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劍仙,被斬了?!”


    金杏傳道畫麵上千萬觀戰者,親眼目睹受爺初複出第一劍,劍斬華長燈。


    這下,事情可就徹底遏不住了。


    五域各地,奔走相告,掀起沸議。


    半年沉寂,大陸本又回歸了之前的寧靜生活。


    最多是哪裏哪裏,又爆發了勢力之爭,產生了王座之戰,這已算得上是“大亂”。


    別說這半年間,再無聖神殿堂、聖奴這等當世之最的明爭暗鬥了,而今太虛都鮮少出風頭。


    因而紅娘身周有兩大太虛護衛,才能引來上百萬杏子關注,給平靜生活增添點調味料。


    至於說五域半聖……


    早在徐愛大戰過後,半聖人人自危,再不敢拋頭露麵。


    大家都知曉,聖於常人而言,是天上人,是不可逾越的高峰。


    但在鬼佛異變之後,或隻要稍稍展露頭角,就將成為眾矢之的,被更高位者玩弄於股掌之間。


    死,都不知道怎麽死!


    可就是在這樣持續了半年的安逸之後,受爺再度露麵,就是一劍平地驚雷,斬了上一代七劍仙中唯一聖帝華長燈的一道意誌……


    僅僅一劍?


    僅僅一道意誌?


    “不!”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已經是過去時。


    受爺是一個安分的人嗎?


    “更不!”


    這一劍,不是終結,而是開端。


    半年前鬼佛異變埋下的雷,今日或要於受爺手上引爆,一劍潮起,更隻可能將大勢從無瀾,推向驚濤駭浪狀。


    “快快快,都來,都來!”


    “紅娘,認準紅娘!這女人簡直又大又猛,她怎麽逮住的受爺呢,接下來盯著她看,就能盯住受爺了!”


    “風中醉廢了,本來還指望中醉大帝跟上受爺腳步,半年來看了好不無聊的試劍台比武,連個劍仙之戰都沒有,給我人都看吐了,全是沒意義的比鬥……”


    “這是在中元界嗎,老子要看現場,老子現在就過去!”


    “兄弟強啊,紅娘如果死了,就你負責給大夥開個傳道畫麵吧,留下你的姓名如何?”


    “鬼佛我爹,我叫‘鬼佛我爹’。”


    “也關注一下我唄,我也在鬼佛界,現在就調頭去中元界那邊,我叫‘浪佛大帝’。”


    “紅娘挺住啊,一千三百萬杏子了,你超中醉大帝了,以後就叫你‘娘帝’吧!”


    “……”


    瘋了,全瘋了!


    當金杏畫麵最後定格在受爺收劍後那個完美側臉時,紅娘真想多看一眼,可惜被迫隻能關掉評論可視。


    她看不見路了。


    滿屏皆是“受爺”,滿屏皆是“無敵”!


    這恐怖的觀戰杏子數,完全超過了紅娘的預料,簡直非人哉。


    紅娘知曉受爺號召力強。


    她沒想到受爺號召力這麽強,僅僅隻是剛露了麵,出了一劍,五域各地觀戰者蜂擁而至。


    這甚至還隻是擁有掌杏,可觀戰、可評論的人數。


    那些買不到掌杏,或還在猶豫是否購買掌杏的人,這會兒怕不是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想看,都看不了?


    “咻咻咻……”


    中元界石碑周側,不住響起掠空的破風聲。


    金杏評論裏有嘴兩句實際膽小的,鬼佛界真不缺想進步的曆練者,這會兒聞著味兒就趕過來了。


    紅娘一轉頭,遠遠處已飄落了數百道身影。


    有負劍的、托塔的、抗盾的……


    “帥啊!”


    “這一劍,我的天!”


    “這就是受爺嗎?他又進化了!”


    甭管是不是古劍修,這些人跑來現場觀戰的家夥,防禦措施拉滿,各自手上抓著一堆玉符、寶珠,滿臉火熱。


    可是……


    沒用啊!


    你們怎麽敢過來的?


    也就受爺這一劍收著勢,真要餘波炸開了,半聖都不夠死的,真就天底下還有這麽多不怕死的家夥?


    紅娘怕死。


    她一邊退,一邊在金杏畫麵中喊話:


    “誠邀太虛護衛,長期有效,靈闕好談,隻要能保住紅娘小命,紅娘繼續給你們傳道……”


    太虛又如何護得住自己?


    太虛連白臉鬼一劍都接不住,還想接鬼劍仙和受爺的戰鬥餘波?


    紅娘清醒回來,目光一轉,轉向了遠處那輛香桂馬車,眼裏有了光。


    她衝上前去,找到了駕車的李老漢:“前輩,紅娘可否待在馬車附近?”


    香桂馬車坐著受爺,馬車夫就算不是大能,至少受爺不會讓他死。


    鬼佛界於自己而言,此刻可以說處處都是險地,但隻要跟上了這輛馬車,絕對可以保命!


    車上,李富貴心細如發,如何看不出紅娘的小算盤,卻隻笑笑:“老漢我可護不住你。”


    “紅娘隻要待在這裏便好,不上馬車。”紅娘楚楚可憐。


    李富貴視若無睹,美人計於他而言不管用,他伸手往別處一指,“與其在我身邊一並等死,我倒是可以給你指條明路,看那邊……”


    紅娘順著手指的方向望去。


    此時戰場外圍,已佇立了數百道身影。


    李老漢所指的方向,是一座小山頭,上邊立著兩位老者,當中一人,紅娘煞是眼熟。


    “羊老!”


    她喜出望外。


    羊老雖不入七劍仙之列,實力已是超然。


    他若護不住自己,這五域怕是半聖來了,也無甚大用。


    可此時望去,羊老雖與另一老者並肩,感覺上卻像是讓了半步,頻頻側頭,問著什麽。


    那是個身著青袍,仙風道骨的耄耋老者,也作古劍修打扮,邊觀戰,手上還搖著一把紙扇,靈念掃去,可見其扇上書有幾個大字:


    “優哉遊哉。”


    這才叫氣定神閑!


    紅娘隻是怔了一下,便認出了此人身份:巳人先生。


    她趕忙謝別那李老漢,恭敬上前,問候道:“見過羊老。”


    羊惜之自是認得此女,畢竟也算他半個門徒,但此女握著金杏,來意不言而喻。


    他保持著距離,微微頷首致意,側目望向梅巳人。


    “華長燈太小覷那小子了……”


    “徐小受此劍已臻極境,八尊諳劍念不出,當世怕是無人可再在劍道之路上,撼其鋒芒。”


    “如若長燈能祭得出劍鬼來,哪怕隻是三劍劍鬼中的其中一鬼,或有翻盤斬徐之可能,但瞧他這縷意誌的強度……難,難,難!”


    梅巳人一連三歎,聊的是此前同羊惜之所聊的話題,對“名·潮起”的看法。


    他二人在此,並無藏匿身形,而是光明正大出現。


    自然,周遭人落地後,陸陸續續有前來問好者,這習以為常。


    紅娘的到來,本也以為隻是這過往人群中的其中之一,不曾想她停了下來,恭候著自己講完,才欠身一禮道:


    “小女子紅娘,見過巳人先生。”


    梅巳人瞥眸望去,並不認識這女子。


    轉頭和羊惜之碰了一眼,餘光又瞅見了紅娘手上的金杏,若有所悟。


    他個人是不大喜歡被傳道鏡之類的東西拍著的,這讓人感到不大舒服,不得放鬆。


    但徐小受喜歡這些,此女又和惜之相熟,此戰自己又不是主角,梅巳人便合起紙扇,往身邊一點:


    “站旁側吧,一並觀戰。”


    活下來了!


    紅娘喜出望外,連聲道謝。


    一瞅金杏畫麵,一千五百萬人!


    這怕不是小半數掌杏持有者,都被吸引到自己的金杏傳道畫麵來了。


    連風中醉都不曾有過這般熱度,這下是真蹭上了——不止受爺的,還有巳人先生的。


    紅娘不敢等,打開了瞄了一眼評論:


    “巳人先生太好說話了。”


    “劍仙風骨啊,一句話,紅娘你小命保住了。”


    “別愣著啊,紅娘快問,問問巳人先生是個什麽看法,這可比風中醉那三腳貓的點評強多了!”


    “是啊,劍鬼是什麽?還劍鬼三鬼?”


    “兄弟們方才聽清了麽,巳人先生說的不是‘逆境翻盤’,而是‘翻盤斬徐’,劍鬼,有這麽強?”


    金杏觀戰者短暫被德高望重的巳人先生吸引注意力,這很好理解。


    但有些人的有些角度,譬如“劍鬼”,這還真給紅娘提了個醒。


    “好像是個了不得的東西,但又完全沒聽說過……”


    紅娘不敢造次。


    她才剛被允了站身旁,得保護。


    若是直接喋喋不休開問,跟個蚊子似的,想來巳人先生都會感到厭煩。


    她耐心一向很好,隻乖乖袖手旁側不動,知曉很快自己想問的,就會有答案。


    果不其然,羊老默了一陣,見無異樣後,索性也不再關注紅娘,自顧自接回了先前話題:


    “劍鬼立意甚高,但我記得華劍仙當年自研此道時,亦隻得皮毛,巳人兄還對他的劍鬼進境如何有了解?”


    梅巳人搖頭:“了解談不上,他自困屏風燭地三十載,你沒見過他,我亦如此。”


    “那?”


    “惜之啊,你得知道,長燈於鬼劍術上的天資與造詣,是要強於八尊諳的,這些年來,八尊諳劍我都有所成,長燈修劍鬼三十年,又怎會毫無寸進?”


    劍我?劍鬼?


    紅娘聽得一頭霧水,想來金杏上千萬人,該同自己一般迷茫。


    見羊老沉思無言,巳人先生也是個和善之人,她再也忍不住,問道:


    “巳人先生,小女子也曾同羊老修過些許時日古劍術,但最高也隻聽說過劍念、名,從未聽說過這……劍我、劍鬼?”


    梅羊對視一眼,各皆低低一笑。


    梅巳人合著紙扇一示意,羊惜之搖頭:“我可解釋不來,這女娃是有些杏子關注的,你或可給他們講講。”


    徐小受搞出來的掌杏,觀戰的人便喚杏子,都是為杏界建投了靈晶的……梅巳人便道:


    “更高。”


    什麽?


    紅娘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劍我、劍鬼,比劍念、名,檔次更高?


    “巳人先生,您這麽說,紅娘可太好奇了……”


    梅巳人嗬嗬一笑,估摸著買得起金杏的人,再怎麽沒人看,觀戰的杏子數,也得有大幾百吧?


    他不再賣關子,為那看不見的幾百號人講解道:


    “劍念之上,可為劍我。”


    “彼時十尊座之戰後,八尊諳觀魁雷漢罰神刑劫創出二代徹神念,也即劍念。”


    “華長燈卻是沒有修徹神念的,但領教過罰神刑劫、劍念後,自研出了‘劍鬼’之道。”


    眼微一眯,梅巳人言辭中有著讚歎:“這麽算起來,長燈才是第一個走出古劍術這一‘囚籠’之人。”


    還有這等子事?


    紅娘好奇心拉滿:“可劍念不是先於‘劍鬼’麽?”


    梅巳人點頭,又搖頭:“劍念先於劍鬼,劍念本質上卻還是徹神念,隻是稍稍糅進去了古劍術的理解……劍鬼,卻是古劍術的超脫。”


    一頓,他似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你等可知,八尊諳身上的劍傷,從何而來?”


    看似問的紅娘一人,這句話,直接給金杏畫麵上千萬觀戰者頂沸騰了。


    紅娘心頭怦怦加速,欲擒故縱,嘴裏低低出聲:“隻知道是第八劍仙所傷,但內情……”


    “哈哈哈!”


    梅巳人大笑。


    他笑得放肆,完全沒看到旁側羊老臉色已變。


    “巳人先生,知道內情?”紅娘好奇。


    人,都是有分享欲的。


    梅巳人也是人,他的分享欲同樣很濃。


    他沒看見羊老的眼色,手中紙扇大力甩開,竟不知何時換了扇子,其上字都變了:


    “略知一二。”


    紅娘瞅見了羊老的臉色,知有驚天大秘,已不敢多問,連好奇的表情都收斂住了。


    何曾想梅巳人一收折扇,想著這觀戰的杏子不過數百人。


    數百人稱不上眾口,自也無法鑠金。


    哪怕今日自己將八尊諳的秘密講出去了,他們得知了事實,想去傳揚。


    百人之口,混雜在五域千千萬人之中,能激起什麽浪花?


    八尊諳,又豈是會介意這些小事的斤斤計較之人?


    思緒至此,梅大嘴侃侃道來:


    “劍鬼三鬼,分為身鬼、靈鬼、意鬼,立意上便走出了劍神孤樓影劍術、劍流、劍道之桎梏。”


    “而昔年八尊諳手指之傷,傷於身鬼,因而無法複原;脖頸之疤,傷於靈鬼,因而無法修愈;軀體劍氣……”


    “梅巳人!”羊惜之終於扛不住,喝聲打斷。


    “怎麽了,羊兄?”梅巳人不明所以望去,見老友戰戰兢兢,手裏握著一顆金杏。


    他瞄了眼金杏。


    他再瞄了眼瞠目結舌的紅娘。


    “巳人兄,你可知她金杏多少觀戰者?”羊惜之掃了眼手中金杏畫麵,嘴皮子都開始哆嗦。


    梅巳人心頭一咯噔:“多少?”


    羊惜之有話難言,顫顫伸手,豎起了一根手指頭。


    “一百?”


    “不……”


    “一千?”


    “不……”


    “那是多少,總不能是一萬吧,哈哈……嗯?”梅巳人笑意凝固。


    羊惜之:“一千七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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