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凰廣場,群英薈萃。


    廣場正中央處架起了一座高台,由來自聖宮的土木屬性的煉靈師合作搭建。


    雖說是臨時性質的,但高台建得極為講究。


    以享譽中域的黃金桂雕塑為背景,上邊盤臥鸞鳳,高台以此而生,底色青白,無比大氣。


    細細觀察,還可以見到四周木石上勾劃著陣紋、天機道紋。


    顯然這裏還上了專屬的保護靈陣,兼有幾分天機術的意思在其中,以防萬一。


    高台的四麵高空,在隻有少數人能感應到的道則之內,其實還隱藏有多道聖宮護道者的氣息。


    為了此次試煉宣告,聖宮提前做足了準備。


    黃金桂雕塑下,花巊盤膝而坐,坐在她的丹鼎上。


    丹鼎上了蓋,裏頭動蕩不安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在煉丹,其實隻是裝了一些人。


    “好熱鬧……”


    上一次見過的這麽熱鬧的地方,還要數東天王城的雲侖山脈。


    當然,那會兒王城試煉的試煉者們,質量和現在的不可同日而語。


    畢竟眼前的天才是從五域各大王城中隻取頭名,或者前幾名,以及極個別的前幾十名來的。


    即便如此……


    “也不知道這一次,我能不能找到合適的徒弟接班。”花巊很是苦惱。


    她是帶了任務來的。


    燼照一脈要傳承,要發揚光大,每一年都得搜尋五域最優秀的苗子,不管是從聖宮試煉,還是通過其他渠道。


    能扛得住燼照火種的先天肉身,其他各方麵條件也要上佳,這著實罕見。


    這種苗子很可能一找就是幾十年。


    所以花巊拜師後的第二年,已經開始找徒弟了,然迄今沒有找到。


    也正是因為燼照一脈挑選繼承者的方式太過特殊,聖宮試煉的選拔,看上去也有那麽一點點的極端。


    ——參與試煉者,必須先天修為!


    超出一些,哪怕初入宗師天象境都不行。


    宗師正常都可以扛過燼照火種的傷害而不死不廢了。


    由此可見燼照一脈的霸道之處了。


    這等規則換作別人來,恐怕在五域諸多天才的口誅筆伐下,一年都撐不住。


    燼照一脈卻對非議置若罔聞。


    聖宮五大權柄之一製定的規則,就是這麽強勢,你要麽遵守遊戲規則來玩,要麽滾。


    僅此而已。


    這般規則製定的初期,確實導致了聖宮試煉的試煉者平均戰力低弱化。


    但沒過多少時間,強勢規則就逼出了一些極端變態份子。


    先天戰宗師、打王座,甚至反殺王座的情況都偶有出現。


    五域英才何其之多?


    到如今,有人琢磨出了先悟道後突破的煉靈之路,明明可以一口氣衝上宗師、王座,硬是壓著境界……


    而有人還在按部就班提升戰力,就在先天磨礪自己,初生不鳴,厚積薄發後越階斬敵,一鳴驚人……


    各般煉靈之道,其實不分高下。


    聖宮以發展的眼光看待天下人,就怕錯過了任何一個天才。


    他們隻看煉靈師的水平和潛力,以及其對“煉靈”二字有怎樣的深度理解。


    這種培育天才的模式,才是聖宮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根本原因所在。


    聖宮五大傳承永垂不朽、各代聖宮四子等存在,都是最好的證明。


    “不過這一代,就有些平平無奇了啊……”


    花巊望著圍在高台內外的五域天才們,感覺到了良莠不齊。


    在這其中世人評價最高的,於她眼裏其實也沒什麽。


    歸根到底還是因為東域雲侖山脈一程,她見到了師伯徐小受。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花巊就認為隻有師伯徐小受那等妖孽,才能當燼照一脈傳承人,才有資格做她花巊的徒弟。


    但要用師伯徐小受的標準去衡量眼前這一代人的話……


    “我得找到猴年馬月啊?”花巊頭疼無比隻能寄希望於這一批人中,有黑馬能殺出來。


    正冥思時,金凰廣場的負責人恭敬地上前稟報:“花巊聖使,時間到了。”


    “好!”


    花巊一喝,摁著丹鼎蓋從上方跳了下來,氣勢十足。


    “給本姑娘安靜些!”


    她惡狠狠回頭踹了丹鼎一腳,警告了一聲後,卻發現自己的聲音經由擴音靈陣擴向了整個廣場。


    “……”


    躁動不安的廣場,瞬間鴉雀無聲。


    無數人的目光齊聚,望向黃金桂雕塑下那英姿颯爽的女子,眸色中各自有著驚疑。


    這位聖宮使者,未免有些過於霸道了?


    “她就是花巊?”


    “聽說是燼照一脈的,難怪脾氣這麽暴,聖奴受爺好像就是她師伯……”


    “噓!你最好不要亂講,聖奴無袖那一脈,已經判出了聖宮的。”


    “那也是一脈相傳啊,受爺可是連饒劍仙都敢斬的人,她喝我的這一下,我已經感覺到力量了,我爽了。”


    “……”


    花巊這會兒小臉都有些尬色。


    她隻不過是教訓了下鶴亭山抓住的那些不安分子,沒想到這破靈陣還會將聲音給擴出去。


    早晚要炸了這幫坑人的靈陣師……


    好在議論聲多的是廣場外那些外部勢力看客,真正的試煉即將參與者在廣場內各自默不作聲,隻肅穆等待著。


    花巊並不怯場,將方才一切拋諸腦後後,大步上前,走進高台中心,揚聲道:


    “諸位,如你們所見,聖宮試煉即將開始。”


    “本次試煉,將在四象秘境中舉行,廢話不多說,我先來講一講這次聖宮試煉的規則。”


    一頓,花巊環顧四周無聲正欲繼續開口。


    下方安靜等候的人群中,突然就響起了一道格格不入的聲音:


    “抱歉,打斷一下。”


    “請問聖宮使者大人,我有一個問題,能不能問。”


    金凰廣場嘩一下多了些喧聲。


    這還什麽都沒說呢,怎麽有人有問題了?


    所有人尋著聲音來源,扭頭望去,試圖找出那悍不畏死的家夥。


    “哪個不長眼的敢打斷本聖宮使者講話?”花巊也心生不爽,蹙眉循聲而望。


    很快,所有人見到廣場人群分開,走進來一個容貌俊秀,氣質脫俗,鶴立雞群的公子哥。


    他帶著倆侍女,各自姿色非常。


    即便如此,身側兩女的容貌都給這病公子本人的樣貌壓下了。


    他置身於廣場人群中,如仙人立凡塵,周身皆是浮塵,微不足道。


    “說!”


    花巊望著那人開口。


    長得好看的人她見多了,自也習以為常,這人也就剛好比得上徐師伯吧!


    但這病公子身上靈元氣息一絲都無,氣意竟不凡,想來能有些獨到見解。


    廣場外,李老漢靠在馬車上等候,遠遠眺望而去,隻能望見密密麻麻的人頭。


    但聲音是分毫不差傳出來的,廣場內外都可以聽見。


    耳聞徐公子那一聲,李老漢都有些忍俊不禁,想起了自己見過的關於徐公子最真實的情報:


    “嘩眾取寵,此道之極。”


    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麵啊!


    聖宮試煉的宣告還沒開始,徐公子已經開始了!


    “受到注視,被動值,+9999。”


    “受到猜疑,被動值,+6255。”


    “受到愛慕,被動值,+663。”


    “……”


    隻發了一聲,被動值噔噔暴漲。


    這甚至是虛空島上需要身闖顏無色光能世界,乃至是硬抗妄則聖帝無風帶才能帶來的被動值漲幅。


    “而現在,我隻需要在不合時宜的時間,說一些不合時宜的話,就夠了。”


    徐小受真不想當這個嘩眾取寵的跳梁小醜,奈何被動值給得太瘋,不當不行。


    這會兒,他甚至遏製不住地嘴角上揚。


    要不是為了保持住病公子徐故生的形象,他能在這裏跳起來一蹦三尺高,爆喊一句“我乃先天高手”。


    這更瘋……


    當然,徐小受還要點臉。


    萬眾矚目下,他隻繼續扮演著這位病公子,端著走,腳步從容。


    從廣場一步步走入。


    單是走路的過程,病公子就用了足足十幾息時間,如在自家後院散步。


    “徐公子在做什麽啊?!”


    鶯鶯雀兒臉頰燒紅,腳趾都在摳地了。


    她倆也算見過大場麵的人了,這會兒卻完全承受不住這等數量的目光注視。


    如芒在背!


    如鯁在喉!


    就連走路的姿勢都稍稍有些變形,像是不曉得如何走路了一般。


    這裏是金凰廣場!


    在這裏的是五域英才!


    丟人現身怎麽可以丟到這個地步?


    這會兒不應該是靜默無聲,等那聖宮使者宣布完一切後走人嗎,徐公子也沒告訴我們還有這個提問的環節啊?


    一點都沒準備……兩女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目中的極致尷尬,各自頭低得就像是要埋進胸口裏,幾乎是在閉著眼跟進。


    “受到等待,被動值,+9999。”


    “受到怒視,被動值,+6886。”


    “……”


    高台上,花巊等到花兒都謝了!


    她氣得就差沒捏出一朵爆破之花,直接栽在那病公子頭上去,卻隻能不斷告誡自己:


    現在是聖宮使者時間,要冷靜,師尊會處罰!


    “這位試煉者,你有什麽問題,請盡快說,我的時間,很、有、限!”花巊咬牙切齒。


    “抱歉,本公子不擅行走……”


    病公子的第一句話令人一愣,緊接著教人瘋狂,“本公子平日裏都是坐馬車的。”


    金凰廣場當時就炸了。


    所有人一下看出,這家夥是來找事的!


    “我草你……”有人從旁側人群中大跳而出,淩空一劍就欲拔出。


    可是,他的劍尚未出鞘。


    “嘭!”


    一聲巨響炸開。


    那人連人帶劍被扇得翻飛,從廣場的高空拋越而去,消失了蹤影。


    金凰廣場四麵高空道則微現,像是要跳出人來。


    高台上下,即將參與聖宮試煉的天才們神情也為之一驚。


    方才出手,他們竟未瞅見任何痕跡!


    就仿佛那一擊不是病公子發出的,而是……


    “他的護衛?”


    花巊都看不清這到底是誰在出手。


    但毫無疑問,起碼得是個太虛,要麽那病公子藏拙,要麽是他背後的人。


    花巊反手對著身後的丹鼎一招,招到了身側。


    她又伸手製止了虛空中的護道者們出現,畢竟這還不算大亂,隻是一個小人物想要破壞聖宮試煉的場子而已。


    這很好解決。


    你要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本姑娘待會將你煉成肉丹……花巊壓著怒火,和善問道:“你到底有什麽問題?”


    “受到敬畏,被動值,+6514。”


    “受到尊崇,被動值,+2264。”


    “受到厭惡,被動值,+7125。”


    “……”


    徐小受感覺盡人這一巴掌拍飛的已不是先天,而是一名半聖強者。


    他徐徐搖著扇,慢條斯理道:


    “花巊聖使,傳聞四象秘境中有染茗遺址即將出世。”


    “聖宮對此卻視而不見,依舊將試煉地點定在那裏——那可是有著不亞於東域天空之城的危險啊!”


    “敢問,這是否有些將試煉者們的生死視為兒戲了呢?畢竟我們隻是區區先天。”


    此言一出,群情皆沸。


    染茗遺址的傳說不知是從何時何處傳出來的,大家都略有耳聞。


    本以為那隻是一個屬於高位者才能觸及到的秘密,畢竟涉及到了什麽祖源之力。


    沒想到如今有人拿這個東西來說事,直接在金凰廣場,正麵質問試煉舉辦方的聖宮使者本人。


    花巊著實是沒想到有人會拿這來砸場子,當即冷笑一聲,回應道:


    “聖宮有聖宮的想法,聖宮試煉有聖宮試煉的規矩。”


    “既然試煉安排在四象秘境,試煉者們的安全,你們不必擔憂。”


    她手肘拄在比人還高的丹鼎上,唇角噙著不屑,看向那病公子的眼神如同在看一顆人形大肉丸——雖然還不曾煉出來過就是了。


    該死的家夥,等宣告結束了,你的生命也就走到盡頭了!花巊恨恨地想。


    隱藏在暗處的一些個年老的護道者見狀,卻是不由長長一歎,心道年輕人還是太年輕了,中了賊人的奸計。


    這砸場子之人,話裏有大坑!


    我的好師侄啊,你是真好騙……病公子聞聲果然笑了,紙扇掩麵,滿是驚訝道:


    “如此說來,染茗遺址出世,竟是真的?!”


    他先是一錘定音,將這定義成既定事實。


    又不以此句結束,反而話鋒一轉,埋坑之後再又挑刺:


    “你們聖宮真有能力保護好試煉者嗎?”


    “不會又像上次一樣,東域隻是聖人過境,試煉官們就全死掉了吧?”


    虛空島時在雲侖山脈耽擱的一切,徐小受早通過和李老漢的嘮嗑撈回來了。


    他這一聲出,整個金凰廣場都死寂了。


    各大勢力的高層代表們隻覺血雨腥風將臨。


    聖宮使者竟當著天下人的麵,確定了染茗遺址出世的真實性和地點!


    而這位“在下徐故生”……


    隻能說他更是狗膽包天啊!


    什麽都敢問,還一針見血紮在了東域東天王城試煉最深的痛處上!


    即將參與試煉的天才們不覺有什麽,隻想著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各大勢力的高層代表,現在隻求這位“在下徐故生”能活久一點。


    這個嘴替好啊!


    他能問出當下各地高層最想問而又不敢問的各種話!


    “受到畏懼,被動值,+8511。”


    “受到擔憂,被動值,+4836。”


    “受到詛咒,被動值,+1。”


    花巊意識到自己被坑了。


    但為時已晚!


    她在高台上當著眾人的麵差點掀開丹鼎的蓋子放出裏頭的人來,然後將那位該死的“在下徐故生”裝進去,再灑些調料,去去他那一身的腥騷味!


    她咬緊後槽牙道:“東天王城的試煉官們身死,是我們最大的遺憾,但那裏的試煉者們並沒有遭受池魚之殃,他們大部分活了下來。”


    “那就是還有小部分很不幸地死掉咯?他們命賤……哦,不好意思,說錯話了,他們命該如此,是吧?”病公子紙扇搖動的頻率依舊,廣場上卻是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跟在身後的鶯鶯雀兒小腿一軟,險些齊齊暈倒在地。


    別搞了……


    這不能玩啊,徐公子!球球了……


    她倆拉住了徐公子的衣角,徐公子頭都不回,用紙扇打掉了她們的手。


    “受到詛咒,被動值,+2。”


    “你小子……”


    花巊胸脯上下起伏著,眼睛逐漸赤紅,“你來找事的?”


    突然,她腦子裏的某根弦“嘣”一下就斷了,沒有任何前奏。


    “本姑娘讓你來找事!”


    “給我爬!”


    她雙腿一屈,單手抄起大丹鼎,在廣場所有人乃至是聖宮護道者錯愕目光的注視下,轟地飛撲了出去。


    ——竟是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先斬後奏,將人當頭砸成肉餅後再言其他。(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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