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一方懸掛在至高天宇與天外天混沌交界之處,先天神鍾轟然鳴響,重重天音,在諸神耳中不乏大歡喜,大自在真意。


    這是諸神,眾聖,普羅諸天眾等,發自內心,銘感五內,真正的情感迸發。


    蒼離氏端坐在天皇宮宇之內,下方九十九萬台階之下,空曠之極的大殿,終於走入一尊散發著神聖光輝的存在。


    這尊神聖,看似麵容與混沌相合,隨著天地變化,而不住的變化。


    不時間演變出四時四律之象,這尊神聖在踏入天皇宮宇,第一眼,就與蒼離氏雙目相對。


    “小神,參見天皇……願吾皇,皇道永昌。”


    這尊神聖,對高居至高玉榻上的蒼離氏,神色不動的深深施了一禮。


    此時蒼離氏已然顯化千百丈法身,如玉一般的法身,平穩的坐在金鑾玉台上。


    “嗯……”


    蒼離氏此時身著金色神衣,衣上金絲編織,胸口上一幅紅日浴海圖,不時還有絲絲縷縷熾熱之氣,在祂周匝纏繞。


    這尊神聖走來,靜然屹立與宮宇右側,等待著諸神的來臨。


    蒼離氏在這神聖入內的一刹那間,明顯有著一絲詫異,但又複歸於平靜之中。


    蹬!蹬!蹬!


    沉重的腳步聲,緊隨著這尊神聖入內之後響起。


    一十二尊身影,緩緩踏入宮宇,不時似乎有時間流轉,無順無列,顛倒無常的韻味。


    這一十二尊地支,自龍漢初劫之時,就開始追隨蒼離氏。


    本來是是西昆侖大修行者,無拘無束,隻是欠下瑤光天女的因果,才不得不償還。


    然後輾轉,成為了蒼離氏擁囤,追隨至今,可謂是資格極老。


    “‘皇’……”


    這十二地支,跪匐在地,等候著蒼離氏的玉言。


    這十二尊神聖,堪比蒼離氏坐下最強者,氣息連成一片,如汪洋大海,深邃莫名。


    蒼離氏神色微動的看著第一尊踏入神宇的神聖,隨即有看著十二尊地支。眸光中的色彩,越發朦朧。


    “平身……”


    蒼離氏清淡的話語,飄搖在神宇內外。


    讓無數正在趕來的,心中愈發悸動,難以自製的衝動,在心頭浮起。


    十二地支的站在一旁,目光凝重的看著,這一尊陌生的神聖。


    磅礴深沉的氣息,自這尊神聖周蔓延,無有邊際,無有衡量,這尊神聖的氣息,甚至讓祂們感到些許沉重。


    這是一尊……可怕的存在!


    在十二地支打量著那尊陌生神聖的時候,這尊神聖的目光,也悄然與這十二尊地支神聖相交,隨即隱沒。


    靜靜的,等待著下一尊神聖的到來。


    …………


    東昆侖,麒麟崖。


    此為天皇蒼離氏證道之地,也是神道起源之地。


    一道道神道法則,籠罩在這麒麟崖的上空,無窮無盡蔓延開來的金色輝芒,自麒麟崖本身不斷散開。


    一尊盤膝而坐,正坐在麒麟崖頂,眸間微閉,身著粗步麻衣,朦朧的神光,自他身上不住的收斂,又不斷的孕育。


    一頭渾身白玉色的麒麟神獸,趴俯在這尊身旁,不時間,氣機交感,衍化諸多祥瑞異象。


    “靈昭……”


    這尊神獸輕輕開口,身軀無意間的一動,都讓麒麟崖不住晃動,似乎無法支撐這尊玉麒麟的存在。


    當然,無論是靈昭還是這尊麒麟,都是安心的很,並不擔憂這座麒麟崖忽然坍塌。


    一是這麒麟崖,本身就是這尊玉麒麟的本源所在,生與麒麟崖,滅與麒麟崖。


    二則是此地,乃是蒼離氏證道之地,冥冥中自然有蒼離氏的氣運庇護。


    隻要蒼離氏一日沒有身隕,這麒麟崖,就一日是這天地間,最為難以攻破的天地屏障。


    “不要多言……繼續修行……”


    靈昭淡淡的說道,嘴唇微微蠕動,隻有聲音回蕩在這方寸之地。


    靈昭者,蒼離氏首徒,也是傳下道統,寄予希望最大的一位弟子。


    自龍漢初劫之吼,被蒼離氏貶斥在麒麟崖上苦修。


    如今,已然有一千二百元會之數,辛苦修行,一身法力神通,經過億萬載沉澱,何止是可怕可以形容!


    “唉……吾隻是聽聞主人,開天庭,稱天皇……這般大事,也沒有通知你和我。主人會不會……忘了……”


    這尊玉麒麟語氣愈發低落,顯的有些不知所措,就連靈動的眸光也頗為暗淡。


    “不會……”


    靈昭依舊閉目苦修,但嘴裏還是吐出兩個字。


    “唉……本麒麟,可是主人的愛寵,你也是主人唯一的親傳弟子,主人……應該不會忘記吧?”


    玉麒麟百無聊賴的匍匐在麒麟崖,撥弄著長在崖上的奇花異草。


    “不會……”


    靈昭依舊沉穩的回答。


    隻是最為深沉的氣息,愈發深邃,一身法力似乎大海滔滔,席卷咆哮。


    嗡!嗡!


    驀然間,麒麟崖突兀的開始顫動,一絲絲神韻,一一顯化出來。


    絲絲縷縷的金芒,遊弋在天地之間,一尊身影,不知何時悄然站在這金芒遊弋之處。


    這尊身影,完全是有虛幻與現實交界,似虛似幻。


    “師尊……”


    靈昭在這異變的第一時間,就睜開了雙眸,嘴唇顫抖的看著眼前的身影。


    “主人……”


    玉麒麟討好似的一骨碌,跑到這尊身影的腳下。


    隻是似虛非實的身影,卻不是它所能觸碰。


    除了一片虛無之外,玉麒麟什麽也沒有觸碰到。


    “靈昭……你在此思過,可是悟出何來?”


    蒼離氏麵帶微笑,對眼前許久未見的弟子發問。


    這真是許久許久未見了!


    這方天地才剛剛開辟一千二百五十元會,足足一千二百元會的離別,占據了祂人生中的大半部分時間。


    “師尊……”


    靈昭一時語噎。


    這根本不是悟不悟出來的意思,而是昔年蒼離氏,真的隻是誰便找的一個小借口。就將靈昭貶在麒麟崖。


    這一貶,就是一千二百元會之數。


    “你的修為,在這一千二百元會的苦修中,臻達‘通天’境地,在這大千寰宇,也是一方大神通者。”


    蒼離氏饒有意味的說著:“現在,你麵臨著選擇。”


    靈昭麵色不變,隻是眸子依然堅定無改。


    “嗯……第一個選擇,你可以隨吾,回返天庭,在即將開始的封天之會上,你可以憑借著,吾弟子親傳的份上,得到一尊上等神職,成為天庭之上舉足輕重的人物。”


    蒼離氏溫和的說著,似乎對這前景的描述,極為看好。


    “師尊,第二個選擇呢?”


    靈昭毫不遲疑的問著,神色間也滿是穩重。


    “第二項選擇……你將舍棄一切,肉身,神魂,法力,神通,記憶,心境……一切的一切。”


    “墮入天地輪回之中,洗滌去紅塵中的塵埃,真靈曆經大千寰宇變遷。”


    蒼離氏微笑著道:“什麽時候,你能憑自身覺悟,超拔出去,通曉前身今世。”


    “你再回來……”


    祂的話語,顯得頗為冷酷,沒有一絲溫情。


    “吾這天皇之位,就是你的了……”


    轟!!


    此言讓靈昭的心神,曆經千百元會孤獨洗禮,也不由劇烈的波動,難以自抑。


    就連玉麒麟,都聞言豁然一震,渾身不由顫抖起來,神軀不滅不磨,無垢無埃,竟然須臾間冒出細密的冷汗。


    這都是嚇得!


    “師尊……”


    靈昭立刻跪下,對著蒼離氏一邊磕頭,一邊說道:“弟子絕無怨憤之心,師尊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天皇之位,三界至尊,無上地位,何其尊耀。


    這等尊位,豈是容許他人可以染指?


    想要染指者,又會有著何等下場?


    故而聽到此言,瞬間將什麽疑惑,都給嚇得點滴不剩。


    “你無需如此,吾此言無虛,任憑本心而來,不用多想猶豫。”


    蒼離氏看著戰戰兢兢,多年苦修,也拋在腦後的靈昭,倒是頗為失望。


    一千二百元會的修行,修為倒是精進不少,隻是這心性,仍舊是讓祂遲疑啊……


    蒼離氏心中的想法,靈昭又怎能得知,隻是跪在麒麟崖上,久久不語。


    蒼離氏漠然的等待著靈昭的決斷,也不會去幹涉他的選擇。


    至於稍微陰暗的想法,試探親傳弟子之類的,卻不是祂的用意。


    祂是真正要給予靈昭,一個明確的選擇。


    一則一步登天,位高權重;一則輪回無數歲月,有機會繼承祂的天皇之位。


    這是祂,給予靈昭的機會,也會是大機緣。


    “吾……吾……”


    靈昭明顯陷入了沉思當中,語氣遲疑。


    這也不怨他,性情拖遝。


    畢竟是這等關係重大之事,誰又能真正的心無掛礙?


    這決定,不但將來會影響著,祂的無數歲月,也會影響著寰宇諸天的無量眾生。


    天皇之位……足以讓無可計量芸芸蒼生,為之驚惶。


    “可想好了……”


    蒼離氏不疾不徐的話語,卻似最大的催促。


    讓本來心境安詳不變的靈昭,心神徹底亂了。


    “弟子……弟子……弟子想要輪回!”


    豁然,靈昭抬頭沉聲說道,目光中滿是堅定。


    輪回……


    多麽沉重的一個話題!


    這可不是,蒼離氏前身,那個末法世界所傳言的輪回六道。


    這根本就是兩種類型,甚至一經輪回,就完全可以稱之為截然不同的兩種生命。


    智慧不在,記憶不存,毅力消亡,氣數耗竭……


    隻有真靈,這存在的根本,才能維持著消亡存續。


    此時的寰宇諸天,輪回隻是用來磨去,一切掛礙,一切因果的‘工具’。


    並不能用來轉生,也無法延續下一世的生死。


    隻能磨去一切外在之後,留存一絲真靈作為曾經存在的憑證。


    任由冥冥中大道之造化,或為生靈,或為野獸,或為枯木,或為野草……


    生死間有大恐怖,靈昭仰頭看著,他一直以來,崇拜不已的身影。


    他想要超越……超越那一道身影的束縛……


    這就是他這一千二百元會以來,最大的念想。


    “哈哈哈……好……很好……”


    蒼離氏的臉色變的很奇怪,似是而非,隨即開懷大笑。


    “能有自己的選擇,這很好!”


    蒼離氏說著,似是驚歎與靈昭的選擇,或許也有著些許感慨。


    “神道之運數,有一萬元會。如今已然過去一千二百元會,還留有八千八百元會。”


    蒼離氏笑著:“不過,你隻有三千八百元會的時間,來去超拔自我,證就‘先天’。不然,你就會沉迷在,這紅塵無盡之中,永遠也不得翻身。”


    先天!先天!先天!


    是為一切眾生的頂點,雖然是先天神聖的‘起點’,卻是無可計量眾生難以言喻的‘絕望’。


    那是一種,隻可觸摸,卻永遠無法踏入的‘絕望’。


    隻有最為天賦驚豔者,才有可能跨越的一道‘絕望’。


    這是禁錮著先天神聖與芸芸眾生間,最大的不同。


    而想要,在這輪回中明悟,覺醒,第一世的根源。


    就必須要證就……先天!


    “這世間,道境‘圓滿’者,如過江魚鯽,難以車載鬥量,太多,太多了……”


    “在吾眼中,與那些平凡的,被吾一口氣,吹死千百萬的弱小生靈,別無二致。”


    “隻不過,後天之中位列‘先天’,需要的可不隻是苦苦修行。”


    蒼離氏一甩衣袖,毫無煙火氣息。


    這位‘圓滿’道境,法力無邊廣大的神道首徒,那千淬百煉的不壞神體,驀然崩裂,一絲絲宛如瓷器一般,最後碎成一地粉末。


    隻有一絲不磨性靈留存,那不垢不淨的性靈之光輝,顯示著他此生,那不凡的修為造詣。


    “麒麟兒……”


    蒼離氏淡淡的開口,眼中沒有一絲感情。


    就連親手,將自家弟子,送入天地輪回之中,也不見一絲一毫的波動。


    “……在……”


    玉麒麟這是真的被嚇著了,渾身不住的顫動,任憑他將肉身修至血肉衍生,能控製周身,每一絲每一縷氣血變化,依舊渾身不住的顫抖著。


    這是驚嚇過度所致!


    “吾現在,將你賜予靈昭……當然,是度過輪回考驗,證就‘先天’道境之時的靈昭。”


    “吾將這不朽性靈,鎮壓在麒麟崖下,由你看管,不讓宵小有機可趁,壞去靈昭大好機緣。”


    “如三千八百元會之後,靈昭依舊沒有覺醒本真,回到麒麟崖,拿回不朽性靈。”


    “你就可以,回返吾天皇宮複命了!”


    說道最後,隻留下餘音渺渺,這尊身影漸漸重新化作絲絲神華,複又歸於麒麟崖。


    讓這麒麟崖上,神異不增不減。


    隻留下一尊玉麒麟,卷縮在崖頂,披著無窮光輝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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