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信封被特調的“星空”浸沒。


    水杯裏的“星辰”開始慢慢閃爍起來……


    大概過了五秒左右,水杯中心處突然出現了一個黑洞漩渦,漩渦那強大的引力,開始拉扯著周圍夜幕上的點點星子。


    僅僅數秒鍾,水杯內的所有星光點點,全都被吸入了“黑洞”內。


    而這個“黑洞”,正是信封上的星痕!


    此時,星痕已經脫離了信封,懸置在水杯中央。


    無數的星辰在它周圍環繞,隱隱排列出獨特的星相……


    格萊普尼爾看到這個星相時,眼睛明顯一亮,看的更仔細了。安格爾和拉普拉斯因為不懂星相,隻是隱約覺得星痕附近的星辰排布,似乎蘊含著某種玄妙的規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星相也越發完整。


    當被引力拉扯過來的星子,全都按照星相的規律排布完畢時,星痕閃爍了一下,瞬間吸收了外麵所有的星子。


    與此同時,水杯裏的液體開始減少,並且,一隻黑漆漆的手,從杯子裏探了出來。


    黑手慢慢的攀爬,從杯沿上往外翻。


    接下來是臂膀、背弓、臀部、腿部……明明隻有拳頭大小的杯口,卻能擠出一個正常體型的黑影。


    當擠出來的黑影呈現“冂”字時,它以背弓為彈簧,以雙手借力,朝著水杯內薄薄一層黑液一壓。


    它便徹底的脫離了水杯。


    隨著它的脫離,水杯內的所有液體也徹底清空。


    這也意味著,儀式的結束。


    黑影出現後,默默的站在桌邊,並沒有吭聲。似乎還在適應著周圍的環境。


    雖然地下室黯淡無光,但安格爾靠著上帝視野,已經看清楚了黑影的模樣。


    他沒有開口,而是從懷裏取出了之前剩餘的螢石,放在桌麵上。


    螢石的光,將黑影照亮,也讓拉普拉斯和格萊普尼爾看清了黑影的長相……


    這個從碗口大小的水杯裏鑽出來的黑影,卻足足有兩米高。身材和正常的人類差不多,不過更加的頎長。


    四肢也和人類差不多。


    它全身都被黑色覆蓋,就像是之前調配出的“星空”液體,整體是黑色的,偶爾會有亮光閃爍,宛如大號的星空。


    就連它的麵部,呈現的也是星空……不,應該說是星海的模樣。——它的麵部,有更多閃爍的星辰,之前水杯裏花團錦簇的星雲,也來到了它的麵部,完全可以稱之為“星海”。


    所以,這就是星痕裏的那個降星者意識?


    降星者的外貌……如此的清奇嗎?


    在安格爾等人打量著它的時候,它也在觀察著眼前的三人。


    它現在大概率已經進入了目標所在的世界。


    而能發現漂流瓶,並將自己引渡進入這個世界,隻有任務目標能夠做到。


    換言之,眼前三人裏,大概率會有一個是自己的目標。


    藏在星空後麵的眼眸,緩緩掃過三人……


    銀色長發的異瞳少女,看上去很有天命的相,會是她嗎?


    年輕的人類少年,眼神還很清澈,看上去年齡並不大,會是他嗎?


    老態龍鍾的婦人,眼睛很是清亮,她身上總感覺有股親切感……那,會是她嗎?


    它沒辦法立刻找到目標,隻能沉默下來,繼續觀察。


    ……


    黑影“觀察”眾人的小動作,並沒有被發現,因為其他人看不到它的眼睛。


    不過,它轉頭的動作,倒是被眾人看到了。


    從這一細節,可以確定它應該是回過神來了。


    安格爾沒有說話,而是眼神看向了格萊普尼爾。格萊普尼爾立刻會意,主動走上前,低聲問道:“你是……降星者?”


    她用的是通用語。


    黑影明顯是聽懂了,它沉默了片刻,緩緩道:“用你們的話來說,我的確是降星者。你們可以稱我為……星蟲。”


    它的回答,也用的是通用語,這讓格萊普尼爾也鬆了一口氣。


    而且,它的回答還順道介紹了自己的名字,這說明它應該是抱持著……友好吧?


    格萊普尼爾:“你看上去很鎮定,你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


    格萊普尼爾其實很想詢問關於降星者、星靈界、或者之前儀式裏出現的“星相”問題,但她也清楚,這些疑問可以問,但不是現在問。


    首先要搞明白,這個自稱為“星蟲”的降星者,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它有什麽目的?還有……那張黑色卡片,是否與星海列車有關?


    星蟲沒有遲疑,點點頭:“我知道。”


    按照列車長的說法,星蟲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將給予最大的自由。換言之,它願不願意曝露真相,都是它自己決定。


    曝露真相,有曝露真相的玩法。


    隱瞞身份,也有隱瞞身份的玩法。


    在經過深思熟慮後,星蟲還是決定不隱瞞身份。


    主要是,它已經感覺到空氣中一些不對勁的成分……比如,一些能量浮盈的痕跡。


    還有,當它注視桌子時,注視地麵、天花板時,會飄出來的一些文字信息。


    這無一不說明,眼前的這個世界,眼前這群人,必然掌握著一種或者多種未知的能量體係。


    它如果撒謊的話,指不定會被對方偵測出來。


    當然,最最重要的是……


    星蟲判斷這三人中,必然有一個是任務目標。如果貿然撒謊,惡了對方,那想要完成任務就很難了。


    所以,哪怕是為了完成任務,它也要表現的更真誠一些。


    至少在一些身份來曆上,它不需要、也沒必要去撒謊。


    “噢?”格萊普尼爾語調上揚,但表情還是那般慈眉善目:“這麽說來,你到這裏來,是主動的、且有目的的?”


    星蟲這次並沒有回答,但是它的沉默,其實也代表了默認。


    既然星蟲沒有回答,格萊普尼爾也沒有繼續深入這個話題,而是話鋒一轉:“所以,你是知道這裏是哪裏?”


    如果星蟲不知道夢之晶原,它就沒辦法定位夢之晶原,更沒辦法精準的將漂流瓶送進來。


    所以,大概率星蟲是知道夢之晶原的。


    但它到底知道多少,格萊普尼爾還需要進一步試探。


    首先的試探就是……它是否知道所處的世界是“夢之晶原”。


    星蟲給出的答複是否定的。


    “我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但是,我知道我會抵達這裏。”星蟲頓了頓,還補充了一句:“隨著漂流瓶抵達。”


    星蟲的回答,聽上去很拗口。


    但格萊普尼爾想了想,大概能理解了。


    簡而言之就是,星蟲知道這裏有一個“世界”,但它對這個“世界”並不了解,甚至都不知道這裏叫做夢之晶原;但它還是來了。


    至於為何會來?


    那就不知道了,不過大概率是帶著目的的。


    而在虛空中,帶著目的前往某個世界……基本就沒有什麽好事。


    所以,格萊普尼爾在心中已經給星蟲暫定了一個“惡客”的標簽。


    但話又說回來,就算是“惡客”,也要先搞清楚他的目的,再去“懲惡”或者“除惡”。


    格萊普尼爾相信世界上肯定存在“無緣無故的惡”,但眼前這個星蟲,應該不屬於這一類。


    因為它背後大概率還有其他黑手。


    至於格萊普尼爾為何下此判斷,原因其實也很簡單:降星者是先將意識沉入星痕,然後被“其他人”裝入漂流瓶,送出去的。


    這裏的“其他人”,就是降星者背後的黑手。


    當然,也有可能是降星者自己做的,但格萊普尼爾感覺概率不高,她更傾向於,背後有其他人。


    換言之,盯上夢之晶原的不止星蟲,還有其背後的“人”或者“團隊”。


    所以就算真的要給星蟲定義為“惡客”,也得先將它的目的,還有它背後的黑手全部挖出來再說。


    格萊普尼爾挑挑眉:“能詳細聊聊嗎?”


    星蟲沒有遲疑:“當然可以……不過,作為交換我能問幾個問題嗎?”


    格萊普尼爾毫不猶豫的道:“暫時還不行,作為階下囚,你還沒有提問的資格。”


    在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依舊是在微笑,看上去完全就是慈善的老者。但她的語氣,卻讓星蟲感覺到了一種由衷的冰涼感。


    星蟲死死盯著格萊普尼爾,心中有些堵。


    格萊普尼爾卻是笑眯眯的抬起手杖,輕輕對著虛空一點。


    手杖所指的方向,恰好就是安格爾所在。


    安格爾見狀,立刻會意,暗地裏操控著數個幻術節點,飄到格萊普尼爾麵前,並且將幻術節點的操控權也一並轉移。


    格萊普尼爾的手杖一碰幻術節點,立刻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個圖案。


    圖案的內容,正是“星痕”。


    星蟲看到“星痕”,立刻明白,眼前的這人了解“星痕”的意義。甚至,她自己就極有可能掌握了某種星空之力,否則不可能一眼就認出星痕。


    星痕的圖案,幾乎都是漆黑的背景中有幾個白點。


    這種圖案在各處都有,難道這些都是星痕麽?顯然不是。


    所以,想要辨認星痕是有獨特方法的,而掌握這種方法的人,基本都是星空之力的擁有者。


    格萊普尼爾用幻術完整的複刻了星蟲的星痕,這已經說明她可能掌控著星空之力。


    難怪……星蟲總感覺格萊普尼爾身上有種親切感。


    星蟲這次沉默了很久。


    階下囚。


    星蟲在心底默默呢喃:雖然有預料過,開局可能會不太順;但沒想到,開局直接淪落成階下囚了……


    列車長閣下,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空氣沉默了許久。


    星蟲終於還是回過了神,為了完成任務,為了晉升。就算淪為階下囚,也隻能認了……更何況,任務的目標,是星主都有意親往的。


    成為對方的階下囚,似乎也不是什麽難以接受的事。


    想到這,星蟲抬起頭看向格萊普尼爾。


    格萊普尼爾:“怎麽,你不服嗎?”


    星蟲平靜的道:“不,當我選擇來到這裏,就已經做好了麵對一切的準備。哪怕淪落為階下囚,這也是我的選擇。”


    “不過,作為一個‘階下囚’,我能稍微提一個建議嗎?”


    格萊普尼爾:“你說。”


    星蟲指了指桌上的杯子:“能再給我調配一杯‘星空’儀液麽,哪怕我是階下囚,我也不太想要光著身子被‘審訊’。”


    星蟲表麵的意思是希望得到一杯“星空”,用來幻化外衣。


    但其實它也是在試探。


    “星空”儀液,是獨屬於星蟲的配方,它不僅可以用來喚醒儀式,也能用來化作皮膚、外衣。


    但這件事,隻有星蟲自己知道。


    格萊普尼爾等人,是絕對不可能知道。


    在這種情況下,自己的犯人提出要得到一杯“星空”儀液,他們必然會有所猜忌。


    就像是一個犯人,向獄警提出想要一把“勺子”吃東西,獄警一定會有所懷疑,犯人拿到勺子後,會不會有其他的用途。


    同理,當星蟲提出要求後,大概率格萊普尼爾也會猜測它是否會拿著“星空”儀液,做一些其他事。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大概率會拒絕星蟲提出的要求。


    隻要他們拒絕了,那星蟲就能確定,眼前這三人大概率是沒辦法判斷他說話是真是假,那之後的問答,他的可操作餘地就會變大。


    反之,如果他們毫無疑義就同意了,那它之後的回答,就必須要謹慎一些了。


    ……


    星蟲默默的注視著格萊普尼爾,等待著她的回答。


    格萊普尼爾沒有正麵回複,而是說道:“能不能調配‘星空’,那需要看還有沒有材料。”


    話畢,格萊普尼爾轉頭看向安格爾:“還有材料嗎?”


    這其實是將調配權交給安格爾的意思。


    如果安格爾說有,那就滿足星蟲;如果沒有,那自然就是拒絕的意思。


    麵對格萊普尼爾的詢問,安格爾深深看了眼星蟲,輕笑道:“當然有,別說一杯,再調配十杯百杯都可以。”


    話說至此,格萊普尼爾已然明白安格爾的意思。


    她輕輕頷首,然後轉頭看向星蟲:“隻要一杯?”


    星蟲看了眼格萊普尼爾,又看了看安格爾,心中的情緒有些複雜。


    格萊普尼爾完全沒有詢問“星空”儀液的意思,就同意了調配。這說明對方大概率能判斷出自己說話的真實性。


    那星蟲之後在回答問題時,肯定會更加小心。


    這一點,星蟲已經確認。


    它現在糾結的是另一件事……它剛才明確的看到,格萊普尼爾看那青年的眼神充滿深意,似乎頗有微妙……


    這讓星蟲有種感覺,或許這位青年才是主心骨?


    原本它是覺得,和他對話的老太太,其氣勢很像是任務目標;但現在,這位青年好像也有一絲可能。


    又或者是,一直沒出聲的銀發少女。


    他感覺自己的心,好像有點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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