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受最怕什麽?


    莽夫!


    對付聰明人最好的辦法是什麽?


    要麽比他聰明,要麽成為木子汐!


    連番接觸下來,徐小受自覺在言語對決方麵硬碰硬,短時間內討不到任何好處。


    且道穹蒼的諸多設計,他一時半會看不破。


    再要跟他周旋下去,大概率會被繞進更大的圈套中——徐小受的慣用伎倆。


    既如此,徐小受索性放下了智商碰撞,選擇化身極致愚蠢,成為彼時自己最害怕的那一類人。


    莽夫!


    “滴滴、滴滴、滴滴……”


    當聯絡天機陣勾勒出來,真喚醒了道穹蒼隨身玉佩的回應時,不止徐小受自個兒愣了下。


    道穹蒼臉色也一僵,如不曾預料到極喜狡辯的徐小受會出如此愚蠢之牌。


    虛空島遠處觀望的人也給這“滴滴”聲給聽得暈乎了。


    他們大都認為,聖神殿堂是聖神殿堂,聖奴是聖奴,道穹蒼和徐小受表麵聊得再好,基本不大可能最後走到一塊去。


    這是一老一少兩大狐狸!


    這倆狐狸的話,聽聽就好,能信一成已算不錯。


    真要聽進去了,那就是自己腦子有問題。


    而今一看這聯絡天機陣成真,這豈不是意味著之前他們聊的一切,十之七八,都是真的?


    “道殿主真想招徐小受,他真將顏老的死置若罔聞了?”


    “不止是顏老,徐小受之前還說過,六部首座,有超過一半是他幹廢的,這些道殿主也不管不顧了?”


    “還有饒仙子!徐小受斷饒仙子一臂,還差點炸死她,導致饒仙子落到如今這步田地,這也可以原諒?”


    “道殿主糊塗哇!我等正欲死戰,您又何故背叛呢?哈……嗯。”李富貴還藏在人群中,為輿論風向推波助瀾。


    釜底抽薪嗎?


    天邊,道穹蒼摁停了玉佩的顫響,臉色無波無瀾。


    他看得出來,徐小受已不敢同他玩下去了。


    但這莽夫之舉,確實是打了他個措手不及,不得不說,很成功!


    “哇偶~”


    龍首之上,徐小受嘭一聲變小,回歸到了正常形態。


    他被那一行“虛空島,徐小受見”的古老文字整怕了。


    但他不覷,選擇了致命一擊後立馬退出遊戲,不接受被噴,令對手更加難受。


    徐小受的臉色變得無比精彩,就在龍首上來回踱步。


    他指著道殿主的玉佩,再指向道殿主的臉,捂著嘴庫庫偷笑,不住的在那裏“哇偶”、“哇哦”,製造出一些陰陽怪氣的聲音:


    “有點精彩呀道殿主,我沒想到,你玩真的?”


    “你若真招我進聖神殿堂,聖神殿堂的那些人會怎麽看待你?他們會罵你的吧?”


    “你是腦子進宇靈滴了嗎?”


    看著道穹蒼臉色有些變化,水鬼突然也有了反應,徐小受嚇一跳,意識到自己一句話得罪了兩個人。


    他隨時準備消失術,躲在龍角之後,突然又冒出頭來,對準了道穹蒼:


    “哇偶~”


    不得不說,這幾聲“哇偶”,真給道穹蒼叫得有些火大。


    他算明白了,為何饒妖妖等人麵對徐小受,總是會失控。


    這小子幾乎把他的挑釁技能點滿級了,道穹蒼都差點想要出手。


    但他何許人也,不過瞬息便緩了過來,含笑出聲:


    “徐小受,你知道人……”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徐小受啪一下捂上了耳朵。


    還“人”?


    你跟我上境界了?


    這會兒,徐小受哪裏還敢跟道穹蒼鬥法?


    他連“虛空島,徐小受見”怎麽出來的都搞不清。


    所以選擇將戰場交還給水鬼,因為再鬥下去,徐小受已經能預感到自己的大結局。


    “險勝一招後,把棋局掀了,這樣對手就贏不了了。”這毋庸置疑是惡心的做法。


    因而,搞這些小動作的人,得要有很好的保命能力。


    沒法繼續下棋,對麵可能就選擇直接毆人了!


    道穹蒼又被噎了一下,但麵不改色:“徐小……”


    “水鬼前輩,這可是您的對手呀!他一上來就逮著我要下套,完全無視了您的偉大存在,換作是我,我可忍不了!”


    徐小受揚聲一喊,妥妥的小人之音,卻打斷了道穹蒼的再次施法。


    虛空島上,適時響起倒吸冷氣的聲音。


    這小子是真不怕死啊,明著懟完了道殿主後,還光明正大想拉水鬼過來當擋箭牌?


    以水鬼之智,他能看不出來?


    但大家顯然忘記了……


    在眼下這等局麵中,水鬼再記仇,他也是聖奴一方的,又怎會坐視道穹蒼一而再,再而三對徐小受出手?


    “可以了吧道穹蒼,他隻是一介小輩,你要再繼續下去,世人都要當你認真了。”


    黑色的暴雨之下,水鬼推了推高挺鼻梁上的那半張鏤空黃金獸麵,淡然無比替徐小受接過了道穹蒼的壓力。


    方才這二人幾番對話,心理博弈固然曲折,實際上沒花多少時間。


    水鬼默默看著、聽著,麵無表情。


    饒妖妖則還在後方痛苦哀吟,半聖位格完全被逼出。


    但水鬼沒動,並不曾提戟,再摘下這第三枚半聖位格。


    因為他知曉,道穹蒼看似在跟徐小受鬥嘴,自己若動,他立馬會跟上。


    這人既然登場了,就意味著他想要保住饒妖妖,自然半聖位格就不是那麽好拿了。


    道穹蒼吃了個啞巴虧,最後隻能無奈一笑,望回另一邊那曾經無比熟悉的人,也就是這戰場中的正主。


    “水鬼……”


    “打住、打住!”


    他一開口,水鬼立馬叫停,語氣中帶著幾分緬懷:“別人,我喜歡聽他們叫我水鬼,你的話,我喜歡聽回以前的稱呼。”


    以前的稱呼?


    徐小受退到龍角之後,也算是退出了正麵戰場。


    他一邊盤思著方才跟道穹蒼的鬥法過程,計算著細節和失誤,一邊對二人的交流產生了濃厚興趣。


    他們兩個,關係很親密的亞子?


    是了,都是昔日的靈部首座和道部首座……


    好像也是同齡人,以前是在桂折聖山上並肩作戰的同伴……


    萬眾矚目下,道穹蒼盯著那熟悉又陌生的黃金獸麵人,略帶唏噓的開口了:


    “宇墨兄……”


    “夠了!”


    水鬼滿意的笑著,及時再叫停。


    他似乎有著十分豐富的對陣道穹蒼的經驗,比徐小受還更快的選擇了閉耳不聽,道:


    “今日我隻能聽你這一聲稱呼,沒法再說下去了。”


    “你若想敘舊的話,我們改日再聊,亦或者你現在掉頭,去找八尊諳。”


    道穹蒼聞聲,眼睛微光一閃,意味深長道:


    “所以你的意思,八尊諳本體,就在虛空島上。”


    這似乎該是一個疑問句。


    但隨著道穹蒼看著水鬼的表情,順著一句話完整說出來,最終也就成了陳述語氣。


    水鬼張了張嘴,正欲辯解些什麽。


    他及時收住了聲,深深看了道穹蒼一眼,像是在看著一個怪物,選擇閉口不言。


    “好家夥!”


    短短兩句話的交鋒,徐小受貓在龍角之後,看出了太多東西。


    水鬼這是有著道穹蒼恐懼症吧,連多半句話都不敢說?


    言多必失?


    但道穹蒼也是真恐怖啊!


    一句話沒說完,他提煉出來的信息,已然如此,也難怪水鬼一點都不想跟他說話了……


    想到自己方才還跟這位道殿主交過一次嘴,徐小受心有餘悸。


    我有沒有被套出點什麽而不自知的?


    徐小受感覺沒有,但想到那個“虛空島,徐小受見”,又感覺自己丟失了很多秘密。


    “宇墨兄,何至於如此生疏呢,你我多年未見,固然現在立場不同,不必噓寒問暖,但我對你過往經曆,以及如何加入聖奴,還是很好奇的。”道穹蒼以一種老朋友見麵的口吻,緩緩說道。


    “我說過,顏無色死後,我會為他奏響聖隕的哀歌,而今,也是時候了。”水鬼自說自話,完全沒有接道穹蒼話的想法。


    “哀歌你可以隨時奏,我不阻攔,但馭海神戟和你同時丟失,當時我可是萬分悲痛啊,當然,也窮過究竟。”道穹蒼似笑非笑。


    “該說給你聽的,你已經都聽完了,很抱歉,我現在一句話都不想同你多說。”水鬼語速加快,手上突然多了一枚半聖位格。


    “我又如何不知你為顏老解局,本質是在拖延時間呢,你早發現我了啊!”道穹蒼笑意岑岑,話鋒一轉,“但當年我發現的……”


    “老子一點都不感興趣!”


    “不,你很感興趣!那個時候,莪就知道你未死,還在期待……”


    “那就如你所願,我在這裏封聖吧!”


    “急什麽,我會上你的當不成?你拖延時間,不就為了給虛空島外之局,更多的變數麽?”


    “道穹蒼,你算不到!”


    “宇墨兄,我全算到了。”


    暴雨之下,二人炮語連珠,越說越快。


    水鬼已經將半聖位格舉了起來,怒目圓睜,水係奧義陣圖在他腳下展開。


    道穹蒼手端天機司南,無悲無喜,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虛空島上之人各自聽懵了。


    彼此對話飆速他們見過,但各說各的,還如此含糊,還能接上,這是第一次見。


    “滿盤皆輸是輸,略輸一目是輸,在我已認敗、不圖勝局、隻想守地的情況下,你們真以為,我能丟更多的子嗎?”道穹蒼語氣緩了下來,目光落到了水鬼手上的半聖位格。


    “你什麽都算出來了,去阻止啊!”水鬼嗤笑著,指尖溢出了血,毫不客氣融進了半聖位格之中。


    “我本尊在此,身後豈會毫無安排?”


    道穹蒼反唇相譏,天機司南上星勺一動,那滴融入半聖位格中的血液,突然被天機道則堙滅。


    於此同時,道穹蒼身形一晃,提前衝向了饒妖妖。


    “刷!”


    水鬼果不其然,滴血隻是幌子,根本不在意是否契約到了半聖位格。


    他提著馭海神戟,腳下奧義陣圖一閃,身形當場破碎。


    再出現時,已是從饒妖妖胸前,鑽出了上半身。


    那高揚而起的馭海神戟,往饒妖妖頭頂半聖位格,一轟而去。


    “好快!”


    不止是徐小受,虛空島上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戰鬥驚豔。


    從對話,進對戰……


    這二人仿佛經過了無數次演練,默契得如同最知心的好友。


    道穹蒼的速度並不快。


    哪怕他是先手預判,也比直接從饒妖妖胸前鑽出的水鬼慢了半拍。


    可他滯停之後,含笑轉動了星勺。


    “天機三十六式,大剝離術!”


    天機司南上一道微光閃逝,射中了水鬼持握馭海神戟,試圖轟下半聖位格的手。


    “嗡!”


    萬裏長空,以那被擊中的點為中心,天機道則勾勒,極速攤開了一卷紛繁複雜的天機圖卷。


    “奧義陣圖?”


    徐小受眼睛一瞪,有些不敢相信。


    很快他看出來了,這固然並不是什麽奧義陣圖。


    但在此圖卷加持下的天機術力量,並不亞於奧義陣圖加持下的煉靈師所展示的各般能力。


    “蒼穹繪卷!”


    “這是道殿主的‘蒼穹繪卷’!”


    “出來了,傳說中用天機術複刻奧義陣圖,沉澱了道殿主畢生積累,由他親手勾畫而出的特殊天機靈器,也是特殊意義上的‘天機奧義陣圖’!”這個聲音格外的大,似乎想要從罪一殿傳到墮淵之上。


    “老夫記得,十尊座之戰上,這‘蒼穹繪卷’還沒有如此複雜,一晃幾十年過去,這不亞於真正的奧義陣圖了吧?”


    “關鍵是這東西道殿主年輕時就製作出來了,還能伴隨著他的成長而成長,相當於是可進化的奧義陣圖啊。”


    “水鬼完了!他是太虛,道殿主是半聖;他有馭海神戟,道殿主有天機司南;他掌握水係奧義陣圖,道殿主坐擁‘蒼穹繪卷’……他,毫無勝算!”


    龍首之上,徐小受很快也看破了這“蒼穹繪卷”的本質,卻更加驚駭。


    這、這不就是“大道盤”?


    不必等悟破了某一屬性,才能覺醒出奧義陣圖。


    而是自小以弱等陣圖力量出現,可以用來加持自身,隨著自身感悟、沉澱越多,大道盤則越強。


    最終,進化到同奧義陣圖一樣的層次,但上無止境!


    “天機術,還能勾畫出這種東西來?”


    徐小受腦殼有些生疼,隻覺上一屆的十尊座,真不愧是怪胎一群。


    別說此等驚世駭俗的做法,道穹蒼真給實現了。


    單單是在天機術式微時,就有以之複刻、改進煉靈師奧義陣圖的這種腦洞出現,都算得是一種勇氣和思維上的突破!


    當然,水鬼是將傳統的煉靈之道走穿、走透。


    道穹蒼另辟蹊徑,達到了另一種意義上的極致。


    這二者難說孰強孰弱,隻能說大道三千,各有千秋,殊途同歸罷了。


    徐小受瞪大了眼在看、在學。


    他腳下適時踩出了陣道盤,試圖強拜道穹蒼為師,將“蒼穹繪卷”給複刻過來。


    “我的!”


    “隻要出現,未來都會是我的!”


    戰局之中,道穹蒼輕鬆一記“大剝離術”,粉碎了水鬼拿下第三枚半聖位格的計劃。


    他看著馭海神戟、水鬼和饒妖妖,在天機術下被分成三部分,涇渭分明,仿若置於三大時空,互不幹擾。


    但道穹蒼卻沒有乘勝追擊的想法。


    他隻是含笑脈脈,偏頭思考,似乎勾起水鬼的聊天欲望,比鎮壓水鬼更重要般的開口了:


    “讓我猜猜,硬要把我引上虛空島,我也配合了,那你們的計劃,是什麽呢?”


    “嗯,我既然來到這裏,虛空島之局,想必八尊諳就沒想過能輕易完成。”


    “那麽,就是外麵咯?”


    道穹蒼笑了笑,忽一反手,也給自己來了一記“大剝離術”。


    瞬間,他背後才剛冒頭的一個水鬼,就形同被人扔出一般,在蒼穹繪卷的閃逝下,被隔絕了出來。


    道穹蒼轉身向後,看著那個水鬼,試探著道:


    “是要放出那頭怪獸嗎?十字街角?”


    “還是說染茗遺址,你們要強渡四象秘境?”


    “亦或者,派人登臨桂折聖山,直接了當,先救出聖奴無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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