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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腦子裏不自覺地胡思亂想了瞬,她用最快的速度把包接了過來,打開暗扣察看,錢包,證件,手機一樣不少,甚至連前天晚上從封宅拿走的糖果都還完完整整地放在裏麵。


    她心頭稍稍安定幾分。之前她還很擔心,這個男人私自扣下了她的物品,很有可能限製住她的自由。而現在看來,這種擔心應該是多餘的。


    思忖著,眠眠已經將手機拿了出來,解鎖之後快速打開科學計算器,清了清嗓子,細細的指尖在上麵戳來戳去,語氣相當輕車熟路,道:“北孔普雷,我欠你的錢折合成人民幣,總共是這麽多。”


    按下一長串觸目驚心的數字後,她抬起小手,給麵無表情的男人展示手機屏幕。然後收回來,濃長的眼睫微垂,盯著屏幕快速地進行加減乘除,口裏道:“總共的酬金,減去我手上能拿出來的錢款,還差這麽多。”


    她指著手機屏幕上的數字,漂亮的大眼睛直視那張沉冷麵容,一字一句道:“這一部分,我要求用昨晚抵消。陸先生,這才是我的提議。”


    “哢”的一聲,她指尖微動鎖上了手機屏幕,聽見自己的嗓音四平八穩地響起:“至於‘結婚’,”她笑了下,漂亮的五官在燈光的流轉下顯得很靈動,也很堅定,“完完全全,從頭到尾,都是陸先生您的誤會。”


    董眠眠很佩服自己。


    在被他強行不可描述之後,她竟然還能用這麽平靜淡定的語氣和這個男人說話。


    他的眉眼看上去十分的沉靜,水晶燈的光芒下,那副五官顯出幾分不真實的璀璨。在眠眠說話,按計算器,跟他解釋的整個過程中,他始終靜默不語,俊美的麵容很淡漠,看不出所思所想。


    冷硬得像一具完美卻沒有生氣的機器。


    沒有反應的反應才最為令人膽戰心驚。盡管麵上無謂而淡然,但是隻有董眠眠自己知道,她緊張得雙手全是汗。她不願意在這個男人麵前表現得慌張無措,所以就算再不安,她也會盡力去掩飾。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整個屋子裏沒有人說話,無論是倨傲冷硬的指揮官,還是站立在一旁的傭軍,都非常安靜。


    董眠眠心頭越來越忐忑。


    就在她忍不住就要開口的前一秒,那個男人穿著黑色製服軍裝的挺拔身軀微動,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坐姿隨意,修長的手臂搭在沙發靠背上,渾身上下卻依然不怒自威,威嚴而沉靜。


    “坐。”他淡淡道。


    他坐著,她如果繼續傻站著,難免顯得氣勢矮一大截,這對談判非常不利。董眠眠也沒猶豫,徑自提步走到另一張沙發上坐下。


    這時,一旁那個代號賭鬼的傭軍卻自發地送上去一個文件夾,厚厚的一遝,端端正正地擺放在男人麵前。


    陸簡蒼拿起文件夾隨手翻閱了幾頁,然後往旁邊一扔,黑眸看向她:“學習巴西柔術七年,棕帶水平?”


    眠眠詫異地與他對視,心中起先感到詫異,後來想起,當時把她強行帶來這裏的雇傭軍也對這一點了如指掌。眠眠釋然了幾分,料想他們應該是調查過她,畢竟她也勉強算是和他們有生意往來的對象。


    她不知道他說這個有什麽用意,隻是低低嗯了一聲,再沒有別的回答。


    須臾之後,她聽見男人清冷淡漠的聲音平靜傳入耳膜,音量不大,卻十分地清晰有力,他說:“你應該也清楚,中國是國際雇傭軍的禁地,一個沒有利益的地方,不值得我停留太久。”


    “……”


    的確,他說的是實話,與世界上其他動蕩不安的國家相比,這片廣袤肥沃的土地確實和平安定,根本不會有傭軍的市場。更何況,中國對槍支管製相當嚴格,甚至不允許外來人口集結,傭軍在這裏,當然沒生意,相應的,也不會收貨任何利益。


    中國對於一向以利益至上為生存之道的傭軍來說,當然是禁地。


    思忖著,眠眠心中莫名生出一絲絲的愉悅——這麽說他們很快就會離開了?真是菩薩保佑,蒼天有眼,頭頂的陽光都燦爛了……


    然而她的嘴角還來不及上揚,就見陸簡蒼神色漠然道:“所以董小姐,我建議你盡快給自己確定一個身份,留在我身邊。通過婚姻成為我的女人,或者加入eo,成為我的部下。”


    “……”我不如選擇狗帶。


    董眠眠臉皮子一抖,覺得自己很淩亂。她合了合眸子,坐在沙發上用盡量鎮定的語氣道:“陸簡蒼先生,我先聲明,我接下來的這些話都沒有惡意。我認認真真地告訴你,咱們兩個的溝通好像真的有障礙。你的漢語可能不太好,從你嘴巴裏說出來的話,我就沒哪句是聽明白了的。”


    這個男人是不是腦子被門夾了,竟然提出這麽莫名其妙的要求。留在他身邊?憑什麽?


    黑色軍裝之上,陸簡蒼英俊的麵龐猶如最匠心獨運的浮雕,無懈可擊,可是冷硬得令人心底發涼。他用很平穩沉靜的口吻,朝她道:“我可以給你一定的時間,在做出決定之前,你可以慎重考慮。”


    這句話嗓音低沉,語氣平和,可是在她聽來完全像種恩賜。


    眠眠渾身都僵了。


    這句話聽上去很人性化,但事實上卻是絕對的獨裁和專斷。她腦子都是蒙的,剛才自己苦口婆心說了那麽多,是這位仁兄的耳朵聾了還是她表達能力真的有問題,他哪隻耳朵聽見她同意留在他身邊了?


    盯著那張平靜倨傲的麵容,董眠眠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克製住給他一悶錘的衝動,幾乎是咬著後槽牙道:“算了,這個先不談了,越繞越亂。我的長命鎖在哪兒,還給我,立刻。”


    相較於她逼近盛怒邊緣的失控,他依舊很冷靜,薄唇微勾,露出了一絲透出涼意的微笑。這一次,他的聲音竟然柔和了幾分,淡淡道:“我說過,那是我的。”


    “……”鬼大爺才是你的,搶了她的東西據為己有,然後大言不慚地說,那是他的?臉皮簡直厚得一比,無恥,可惡,嘔!


    董眠眠攥緊拳頭捏了捏眉心,怒道:“那個東西對我很重要,之前寄放在你那裏,現在請你務必完好無損地歸還。”


    話音落地幾秒種後,她看見對麵沙發上的高大男人長指微動,然後,將一塊雕花精致的金色小鎖取了出來。


    她越來越覺得莫名可怖——這個男人,竟然把刻著她名字的小鎖,放在軍裝裏衣的口袋裏,貼身帶著?


    不過這時候眠眠也沒工夫細想了,她以為他要把東西還給她,下意識地伸手,然而他卻隻是將精致小鎖微微舉高,沉聲對她宣告:“如果之前隻是寄放,那麽從今天開始,這個東西完全屬於我。”


    “想都別想!”搶東西還這麽理直氣壯,媽的智障啊!


    “我沒有和你商量。”陸簡蒼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這隻是一個通知。”


    “……”通知你大爺的腿兒,你咋不不上天,咋不和太陽肩並肩?


    董眠眠氣結,一股莫大的挫敗感襲上心頭。她討厭這種任人擺布卻又無能為力的感覺,很糟,糟透了。但是現實又太過悲催。別人的地盤上,對方不僅有權有勢,還有一大幫人高馬大的幫手,她再生氣也不可能真的和他幹一架。


    深吸一口氣吐出來,眠眠竭盡全力調整自己暴躁的情緒,扯起嘴角擠出個笑來,幾乎要給他跪了:“請問,陸先生,我不就欠您錢麽?而且我也沒打算賴賬,您這麽……”


    後頭的話還沒說完,一陣十分突兀刺耳的手機鈴聲就在偌大的別墅裏響了起來。


    “收——廢品。舊——家電。洗衣機,電視機,舊電腦——”


    詭異的東北腔男聲在空氣裏飄飄揚揚,原本安靜矗立在沙發旁的高大白人青年,嘴角幾不可察地抽搐了一瞬。


    “……”


    死的心都有了——兩個坑爹的死龜孫兒,偷偷給她設置的什麽破鈴聲(╯‵□′)╯︵┻━┻!臥槽!


    隻在這一瞬間,眠眠感受到了來自全世界的惡意。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氣勢,眨眼的功夫就被破壞得連渣都不剩。


    她根本沒有勇氣抬頭看陸簡蒼的表情,隻能飛快低下眸子一掃——屏幕上跳動著幾個無比閃耀的大字:容嬤嬤,後麵還跟了個無比嘲諷的doge臉。


    是她的輔導員兼工程力學課講師——趙芙蓉。


    董眠眠一秒變雕像,刹那間,她眼前的所有東西都實現了質變,變成了無數充斥著力矩彎矩各種矩的示意圖,三角形的受力圖,圓形的受力圖,長方形的受力圖……最後的最後,所有的力的三要素都化成了一張無比猙獰可怖的麵容。


    ……尼瑪,竟然忘了今天是周一,一二節就是容嬤嬤的工程力學……


    呼啦啦,眠眠聽見自己先石化後風化的聲音。


    不斷重複響起的收廢品喇叭音中,對麵製服筆挺的男人淡淡瞥了她一眼,“接電話。”


    “……哦。”


    董眠眠驀地回了神,用兩秒鍾的時間想好說辭,然後纖細的小手指抖如風中落葉,小心翼翼的,滑開了接聽鍵,嗓音顫顫巍巍:“喂……趙老師?”


    聽筒裏瞬間爆發出一陣中氣十足的中年女人音,氣勢如虹,氣吞山河:“董眠眠,你一連請了半個月的假,周一還翹課,作業也不交,最關鍵的是,我打電話問你們樓下宿管阿姨,你居然兩個月沒回過宿舍了?你有沒有把學校的規章製度放眼裏,還想不想畢業了?”


    眠眠嚇得虎軀一陣,差點兒躲進草叢,用一種十分造作的嗓音有氣無力道:“啊,趙老師,我今天不是很舒服,忘了提前給您請假了……咳咳。”


    這話倒也不是假話,她確實渾身上下都不舒服來著==……


    那頭的容嬤嬤語氣相當嚴肅:“我看過課表,你們下午五六七八都是滿課,到時候點名要是你不在,期末工程力學直接補考!”


    “我……”


    “還有,上回就聽見有人舉報,你是不是在外頭租房子?”


    董眠眠欲哭無淚,心道哪個閑得蛋疼跑去黨政辦嚼舌根了?泥煤。悲憤交加,她差點兒連申辯的力氣都沒有了:“沒有,真的沒有,趙老師你真的要相信我……”


    趙芙蓉頓了一下,似乎認真思考了須臾後,道,“好吧,這個我相信你,你又沒男朋友,在外頭租房子的可能性也不大。”


    “……”#¥%……


    生無可戀地掛斷電話,眠眠覺得自己的膝蓋中了一箭。她咬了咬下唇抬起眼,看向對麵那個從始至終都沉默不語的男人,隻覺自己的臉估計都丟到印度洋去了。


    五秒鍾的沉默。


    “那個……”眠眠捋了下頭發清了清嗓子,用最鎮定淡漠的語氣道,“陸先生也聽見了,我現在有點急事要處理,長命鎖和酬金之類的事,我建議咱們下次再詳談。”


    陸簡蒼眼底清清冷冷,朝她微微點了下頭,吩咐一旁的賭鬼:“讓秦蕭直接送她回xx大學。”等賭鬼說了個是轉身離開後,他冷冽的視線重新落回眠眠身上,起身朝她走近。


    眠眠被這突然的靠近唬了一跳,神色警惕,條件反射地想要躲。


    然而還不等她有任何動作,他已經俯身抬起了她的下巴,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個冰冷的淺吻,笑容冷淡:“祝董小姐好運。”


    “……”好運你大爺……


    董眠眠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抱著小包包在沙發上滾了一圈兒,脫離開那個被他禁錮的狹小空間。然後邁開兩條小細腿,飛快地朝大門方向疾奔而去。


    詛咒世界上所有的蛇精病唧唧都短十厘米,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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