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


    理智。


    道德。


    以及用外衣包裝出的儒雅,在此刻已經蕩然無存。


    緩步向前走去,手上的刀柄朝向自己,而瘋狂的眼神,卻是向著自己的父親。


    兒子?原來自己的父親還有兒子?


    也就是說,自己不是唯一的?


    就在剛才,十分鍾之前,就和這個詭異的聲音說的一樣,自己還想著將自己的父親從這件事情裏摘出去,但沒有想到,他竟然……


    “嗬嗬,哈哈哈哈!”


    原本就已經不穩定的精神狀況,在這一刻徹底的崩潰,僅有的理智被潮水般的瘋狂徹底的淹沒。


    若是再描述的仔細一點的話,沒有理智的人,像什麽呢?


    對,現在的杜博文就可以告訴你們了。


    沒有像其他小說裏一樣,很誇張,也沒有滴著口水,也沒有露出像狼一樣的目光,甚至可以說,很平靜。


    非常的平靜。


    甚至平靜的……不像是一個人!


    杜博文跌坐在了自己的輪椅上,原本恢複的雙腳在這個時候對他仿佛也沒有了意義了,他沒有意識到,也沒有這個心思去意識到。


    啪嗒一聲。


    整個身體就像是抽空了力氣一樣,雙手垂下,右手的小刀也不自覺掉落在了地上,與地板摩擦,在整個架空層傳來了一陣摩擦聲。


    這個時候,小刀與地板摩擦聲,還有杜玉華的喘氣聲,唯獨聽不到杜博文的一點聲響。


    “博文?”


    好像有點不太放心,杜玉華靠近了幾步,在一個自以為安全的距離裏,輕聲喊道。


    “博文?”


    杜玉華再次靠近了幾步。


    “博……”


    明白了什麽,杜玉華剛喊出一聲之後,原本已經大腹便便的身體不知為何,在此刻爆發出了令人驚詫的速度。


    一刀捅了過去,而杜博文的身體卻沒有任何的聲響。


    而在捅出這一刀的一瞬間,杜玉華下意識的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終究還是自己的兒子,就在這一瞬間,杜玉華的心中微微有些感慨,然而,再感慨的內心也無法掩蓋他做出的醜惡。


    他為了活命,要殺了自己的兒子。


    雖然是半強迫的性質,但依然無法掩蓋。


    甚至可以說,就算是在外麵,如果不是沒有機會的話,他這個不能生育的乖兒子,或許早就已經上了西天了。


    這次,確實是給了他一個很好的機會。


    就算自己在這裏殺了自己的兒子,等一會就會有幾個小混混走進來,雖說他這段時間的日子並不好過,但虎死威猶在,更何況他還沒死呢。


    將罪名丟給他們,也由不得法官們不信,要知道,在外人看來,自己都是一個愛護兒子,保護家人的合法納稅人,雖然有那麽一些瑕疵,但這也這也是無足輕重的。


    自己殺了自己兒子?這怎麽可能!


    就算自己不解釋,其他人也會為自己說話,畢竟,自己這麽多年下來,人脈總還是有的,至於這個社會會相信這些常年作奸犯科的混混,還是相信他這一個失去了兒子的無助父親?


    嗬嗬,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然而,小刀前端傳來的觸感卻讓自己呆愣了一秒,莫名的張開手,卻發現自己的手上根本沒有小刀,就像是個二愣子一樣,平白無故的做了這麽莫名其妙的動作。


    但,別人不知道,自己這個躺在輪椅上的兒子卻不可能不懂。


    這個時候,原本仿佛失去了靈魂的杜博文,整個身子以一種不自然的姿勢,站了起身,臉上的表情扭曲著。


    是的,扭曲著,根本看不出來他是在笑,還是在哭,就像是小醜的麵具一樣。


    而在這個時候,消失了許久的聲音再一次的出現了。


    “多麽令人感動的兒子,就算是知道了自己被父親所拋棄,被精神病困擾,但是在最後,卻也不忍心傷害自己的父親,寧願變成瘋子,躺在輪椅上,一動不動,迎接自己窒息的結局。”


    “可是兒子是那麽想的,父親卻沒有,為了活下去,他將小刀架到了自己兒子的脖子上,準備將其歌喉,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為了活下去,而獻出自己的兒子的生命。”


    這個聲音,在此刻,顯得格外的詭異。


    “嗬嗬。”


    杜博文在這一刻,或許已經無法用生命或者野獸來簡單的定義他現在的精神狀況,如果非要說的話,那便是一個不存在理智,不存在情緒的一隻人形生命。


    也僅僅是人形生命而已,因為你無法在用理智來判斷,他下一秒會做什麽,就像現在一樣,他把自己丟棄在地上的小刀給撿了起來。


    割掉了自己一半的左耳。


    鮮血滴落了下來,但這鮮血很奇怪的,卻不像外麵一樣,滲入石板之中,而是朝著門的位置緩緩流去,就像是有靈魂的生命一般。


    杜玉華看著麵前驚悚的一幕,不敢出生,生怕被自己的兒子發現,整個蜷縮在牆角上,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在幽暗的燈光之下,一刀一刀切割著自己的身體。


    先是左耳,然後,又是鼻子。


    奇怪的是,哪怕是割掉了這麽重要的兩個器官,杜博文臉上詭異的表情就好像完全沒有變化過一般,依然是似哭似笑的小醜的樣子。


    杜玉華已經無法想像,一個中年男人,捂著自己的嘴巴,這個時候,一直強撐著的他,也終於感覺到了精神的崩潰了。


    剛才將小刀捅出去的那一刻,已經讓他喪失了所有的勇氣,在發現自己的小刀消失的那一刻開始,可以說,杜玉華的心態已經完全地炸裂了。


    “不,不,不!!!”


    看著杜博文仿佛還是不盡興,開始切割起自己手指的時候,杜玉華終於無法承受這如淵的恐懼,哪怕這個時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也無法掩飾這如潮的驚恐。


    終於,他喊了出來。


    也終於,他吸引了他兒子的注意,或者說,那個人性生命的注意。


    踢踏踢踏。


    腳上沾染著自己的鮮血,傳來了有些泥濘的踢踏聲,杜博文提著這把小刀,眼神無神而飄渺,但如果仔細看的話,還是不難看出,杜博文的眼神有百分之八十的時間是看著自己的父親。


    好像有些猶豫,但是在下一秒,這些猶豫完全地消失殆盡,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一柄小刀,朝著自己顫抖著縮成球的父親捅去。


    而這一刻,小刀並沒有再消失。


    而這一刻,鮮血也浸滿了整個架空層。


    下一刻,門被打開了。


    ……


    秦林望著其中的場景,沒有多說話,其中的血腥不足以外人道也,雖說這裏麵的一切都是因為有著自己的推波助瀾,但實際上,他並沒有做什麽。


    實際上,如果這兩個父子,可以好好的坐下來,談談心,而不是刀刃相向的話,其實兩個人都可以活的下來。


    正如秦林所說,這片天地,是仁慈的,會給每一個人一個機會,但所以實際上,所謂的氧氣含量根本不存在,秦林欺騙了他們。


    他隻不過將整個架空層門口的空氣給壓縮了而已,讓空氣擁有了牆壁的強度,造成了推門不開的場景,然後接下來便簡單了,隻是將刀放了進去,在放了電燈進去而已。


    至於那個聲音,說是秦林的聲音,但實際上也不是秦林的聲音。


    雖說是秦林在主導,但實際上是他們兩父子內心之中的聲音,將內心深處隱藏的最深,最畏懼被人發現的秘密,以一種奇怪的方式慢慢說了出來。


    而如果,他們兩父子可以經過這個考驗的話,秦林並不介意留他們一命,能逃過這個考驗,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算是天賦異稟了。


    很顯然,秦林看著架空層之中,還拿著小刀捅著一大塊肉泥的杜博文,他們並沒有通過考驗。


    就像是秦林想的一樣,如果他們可以在那所謂的氧氣超過紅線的時候,還能保持著互相不傷害的話,那麽他確實會留給他們一條生機,哪怕這個人曾經想要殺了自己。


    有些事情,他願意遵守著一些遊戲規則。


    而當杜博文徹底的瘋狂,沒有了理智之後,將自己的耳朵割下的那一刻,鮮血滴入了門框的時候開始。


    已經徹底的激發了另一個遊戲規則,那便是秦林一開始所說的,2000毫升的鮮血。


    一明,一暗,兩個遊戲規則,可以說,挑戰了人性,然而秦林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並沒有覺得任何的驚奇。


    他沒有去譴責杜玉華,也沒有去可憐杜博文。


    雖然在他看來,杜博文雖然千錯萬錯,但他對他父親也確實是十分的敬重的,哪怕是剛才因為精神病而口出狂言,罵自己父親老雜種,但終究也沒有動手。


    而他的父親呢?


    秦林對此不可置否,口中口口聲聲的說著愛自己的孩子,但實際上,隻是將杜博文當成了他傳宗接代的工具而已,說愛杜博文的是他,第一個下手要殺了杜博文的也是他。


    秦林並不會對人性感覺到絕望。


    畢竟數萬年的時間,他深刻的明白,最經不住考驗的,是人性,而最經得住考驗的,也是人性。


    或許,有些人因為看慣了黑暗,而寧願沉淪黑暗,與黑暗為伍的話,那麽秦林的現在,便是因為看慣了黑暗,也沉淪過黑暗,所以,他決定堅守著什麽。


    所以,哪怕杜博文想要殺他,但因為這一點人性中的閃光點,秦林會讓他恢複,也會讓他重新獲得原來的生活。


    秦林歎了一口氣,看了一眼還在往肉泥上捅刀的杜博文。


    他通過了考驗。


    而他的父親,卻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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