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殺我?!”


    “你敢殺我?!”


    異瘋狂了,心智完全被折磨得瘋狂了。


    他喪心病狂大笑著。


    “玄無機都殺不了我,徐小受都殺不了我,你拿什麽殺我?”


    “魂器?”


    “你有魂器嗎,你敢殺我?”


    “就算你擁有魂器,我的靈魂已經消散了,你打都打不到我!”


    “哈哈哈哈……”


    異猖狂大笑著。


    “遁神幣”即便不是遺紋碑上的失落神器,也是一方神物無疑。


    否則,他不可能將之用做保命底牌。


    異僅此的意誌藏在“遁神幣”之中。


    天底下,隻有精通精神係攻擊的人,才有丁點可能性,斬破“遁神幣”的防禦。。


    靈魂攻擊,都不奏效!


    麵前這個瞎子,拿什麽殺他?


    拿這一方空間寶物麽?


    還是……抽神杖?


    大言不慚!


    哪怕是玄無機,天機術可以溝通天道,對靈魂起效用。


    可對上“遁神幣”,也絲毫無用!


    徐小受黔驢技窮。


    玄無機無計可施。


    他異哪怕是跑不出這方封鎖地界,也不會死,隻需等到饒妖妖的支援,當即就能逆風翻盤。


    便是玄無機封鎖天機了。


    可時間過去這麽久,饒妖妖等人,早該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吧?


    “我隻需要等著,我隻需要等著……”


    異心聲不斷回響著。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一個太虛,被打到肉身破碎、靈魂破滅,僅剩一縷意誌。


    重傷都不足以用來形容異了。


    這是瀕死!


    要想冷靜,談何簡單?


    ……


    淚雙行沉靜無比,隻聽著異在麵前撕心裂肺咆哮。


    沉吟良久。


    似乎是蓄勢完畢,抽神杖被他從拐杖中拔出……


    “殺你無需他物,一劍即可。”


    劍道,在上一個世紀,是和煉靈之道一樣的。


    囊括萬千。


    道則完善。


    雖說在現今時代,古劍修瀕臨滅絕,但卻不代表古劍道也失傳了。


    相反,能在現今煉靈時代,依舊繼承古劍道之人,無一不是驚才豔豔之輩。


    這些人,若是放在上一個世紀,必能更放異彩。


    八尊諳便是如此。


    在現今劍道艱難的情況下,他依舊精通九大劍術。


    而淚雙行作為他的繼承人,從小跟在左右,又怎麽可能僅學會其中一門劍術?


    淚雙行常用幻劍術,不過是因為幻劍術相較之下略強,用得順手而已。


    然九大劍術,八門用劍,需要用眼。


    淚雙行雖目不視物,可囊括萬千的古劍道之中,依舊有最契合他的一門劍術。


    心劍術!


    當六感封閉之時,持劍者以心煉劍,以劍觀物,殺人於無形。


    可以說。


    淚雙行身上最強、也最契合自身的劍術,便隻有心劍術。


    在這一門劍術上,他的造詣最高。


    平日不用,隻是因為時機不到,對手也太弱,無需動用罷了。


    而現在對上異……


    很不巧。


    心劍術,便是九大劍術當中,最直接的精神攻擊手段。


    ……


    “嗤~”


    抽神杖被雙手同握,輕輕插入了空間之中。


    便如那日八宮裏之內,八尊諳用一根樹枝,劍指白衣七百,施展“目下神佛”一般。


    淚雙行劍入空間,豁然抬首。


    一道無形的精神氣浪,於虛空蕩開漣漪,像是精神領域一般,轉瞬籠罩了全場所有人。


    “鏗——”


    這一刹,在場諸人,心間響徹悠揚劍鳴。


    徐小受精神一晃,隻覺腦海中浮現出許多巍峨到足以擎天的形象。


    八尊諳、愛蒼生、半聖臧人、狼狽聖人……


    一股莫名的恐慌油然而生。


    徐小受感覺到了心悸。


    像是麵聖了一般,他不由自主的膝蓋打顫,差點沒當場跪倒。


    “受到壓迫,被動值,+1。”


    “受到幹擾,被動值,+1。”


    “受到影響,被動值,+1。”


    信息欄一陣彈框。


    而就在這些“擎天巨人”們出現的時候,徐小受又突然靈魂一振——精神覺醒,將所有造成影響的恐慌異象都清除了。


    “幻滅一指(蓄力值:0.11%)。”


    精神影響觸發了“幻滅一指”的“精神覺醒”。


    “精神覺醒”之後,靈魂蘇醒了,但又被淚雙行的心劍術影響,腦海再度升騰出方才的“擎天巨人”們。


    特殊異象,導致“精神覺醒”再度觸發,“幻滅一指”蓄力值繼續增加。


    周而複始……


    徐小受心驚了。


    也就還好他的“幻滅一指”經過進化。


    隻要蓄力值一增加,就可以觸發“精神覺醒”。


    否則,按照進化之前的“幻滅一指”的作用,那是需要蓄力值每增加“1%”,才可以觸發“精神覺醒”的。


    而在這增值的過程中……


    他徐小受,就會被類似此刻淚雙行的心劍術等手段,給完全控製住。


    “好強的劍術!”


    作為唯一清醒之人,徐小受得以觀望到其他人在淚雙行這一式劍術之下的反應。


    無一例外。


    在場所有人,哪怕是無機老祖,都被影響到了。


    淚汐兒腦海中浮現出的是一個身著道袍、手握拂塵的道姑形象。


    無機老祖則是產生了白脈三祖、魔帝黑龍,以及道穹蒼、第八劍仙等模糊身影。


    異更加不堪。


    他沒有肉身保護,靈魂遮掩,隻有一“遁神幣”護持。


    意念受到心劍術的衝擊,無疑是最大的。


    這一刻,他腦海中顯現而出的,是兒時夢魘、修道心魔、平生最大之恐懼!


    “啊啊啊——”


    “遁神幣”內,響徹出異苦痛不堪的折磨聲。


    他在承受、在哀嚎。


    他想要反抗。


    可精神意念僅剩一縷。


    奪舍奪舍不得,躲避躲避不得。


    除了直麵心中恐懼,異別無他法。


    ……


    “目下神佛!”


    “這一劍,直接能將人內心中最大的恐懼,完全放出來,太可怕了!”


    徐小受望著周遭所有人被淚雙行一劍完全控死的情況,已經開始後怕了。


    他是劍道王座。


    淚雙行也是劍道王座。


    可淚雙行這個劍道王座,比起自己這個半桶水的劍道王座,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九大劍術,真有如此厲害?”


    徐小受曾和葬劍塚三劍客中的老三碰過招。


    那時候顧青三使用的是無劍術,但三千大道,他隻略知其一。


    彼時憑借一身被動技,徐小受也能打贏對方。


    所以,他內心對九大劍術,其實存著有嗤之以鼻的味道。


    “一旦我被動技真的大成,天底下,誰能擋我一拳?”


    徐小受此前便是這般想法。


    但現在。


    他覺得自己似乎錯了。


    這天地太大了。


    隻肉身無敵是無用的。


    還有很多類似異一般,主攻精神、靈魂之道,亦或者是其他歪門邪道的煉靈師。


    王座等級的被動技,麵對這類人,隻剩“靈魂讀取”、“幻滅一指”能起到作用,傷到異。


    可這,依舊殺不死異!


    而如若九大劍術中,他徐小受能掌握此番淚雙行使出來的“心劍術”。


    或許,單憑自身一人,他便能戰異、殺異!


    “劍術精通……”


    徐小受想到了“劍術精通”。


    他此前依靠“劍術精通”,創出了許多劍招。


    現下看來,較之於九大劍術,那些都是小門小道。


    徐小受覺得,如若今後有機會,他必須要問問八尊諳有關九大劍術的修習之法了。


    技多不壓身。


    現在的他,僅能憑借“劍術精通”理解、模仿自己見過的劍招、劍式。


    但和其他精通型被動技一樣,“劍術精通”,並沒有直接給到“九大劍術”的基礎修習之法。


    徐小受必須要自己去學,才能徹底掌握。


    修習時間的長短暫且不說。


    但是否要開始學習、開始有所行動。


    這,取決於主觀想法。


    現下,淚雙行一劍,讓徐小受堅定了自己的目標。


    真要想走古劍修之路。


    九大劍術,必修不可!


    ……


    “恐懼、悲鳴……”


    “不甘、無助……”


    淚雙行雙手持握抽神杖,心中強大意念持續綻放,完全鎖死了“遁神幣”之內異的意誌。


    他在呢喃。


    這些呢喃之聲,像是靡靡梵音,不住折磨著異墮入無邊黑暗的崩潰意誌。


    “神佛須有,卑弱枯朽……”


    “神佛須無,阻石拔除……”


    某一刻。


    淚雙行身上綻放出光彩,他衣裳無風而動,身形徐徐浮空。


    而後。


    名劍抽神杖,被他從空間之中,鏗鏘拔出!


    昔日八尊諳,於八宮裏一役,心劍斬白衣七百,又斷苟無月心魔。


    誠如他所言。


    “我之一劍,斬你心中神佛。”


    心劍術,能斬人心魔,亦能斷人心智。


    於淚雙行而言,異不是苟無月,也無有過往情誼。


    他動了淚汐兒。


    作為哥哥,淚雙行又怎麽可能隻是幫異,把道境不圓滿的斬道心魔給抽出,讓其直麵,之後克服?


    他要的……


    是異之死!


    “我之一劍,贈你心中神佛,斬你卑弱意誌!”


    淚雙行一劍斬出,無有劍光璀璨。


    可這一刹,虛空無名波動。


    無機老祖、淚汐兒,陡然從精神影響狀態中走出,看到淚雙行一劍無波無瀾,心中反而大駭。


    而異……


    異不堪折磨的精神世界,本是一片暗無天日的深淵。


    此刻,卻有一道耀眼亮光驚豔。


    這一抹光亮,照出了他的人生過往,放大了他以前不敢去麵對的心中夢魘,陳具出了他往日所犯的罪惡與黑暗。


    “終於……”


    “要結束了嗎……”


    異忽然安靜了下來,直麵這一切。


    他回憶到了自己不堪言語的過去一生。


    每個人出世,活著,與眾不同。


    有的人窮極一生,尋無目標,碌碌無為。


    有的人甫一現世,驚才卓絕,當為人先。


    而不管怎麽樣,在人活著的時候,當他用主觀的意誌去主觀體驗這個世界之時。


    他,便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異很小的時候,便體驗到了“我,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同階之中,他全無敵手。


    每一個仇家上門、臨麵,都像是天道設好的墊腳石一般,都能助他往更高的地方,企及更多一些。


    直至他入了異部。


    世界,從小小一個中域,擴大到了五域。


    五域,太多天才了。


    僅僅一個十尊座爭奪。


    異見到了大批根本不似人一般的妖孽。


    魁雷漢、八尊諳、道穹蒼……


    有怨佛陀、北槐、空餘恨……


    這一個個的。


    天才的天才、奇葩的奇葩。


    每一個人,都站到了自身所修大道的至高點上,然後高屋建瓴、睥睨四方。


    “我,終究隻是一個平凡人呐……”


    異歎息了。


    他靠著模仿者打出了天下,情報方麵無敵,坐上了異部首座的位置。


    可也因為模仿者,他改變了自身大道。


    或許從那一刻起。


    一切,便都錯了。


    “我連十尊座都擠不進去,談何主宰自己的人生,掌控命運的輪回,談何……主角?”


    異心有不甘。


    不甘,所有人都會有。


    異是想到過自己有遭一日會死。


    畢竟,這個世界的天才,太多了。


    可他從未曾想到過的是,這麽一天真到來的時候,他不是死在那些自己心中神佛的手上,而是一個王座小輩。


    可是。


    好像又不突兀的樣子?


    正如自己成長路上遇到的一個個阻礙,再大、再強,都可以在自己力搏之後,完全拔除一樣。


    新的時代要到來。


    新的人物要進場。


    率先要淘汰、要獻祭、要成為墊腳石的,或許便是諸如自己這等,錯誤的人生吧?


    最終一刻。


    異放下了一切,反而看到了現實。


    他看到了那麵容花白、眼紋猙獰的瞎子,平靜佇立的畫麵。


    他看到了徐小受持握有四劍,藏於人後,又不出頭了的熟悉的蟄伏場景。


    他看到了淚汐兒瞳快速旋轉,卻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直到最後一刻的淡漠神情。


    心劍亮光。


    終於淹沒了所有,摧毀了一切畫麵。


    “遁神幣”沒能擋住這一劍。


    因為這一劍,是異的意誌崩塌,心中神佛自斬,斬了自己。


    異也不曾無畏抵擋。


    他放下之後,終於明白。


    原來斬滅自己的不是心劍,而是時代前進的步伐。


    原來照亮自己最後一刻的,不是光亮,而是人初生時都會有的,善的救贖。


    “目下神佛……”


    異最後一刻,想到了那些站在天道之巔的十尊座們。


    他從來不敢承認。


    六部,其實要比十尊座弱上一些。


    現在。


    異敢直麵本心後,也能看到以前看不到的東西了。


    淚雙行這一劍,斬出的,是全新時代的新鮮血液們的風采。


    就像是昔日的八尊諳一樣。


    這個斬滅了自己的年輕人,在如此年紀,用出了如此一劍……


    心劍術,第一境界,目下神佛。


    多少人窮極一生,都難以修成的一劍啊。


    “原來,新的時代,已經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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