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梟?


    暗部首座的夜梟?


    這應該不可能是同名了吧!


    徐小受心頭格登一下,豁然明悟從方才伊始就有的隱隱的熟悉感從何而來了。


    「我見過她的……」


    孤音崖上,水鬼最後的深海浪潮衝碎了空間之後,席卷下無數人,在空間裂縫之中好似就有這麽一道驚鴻一瞥過的身影。


    再往前,打異那時,靈魂讀取異的記憶時,似也曾和這眼下道身影有過不少次數的交集。


    雙呆、金足等殺手記憶的早期,也有著關於這位黑羽女子影影綽綽的模樣記憶。


    「可我明明篤定過,並不曾見過她……」徐小受對自己的感覺確信無比,當下眉頭蹙起。


    所以這算什麽,聖帝意誌的幹擾?


    不!


    如果是到了聖帝意誌那個層麵,即便自己此刻得知了「夜梟」這個名字,也斷不可能回憶起這些細枝末節來。


    「暗部首座,暗……」


    徐小受心頭呢念著這個稱謂,似乎明悟了。


    果然很「暗」啊,竟有著抹除外人對她形象記憶的能力,這簡直就是為「殺手」等地下工作者量身定製的手段!


    可惜了,這能力再強,隻要沒有到達聖級,就影響不了「感知」對人留下的深刻印象……徐小受一切都想起來了。


    抬眸望去,不遠處夜梟幽寂如死神的目光透過帽兜下的陰暗穿來,徐小受依舊隻能見到她的下半張臉。


    這下半張臉,見一次驚豔一次。


    因為上一次對她的印象,在視線挪開之後,基本就忘光了。


    「你認得我。」夜梟霍然開口,語氣十分篤定。


    徐小受心頭唏噓,但凡這女子脫下黑羽大氅,換身正常人的服飾,恐怕就是從自己麵前走過,隻要不主動報名號,自己也認不出她來。


    當然,她沒有這麽做,唯一的可能性隻應該是對自身能力的絕對自信。


    也是了,六部首座之一,誰會不自信呢?


    自信,是人最大的破綻!


    「在下當然是聽說過您了,暗部首座夜梟大人。」徐小受輕笑一聲後道,一邊穩住心緒,一邊無比慶幸自己對意外的第一應激反應永遠是找一個新身份,這方法簡直杜絕了九成九的危險。


    陳潭好啊!


    陳潭救我一命矣!


    徐小受心頭竊笑,攤開手,上前兩步,語氣帶著崇敬,邊走邊道:


    「聖神殿堂六部之一,大陸第一光明勢力的陰暗麵,永遠活在世人影子之中不被察覺的劊子手。」


    「夜梟首座您的大名,哪怕是身居南域的在下,也早有耳聞。」


    「隻是聞名不如見麵,在下斷斷不曾想過,身為暗部首座的您還有著這樣一張絕美的容顏……嘖!」


    徐小受語氣既恭敬,也有幾分玩世不恭,充滿了對六部首座的好奇,這是陳潭的人設。


    既然眼前這位是暗部首座,掌管著聖神殿堂的陰暗麵,有著先斬後奏之權,且和異部首座異關係匪淺。


    那麽,她的智慧、謀略、手段,萬萬不能小覷。


    徐小受一邊走,一邊審視起自己現在的身份來。


    方才情急之下結合新手段編造的一個新身份陳潭,是否還有缺陷?這能瞞得過暗部首座的眼睛嗎?


    幾乎瞬息之間,徐小受完成了自省——沒有半點缺陷!


    守夜來了,也斷不可能將掌握了詭門邪術、古劍修鬼劍術之鬼簽,以及身居南域,和七劍仙之一風無痕領導下的風家有所關聯的「陳潭」,與「東域浪子聖奴徐小受」聯係起來。


    陳潭會的,徐小受通通不會。


    嗯,幾日前的徐小受。


    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方才的夜梟還不信「陳潭」這個身份,出手試探了一波……徐小受為這位暗部首座的警惕而心容,也更加堅定了自己接下來需要倍加小心的想法。


    這位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夜梟,也許比饒妖妖還要難對付——饒妖妖太少出手試探了,總是要等一切大局落定,才敢出手,而偏偏大局之所以為大局,就是因為它以難定!


    「夜梟首座,沒想到這次空間錯亂,在下能夠和您一起行動,這可真是不幸中的萬幸,我的安全有著落了。」


    徐小受望著這位對於自己的讚美無動於衷的暗部首座,一邊在內心完善著「陳潭」的身份人設,盡力和「徐小受」的區別開來,一邊上前試圖拉進關係:


    「隻是,類似方才那種試探,在下認為,之後最好不要出現了。」


    「我陳潭絕對沒有做過對聖神殿堂任何有損的事情,這點我敢發誓,所以您不必對在下出手。」


    徐小受舉起了手,鄭重說道:「這迷宮無比危險‘不赦廳,聽著也不像是個良善之地,我們合則兩利,分則多弊‘背刺,這種東西,你們中域人可能鮮少遇到,但卻是我們南域人最害怕的事情。」


    嗒。


    夜梟沒有說話,甚至無多掃陳潭一眼的想法和行動,抬腳就往不赦廳內裏走去。


    「一起探索唄?在下實力不錯,你我若有共同收獲則平分,若是個人發現則歸個人所有,很公平,很聖神殿堂,可以?」徐小受舉步微笑跟上,吊在夜梟身後,踏入內廳。


    得想個方法給她宰了!


    「隱匿」很好的藏住了徐小受微笑表情下的殺意。


    依照雙呆、金足等三炷香殺手的記憶,暗部首座夜梟大概率就是「黑金懸賞」的發布者。


    「這個惡毒的女人,是要我命來的。」


    「但凡她發現了有關‘陳潭,的一點端倪或不對勁,恐怕都不會明說,隻可能找到機會來上致命一擊……嗯,她是個殺手。」


    所以與其被動,不如此番主動一波,將她留在這裏!


    可是……


    「我留得下她嗎?」


    徐小受腳步不停,徐徐飛上,心頭卻閃過這般想法。


    他想到了異,這幾乎是最難殺的太虛,但凡沒有無機老祖的封鎖,最後恐怕都得讓人跑了。


    他想到了滕山海,這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夥……他四肢簡直不要太發達!開了魔神之力後,隻能溜,不能正麵去戰。


    既如此,同為六部之一的暗部首座夜梟,想來不可能是等閑之輩。


    聖神殿堂甚至給了她先斬後奏之權,這正向肯定了她的謀略之高、判斷之準,也側麵反應了其戰力之恐怖、手段之隱秘。


    「一位兼具謀略與戰力和地位的太虛,那她就絕不止是普通太虛,當以能暗殺半聖去論。」


    「而也確實,這位好像正是三炷香出身,可能還是個‘三色獵令,殺手。」


    「三色獵令啊,紅牌、紫牌、金牌獵令之上的等級,晉升條件是暗殺半聖成功……這也太扯了,雙呆等的記憶可信麽?」


    徐小受突然好煩惱。


    因為他得到的結論是自己單獨一個人或許能戰普通太虛,但絕對難殺死,或者抓住,遑論夜梟這種屬性能力盡皆詭異的巔峰太虛了。


    「先按兵不動吧!」


    「畢竟一擊不死,我將正麵對戰巔峰太虛。」


    「這裏又沒有任何類似深海的禁法結界,而她顯然必有聖血,我沒多少背景上的優勢。」


    飛越殿廳之裏,徐小受掃到了頭頂的牌匾,眸底精芒一閃而逝。


    「不赦廳……」


    「希望你能給我驚喜。」


    從外殿踏入內廳,這裏的陳設截然不同。


    不赦廳簡直就是一座毫無任何遮掩的露天刑場,廣袤的內廳空間陳列著不下上百種刑具。


    寒光冷冽、暗血斑斑的刑具有的巨大無比,足有上百丈高;有的很小,明顯是對標人類體型打造出來。


    「這是一處刑場,這些大的刑具,是用來對虛空侍施刑的?」徐小受得到了這個結論。


    前頭夜梟忽然停步,偏頭凝望而來。


    徐小受猛一下清醒,意識到了自己說漏嘴了。


    從他於各大普通太虛的靈魂記憶中得到的訊息,顯然聖神大陸上的正常人對於「虛空島」這個名字,還停留在「天空之城」上。


    對於「虛空侍」更是一知半解,至少是停留在了「黑暗巨人」那。


    如此,一個隨口就能道出「虛空侍」三字的南域人,顯然對虛空島、對罪一殿都不陌生。


    「嘿!」


    徐小受也不慌,眉頭一挑後,便笑著繼續道:「看來夜梟姑娘對天空之城的訊息很敏感嘛,虛空侍你們也了解?」


    頓了下,徐小受麵露恍然,自問自答般喃了一聲:「也是,你們是聖神殿堂的人,在中域,聖神殿堂可是大勢力來著……」


    他沒有掩飾自己對虛空島的了解。


    一般人不了解這裏,我陳潭不是一般人,這還不行?


    更何況,一般人根本也不可能在進了罪一殿後,堅挺活到現在這一步,他們早死在虛空侍的腳下了。


    「虛空侍情報,你從何得知?」夜梟竟難得肯開金口。


    徐小受當即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湊近了些,頗好奇道:「要交換情報嗎,在下可以將情報告知於你,但夜梟姑娘也得拿出對等的籌碼來才行。」


    他時刻不忘自己現在是個南域人。


    南域尊邪神,那裏的各大頂級勢力基本是情報勢力,連聖神殿堂的分部都很難站穩腳跟,更別提擠進南域勢力排行的前列了。


    這些,都是此前和笑崆峒閑聊時得知的,徐小受從細枝末節處完善著自己「陳潭」的人設。


    夜梟沒有繼續出聲,收回了目光,自行打量起了周圍環境,顯然對情報的交換並不感興趣。


    徐小受暗呼「好險」,這女人簡直不要太敏感,接下來最好還是不要說話了,說多錯多,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累。


    「唉,同為六部首座,我果然還是喜歡打滕山海那種啊!」


    穿過「刑具展覽廳」,徐小受沒能按捺住好奇,順手摸了下身邊的「裂足齒」。


    這是個像獸口一樣帶著許多「獠牙」的兵器,用不知名的暗銀色礦石打造而成,內含各種機擴、齒輪和特製的彈簧,隻需施加不大的力,獸口獠牙就能猛然咬合,而後往兩邊撕扯。


    「裂足齒」不大,是針對人類體型設計的,很大可能就是用來對付擁有惡劣行徑的「虛空島罪人」。


    徐小受試了一下……嗯,當然是以施刑者的身份去試,而不是把腳放進獸口裏的那種愚蠢之舉。


    「嘭」一聲巨響!


    才輕輕一摁,「裂足齒」猛然咬合,連空間裂縫都撕開了來,可想而知這能給無法反抗的「虛空島罪人」帶來多大的痛苦。


    徐小受看得雞皮疙瘩豎起。


    巨響同樣引得前頭的夜梟駐足側目,但她隻掃了一眼,什麽話都沒說就收回了目光。


    「很強啊……」徐小受眸露火熱之色。


    連小小一個工


    具都有這般咬合力,這裏不下數百件兵器,有的還很大,打架直接掏出來砸人就行,簡直就是一個寶庫。


    「分分?」他抬眸望向了夜梟,結果沒有得到回應。


    無趣……徐小受從這黑羽女子身上收回目光,又掃了「裂足齒」兩眼,視線又挪到了夜梟的雙腳上。


    「不行,忍忍!」


    「我現在不是徐小受,我是陳潭,暴露太多貪婪……呃,喜歡寶物的本性,顯然不利於接下來的行動,這女人敏銳得狠。」


    徐小受最終還是壓下了將此地數百件寶物順進元府的衝動,跟著夜梟踏入前方正殿。


    不赦廳的正殿布局很奇特。


    這裏隻有一個高大無比,可供巨人坐下的桌台和座椅,上方散亂著一些物件,正對著的就是廣袤無比的刑場。


    顯然,這是判官之於受刑者的主次之分。


    怪異的是,這正殿的周圍不再有壁畫,而是一件件偏房。


    偏房規格一致,都很巨大,擁有統一的房門,製式的鐵欄,像是牢獄裏一間間關押犯人的房間,房門鐵欄寒光冷冽,拒人千裏。


    夜梟率先湊近的是桌台左側從裏到外數的第三間偏房,她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在房門外逗留,但沒有隨意行動,甚至沒觸摸這裏的一切。


    「很謹慎……」


    徐小受得出了判斷,這其實才是一個探險者應該具有的素質。


    遠古之地,還是一間明擺著的牢獄,鬼知道隨便動這裏的東西,會有什麽危險。


    徐小受一時間對自己方才動了「裂足齒」的行為,和想要收納這裏所有刑具的想法感到慚愧。


    這分明是在找死,很可能就會觸發什麽特殊的陣法,導致不赦廳崩塌之類。


    「天……三……」


    視線挪至夜梟駐足的偏房之上,那裏有著兩個古字。


    徐小受念了出來,神情有些疑惑,天字三號牢房嗎?推測成真了?這周圍真是一間間牢房?


    「嗯?」


    便這時,跟著湊進之後,若有所感的,徐小受抬眸望向了高高的桌台,那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吸引著人靠近,比「天三」牢房還吸引人。


    寶物?


    徐小受眼睛一亮,倏然飛起。


    桌台是給巨人用的,單桌腿就跟天柱一樣粗。


    為了不暴露身份,徐小受「一步登天」都沒敢用,隻單靠飛行,落到了桌台之上。


    偌大的台麵散亂著一些巨人用物,平均下來都有十來丈大小了。


    可這些被灰塵淹沒了的東西沒能惹得徐小受關注,他看向的,是一個半人多高的……令牌!


    陳舊古老的令牌散發著淡淡的微光,明顯是個寶物,也依然巨大無比,然相較於巨人而言,則是小了許多。


    徐小受將之抱起「感知」一掃,正麵一個震人心弦的「敕」字,看得人雙眼恍惚。


    他一翻麵,兩個繁複古文印於其上,像是有著超高層次的力量,一下將徐小受精神、靈魂轟擊得半晌恢複不過來。


    甩著腦袋晃了一陣,徐小受心驚不已,才終於回過了神,辨認出了令牌上的兩個大字寫的是什麽。


    「斬神!」


    好大的氣魄!


    什麽玩意敢寫「斬神」倆字?


    這裏的「神」,指的是什麽,是「劍神孤樓影」的「神」?


    徐小受差點看笑了,還不待多思,突兀的一隻腕部以上被黑羽覆蓋了的白皙手掌以極速之勢抓了過來,同時身側還響起了獨屬於夜梟沙啞的偏中性的女聲:


    「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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