻不知後來那次狐狸是否也見到了它,因為狐狸出現瞬間,那東西就消失了。


    想到這裏我便忙將這段經曆同狐狸說了一遍,一邊看著他會有怎樣反應。


    而他對我說東西並不意外,似足以說明一切,那天他從廚房出來時顯然是已經見到了那道白影了。但他對此並沒有太多表示,甚至也沒說那究竟是什麽東西,隻是如同隨口般輕描淡寫對我說了一句:“你不說我倒差點忘了,近幾天量不要出門。”


    “為什麽?”我問他。


    他卻不說,隨後笑嘻嘻地打著馬虎眼將話題輕輕帶了開來,當我意識到這點時,便不再追問,心想也許鋣會知道那女人究竟是什麽來曆,畢竟較之狐狸,至少也得活了上萬歲麒麟總應見多識廣些。


    卻不料當我為此上樓去找鋣時,卻發覺他根本就不家中。


    我明明記得上午時還聽見他樓上走動,整整一天也並沒見他下過樓,可是當我跑上樓喊著他名字將他房門打開時,屋裏卻空落落,也不知他究竟是幾時離開,不知突兀間他究竟是去了哪裏。


    那之後,連著幾天也沒見到鋣回來。


    我則終日店裏待著。隨著情人節即將到來,生意變得越發繁忙,每天有大量手工巧克力和蛋糕訂單,狐狸親手做這些東西好吃是這一帶出了名,平時很少做,但逢年過節會開個小灶,因而這幾天訂單便如雪片般飛來,於是他整日忙忙碌碌地調著奶油跟巧克力醬,我則一邊招呼客人,一邊幫他搭把手做做禮袋包裝。因而連林絹找我去逛街吃飯邀請也隻能推掉,所謂灰姑娘般苦逼生活,大抵便是如此了。


    就這樣幾天時間轉瞬即逝。


    這一天中午,天氣似乎格外好,太陽暖烘烘地照得整個店麵舒服得令人一犯困,我招呼完客人回到收銀台內,正一邊理著賬本,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電視,忽見門外有人招呼我去開門。


    仔細一看原來是遞,忙奔了出去,接過他手中箱子簽了單準備帶進屋,不知怎忽然扭頭朝身後看了一眼,因為那瞬間似乎感覺有人我身後匆匆而過行人間朝我望著。


    隨即果真見到原來那人是鋣,幾天不見,也不知道他一個人站那邊究竟是做什麽,也不過來也不說話,隻那樣帶著一副有些奇怪神情,正午明晃晃陽光下靜靜地望著我。


    “鋣?”當即我叫了他一聲。


    便見他朝我招了下手,似是要我過去,不由令我愣了愣。


    “做什麽?”雖然問著,但我還是立刻抱緊了箱子朝他走過去,畢竟鋣很少會這樣招呼我,既然讓我過去,應該是有他道理。


    但沒走兩步突然猛聽見有人大叫了一聲:“姐姐!別動!!”


    這突如其來叫聲讓我驚得一下子將手裏箱子掉落到地上,剛下意識低頭朝它看去,卻一眼見到它下麵白亮亮水泥地時,驟地反應過來此時我根本就沒走人行道上,而是馬路中間!


    可是我剛才明明是沿著店門邊人行道走啊


    沒等細想這突然而來變故究竟是怎麽回事,左手邊一陣刺耳喇叭聲響起,伴著刹車尖銳嘯叫,一輛疾速而來汽車如同失去控製般打著轉朝我這方向直衝了過來!眼見著就要從我身上直輾過去,就聽見一陣引擎聲如雷般轟鳴從我右側飛速而至,帶著道漆黑光自我身邊一閃而過,那輛失控汽車即將到來一刹那猛地打橫攔我邊上,硬生生替我承受住了那一下極其劇烈撞擊!


    撞擊所帶來波幅令我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身周迅速被人群所圍攏,他們看著我和那兩輛撞到一起車,嘖嘖驚歎,竊竊私語。


    我則根本就已經被嚇呆了。


    隻覺得手和腳全都發抖,兩眼也幾乎一時看不清任何東西。直到那輛橫擋我身邊車嘭聲將門彈開,裏頭那人迅速跑到我邊上將我從地上拉了起來,我才失魂落魄地看清楚,原來這駕著輛被失控又疾速車直麵撞擊後,僅僅隻令車身凹陷了那麽一丁點蘭博基尼人,竟然是方即真。


    他額頭上受了點輕傷,一雙眼緊盯著我,抓著我肩膀用力將我晃了一下:“你傻啊?看也不看就往馬路上衝?!”


    “你怎麽會這裏”我仍處一片混亂當中,隻下意識反問他一句。而他還為來得及回答,已被眼尖一下子將他認出影迷呀聲尖叫,將他團團圍攏了過來。


    隨即整個場麵一下子混亂透頂,人堵著車,車堵著後麵所有車,不消片刻這條不大馬路上被堵得嚴嚴實實,而多看熱鬧人正從屋內急急奔出來,仿佛一下子這地方成了一處歡騰遊樂場。


    我不知自己後來究竟是怎樣從這片混亂中擠出去。


    當回過神時,便見狐狸拖著我手臂,正像扯著頭牲口一樣拖著我一路倒退,隨後將我扯進了店裏。


    然後一路將我拽進客廳,也不待我開口,手一伸壓我腦門上,低頭看向我,那雙眼從未有過嚴厲。


    他用那種眼神注視了好一陣,隨後微眯起眼,問:“我說過什麽來著,要你這幾天不要出門,你為什麽還出門。”


    “你是說好別出門而已!”我立即反駁。


    “嘖,這算是清醒過來了?”


    “況且你都沒告訴過我為什麽不要出門!”於是我再道。


    “因為你近會有麻煩。”他脫口道。


    說完他突然抿上了嘴唇,一雙眼驀地朝我身後望了過去。


    他眼裏神色有點嚇到我了,因為他看起來竟然有些緊張。能令狐狸感到緊張東西會是什麽?我惶恐,隨即幾乎是立刻便扭頭循著他視線朝那方向看了過去,便見一個通體蒼白女人我身後窗戶外站著,麵目模糊,靜靜如一尊雕塑。


    見到我回頭,她抬起一隻手朝窗玻璃上輕輕敲了下,那片窗玻璃突然間變成了無數細碎而晶亮東西,並隨著她手動作空氣中紛揚而起,化作一團細白粉塵。


    “到我身後去!”這時耳邊聽見狐狸低低對我說了聲,並用力一扯,他將我拽到了他身後,與此同時我聽見那女人嘴裏又發出了那種奇怪聲音,就是上回廚房門口時所聽見那種,如同大提琴單弦被不停扯動著聲音。


    聲音震得我耳膜微微發鼓,仿佛腦子裏有什麽東西要從耳膜內擠壓出來似。


    見狀狐狸急轉身用力抱住我,似乎想用自己手替我將耳朵捂住,可手剛剛碰到我臉側,突然自手心中噴出一道殷紅血來


    狐狸!我驚叫。可是沒能發出一點聲音。


    極度駭然中手腕上鎖麒麟喀拉拉一陣脆響驀地騰飛而起,朝著那女人方向瑟瑟顫動,卻又沒有任何變化,隻那樣劇烈地抖動著,半空裏扭動著


    那女人見狀再度抬起一隻手,窗上輕輕敲落了下去。


    哢!


    窗玻璃她手指落下瞬間應聲而碎,於是她兩手轉眼已到了窗內,並繼續朝前伸入,似是要越過整扇窗朝裏進來。卻不知怎突然這當口,她突然靜止了下來,扭頭朝後看了一眼,也不知究竟看到了什麽,身影一晃,便窗前消失得幹幹淨淨。


    此時房門處突然有人按了兩下門鈴。


    我同狐狸都沒有動,傑傑不知剛才那一瞬客廳裏都發生了什麽,此時蹦跳著過來,再次聽見門鈴聲,便過去哢下將門打開。


    一眼見到來者,陡地像見了鬼一樣瞄聲尖叫,隨即夾著尾巴匆匆朝廚房內逃去,此時狐狸已將手從我臉上鬆開,轉身望向門口處,低低如自言自語般說了聲:“哦呀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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