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祖之眼,給襲殺了?


    胡亂拚湊的身體內,在聖念瞅見虛空中那番景象時,道穹蒼都驚了。


    他都不曾想到,在如此之短的時間裏,祟陰轉變了這麽多次戰術。


    從天祖之眼,到碎鈞盾,到徐小受,再回到天祖之眼……


    所有人就像是蒙上眼了的蠢驢,一直在被牽著鼻子走。


    而不管是從戰術層麵,還是從戰鬥層麵,祟陰的強度都大大超乎了此前預判。


    別的不說,就最後一式「術狗大餐」……


    道穹蒼感覺這玩意不論施展在誰身上,怕是那人都免不了一死。


    值得慶幸的事是,天祖之眼的到來,令得祟陰心生忌憚,以雷霆之手段,率先將之斬殺——術狗大餐交給了一道祖神意念。


    壞的事是,天祖之眼沒了,接下來的局麵,便又隻能恢複成此前自己和徐小受二人對抗祟陰的那般。


    「不!」


    「是有不同的……」


    饒是再驚悚,道穹蒼的思緒不斷。


    仔細去比較一番現下祟陰和此前祟陰,快速可得出這般結論:


    一,染茗道嬰已碎。


    二,星河神庭不複。


    三,祟陰邪神主動利用裂魔斧的魔性之力入魔,這同樣是一個可能引發變數的關鍵因子。


    魔性本傲。


    而傲慢,太容易摧毀一個人,或神!


    「轟隆!」


    正思忖間,星河神庭最後一塊空間碎片炸裂,此間力量不複。


    所有人從神庭墮回司命神殿,即刻又看到了此前的蛛山蟲山,感受到了崩壞的生命道則。


    亂序惡口已逝。


    不弘之觸未消。


    附著在其上的靈魂體碎片,一點點還在被撕扯、瓦解,也未徹底消融。


    「祂留這些靈魂體,必有用處!」


    道穹蒼思緒一轉,赫然明了三十六神刑柱此前用來維持神庭,作以調用染茗道嬰體斬神之力的能源供應。


    而「入魔容易出魔難」,現下,這些靈魂體,特別是其中還有封天聖帝的靈魂體,戰力不咋滴,強度著實高。


    他們,必成了祟陰用來穩定自身入魔狀態下清醒神智的支柱。


    「若將之全部斬殺……」


    道穹蒼腦海裏第一時間閃過了極端的想法。


    此為上上之策,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以保住自己和徐小受,讓祟陰徹底魔化。


    一個有理智的超絕戰力。


    一個無理智的更絕戰力。


    兩相比較,在道穹蒼的理解裏,前者強度若為「十」,後者強度僅為「三」。


    可是!


    這些靈魂體裏頭,大部分都是同徐小受有點關聯的人。


    除非不想同他合作了,否則這上上之策,根本用不了。


    「不行,得按原計劃行事。」


    道穹蒼無奈:「變化,根本趕不上我的計劃。」


    ……


    「戰栗罷……」


    九天之中,伴隨陰翳的鋪陳,灰紫色的霧氣迅速籠罩整個司命神殿。


    崩壞的生命道則被侵吞。


    此間無限繁衍的生命體快速潰爛。


    置身霧中,六識受限,神意自紊,源於對未知的恐懼,於此刻被無限放大。


    徐小受一聲罵完,定睛一看時……


    祟陰,不見了!


    染茗道嬰一碎,星河神庭一崩,祟陰邪神徹底從形體的束縛當中解放。


    祂仿高在司命神殿的灰紫霧氣之上,與大


    道同化,天祖之眼被分食後,其視下萬物如是芻狗,盡皆不能入眼。


    「神諭:持盾禁遺。」


    忽而,高高的天穹之上,展開了一道暗紫色的巨大卷軸,上書繁複古字,伴生玄奧之力。


    切斷我的最大退路天祖之眼後,還想切斷我的第二退路遺世獨立?


    祂,能意識到遺世獨立的存在?


    哦,這可是祖神!動過一次的能力,祂必然有所防備,太正常不過了。


    令行禁止。


    言出法隨。


    徐小受隻覺一股至高偉力降在此間司命神殿之中,心一凜後,趕忙啟用「遺世獨立」。


    靈元開始瘋狂消耗……


    他立馬結束極限巨人狀態,回歸人類形態,節省靈元的同時望向他的道。


    道穹蒼如有所感,偏頭視來。


    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遺忘效果,根本沒出來!


    「遺世獨立,真被禁了?」


    徐小受心頭駭然色變:「不可能!」


    遺世獨立乃「隱匿」的二次覺醒技,是係統覺出來的,怎麽可能會被禁用?


    雖說從未曾從底層去剖析過係統,但若以煉靈的視角去看「遺世獨立」,徐小受大抵也能瞧得出來些東西。


    這二覺技涉及到的「遺忘之道」,若凝成大道盤,不說100%,90%或95%總該有吧?


    而此等臻至超道化層次的力量,祟陰邪神一句話,便得禁用?


    若在其全盛時期,徐小受可以理解:


    禁唄!


    你是祖神,你強,我無發可說。


    但這入魔了的術狗邪神,大部分輸出已交代在了天祖之眼上。


    當下狀態,哪還有那麽多可以調用的力量,用來封禁司命神殿乃至神之遺跡的遺忘之道,且影響到自己?


    「等等,若以迂回的方式……」


    徐小受腦海忽而靈光一閃,想到了那已被自己和碎鈞盾磨滅了的片怨切。


    那玩意,在早前也曾以一個刁鑽的角度,用威脅天祖之眼的方式,卡住過自己的退路。


    祟陰邪神總能通過迂回的方式,繞過自己的注意,將「指引」成功加身。


    現下!


    持盾禁遺,也該有點說法?


    「這並不是‘徐小受禁遺",而該是‘誰拿盾牌,誰便會被遺忘之道放逐、拋棄"?」


    不得不說,若從這般角度去理解,祟陰邪神臨時祭出的這道神諭,需要付出的代價可太小了。


    祂並不需要禁掉神之遺跡自存有的大道,反將重點放在「盾」上,利用起了「盾」天生的特性:


    碎鈞盾是不會主動的,更不知道如何去反抗,大抵也不擅遺忘之道——因而大概率中招了都無從察覺。


    而將此盾和遺忘之道結合,無形中則驅役著它成為擋住通往遺忘之道大門的屏障。


    祟陰邪神什麽都不用再做。


    供應此道神諭力量的基石,便從祂本身,偷天換日給換成了「盾」。


    倘若誰想要繞過「持盾禁遺」這一道神諭,便需堪破碎鈞盾的防禦……


    「誰破得了啊!」


    細思極恐,當徹悟這一切時,徐小受腳底都發寒


    他隻覺祟陰對「術」和「道」的運用,以「妙到毫巔」都不足以形容。


    其法之「詭」,深刻詮釋了「術」之對立麵,「邪」之本質——真不負「邪神」之名!


    可是!


    「我又何須遵照你的神諭來呢?」


    徐小受哈哈大笑,手直接


    鬆開了碎鈞盾。


    祟陰這麽繞,限製到的範圍可太小了,我隻需鬆開盾,神諭能起作用?


    相當於一張廢紙!


    果不其然,手一鬆開盾牌,心念再啟「消失術」和「遺世獨立」。


    徐小受再看向道穹蒼。


    後者儼然蹙眉,單是見其表情,便知曉這貨看不見,也遺忘了自己。


    ——遺世獨立,果不其然,再無法被禁!


    「祟陰,你就這點能耐嗎?」


    消失、遺世雙重狀態下,徐小受捧腹大笑,指著高空,表情極盡放肆。


    這一切,祟陰當然是見不到了。


    笑罷,徐小受又一愣,想到了一個古怪的事情:


    「沒什麽事,我為什麽要開遺世獨立,他又沒有在攻擊我吧?」


    ……


    同在徐小受消失、遺忘了的那一刹。


    司命神殿一震,天外響起了一道輕笑聲。


    「術·不弘搬周。」


    嗤啦一下,三十六邪惡觸手,褪去了邪性,化作三十六根神刑柱。


    柱陣換勢,團團圍住無主持握的碎鈞盾。


    陣勢一轉、一變……


    神刑柱不見了。


    大陣也不見了。


    碎鈞盾,跟著不見了!


    祟陰邪神付出了三十六根功成身退的觸手,碎鈞盾,也給帶走了!


    消失、遺世雙重狀態下,徐小受見狀愣了。旋即解除雙重狀態,化身瘋狗,悍然衝出:


    「祟陰!你不得好死啊!!!」


    他衝向了方才碎鈞盾所在的方位。


    他伸出雙手仿若一個盲人在摸瞎。


    他再也無法觸碰到碎鈞盾的存在!


    「哇啊啊——」


    徐小受雙手抱住腦袋,弓身如蝦,癲態狂呼,陡然又安靜了下來:


    「嗬?」


    「陣術?」


    陣道盤一開。


    紡織精通的知識庫一調用。


    以這般視角去品味方才三十六根神刑柱形成的陣勢,徐小受品出了幾分「大道」、「時空」、「循環」的意味。


    他腦海裏瞬間模擬分析完方才祟陰的一陣之術,頃刻又解讀出來了:


    碎鈞盾,不是消失了,也不是被偷盜了。


    而是被三十六神刑柱卷著,置入此前一息的時空間之中,再不斷重複「置入此前一息的時空間之中」這一道命令。


    如此,祟陰邪神隻需要付出「將片麵時空往前推回一息」並形成循環——這一循環之道運用,所耗費的小小能量。


    而徐小受要找到碎鈞盾,除非也精通循環之道,否則就要找出一息時空前的神刑柱。


    這得進行真正的時空穿梭!


    而時空之道無大成者,定格、逆轉一定的時間可以,又如何能將自己置身於此前一息的時空間宇宙之中,去改變未來呢?


    此法不通,那就必須破陣。


    破陣找不到陣眼神刑柱,隻能去找施術者,那就是祟陰邪神!


    徐小受無力抬眸,望著虛空灰紫色霧氣,儼然明白了什麽:


    幹掉祟陰,獎勵盾寶。


    可盾寶,分明已經是我的了……


    「哇!」


    思及此,徐小受號啕大哭,追悔莫及:


    「盾寶,我對不起你哇!」


    「我不該放開你的,你回來哇!」


    越哭越悲。


    越悲越怒。


    隱隱的,連徐小受都意識到自己有被指引了,可他此


    時對祟陰邪神的恨意,已如怒濤之洋,浪不可扼!


    「祟!陰!」


    轟的一聲,腳下大地一碎,徐小受怒而破空,就欲登天。


    啪。


    一隻玉白之手倏然伸出,死死抓住了徐小受。


    道穹蒼同樣震撼於祟陰邪神於術法的「詭」用,卻還能強自冷靜下來:


    「徐小受,莫要衝動!」


    「不要攔我!」徐小受一腳踹翻了道穹蒼,「我要殺祂!今日,我必弑神!」


    「好,你去逝吧。」道穹蒼倒地後捂著胸口一臉苦痛與無奈。


    徐小受的憤怒頓時僵在了半空。


    不是。


    再攔一下唄?


    第二次我就會聽勸的咯,你這樣,我很尷尬的咯。


    盾寶可能在看啊……


    它才剛剛歸順於我,就算是做做樣子,我也得衝一下,何況我並不是那種會做樣子的道貌岸然之徒,我是真正的君子……


    道穹蒼沒有說話。


    徐小受麵色陰翳地落回了地麵上:「你的傳音確實有道理,我已失盾寶,不可再中祟陰圈套。」


    道:?


    ……


    「二取其一。」


    「生者,渡之歸源。」


    碎鈞盾這燙手山芋一去,不多時,天外響起的祟陰邪神的那聲音,更顯輕鬆了。


    祂並不多言,但給出的意思,已然十分明顯。


    你們兩個幹一架,活下來的回聖神大陸。


    徐小受望著地上的道穹蒼。


    後者騰一下起身,麵色染了十二分的警惕,還連連卻步:


    「徐小受,不要被動了!」


    「他若能再施展一記術狗大餐,何須在這裏跟你裝神弄鬼,不要再給祂耍了!」


    「你什麽意思?」徐小受聞聲,臉色一下黑了,「你覺得我會對你動手?我是那種人?」


    「你看我什麽意思,我便是那個意思。」道穹蒼嗤笑。


    「你這意思同你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意思!」


    在如此淺顯的挑撥離間下,二人敵對了起來。


    隻不過,這般高強度的對話,說的是需要讓人思考一下才能理解的內容。


    祟陰可沒那個耐性去思考,更不想去聽他們的罵戰,祂要的,隻是死鬥:


    「三十息。」


    「祟陰一諾,重於碎均。」


    碎均……


    你不要跟我提碎均!


    徐小受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向道穹蒼:「青原山那時,老子就想殺你了,神之遺跡卻救你那麽多次,你現在不能自殺嗎……老子對你,已經下不了手了!」


    道穹蒼都給扇蒙了,捂著臉不可置信道:「你這叫下不了手?你覺得祂的話,能信?」


    「祂不能信,你我能信?」


    「神官司命眾生平等你信,我之前說了三十息你偏插手不信,現在信不信由你,本殿不管了!」


    「我就算想信你,你他娘從頭到尾在這裏摸魚,就我一個人在戰鬥,你讓我怎麽信你,我信你還不如歸順祟陰!」


    「好啊,你去歸順祟陰,我自己一個人出司命神殿!」


    「司命神殿?」


    「出!」


    那如小孩罵戰般無理取鬧的鬥嘴內容,祟陰懶得耳聞:


    「二十息。」


    祂精確數數。


    話音一落,卻見二人同時住嘴。


    徐小受腳底下空間道盤旋展而出:「老子就不信邪,這第三


    次,還能進神庭!」


    道穹蒼一把撲了過去,如樹懶般掛在了徐小受胸前,手摟住他腦袋:


    「走!」


    啪嗒。


    空間翕動,人影不見。


    司命神殿,隻落下了一隻道穹蒼跳完掉落的鞋子,便恢複了安靜。


    祟陰邪神有那麽一刹真愣住了。


    祂有想過這二人或許不會自相殘殺。


    但祂已想不出來,在這神之遺跡中,還有什麽變數存在,令得這二人如不廝殺,可得活命。


    「有趣。」


    刷的一下,灰紫色霧氣從司命神殿湧出,去到了神之遺跡第十八重天。


    祟陰邪神親眼目睹那倆狼狽鼠竄的人類,互相抱在一起,拋棄了他們的盾牌和好友靈魂,遠走高飛。


    他們瞬移到了第十八重天通往第一重天的通道口。


    他們瞬移進去,去到了第一重天。


    「可笑。」


    祟陰邪神一笑,灰紫色霧氣湧動,追向了第一重天。


    甫一露麵,見那二人僵在原地,抬眸望天,仿在等待?


    「來了!」


    果不其然,祟陰一出。


    這下徐小受的空間道盤沒動,反倒是抱著他的道穹蒼手一掐訣:


    「大挪移術!」


    嗡。


    蒼穹繪卷一展。


    祟陰邪神見到兩人後尚未開口譏諷,二者已然不見。


    祂笑不出來了。


    這是……


    在玩耍嗎?


    這樣瞬來瞬去,還能瞬到哪裏去,能瞬出神之遺跡?


    「等等!」


    祟陰邪神忽而一凜,腦海裏閃出了此前司命神殿中道穹蒼掉落的那隻鞋子——大戰中,他哪還有鞋子可剩?


    祂趕忙回防。


    可從第一重天趕到第十八重天,再進司命神殿,祂見到了手握三十六神刑柱陣盤的道穹蒼,以及持握碎鈞盾的徐小受。


    「拜拜~」


    那徐小受眉開眼笑對祂招手,再次帶著道穹蒼瞬出了司命神殿。


    「不可能!」


    祟陰邪神暴然怒喝,追都不追了,直接道法回溯。


    隻一見到「祖神命格」從徐小受手上遞給道穹蒼,而道穹蒼從之前假扮聖祖,到化身為一刹聖祖……


    祟陰邪神心情沉重,已經不用看了。


    不管那聖祖能發揮出幾分力量,至少堪破自一息循環時空,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可是……


    好笑啊!


    太好笑了!


    如此周轉,就為了取一盾牌,還有數個破碎靈魂,徒勞何益?


    隻要出不了神之遺跡,到頭來,所有人都得死!


    祟陰邪神壓下被人類戲耍的暴躁之心,灰紫色霧氣再次湧出了司命神殿。


    這一次……


    出奇的,祂沒見著再跑。


    他倆甚至從連體嬰姿態分離了出來,徐小受持盾拄戟,傲視寰宇:


    「三十息是吧,攔住祂三十息,接著交給你……這可是你說的,我的道!」


    道穹蒼盤膝坐於地麵,背對一切,手掐印決,表情無奈:


    「你還不信我嗎,我的徐。」


    話畢,他遙遙指向天穹,指向第三十三重天的方向,眉眼一閉:


    「大神降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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