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頭發宛若紅綢,似有火焰在其上躍動。


    他的衣袍是黑色的,但邊緣處有亮紅色的暗紋,這些紋路毫無規律,看上去像是暗土之下湧動的岩漿。


    其身上每一處,無一不表明著“火之意誌”,包括他身上散發的氣息,也在證明他的身份——奧德克拉斯!


    奧德克拉斯的人形,別看發色和衣袍都帶著熾烈的張揚火焰,然而他的麵容,卻是冰冷沉靜,毫無火性。


    麵色蒼白,表情冷漠。


    他的眼瞳和法夫納一樣,也是異瞳,一隻如火焰般豔紅,一隻則是代表著寒霜的冰藍。


    奧德克拉斯的氣場明明該是暴虐的火焰,但安格爾總能在不經意間,從他身上捕捉到寒冰的氣息。


    難道,他和絲奈法一樣,不僅僅是火焰屬性,還隱藏了一個相悖的冰霜屬性?


    還有一點比較怪的是,奧德克拉斯一隻火焰龍,不住在岩漿火山旁,卻住在萬年不化的冰穀,這又是為何?


    是因為他身上存在隱藏的冰霜熟悉,還是說……為了它?


    安格爾眼神看向壁畫上的那潔白如玉的冰霜龍。


    奧德克拉斯此時也在望著壁畫,他坐在壁畫下方的冰晶椅子上,默默的看著壁畫中的碧娜瓊絲,眼底有難以抹去的思念。


    如今的奧德克拉斯,一點也不像隻強大的深淵龍,反而像一個在教堂裏注視著神像的虔誠教眾。


    安格爾動了起來,他小心翼翼的朝著奧德克拉斯走過去。


    他要改變膠著的局麵,首先,他需要一個變數。奧德克拉斯一派冰冷的模樣,完全無視了安格爾的存在,既然山不來就我,那他就去就山。


    安格爾的步伐很慢,在走近奧德克拉斯的時候,他也在思索著關於奧德克拉斯的訊息。


    在法夫納的口中,奧德克拉斯如火焰般溫暖。但就目前看到的情況而言,法夫納的信息應該已經過期。雖然他身周也環伺著朵朵幽焰,但這些火焰沒有一朵在散發熱量。


    而在巫師界的口碑中,奧德克拉斯是性格古怪的冰穀之主。


    說他性格古怪,並非是指奧德克拉斯有多殘暴。從之前絲奈法為了躲避惡魔追殺,居然逃到冰穀去可見一斑。


    如果奧德克拉斯真的對人類嗜殺殘暴,絕對不會允許絲奈法的闖入自己的領地。


    從這來看,奧德克拉斯並不是嗜殺。之所以說他脾氣古怪,其實指的就是冰穀中的詛咒,雖然他不主動殺人,但一進冰穀必然受到詛咒,而在深淵中被詛咒了,其實和死也沒什麽區別。


    法夫納的信息過期了,但巫師界的信息也不見得真實。


    安格爾就自己眼中看來,奧德克拉斯看上去既不是法夫納所言的溫暖,也沒有外界傳言的那般脾氣暴躁不定。他的表情高傲冷漠,帶著對一切都不屑於顧的超然感,能引起他反應的,隻有與碧娜瓊絲相關的物品。


    安格爾走近了奧德克拉斯,隻有十米的距離。


    在一排排的座位區塊中,他們隻隔了大殿中央的過道。


    安格爾特意壓重了一聲腳步,奧德克拉斯依舊沒有將眼神放到安格爾身上。


    直到安格爾“咳嗽”了一聲,奧德克拉斯才勉強將視線分給了安格爾幾秒。


    “你可以離開了。”奧德克拉斯的精神意念,也帶著和他現實中一樣的冷淡氣場。


    奧德克拉斯的話音一閉,背後傳來轟然巨響,大殿的正門被打開,呼呼的強風隨之灌了進來。


    安格爾的身周也浮現出淡淡的火光。


    這層火光可以抵禦冰穀的詛咒,這是奧德克拉斯對安格爾之前珍重對待碧娜瓊絲龍鱗的獎賞。不過,他不會述諸於口。


    安格爾雖然不清楚身周的火光是什麽,但並不妨礙他了解目前的情況。


    奧德克拉斯顯然已經在“送客”。


    可他的目的還沒完成,如何祛除托比身上的厄運,也還是一個未知數。


    安格爾看著奧德克拉斯似乎即將再次陷入麵壁者狀態,他不敢浪費絲毫時間,沒有寒暄,也沒有自謙,而是直接開口一股腦的將自己的來意說出來。


    他的直白,讓奧德克拉斯難得分出點心神,將目光放在之前他一直不曾在意的人類身上。


    他在見到安格爾的第一眼,便發現他身上的災厄氣息,隻不過奧德克拉斯懶得點出來,也沒有興趣去探究。


    如今安格爾主動將事情說了出來,並且點明這與他懷裏的海鳥有關,倒是讓奧德克拉斯多留了一個眼神。


    也是這一個眼神,讓奧德克拉斯感知到了托比身上似有若無的熟悉氣息。


    這好像是“它”的氣息?


    奧德克拉斯的心緒難得有了除碧娜瓊絲之外的起伏,托比身上殘餘的氣息,將他的記憶瞬間拉回了千年前。


    他與那個老家夥最後一次見麵,是在千年前,暴食之麵無底深淵中的一處相位之門外。


    根據那老家夥的意思,它是打算去嚐試突破禁忌,然後便離開了暴食之麵,去向何方卻是未知。


    之後,奧德克拉斯再也沒有聽說過它的消息,便以為它死在了踏足禁忌的路上。在這漫長的時光中,偶爾會有某個瞬間,奧德克拉斯回憶起這位故友時,還帶著感慨。


    如今感知到托比身上那熟悉氣息,奧德克拉斯也忍不住露出了驚容——他的眉頭微微挑高了1毫米。


    不過,奧德克拉斯卻是比法夫納的眼光更高一籌。


    法夫納還以為托比是那老家夥的布局,但奧德克拉斯隻是看了一眼,便發現了端倪:雖然有那老家夥的氣息,但這隻海鳥比一張白紙還幹淨,絲毫沒有那老家夥的印記。


    就連信息素,都與老家夥完全不同。


    而且……奧德克拉斯看了眼托比身上那套粉紅色蕾絲睡衣。


    那老家夥就算布局找棋子,也不會找一個審美如此古怪的鳥。


    既然托比有很大概率不是老家夥的布局,那它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呢?


    奧德克拉斯對人類巫師並不陌生,甚至之前還和一個自稱為“馮”的人類,在冰穀共處了幾年的時間,這座冰晶宮殿就是馮的手筆。後來,他還在馮的幫助下,畫了那幅讓他心心念念的壁畫。


    正因此,他和“馮”定了一個約定,隻要人類不挑釁他,他不會主動對人類下殺手。


    在和馮相處的日子裏,奧德克拉斯也了解了巫師的體係,他知道巫師的三大架構中有一種名為血脈側,他們可以容納其他生靈的血脈於自身,奪其能力,融於自我。


    這隻鳥,或許也是如此,融入了一部分老家夥的血脈?


    不過,如此濃鬱的氣息,看上去融入的血脈還很多。隻不過,真的多的話,為何實力會這麽弱?被封印了嗎?


    奧德克拉斯心念轉動了數輪,但麵上卻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這些記憶,頂多讓他偶感懷緬,卻很難挑動他的情緒。


    ……


    安格爾將自己的目的一口氣說完後,便忐忑的看著奧德克拉斯。


    奧德克拉斯的性格怎樣?目前沒有定論。


    他的這一番說辭會不會引起對方的反感,這也是安格爾不安的地方。


    奧德克拉斯並沒有在意安格爾起伏不定的情緒,不過,看在那隻鳥和老家夥有些緣的份上,他淡淡道了一句。


    “如果,你能帶回一顆完整的傳火之石,我可以為它解開詛咒。”


    看似輕飄飄的撂下了這句話,但其實在這短短的一句話背後,還有百轉千回的思緒。奧德克拉斯常年居住在冰穀,他身上的火焰能量幾乎無法得到補充,反倒是讓陰寒入體,轉變成了冰焰,這對它是有傷害的,雖然以他目前的肉身而言,可以忽略不計,但隨著他長時間留在冰穀,累計起來的傷害,已經足以損傷他的實力了。


    而災厄詛咒的等級極高,他的實力無法恢複巔峰,他就無法解除災厄詛咒。


    讓他恢複實力的辦法有很多,比如他離開冰穀,去火山內待幾年,體內的積寒自然會消去。但如今碧娜瓊絲還長眠於此,他一刻都不能遠離。


    所以,他選擇告訴安格爾其他方法。


    其他方法也有很多,譬如帶來一些火係的秘寶,也有可能恢複他的實力。但是,他並不覺得憑借這些東西,就能請動他祛除災厄。


    “馮”曾經和他說過,巫師之中有一種默認的規則,名為等價交換。你獲得什麽,就要付出什麽。當然,這種等價交換的法則,參照物肯定是“強大一方”。就比如,一個銅幣買一顆橘子,是等價交換,但是,這是經濟社會的商業規則。在巫師世界裏,還有一個供需關係與階級遞增法則。


    需方,天然弱於供方。實力強者,主宰這次等價交易的量額。


    強者覺得,一個銅幣換一顆橘子並不公平,對他而言的公平,是一個銅幣要換一座種滿橘子的果園。


    奧德克拉斯在知道這個交換法則後,覺得這很符合自己的利益,安格爾如果能拿出連他都心動的東西,他不介意抽出空來幫托比解除災厄。


    而傳火之石,這種傳說中惡魔的秘寶,對他而言就有大用。


    不僅可以恢複他的實力,還能對他的實力起到無以複加的作用。


    所以,他開口說了這句。雖然,他並不覺得眼前這個比嬰兒強不了多少的人類,能得到傳火之石。


    至於,這句話背後的百轉千回,他卻是懶得解釋,也沒必要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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