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婭?”聽到這個名字時,安格爾腦海裏浮現一個龐碩的人影。


    安格爾猛地打了個寒顫,將腦海裏的影子甩走。


    如果格蕾婭是她口中的“小”姐姐的話,那他哪有資格被叫做“大”哥哥?!


    雖說安格爾不怎麽相信,但如果真的是那位美食巫師——‘金剛芭比’格蕾婭呢?畢竟,童話世界是童話鎮的大本營,糖果屋又是童話鎮的轄下組織之一。格蕾婭出現在這,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隻不過,安格爾前段時間才聽說菲麗希婭去光耀界找預言巫師,難道這麽快找到了格蕾婭嗎?


    帶著一絲疑惑,安格爾將格蕾婭的幻象模擬了出來。


    妖嬈的風姿,一頭紫色大卷發,烈焰紅唇,小巧鼻子,妖媚的眼妝,格蕾婭光是五官其實很美。但無奈她吃的太胖,胖到足足有六層下巴。


    哪怕隻是幻象,安格爾都覺得一陣逼人的“肉山大魔王”即視感。


    “她是你口中的小姐姐嗎?”安格爾指著“格蕾婭”的幻象問道。


    格蕾婭的外形有很濃重的邪魅感,紫發紫衣,濃妝豔抹,就像童話故事裏的惡毒後母。小女孩見著後,被嚇的連連後退。


    “不是,不是的。”小女孩連連擺手:“小姐姐長得很漂亮,隻比我高一點點。而且她很瘦,一點都不胖!”


    安格爾撫了撫下巴,按照她的描述,看來並不是“金剛芭比”格蕾婭,可能隻是同名。


    將幻象撤除後,安格爾笑著詢問:“我馬上要離開了,在離開前,能有幸知道美麗少女的芳名嗎?”


    小女孩一聽安格爾要走,臉上露出失落的表情。但是見到安格爾用貴族禮儀鄭重對待她,她愣了一下,笑的既羞澀又矜持。


    “我叫……”小女孩拉起連衣裙的裙擺回以一禮,順口就要回答,但就像先前他忘記小鳥的名字時一樣,她又卡殼了。


    “大哥哥,我也忘了我叫什麽名字了。”小女孩低落的埋下頭,“我好多東西都忘記了,就連哥哥的名字也記不得了。”


    安格爾一怔,反應過來小女孩說的“哥哥”,指的應該是絲絹畫裏那個缺失了麵容的少年。


    “過去的記憶忘掉了,就別去想了。”安格爾想起那赤裸的萬人坑以及無數的亡靈,就能大致推測出她們死前經曆了怎樣的侮辱與絕望,她忘記過去,也許也是對自我的一種的保護。


    見小女孩還是有點失落,安格爾很清楚這是對自我認知缺失的一種無安全感。


    對自己過去迷茫,也會連帶著對未來迷茫。


    安格爾想了想,“要不我給你取個小名?”自我認同的第一步,就是自我明見。


    小女孩茫然的點點頭。


    其實取個真名是最好的,但安格爾不敢隨意賦予別人真名。在貴族圈的潛規則中,一旦給予名字,那也宣導著要對他們的未來負責。這一條規則,適用於所有的奴隸與下人以及初生兒,因為一般而言,他們都沒有名字。


    安格爾思索片刻,想起先前小女孩卡殼時叫出來的單字:“花花,要不以後我就叫你花花?”


    “花花。”小女孩反複念叨著這個名字,“我叫花花?”


    “是的,花花。”


    小女孩倏地雙手抱著頭,不停的晃著腦袋:“我叫花花,我叫……啊……”


    小女孩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安格爾有些不知所措。好一陣後,她才停下了動作,兩眼淚汪汪的,委屈的抽著鼻子。


    “不喜歡這個小名嗎?我給你換一個。”


    小女孩搖頭:“大哥哥,我剛才好像想起了一些畫麵,有一個我看不清長相,但感覺很親近的人,他也在叫我花花。我以前好像真的叫做花花?”頓了頓,小女孩很篤定的道:“我不換,我以後就叫花花。”


    以前就叫花花?這麽巧?安格爾也沒有多想,笑道:“那好,花花小姐,我要離開了,你一個人……”


    安格爾突然說不下去了,看著她有點失落,再看看這黑漆漆的環境,他實在說不出“你一個人要乖噢”的話。


    安格爾想了想,一陣陣魔力從體內湧出。


    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周圍突然變亮起來,他們從黑漆漆的溶洞,來到了一個溫暖的房間。這是典型的女孩子的閨房,粉紅色的牆紙,有會動的玩偶,有會發出聲音的風鈴,還有會敲鼓的紅木小兵,會唱歌的八音盒。大大的落地窗外,是飄飛的柳絮,是蜿蜒的小河,是青翠的遠山。


    “好漂亮!”花花驚訝的看著眼前的變化,她第一時間推開了窗戶,看著外麵青青的幻境。


    “我可以跳下去嗎?”


    安格爾臉上帶著尷尬:“看看就可以,還是別下去。”


    花花似乎也猜出這是幻境,抿嘴笑笑,對安格爾道謝:“謝謝哥哥,這裏很漂亮,比我生前的房子還漂亮。”


    他一直以為她並不知曉自己已死,但其實她比誰都門清。


    安格爾指著地上的玩偶,以及書架上粉紅色的童話書:“這些都可以碰的,無聊時可以看看書。”


    將虛擬物品模擬出真實感,這是魘幻的基礎。


    至於書架上的童話書,都是安格爾自己小時候讀過的書,模擬出來並不難。


    花花以為這裏全是幻境,一直都克製著自己不去撫摸。但一聽安格爾說可以觸碰,眼裏迸發出亮光,開心的抱起一隻兔子玩偶:“謝謝哥哥。”


    他原本想詢問花花是怎麽死的,但他最後還是轉了話題。別人已經很不幸,他何必還在傷口上撒鹽。


    “我走了。”安格爾留了兩個品質極高的魔晶,作為幻境的動力源。這種單純不對敵的幻境,一個魔晶都可以消耗很久,更何況是兩個品質很高的魔晶。


    “大哥哥,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花花突然叫住安格爾。


    “帕特,你可以叫我帕特哥哥。”安格爾說罷,揮揮手,離開了溶洞。


    兩個魔晶,對於身家不菲的安格爾而言,並無負累。但如果能用兩個魔晶,換取一顆魂珠,那就算是賺到了。哪怕,現在隻是預支。


    在離開溶洞後,安格爾一直在思索著花花的事。


    他剛才和花花對談的時候,總有種異樣的親切感。也是這種親切感,讓安格爾麵對花花的時候,多了一絲憐惜。


    他在溶洞時就暗中探察過,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勁。此時回想起來,卻還是覺得有些古怪。


    就在安格爾重回墓園門口時,他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人的臉。


    不是花花那醜萌醜萌的臉,而是一張英俊清雋的臉,臉的主人是多多洛!


    與多多洛相處時的記憶,湧入腦海。


    “口音!”他想起來了!是口音!


    花花的口音很軟糯,比同年齡的小孩子還要稚嫩。正因此,他忽略了“萌萌”的孩童音背後隱藏的地方口音。


    那上翹的尾音,以及處理某些詞匯的口語方式,和多多洛幾乎一模一樣!難怪他會覺得有種親切感!


    安格爾原本聽到多多洛說話的口音時,就覺得有點熟悉,似乎很早之前在哪裏聽過。現在,他又一次聽到了同樣的口音。


    安格爾毫不猶豫的轉頭重進墓園。


    不過他並沒有先去井下溶洞,而是去到墓園右側,花花遺骸所在的棺材處。


    他先前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心形項鏈上,沒有仔細去看那個骸骨,如果花花和多多洛是同一個地方的人,那麽很有可能尾椎處也會多出三節“尾”骨。


    可是,當安格爾重回棺材前,仔細檢查了一番後,卻並沒有發現有多出來的尾骨。


    “難道說,多多洛的口音其實是波克拉底的口音?而花花是波克拉底的遺族?”畢竟多多洛是在波克拉底發現的,但如果是波克拉底的口音,為何他總覺得在很早以前,就聽過類似的口音呢?


    安格爾有些想不通,他決定重新回溶洞問一問。


    在去左側墓園時,安格爾想了想,將花花的棺材收進了手鐲內。


    重回井底,安格爾將花花的棺材放在一個角落,然後拿出裏麵的項鏈走進了溶洞中。


    他雖然將她的棺材帶進井底,但他並不覺得花花見到自己骸骨會開心。所以,放在這裏就好,既不會再被破壞,也不會讓花花觸骸傷懷。


    走進溶洞後,安格爾發現花花正抱著兔子玩偶,坐在落地窗邊,一邊看著外麵的風景,一邊發呆。


    當花花看到安格爾時,她開心的站了起來:“帕特哥哥!太好了,你又回來了!”


    安格爾將掛有心形吊墜的項鏈拿出來,“這個是你的嗎?”


    花花看著這條項鏈,眼眶瞬間湧出了淚水:“是的,這是哥哥送給我的……”


    安格爾將項鏈遞給花花:“我剛才路過,看到了這個項鏈,便決定給你送來。”


    花花伸出手,想要接過項鏈。但項鏈卻直接穿過了她胖胖的手,落在了地上。


    花花一愣,安格爾則尷尬了……他忘記花花是個靈魂,想要影響物質界,以花花的等階還不足以。


    花花撓撓頭,一臉羞赧道:“我剛才抱著玩偶,觸感好真實,我以為自己能夠拿起東西來了……但沒想到還是不行,我早都死了,拿不起東西也是正常。”


    幻境的物品,本身就是虛擬的,花花有真實的觸感,其實是因為魘幻迷惑的效果。真實的東西,她依舊是拿不動的。


    安格爾帶著些微尷尬,將項鏈拿了起來:“那我把它放在床頭,你可以隨時看到。”


    花花搖搖頭:“帕特哥哥,這項鏈有個暗格,你可以把暗格裏的東西取出來嗎?”


    安格爾點點頭,熟練的將暗格中的絲絹畫取了出來,鋪在幻境中的桌子上。


    花花看著絲絹上的畫,笑的很開心:“帕特哥哥,我隻要這幅畫就行了。這個項鏈,我想送給哥哥,謝謝你給我這麽好的一個禮物。”花花指著這一方幻境:“我很喜歡。”


    項鏈並非是稀奇之物,而且材質也很普通。安格爾本想拒絕,但看花花那期待的表情,安格爾還是點點頭收下了。


    “謝謝。”安格爾收下了項鏈,隨手放進手鐲的角落。然後他問出了自己此來的目的:“花花,你還記得你小時候生活在什麽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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