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大海,和天空連成一線,碧藍透徹。午後,金色的陽光十分明媚,灑落在海麵上形成了粼粼光斑。


    潮浪的聲音,舒緩而富有節奏感。配合時不時鳴叫的海鷗聲,讓安格爾感覺到一陣寧和。


    這是一個臨海的陸地,也是一片白矮沙灘。


    托比此時正趴在柔軟的沙灘上,毫無形象的呼呼大睡。


    安格爾忍不住在心內歎了一口氣,他因為不放心托比的情況,於是入了它的夢,如今正是在托比的夢境中。


    結果,托比在現實中醉酒昏睡,在夢裏居然也在呼呼大睡。


    因為安格爾入夢是以托比為基點,他也不能四處走動,隻觀察到周圍的情況。


    但就目前的夢境而言,安格爾是鬆了一口氣。


    和上一次他入夢時,被濃鬱陰暗的負麵能量糾纏,要來的好太多。安格爾雖然無法觀察到其他地方的情況,單單眼前的陽光沙灘、大海潮湧,就已經感覺到一陣陣的平靜寧和。


    托比的夢境已經變了,看來,它也算是暫時擺脫了極怨之劫的陰影。


    而且,托比敢這樣大喇喇的四腳朝天躺在沙灘上睡覺,也代表它對周圍環境的安全很信任。


    因為托比一直在睡覺,安格爾在這裏觀察了一會兒,就準備返回現實。不過,正當他要離開的時候,耳邊傳來了細碎的沙沙聲響。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骨節分明的光裸玉足。


    托比似乎也感覺到周圍有動靜,打了一個哈欠,順勢抬起頭一看,卻是穿著女仆服的奧莉。


    奧莉小心翼翼的將托比捧了起來:“至高無上的托比大人,少爺讓廚房製作了小魚幹,在餐廳等待大人前去。”


    安格爾:“……”至高無上的什麽?這是哪來的鬼稱呼?


    安格爾在內心吐槽,但托比卻非常享受這種敬稱,沿著奧莉的手臂,一路跳到了她的頭頂。腳踩著奧莉的頭,頗有一種俯瞰天下的氣勢。


    奧莉帶著托比沿著小路,往島內走。穿過一排排茂密的棕櫚樹林,奧莉帶著托比走到了一條讓安格爾感到非常熟悉的小道。


    這條小道,看上去很像是格魯鎮盡頭,通往帕特莊園的蜿蜒小路。


    事實證明,安格爾的感覺沒錯,沒過多久,帕特莊園的形貌就出現在了眼前。


    托比這時似乎也在奧莉的頭頂歇夠了,撲棱著翅膀飛到了高空。在高空飛翔的時候,安格爾也對這片地形有了一個大致的認知。


    一座四麵臨海的小島,小島外圍是沙灘,緊鄰著是密不透風的棕櫚林,最裏麵則是帕特莊園。


    這種布局,和當初托比陷入極怨之劫前的夢境,基本一致。


    安格爾皺了皺眉,按照之前格蕾婭對托比夢境的分析,四麵環海、密不透風的棕櫚林,這一係列的意象,都象征著在托比在內心鑄就重重高牆。


    這時,安格爾看到托比歡快的鳴叫一聲,向著莊園二樓俯衝過去。


    隨著托比的視線,安格爾看到了二樓陽台上的自己。


    托比落到夢中的‘安格爾’肩膀上,親昵的蹭著。


    而夢中的安格爾,也笑眯眯的寵溺著托比:“走,我們去吃小魚幹。”


    托比再次歡快的叫喚一聲,興奮的在‘安格爾’肩膀上來回的跳動。


    看到這一幕,安格爾可以確認,托比之所以將夢中的意象還是改成四麵環海,還是因為那心中的獨占欲。


    而獨占的對象,就是被困在這座孤島莊園中的‘安格爾’。


    果然如弗羅斯特所說,雖然極怨之念被壓製了,但是當托比未曾度過這場劫難前,它依舊時時刻刻的影響著托比。


    哪怕夢中環境已經比之前變得平和很多,可這一係列的意象還是表明了托比潛在的想法。


    接下來的夢,依舊毫無波瀾。托比和‘安格爾’到了餐廳,吃著堆滿整個房間的小魚幹,包括‘安格爾’也躺在成山的小魚幹中央,一口接一口的吃著。


    安格爾看著夢中的自己,對小魚幹的瘋狂迷戀,內心的吐槽欲不斷攀升。


    安格爾以為接下來的夢,應該也不會什麽太大的岔子,但誰知道這時,奧莉女仆走進了餐廳。


    托比看了一眼,沒有在意繼續吃。


    可‘安格爾’此時卻眉頭一皺:“主人用餐,仆人怎麽可以隨便進來,太沒規矩了!”


    托比一聽‘安格爾’生氣了,也憤怒的瞪著奧莉女仆,在後者瑟瑟發抖中,托比飛上前將奧莉女仆推出了餐廳外。


    ‘安格爾’笑眯眯的撫摸這托比的腦袋:“你做的很好,不乖的仆人,就該狠狠教訓。”


    托比也歡欣的蹭著‘安格爾’的掌心。


    但附在托比身上的安格爾意念,此時心中卻是因為這一幕,掀起了一片軒然大波。


    曾經安格爾第一次入夢托比的時候,場景也是這裏,當時托比除了對夢中的安格爾表現的親昵外,對莊園裏與安格爾親近的女仆都非常的嫉妒和討厭。


    而這次入夢,安格爾能明顯的感覺到,托比雖然依舊對‘安格爾’有獨占欲,但對於仆從的態度卻是變得無所謂,可見他的獨占欲變低,嫉妒心也在減緩。


    這一切都是往好的方向發展,安格爾還是樂見的。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托比在變好,但它的夢中卻出現了一個變數!正是夢中的那個‘安格爾’,以安格爾的性格,他不可能如此對待奧莉女仆,還鼓勵托比要狠狠教訓。


    安格爾曾經閱讀過弗洛德撰寫的關於夢的課題,裏麵非常明白的寫著:夢中的意象,基於現實,卻超脫於現實。


    但無論怎麽超脫,做夢者本人對於夢中的意象,肯定是基於現實的觀感。


    換言之,托比在夢中對於‘安格爾’的人物塑造,一定是和它現實中對安格爾的觀感一致。


    在現實中,安格爾從未表現出對奧莉女仆的厭惡,也不會說出之前的那番話。


    這就意味著,托比的夢,出現了變故。


    不是托比的認知出現偏差,就是‘安格爾’出了問題。


    安格爾不認為托比的認知會有偏差,夢境本身也很平和,那麽隻有‘安格爾’這一個夢境人物出現了不對。


    安格爾的目光,回過頭注視著這個之前他覺得有些尷尬的‘自己’。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安格爾總覺得,如今夢中的‘安格爾’靜靜的站在不遠處微笑,莫名的有一種滲人的濕冷感。


    那本該碧透的藍色雙眸,隱約間也染上了一層陰森。


    ……


    安格爾從夢橋走了出來,現實中睜開了眼。


    他此時依舊在黑城堡的高台上,周圍是巫師們窸窣低語的交流聲。


    格蕾婭正好奇的看著安格爾,想要知道安格爾在夢中看到了什麽。不過,安格爾睜開眼後,直接陷入了思索,眉頭也緊緊的蹙起。


    這讓格蕾婭心中咯噔一跳。


    過了好一會兒,安格爾才從沉思中回神,格蕾婭迫不及待的詢問起托比的夢境。菲麗希婭以及桑德斯,也好奇的看過來。


    因為這件事事關托比的隱秘,安格爾並沒有直言,而是通過心靈係帶,將自己這一次的夢境之旅,詳盡的說了出來。


    尤其是他對於夢中的‘安格爾’的表現,以及他對‘安格爾’的強烈質疑,都描述的非常翔實。


    “托比本身沒有變化,但它夢中扮演你的角色,卻出現了劇烈的反差?”格蕾婭聽完後,皺著眉道:“的確有些不對勁,我對夢雖然了解不多,但可以確定的是,夢境主體依舊是造夢者,其他的意象都隻是造夢者的個人意誌所化。托比不可能獨獨將你,設定成那般反差的角色。”


    這裏麵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菲麗希婭:“我有一個猜測,會不會夢中的你,其實就如剛才對托比入夢的那般,也是一個外來者?”


    所謂的外來者,並不是說有其他人侵入托比的夢。而是,這個夢裏的‘安格爾’,不是托比自身意誌的產物。


    那麽,夢中的‘安格爾’會是誰扮演的呢?


    “如果將你之前的夢境,看做是一台話劇,那麽反派人物必然就是夢中的你。”桑德斯在沉吟了片刻後,說道:“仔細想想,這出話劇裏,反派有什麽特質?”


    “帶有負麵情緒?”安格爾回道。


    “不止於此,夢中的你還做了一件事。”桑德斯:“他在引導托比的思維。”


    安格爾回憶著夢中發生的事——


    奧莉來到餐廳時,夢中的‘安格爾’明顯表現出對奧莉的憤怒,托比在看到‘安格爾’生氣後,毫不猶豫的上前攻擊。在攻擊奧莉後,‘安格爾’非常高興的說:不乖的仆人,就該好好教訓。


    從這一係列的事情看,‘安格爾’的確在明顯的引導,甚至誘導托比。


    可他為何會這麽做?


    帶著這個問題,安格爾去思索引導最後的結果會是什麽?


    答案很簡單就能推斷出來:托比的性格大變,再次墮入負麵情緒的深淵。


    當得出這個結論時,安格爾的內心中突然生出明悟,他有點明白菲麗希婭所說的‘外來者’是什麽了。


    或許,正是那被壓製的極怨之念!


    它雖然被壓製,但它並沒有徹底的消散。


    弗羅斯特說過,它還會持續的影響托比,顯然現在它已經出現了。在夢中,化為‘安格爾’,作為托比最深刻的羈絆,‘安格爾’的話顯然最容易引導托比!


    思及此,安格爾反倒是鬆了一口氣。


    極怨之念早晚會影響托比,就怕不知道他以什麽方式表現出來。如今既然知道了它的表象,隻要對症下藥,卻是能在一定程度上,減緩甚至避免托比被極怨之念侵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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