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地方大,入夜清冷小太監便照著載靜吩咐提著燈籠將朱珠領至了就近廂房內。


    廂房是載靜平日畫室進門便撲鼻一股古古怪怪氣味,倒也不難聞,隻是不大地方擺滿了框框架架邊上許多晶瑩剔透琉璃**子裝著五顏六色粉也不知做什麽用,桌上堆成一片。這對於朱珠來說是頭一回瞧見,自然感到鮮,當下東瞅瞅西看看小太監怕她一人待著無趣便也跟一旁陪著。


    但轉了一圈卻沒找見一幅畫未免心下疑惑便問小太監:“你家主子畫兒呢?”


    小太監笑笑,欠身指著前麵那些用布罩著框框架架道:“王爺畫都那些裏頭呢,姑娘。您看時可得小心著,王爺平日都不許奴才們碰,唯恐碰去了顏色,所以整天都是用布好好地遮著。


    朱珠便就近掀起一塊來,往裏一看,原來是白天見到那幅荷花池。有了先前印象,這會兒一眼便瞧見了畫上那些光著身子仙女,不由臉再次燙了起來,匆匆將畫遮好了,咕噥道:“去法蘭西四年,淨是學了這些粗鄙不堪回來。早知也還不如跟著宮裏畫師們好好學學。”


    小太監知她害臊,將臉別到一邊笑笑不語。


    “這些全都是你家主子畫麽?”


    “回姑娘,大多是主子從西洋購了剛帶回來孝敬福晉名畫,東邊那些和門前這些才是王爺自個兒畫。”


    “既是買來名畫,怎不掛著。”


    小太監尷尬地笑笑,道:“原是想掛,福晉說看不懂那些西洋人袒胸露乳玩意,所以吩咐奴才們又都摘了下來。”


    朱珠噗嗤一笑。


    一路走著,一路又翻看了些畫,有些雖看不太懂,不過有些大片花兒倒也確實好看。正自觀賞著,突兀翻到一副半人高畫,她不由將腳步頓了頓。


    “周福兒,這也是王爺畫麽,看著不像是西洋女子。”


    周福兒聞言立即湊過去仔細瞧了瞧,隨後哦了聲道:“這自然不是西洋女子,她是正黃旗布爾察查氏家大格格婉清小姐呢。”


    “是麽”聽他這一說,朱珠朝那副畫又仔細看了看。


    畫上地方是西洋人臥房布置,畫上女子雖是滿人,粗略看去已跟西洋人無異,一身紫絳紅緞子麵洋裝,裙擺大得能塞下兩三個人,倒也確實是好看,裏頭襯著玻璃絲襯裙,一雪白透明,好像浪花兒似外裙下若隱若現,將她原本就美麗一張臉襯得真如同西洋人娃娃一般精致。


    當下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臉上冰冷冷麵具,又怔怔朝畫上看了陣,回頭問那小太監道:“看似是這格格府中畫,王爺跟他們府上很熟麽?”


    小太監往那幅畫又多看了一眼,想了想,道:“應該是法蘭西時畫畫兒,瞧這擺設,王府裏頭可不興”


    “那位格格也法蘭西麽?”


    “是啊,”小太監一聽不由笑了起來,“姑娘身皇城卻沒聽說過麽,都道靜王爺四年前去法蘭西,便是為了同這位留洋法蘭西格格同一塊兒呢。”


    “是麽。”


    “是啊,所以也總愛請這位格格當當那個啥馬豆來著”說著又忍不住笑出聲,因而也就沒留意到朱珠沉默,隻一味繼續喋喋不休往下道:“您看,西洋人詞兒多怪,馬豆,怎不叫驢豆,豬豆,羊豆,非要叫什麽馬豆”


    “什麽驢豆馬豆?”正說得來勁,冷不防邊上門忽然開了,載靜問著話從外頭走了進來。


    慌得小太監一溜煙過去往地下跪了,道:“回王爺,奴才正陪著斯祁姑娘聊天呢。”


    “聊些什麽?”載靜朝內瞥了眼。


    朱珠已是將麵前那幅畫匆匆蓋妥,轉身回道:“聊王爺畫。”


    “跟打雜太監聊西洋畫麽?你倒是雅興。”


    朱珠將頭沉了沉。


    見狀載靜揮退小太監徑自進了裏屋,身後跟進兩名侍女,托著盤子將上麵幾疊點心和湯碗輕輕放到朱珠邊上案幾上,隨後向載靜告退。直等她們出去將房門帶上,載靜才又道:“怎不坐會兒,不是腳傷了麽。”


    “隻是破了點皮,這會兒好多了,正看著王爺畫。”


    “無非是些東一堆西一堆彩色泥漿而已。”


    “王爺又取笑奴婢麽。”


    “你倒機靈。”


    朱珠笑了笑,扯開話頭道:“聽老佛爺說,福晉身體不適,不知現怎樣了。”


    “好了很多。聽說你也宮裏,便說下回要領你過去見見。”


    “奴婢自是要過去請福晉安。”


    “又說你遣人送來人參,她著實喜歡,所以讓我明兒帶些老佛爺賞江南貢綢送去提督府。”


    “真是煩勞王爺了”


    “總是要抽空去一次。你家阿瑪喜好什麽,我瞧瞧宮裏有,順便給他也帶些去。”


    “王爺實不用太費心”說到這裏,忽覺載靜一雙眼一動不動朝她瞧著,不由怔了怔,下意識想要回避,便聽他突兀喚了她一聲:


    “朱珠。”


    朱珠不由驚了下。忙轉過那有些神遊一雙眼朝載靜望了望:“什麽事,王爺?”


    “怎忽然變得像根木頭。”


    “哪有奴婢始終回王爺話。”


    “是麽。”他再瞧了她一眼,似若有所思,卻也不多說些什麽,隻轉身往一旁榻上坐了,指著案幾上那幾樣東西道:“想起你至今還未用過晚膳,這會兒禦廚房灶火怕早已熄了,先把這些點心用了再回去吧。”


    “朱珠倒是不餓,隻是有些乏了,還請王爺早些送朱珠回去。”


    “讓你吃便吃。”


    說罷,也不再繼續看她,徑自往榻上斜靠了下去,輕拍了下掌,立即便有守外頭太監匆匆進入,無須多做吩咐,自覺將擱榻邊煙杆取了來,填入煙絲引燃了,換上簇白玉煙嘴,交予載靜手裏。


    隨後便又輕輕退了出去,無聲無息,仿佛道影子一般。


    朱珠一旁看了,無聲吸了口氣,隨後案幾邊坐了下來。


    知是每次隻要載靜將這樣話朝她丟出,那即便心下再不情願,她也無法與之違拗。自小到大,他麵前一貫如此。於是低著頭,一邊喝了點湯,一邊夾了口點心放進嘴裏,慢慢嚼著,嚼不出什麽滋味,因滿室那些奇特氣味此時同載靜煙杆裏飄出煙霧纏繞了一起,混合出一股為濃烈而奇特味道。


    依舊不難聞,卻叫人食不知味。


    “剛才福晉問起,說斯祁家這女兒應是十八了,怎還未嫁人。”過了片刻,載靜再度開口道,一雙眼透過蒙蒙煙氣望著朱珠。“想想倒也是,我出去四年,回來你仍閨閣裏待著,你娘是不舍得讓你嫁人麽,朱珠?”


    朱珠順勢放下筷子:“因整日帶著麵具,媒人都恐麵具下這臉不堪入目,所以至今無人敢來說親。”


    “噗”一句話說得載靜輕笑出聲。


    “王爺笑什麽,便是一輩子嫁不了人,家伺候額娘也是開心。”


    “不如索性由我娶了你算了。”


    “王爺說笑了。”


    “嫁給我,我帶你去法蘭西。”


    “王爺又說笑了。”


    “你總跟塊木頭似,再不說些笑話,莫不是要悶死我麽?”


    話音落,見朱珠身子微微僵了僵,他便慢慢吐出口中一團薄煙,朝她笑了笑:“也罷,不說笑話了。”


    “王爺幾時送奴婢回去?”


    “說過了,等你吃完。”


    “奴婢吃不下。”


    “那過來陪我坐會兒。”


    “奴婢坐這裏便好。”


    “怕我吃了你麽?”


    “隻是不想聞著王爺身上煙味。”


    似是沒料到朱珠會這樣回答,載靜怔了怔,隨後輕輕一笑,起身將手中煙杆擱到邊上:“聽說你看曹公石頭記,是麽?”


    “閑時看過幾眼。”


    他點點頭,再度掀開袍角斜靠回榻上,用著一種令她有些局促目光,笑吟吟看了她一眼:“幾年不見,你果真是長大了,連石頭記那樣髒東西都瞧,不再怕被提督夫人瞧見了是麽?”


    朱珠被他說得臉一燙,垂頭不語。


    “怎了,看便看了,有何不妥。說說,裏頭看出了些什麽來?”


    “都說了,隻是隨便翻了幾頁而已。”


    “既然如此,你過來。”


    朱珠怔了怔。


    遲疑著坐凳子上半晌不願動,直至見他蹙了眉輕輕丟了句:“怎,仍怕我吃了你麽。”


    便隻能站起身,慢慢走到他跟前:“王爺有何吩咐”


    “想要回去是麽?”


    朱珠點點頭。


    “那讓我開心下。”


    “怎樣才能讓王爺開心?”


    “我身上藏著樣東西,你且摸摸,猜著是什麽了,我便送你回去。”


    “猜不著呢?”


    “你便這裏留上一宿。”


    “王爺是要讓奴婢被老佛爺責罰麽?”


    他笑了笑。


    朱珠輕歎一口氣,不再多言,將手遞到他麵前。


    “還是這麽聽話。“他望著她手道。


    “王爺要奴婢猜什麽。”


    他仍是望著她。


    目光淡淡,卻又仿佛有著些什麽東西慢慢遊移那幽深瞳孔裏。隨後突兀起身一把將朱珠拖到近前,把她那隻手拉到了自己身上,又壓了他腹下一塊突起地方:“告訴我這是什麽,朱珠。”


    朱珠一驚。


    連著使了幾下狠勁,卻都無法從他掌心裏將自己手抽出,隻能隔著袍子任自己手那地方僵放著,隨後沉默了陣,道:“莫非是鴿子蛋麽”


    一句話說得載靜噗聲噴笑出來。


    而他身體這樣震動不由叫朱珠再次使勁掙了下,卻依舊掙不脫,隻能停下,訥訥道:“不然是什麽,王爺,奴婢笨拙,猜不出。”


    “我可算知道,你石頭記真沒白看,朱珠。”載靜再笑,笑得朱珠心裏頭突突一陣亂跳。


    笑過之後,按著她微微發抖手,繼續壓那地方,瞥了她一眼道:“鴿子蛋,你這丫頭越來越會損人了,倒不說是鵪鶉蛋。”


    “王爺誤會了”朱珠再次用力往回抽自己手,卻仍舊抽不動,隻感覺手指下那堅突硬物自剛才猛然突起變大後,又再次朝上頂了起來,甚至隔著那層寬大袍子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垂下頭,避開他視線再次掙紮了下道:“王爺,鬆手”


    掙紮力度突地叫載靜身子微微一顫。


    他用力按了她手一把,隨後身子慢慢朝她湊近了,貼著她耳畔輕輕道:“鬆手?成啊,先幫著扯把讓我舒坦下。”


    朱珠幾乎要哭出來。


    不願。


    但手被他牢牢抓著,恐不依言他會一直這樣同自己僵持下去,便隻能低下頭,照著他話朝那東西扯了一把。


    有些用力,這動作叫載靜嘴裏嘶聲悶哼,隨即一把擰住了朱珠肩膀,笑道:“你這丫頭,叫你扯,沒叫你這樣用力,當真是要連根拔起麽?輕輕,來,跟我這動作一樣做做看。”說著,手一路而下,將她手指攏自己手心,再包攏自己身體上那團高高隆起,慢慢沿著它朝上滑,再慢慢緊貼著它從上頭移了下來。


    朱珠依著樣子重做了回。


    發現載靜隨著她動作身體微微發抖,迅速一縮手,卻旋即又被載靜牢牢扣住:“還像不像鴿子蛋?”


    朱珠搖搖頭。


    “那麽繼續,朱珠。”


    “放手。”眼淚從眼眶裏直滾而出,她無聲抽泣了下。


    “都說了,讓我舒坦先。”他咬著下唇看著朱珠笑,一邊將她手又按到那突起上。“繼續,朱珠,不要停。”


    “放開我!”朱珠猛一甩手。


    也不知是力量終於爆發得足夠大,還是載靜根本沒有防備,她終於從他桎梏中掙脫而出。當即轉身就要朝門外跑,但未及奔走,腰卻被一把摟住,隨即整副胸膛自後貼了上來,他將她整個兒緊繃住身體攬進懷裏,笑道:“這麽些年,想我沒?”


    “放手,王爺!”


    “你先說想我沒?”


    “什麽想不想,這四年自有王府格格身邊陪伴,王爺還能有閑心想著其他麽”也不知怎,這句原本該藏心裏頭話情急之下竟被脫口說了出來,意識到這點朱珠慌忙住嘴,隨即感到剛才載靜身上那塊突起此時猛地硬邦邦頂了自己身後,劇烈不適讓她全身一陣發抖,幾乎站都站不穩:


    “王爺!放開我!”她用力去扯抓著自己腰那兩隻手,手卻因此收得緊,迫使她同那堅硬東西也貼得緊,緊得幾乎像要穿破衣服貫穿進她身體裏去了,她不由急得一下子哭了起來:“放手放手!你放手!!”


    許是掙紮得厲害了,載靜終於鬆開了她。


    一得自由朱珠立即倉皇逃出廂房。至門口處匆匆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沒有追來,也沒有阻攔意思,才略微定了定心。隨即張開口正待怒斥他輕薄,但想起額娘臨行前告誡,終是沒能說些什麽,隻將他先前贈與自己琺琅瓷胸針一把扯下,狠狠丟到他麵前地上,隨後一頭奔進了外麵茫茫夜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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