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這方法還真會奏效。


    但若是以為就此脫險,那可大錯特錯因為那具活屍才剛剛倒地我腳下地突然猛地一鬆一下子就裂了開來。緊跟著一隻枯柴似手甩開浮土從我腳下直探而出,一把抓住我腳踝險些把我拖進腳下那個突兀裂出坑洞裏去!


    那見鬼東西力氣真是大得驚人,所幸被邊上林絹死死拽住她和譚哲用了兩個人力道才令我腳從那東西手指間掙脫了出來然而沒等我站穩鋣卻突然推開我手徑直朝屋子外走了出去,步子很一下子就把我林絹一起撞倒地上。


    我急得大叫因為外頭濃重雨霧裏隱約可辨有數條幹瘦僵硬身體正朝這方向聚攏過來。但叫聲一出我立時發覺自己做了件蠢事,因為我剛被譚哲捂住嘴,隻聽撲撲數聲悶響,這整個屋子地麵突然綻裂開數個坑洞。


    離得近那個一下子就把腿腳不利索汪進賢吞下半個身體,見狀所有人全都往外衝了出去。


    而這當口汪進賢甚至都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他呆看著原本就他邊上謝驢子一下子就跑得沒了蹤影,便下意識低頭朝腳下看著。


    隨即啊聲怪叫,一股黑血從他嘴裏直噴了出來,因為他肋骨處被地下鑽出那隻幹癟手直接給穿透了。血淋淋手指上沾著他身體裏帶出內髒,並且還空氣裏抓動著,卻並沒有因此而一下子要了他命。但這比直接要了他命加糟糕,他痛得臉色煞白,使勁朝坑外伸出手,用乞求目光看著離他近我。


    “救命!!”他對著我大叫。


    而就此時,原本抓著我那個活屍一下子從它所待那個坑洞裏鑽出半個身體,循著他掙紮動靜和叫聲霍地回過頭,一口朝他肩膀上迅速咬去。


    整個小屋霎時響徹了汪進賢慘叫聲。


    時至後來後來,那叫聲一直都沒能我腦子裏淡忘過。


    如此可怕而痛苦聲音。


    也不知是不是正因為此,當那兩個纏住他活屍再次朝他身上抓咬過去時候,我看到原本已經驚兔般逃出門外謝驢子重又返回了進來,臉色不知是恐懼還是憤怒,扭曲到猙獰,他大張著嘴喘著粗氣衝到汪進賢邊上。


    我以為他是要把汪進賢出那兩隻活屍中拖出來,但他隻是將手裏一大桶液體猛地一提,朝著汪進賢和那兩個僵屍所坑洞裏倒了進去。


    液體嘩啦聲潑出,我隨即聞到股刺激柴油味。


    “跑!”耳邊響起譚哲吼聲,隨即我身體被謝驢子回頭衝過來狠狠朝外一推,便踉蹌著不由自主跟著林絹和譚哲跌出了屋外。


    這時謝驢子也已經衝到門口處,麵色依舊猙獰,他渾身發抖費了半天勁摁燃了打火機。


    原是想點燃嘴上煙,但半天沒點著,眼見裏頭那些活屍蠕動著掙紮著已經全都爬出坑洞往門口處爬來,他咬牙狠狠罵了聲娘,隨後一把將那隻打火機用力朝它們丟了過去。


    火星碰到柴油轟下燃了起來。


    那些活屍沒有任何痛覺,全身燃燒後依舊屋子裏爬動著,於是很順利地令火勢變得猛烈,不消片刻整棟房子全都被吞沒火海裏,隱約能見到那些東西還裏頭爬著走著,又因為完全失去了視覺和聽覺作用所以互相撞擊著


    之後一切歸於平靜,除了熊熊烈焰風雨裏發出劈劈啪啪燒灼聲,還有一大團一大團黑色濃煙隨著風滾滾撲進頭頂那片暗沉雲層。


    “操我操”一陣吱嘎聲響過後,那棟被燒得搖搖欲墜房子垮倒了地上,也許沒想這一切會結束得這麽迅速,謝驢子一邊喃喃咕噥著,一邊搖搖晃晃跌坐到了地上。那瞬間可能所有人都已經忘記了我們身後仍有活屍移動過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那座燃燒著廢墟上,羅小喬對著它放聲大哭,小邵**逃離時丟了火場,所以他看著它一個勁地發著呆。隻有林絹不知怎忽地驚跳了一下,隨後扯住我衣角,示意我朝她手指方向看。


    我看到那方向一片長長如山丘般起伏墳塚區靠西,有一團暗幽幽光微微晃動。


    光來自一塊巨大石碑,它極其突兀地矗一堆荒塚和亂碑中間,顯得格外龐大和孤獨,又由於顏色蒼白,所以夜色裏看起來好像是發光。我想那一定就是黑子所說千殺鎮了,不知怎,親眼看到它一瞬我肩膀不由自主抖了一下,隨後感覺林絹也抖了抖,過了會兒她壓著聲問我:“喂,你有沒有覺得它看上去比剛才高?”


    我沒能明白她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也完全沒時間去弄明白。


    因為那時我聽見了羅小喬一聲驚叫。


    隨即見她驚慌失措地就朝後退了兩步,直退到謝驢子邊上,卻立時發現除了身後那一片火海和墳地外她已無路可退。這時我循著她驚恐目光,看到前方有幾具枯瘦身影已經穿過周遭霧氣,慢吞吞走到了離我們短短數十米開外地方。


    它們腳步聲被烈火洶湧聲音給吞沒了,所以直到距離我們幾乎已近咫尺,才剛剛被羅小喬給發現。


    這發現讓她一下子有些失措,一陣無頭蒼蠅般混亂後,突然朝我們用力一擺手,尖叫了聲跑!,便轉身往後麵那片墳區內撒腿跑去。


    “你傻了是不是!後麵是墳場!誰知道地裏還有沒有那些勞什子玩意!”謝驢子見狀趕緊跳起聲朝她大喊。


    但哪裏還來得及。不僅是她,連小邵也跟著跑了過去,這讓謝驢子氣得跺了跺腳,正要對著他們背影咒罵,突然朝我身後方向瞥了一眼後,他兩眼驀地瞪大,隨後一聲不吭扭頭就跑,竟是追著那兩人消失方向也跑進了屋後那片墳地。


    他這行為讓我不由自主一個激靈。


    不曉得他究竟我身後看到了什麽,能令他不顧危險跑向了他原本不願意過去地方,當時立即就扭頭朝身後看去,卻除了那幾具逐漸靠近活屍外什麽也沒發現。


    這時林絹突然推了我一把,驚道:“你看啊寶珠!鋣這是要幹什麽??”


    我一驚。忙朝她指方向看去,就見原本出屋後就不見了蹤影鋣,此時竟朝西邊那片墳地上兀自聳立著石碑處走著。而詭異是那塊石碑看起來似乎比剛才見到時高了很多,正如之前林絹所問我,有沒有覺得它看上去比剛才高?


    我一瞬明白了她所指意思。


    它真比我之前見到要高了很多,倒不是它長高了多少,而是它腳下那片陡坡似隆起墳地,比之前明顯地拔高了。如果說之前是斜坡樣,那麽此時已如山丘一般,但這墳地怎麽會自己往上長高呢??


    一邊腦子裏混亂地想著這些問題時,我突見鋣周圍顯現出無數道幹枯身影。


    它們或是透過霧氣從雨幕中緩緩走出,或是從地下慢慢爬出,也不知是否因了鋣走動時所發出聲音,竟好似約好了一般,一齊循著他方向跟了過去,甚至那幾個已離我這方向極近,近到譚哲已對我和林絹發出警告聲、試圖拖著我倆朝後退活屍,也突然硬生生朝那方向一轉,隨後驀地往那邊走去。


    見狀我不由一把甩開林絹手迅速朝鋣那邊奔了過去:“鋣!小心啊鋣!!”


    狐狸一直說我笨。


    我想他說得一點都沒錯。因為明知道無論我怎麽叫鋣都不會聽見,我還是忍不住要那樣做。仿佛心裏頭總有那麽一絲僥幸,或許他能突然間就從那種可怕呆滯狀態裏清醒過來,恢複成他那副不可一世麒麟神獸模樣。


    可是沒有。


    完完全全令人絕望地沒有。


    直到我搖搖晃晃拖著那條已經麻木傷腿衝到他麵前,離他近那幾具活屍猛撲向他瞬間把他拖了開來,他仍是如同木偶一般機械而麻木。


    那時我以為自己一定是死定了,因為我把他脫離那些活屍,突然腳下猛一鬆動,一股巨大力量拖著我和鋣便朝那處鬆動土層裏陷了進去!


    “寶珠!”隱約聽見林絹尖叫了一聲,我下意識鬆開鋣朝邊上一抓,抓了一根堅硬東西上。


    我趕緊用力氣把它抓住,一邊順著它便想往上爬,可是匆忙間抬頭朝上一看,不由得手裏猛地往下一滑。


    被我抓住那根堅硬東西是張晶手臂。


    她手臂硬得跟石頭似,臉上表情也跟石頭一樣蒼白而僵硬。她用那樣神情歪頭看著我,隨後突然伸長手,一把朝我抓了過來。


    我下意識朝後避了避,但隨即發現她並不是為了抓我,而是我邊上鋣。


    此時突兀從我身後鑽出一張枯瘦臉。它閃電般朝我脖子處咬了過來,我當真是躲都沒處可躲,隻能用力氣別過頭,眼見即將無法躲過它尖銳牙齒,可是突然間那些牙齒就從它嘴裏啪啦拉一陣掉了下來。


    然後是它下顎和眼球。


    然後整個頭顱都碎了,因為鋣手指如同鋼箍般地將它輕易貫穿。


    “鋣?!”見狀我不由又驚又喜。


    以為他這個時候突然清醒了,可是當我望見他那雙眼睛時,一下子心跳又跌入了穀底。他那雙眼睛依舊是空洞,似乎剛才舉動就跟他之前小屋時對我攻擊一樣,隻是暫時條件反射


    “你還真讓我有點好找。”這當口,突然聽見張晶開口說了這樣一句話。


    沒頭沒腦,我甚至不確定這話是否真是她說,因為她嘴巴處一片模糊,仿佛完全撕裂又重拚合了一起。


    這樣一張嘴怎能說出那麽清晰話?


    而且那聲音完全不像是個女人。


    正猶疑間,鋣身體猛地一震,隨即被張晶一把拖出了那個坑洞。


    我忙跟著要爬出去,但當一眼看到外頭情形時,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


    外頭密密麻麻站滿了那些活屍,它們搖搖晃晃地將我圍中間,頭卻都朝西邊歪斜著,仿佛那方向有什麽東西吸引著它們。


    那方向高高聳立著一塊碑。


    那塊漢白玉千殺鎮。此時它看起來加高了,因為它腳下那塊墳地隆得仿佛一個巨大山包。離得近了,隱隱可見山包內有什麽東西微微蠕動著,每蠕動一陣,山包就朝上長高那麽一點,於是這塊碑越來越高,並由它細如蛛般石縫裏發出陣吱吱嘎嘎聲響


    “千殺鎮,鎮著千條不死魂,但千年了,也是該放出來透透氣了,你說是麽?”張晶又道。


    而話音未落,突然聽見遠處驀地傳來一聲尖叫:“北北?!你沒死麽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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