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月亮女士便將信紙上的內容讀完。


    這封信可以提取出來的有效信息,大概四點:第一,寫信之人名為烏利爾;第二,烏利爾和古萊莫似乎存在什麽間隙;第三,烏利爾記錄了一首名為《黑羊告罪曲》的樂譜;第四,邀請古萊莫來演繹這首樂曲。


    其他信息基本可以忽略,在月亮女士看來,最重要的信息就是第三點。


    ——樂譜《黑羊告罪曲》的情報。


    而且非常蹊蹺的一點是,烏利爾言稱《黑羊告罪曲》不是他的原創,而是他從夢中所得。


    但具體是什麽“夢”,烏利爾也說不清楚。


    “如果烏利爾沒有亂說的話,這大概就是異常了。”月亮女士指著信紙上的“夢”,說道。


    太陽先生沉吟片刻,道:“一般來說,與夢有關的異常,非常的稀少。因為夢界比較虛浮,與物質界相距極遠。”


    “絕大多數與夢相關的異常,大多都是夢係生命搞出來的。”


    比如食夢鬼,惡夢魘……等等。


    “但在夢裏留下樂譜,這不像是夢係魔物的手筆。”太陽先生:“難道是某位夢係巫師留下的樂子?”


    “但如果是與巫師有關,為何超凡氣息中存蘊的又是魘界信息?”


    太陽先生一時間也有些懵了。


    到底是夢界異常,還是魘界異常?


    月亮女士也覺得這裏麵很奇怪:“我們光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去烏利爾那邊看看就知道。”


    信封上雖然沒有記錄烏利爾的地址,但以他們的能力,想要找到烏利爾也不難。


    太陽先生想了想,點點頭:“也是,一切的答案應該可以從烏利爾那邊找到。我們去見烏利爾!”


    既然做出了決定,他們也沒有耽擱,立刻分頭行動。


    太陽先生來到書房裏,重新恢複了布置。豎琴的樂譜,與異常有關,他肯定要帶走。


    不過他們也不會刻意的影響凡人的生活,更何況這位凡人還是他們欣賞的藝術家。所以,為了避免被古萊莫發現不對勁,太陽先生直接複刻了一張樂譜。


    內容還是《黑羊告罪曲》,隻是非原版罷了。


    另一邊,月亮女士則來到了一樓大廳,準備帶上倦倦離開。


    剛來到一樓,她便看到了讓她微微有些頭疼的一幕,倦倦坐在一個大沙發上,周圍全是環肥燕瘦的各色小貓咪。


    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沉迷美色的皇帝喵一般。


    沉迷美色,這在月亮女士看來其實沒什麽。


    重點是!


    其他小貓咪都圍著倦倦打盹,而倦倦似乎也受到了周圍小貓咪的影響,打著哈欠,眼皮子慢慢的耷拉下來……


    就在倦倦的眼皮即將合上的那一刻,它突然感覺一陣風吹進眼睛,然後下一秒,它的上下眼皮就像是粘合起來一般,完全沒辦法合攏。


    睡意瞬間清醒。


    倦倦那迷茫的眼神恢複了焦距,定睛一看,原來不是眼皮粘合了,而是月亮女士走出了月形之界,用手強行將它的眼皮給撐開了。


    “你答應過我的,別睡!”月亮女士一邊撐開它的眼,一邊還往眼睛裏吹氣。


    倦倦:“……你嘴巴好臭。”


    月亮女士見倦倦的眼神恢複了清醒,這才鬆開了手,順道給了它腦袋一個大逼鬥:“你的嗅覺有問題,別人都說我嘴巴很香。”


    倦倦眯了眯眼:“這別人是誰?”


    月亮女士瞪了倦倦一眼:“要你管!趕緊起來,我們要換地方了。”


    伸出手,將倦倦抱在懷裏,沒等倦倦反應,月亮女士便又回到了月形之界。


    一陣空間的倒轉。


    倦倦再次回神時,它已經不在溫暖的城堡大廳中,而是來到了夜之山的森林中。


    身後是月亮女士,旁邊則是好整以暇等候多時的太陽先生。


    山嵐吹拂,刺骨寒冷。


    倦倦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朦朧的睡意在這一刻,徹底的消散。


    “就這麽走了?”倦倦:“你們難道已經找到異常了?”


    太陽先生點點頭,將樂譜遞給了倦倦:“這應該就是異常。”


    倦倦盯著樂譜看了幾秒,便皺起了眉:“是……魘界的氣息。但又有點奇怪,好像還帶了點夢界味道?”


    太陽先生和月亮女士愣了兩秒,對視了一眼:“你確定還有夢界的味道?”


    倦倦對底層邏輯的感知,並不比他們倆要弱。


    甚至,因為倦倦常年待在先知聖殿,見識可能比他們更強。


    這也是為何,太陽先生會將樂譜直接遞給倦倦的原因。


    隻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倦倦給出了一個讓他們頗感驚訝的答案。


    魘界氣息,他們都感知到了。


    夢界味道,他們並沒有發現。


    但他們並不認為倦倦是在胡說,因為烏利爾在信中明確提到樂譜是從夢中獲得。這的確有可能與夢界有關……


    倦倦:“我不太確定,像夢界的氣味,但又有點區別。”


    倦倦一會兒搖頭,一會兒又點頭。


    它仔細想了想,最後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我很難詳細說明這種感受,但你們可以理解成,魚的味道和魚腥草的味道。”


    魚和與魚腥草都帶有魚腥味,但兩者本質上卻是不同的。


    這也是倦倦對樂譜的感知。


    它感覺有夢界的氣息,但和真正的夢界又不太一樣。甚至於說,那魘界氣息,也和真正的魘界不太一樣。


    但倦倦畢竟沒接觸過魘界,它對夢界更熟悉,因為它大半生都在睡夢中度過。


    所以,它也隻敢斷定,樂譜上的夢界味道似像非像。


    “似像非像……”月亮女士和太陽先生對視一眼。


    他們能理解倦倦的意思,但是,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他們也不清楚。


    各大特殊世界中,他們接觸最少的就是夢界與魘界。


    “算了,不想了。再想估計也想不出來,直接去問烏利爾吧。”月亮女士歎氣道。


    倦倦怔楞道:“烏利爾是誰?”


    “就是這張樂譜的主人,嗯,應該算是主人吧。”月亮女士簡單的將之前在三樓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倦倦聽後,倒也沒覺得驚訝,夢中獲得樂譜這種事,也不算什麽新鮮事。


    夢,大多都是離奇的,甚至離經叛道的。


    在和現實完全不一樣的夢裏,你感受到的、接觸到的、都是新奇的,甚至可能是內心壓抑後爆發的。


    在這種情況下,靈感噴湧是很常見的一件事。


    有靈感,再加上你會作曲,夢中譜寫樂曲這種事,就順理成章的出現了。


    倦倦:“不過話說回來,你們有烏利爾的地址嗎?”


    太陽先生和月亮女士同時搖搖頭。


    “那怎麽找?”


    倦倦話音剛落,便看到太陽先生和月亮女士同時將目光看向自己……


    “要不,你來聞聞?”月亮女士微笑的建議道。


    倦倦愣了一下,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憤怒的炸起毛,並從月亮女士懷裏掙脫:“我是貓,不是狗!”


    月亮女士攤開手,一臉無辜的道:“我也沒說你是狗啊,我的意思是,你的鼻子比我們要靈敏。”


    倦倦橫眉冷對:“你們也可以用殘餘的信息素去尋找。”


    “可以是可以,但這上麵的信息素太淩亂了,排查起來很費時間。”月亮女士抬眸看向倦倦:“但你不一樣,你直接聞一下筆墨的味道,就能帶我們找到地方,這不節約時間了麽?”


    倦倦很想反駁,但又覺得月亮女士說的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它猶豫了片刻,還是耷拉下頭:“算了,就幫你們這一次。”


    “好,就這億次。”月亮女士重新抱起倦倦,太陽先生則是溫柔的攬住月亮女士的香肩,在倦倦看不到的地方,兩人相視一笑。


    倦倦嗅了嗅信紙上的筆墨氣味,然後閉著眼,開始尋覓天地間逸散的同味素。


    不一會兒,它便發現了同味素的脈絡。


    “那邊。”倦倦目光看向了黎明城的西南側。


    數分鍾後。


    他們已經來到了黎明城的一隅,夜色正濃,一路上也沒碰到什麽人。就算碰到了,對他們也沒什麽影響。


    因為,他們一直在月形之界裏行走。


    直到抵達目的地,月亮女士和太陽先生才緩緩的走出月形之界,在現實裏顯現出身形。


    看著周圍荒涼的地段,又看了看眼前破舊的雙層小閣樓。


    “這就是烏利爾所住的地方?”倦倦雙爪托著下巴:“看上去有點像貧民窟啊。”


    “貧民可是住不起獨棟帶院的閣樓。”月亮女士敲了敲倦倦的頭。


    而且,豎琴也不是貧民能接觸到的技藝。


    月亮女士看向閣樓,她並沒有用精神力去感知……因為擔心會驚擾到異常之源。


    不過,從空氣中逸散的信息,以及生命力場的反饋,她基本可以確定,閣樓裏存在活人。


    數量有且隻有一位。


    如無意外,應該就是那位烏利爾了。


    “我們直接進去吧。”月亮女士輕聲道了一句,召喚出了月色之環,將他們的身影遮蔽住。


    下一秒,他們便穿越到了閣樓裏。


    一樓有點淩亂,空氣中隱隱有股臭味……是酒的味道,混合汗味。


    如無意外,這裏的主人應該是個“酒鬼”。


    月亮女士也在這股臭味裏,感知到了熟悉的信息素。這裏的信息素與樂譜上的信息素是一致的,說明這裏的確就是樂譜的源頭。


    一樓沒有什麽不對勁,他麽踩著略微陳舊的樓梯,上了二樓。


    二樓有兩間房,一間雜物室,一間是臥室。


    兩間房的大門都是洞開的,能清楚看到裏麵的情況。


    月亮女士一眼就看到了,臥室的床鋪上,躺著一個沉睡的男子。從他的呼吸頻率可以看出,他此時應該是在沉睡。


    這位就是烏利爾?


    不過,烏利爾不是彈奏豎琴的嗎?怎麽屋子裏沒有豎琴,反倒是床的正對麵有一架鋼琴。


    而且這架鋼琴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和這破爛閣樓完全不搭調。


    從這一架鋼琴也可以看出,烏利爾絕對不是什麽普通人。


    “還是和剛才一樣,你去看看屋裏雜物的底層邏輯,我和倦倦去查探烏利爾的底層邏輯。”月亮女士對太陽先生說道。


    太陽先生點點頭。


    無聲無息的,他們進入了臥室,並開始分工合作起來。


    不過就在他們各自行動的時候,躺在床上的烏利爾,突然睜開了眼。


    這把倦倦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了。


    還好,被月亮女士捂住了嘴。再加上他們都隱沒在月影中,烏利爾並沒有發現屋子裏多了三雙眼睛。


    “怎麽回事,現在不是才剛到零點嗎……他怎麽就醒了?”


    一條心靈係帶,連接上了月亮女士、太陽先生以及倦倦。而此時說話的,正是黑貓倦倦。


    月亮女士:“也許他白天睡覺,是個夜貓子?”


    倦倦:“我在想,會不會是‘異常’感知到了我們?要不然,為何我們剛進來,他就蘇醒。”


    月亮女士和太陽先生沒有回答,但他們心中其實也有這個猜想。


    烏利爾醒的時間太巧合了,難道真的是“異常”作祟?


    就在他們忖度的時候,倦倦突然指著床:“他起來了!”


    隻見前一秒才睜眼的烏利爾,此時突然一臉急切的從床上爬了起來,然後迅速的來到桌前,從抽屜裏取出一遝紙,又拿起浸潤了墨水的鋼筆,飛快的在紙上寫寫畫畫。


    “他好像在寫樂譜?”倦倦一眼就望到了紙上的文字。


    雖然倦倦不懂藝術,但它之前好歹還是看了《黑羊告罪曲》的原譜的,烏利爾此時寫的東西雖然繁複,但和《黑羊告罪曲》的符號差不多,顯然還是樂譜。


    而且,應該也是豎琴的琴譜。


    等到一曲記錄完畢,烏利爾方才在紙的最上方,記錄上樂譜的名字:《風的三十二重奏》。


    記錄完《風的三十二重奏》後,烏利爾立刻放到一邊,又開始記錄新的樂譜。


    他的筆觸飛快,一邊記錄還一邊哼唱,似乎是在加深對音樂的回憶。


    他的這般模樣,在月亮女士看來,非常的奇怪。


    如此焦急記錄的樣子,就好像晚一點會忘記一般……


    “難道,他又在夢中獲得了什麽樂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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