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對我的說法有意見?”見多克斯久久沒有吭聲,安格爾開口道。


    多克斯抬起頭看了看安格爾,深深吐出一口氣,並沒有作聲。


    他的眼神很複雜,各種情緒叢生,哪怕安格爾用超感知都很難察覺到多克斯的具體情緒。


    低落與驚疑、激動與失神、無奈與愕然、哀愁與期待。


    各種對立且極端的情緒,在短短時間裏,就如泡影般不斷的生滅。


    安格爾無法準確判斷多克斯的心情,甚至於,多克斯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描述現在的心情。


    就像是兩個“我”,在互相的拉鋸著。哪一個是本我,哪一個又是真我,多克斯隻覺得腦袋裏一片混亂。


    他的思緒宛如沉浮在大海的扁舟,時而被推向深海,時而又被推往淺談。


    過了許久許久之後,多克斯才低聲道:“……沒有意見。”


    安格爾:“沒意見的話,那就好。這個一次性空間軟囊你先收著,算是我提前給你的福利,當然,裏麵也有你自己的一份勞務費。”


    安格爾的這番話,其實已經隱隱暗示,至少未來一段時間,多克斯要為自己“打工”。否則,他也不可能先提出福利。


    多克斯沒有說話,但是,卻如安格爾所說,將空間軟囊重新收起了。


    不管多克斯有沒有聽懂,至少,此時此刻他放棄掙紮了。


    安格爾沒有再說什麽,而是目光望向日光聖堂,灰商一行人已經逐漸從聖堂中走了出來。


    毫無疑問,他們就算強忍住表情變化,可他們身周那份歡欣的氣場是很難遮掩的。從灰商到一眾學徒,都帶著慶幸與喜悅。


    日光聖堂帶給他們的變化太大了,本來這種內化型的增幅,個人是很難感覺到的,除非一次性內化增幅達到極值。而日光聖堂,就做到了這點,哪怕是學徒,都能感覺到精神海中翻天覆地的變化,這種積極的變化,足以影響一生。


    有這樣的機緣,他們又怎會不開心呢?


    至於說惡婦,她受傷嚴重,光是修複就還需要一段時間,如今還沒有從日光聖堂出來。不過,從她那享受的表情,已經半邊枯萎的身體快速生肌、恢複光澤,就可以看出她對日光聖堂絕對不會說出不滿意。


    “既然雙方選手都已經就位,第二場決鬥即將開始。”這時,智者主宰的聲音從上方傳了過來。


    惡婦已經被淘汰,所以她就算還在日光聖堂裏,也無所謂。反正,灰商這邊第二場決鬥,肯定是灰商親自上。


    隻要灰商已經就位,那就不用管其他的了。


    聽到裁判的聲音,灰商按捺住激動的情緒,暫時將日光聖堂為身體帶來的正麵變化拋之腦後,一步步的走向了競技台的中心。


    灰商已經出場,下麵自然是安格爾這一方麵派人登場。


    灰商也很好奇,會是誰上?多克斯嗎?多克斯如今沒有太大的損傷,但是,他天然被自己克製,除非有其他類似日光聖堂的底牌,否則多克斯登場的概率很低。


    那除開多克斯外,對麵能登場的似乎就隻有那個紅發金眸的神秘巫師。


    不對,或許那個石板鼻子也可以登場。如果這鼻子真的如灰商所猜測,來自那個家族,那這場決鬥就很難了。


    灰商在思忖的時候,卻是不知道,他的對手早就已經定了。


    按照“她”的要求,安格爾無論如何都要上場。多克斯對戰了惡婦,那這一場安格爾就必須要上了。


    對於安格爾的登場,除了瓦伊和卡艾爾在心靈係帶裏一副加油鼓勁外,黑伯爵和多克斯都沒有太大的反應。


    多克斯好歹說了一句:“盡量在他血脈激活前打敗他。”


    黑伯爵則完全沒有表態,在黑伯爵看來,安格爾都能拿出日光聖堂給多克斯了,還會沒有其他底牌?


    光是厄爾迷,黑伯爵就算親自對上,都不一定能在短時間拿下,如果厄爾迷再配合安格爾,黑伯爵自己都要退避。


    所以,這有什麽好擔心的。


    勝利肯定是能勝的,就看安格爾要用哪張底牌給那位藏在暗中的“她”看了。


    安格爾也的確沒有什麽壓力,在登場之前,他唯一說的話也不是關於這場決鬥的,而是自言自語的低喃——


    “從心不是什麽壞事,自由也不僅僅隻有一種定義。束縛是一個繭,在你所認為的不自由中,它得到了保護,它在安然的成長。當破繭而出的時候,你以為即將看到期待的自由,實際上很有可能麵對的是狂風暴雨。”


    “於是,你選擇停在了一個能遮風擋雨的樹洞裏,就算在狹窄的樹洞裏,你依舊覺得這時你是自由的。”


    “但實際上,也不過是從一個繭裏,飛向了另一個象牙塔。”


    “隻有一個孔洞能看到外麵的天空,這就是象牙塔的視角。就像是井底的蛙,看到的天空也隻有井口那麽大。”


    安格爾似乎在自語,但眾人都明白他在說給誰聽。


    此前,安格爾其實也說過類似的話,但他隻是擺出了自己的觀點,沒有做剖析。此時,大概是看出了多克斯那失神的表情,這才說了這番話。


    在黑伯爵聽來,安格爾的這番話,話中意思其實也有偏差,以及過於稚嫩。


    但有一點是沒錯的,光是在井底望天,是不可能看到真正的自由的。


    跳出現有的階層,跳出既定的眼界,在一個全新的格局下,看到的所有都是不同的,包括對自由的理解。所以,盲目追求所謂自由的多克斯,其實已經進入了誤區。


    安格爾也不管多克斯有沒有聽進去,說完之後,就伸了個懶腰,踏上了競技台。


    反正他也沒有指名道姓的說給誰聽,多克斯完全可以屏蔽這段話……當然,如果多克斯真這麽做了,安格爾也會選擇,給多克斯他所想要的自由。至於所謂的代價,在多克斯的自由世界裏,總有還清的一天。


    安格爾踏上競技台後,一步步的走向競技台中心。


    他沒有邁出大步,但每一步都很鄭重,並且暗暗的開啟了超感知狀態。


    他感知的不是灰商的情緒,他在感知暗中的那個“她”。


    既然,她點名讓自己一定要上場,那她必然會在自己登場後在暗中窺探。


    隻要她將眼神放在自己身上,隻要她的本體還在地下水道這個範圍內,哪怕隔著異度空間,安格爾相信也能察覺到她的位置。


    安格爾的步伐很慢,收獲了很多的目光,有灰商那一方的,也有多克斯等人的,每個人的目光中,所裹挾的情緒都不同。


    透過超感知,安格爾能隱約感覺到他們此時的情緒,甚至解讀出他們的大致心思。


    不過,安格爾沒有那麽多的算力,去解讀每個人的心思。他隻是將所有感知到的情緒,分為了三大類:善意、無感、惡意。


    基本上,多克斯等人對自己的情緒,都是善意的。而對麵灰商等人,除了灰商略帶善意,其他的人基本則是無感,既沒有善意也沒有多大的惡意。


    至於惡意……本來是安格爾最關注的。在他的想法中,“她”肯定是對自己抱以惡意,那麽隻要追尋惡意的來源,或許就能找到對方的蹤跡。


    但安格爾還是考慮的不全麵。


    他在競技台上感知到的“惡意”,比所有的善意和無感加起來還要更多。


    而這些惡意,全部來自於虛空魔物。它們嘶吼著,嚎叫著,流著口水貪婪的望著競技台上的所有人。


    如此多的惡意,讓安格爾一時有些懵逼。


    他以為惡意應該最少,所以一旦有惡意肯定最明顯,結果沒想到,他的超感知連這些魔物的惡意也一並囊括了。


    這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安格爾一邊向前走,一邊思考起了對策。


    毫無疑問,這些虛空魔物的惡意,都屬於混亂邪惡的。它們大多沒有理智,有的隻有殺戮與吞食的本能。


    “她”讓自己上場,或許是有觀察的意思,但會產生殺意嗎?


    這個無法確定。


    但“她”應該不會想著吞食了自己吧?


    也沒聽智者主宰說過,她是吃人的。


    思及此,安格爾將所有帶有吞噬、並且將他看做是點心與食物的惡意,全部屏蔽了。


    當這一部分惡意屏蔽後,虛空中傳來的惡意瞬間減了十之七八,剩餘的惡意,基本都是純粹的殺意。


    它們或許覺得人類太小了,不夠塞牙縫的,所以比起吞食,它們更願意遵守原主人定下的規矩,殺死所有脫離競技台的人。


    安格爾思忖片刻,決定再屏蔽一批惡意,他這次選擇屏蔽的是“極端的惡意”。


    “她”或許對自己有惡意,有殺念,但安格爾覺得,自己應該還沒有到對方的必殺名單,應該屬於有惡意,但還不極端的部分。


    所以,安格爾屏蔽了極端的惡意。


    這一屏蔽,虛空中傳來的惡意,又少了一部分。現在還剩下的惡意,就隻有不到百個,目光掃過,大概就能確定來源。


    惡意不強烈的基本都是些小型魔物,它們本來就不是殺戮的主力,所以殺意也沒有那麽旺盛。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有一個頭頂長有角的鯨型魔物,它的體態哪怕在虛空魔物中也屬於巨大型的,但它的惡意相當淡薄,近乎於無,但外在表現卻和其他魔物差不多,激動無比,各種嚎叫咆哮,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


    若非它的眼皮時不時耷拉一下,一副隨時要睡著的模樣,安格爾還真的很難看出它與其他極端惡意的魔物有什麽區別。


    “這還是個演技帝啊……”安格爾在心中暗忖。


    不僅有演技,而且深知韜光養晦的道理。毋庸置疑,這隻鯨型魔物絕對啟了靈智,要不然不會有如此反差的心緒。


    安格爾隻是在心中感慨了一下,便移開了視線。


    雖然現在惡意還很多,但他已經大致記住了這些惡意的來源,除了那隻演技帝外,沒有其他異常。


    或許……她現在還沒將目光投向自己?


    安格爾在思忖間,已經走到了競技場的正中心。


    或許是因為安格爾的表情很鄭重,一副很“尊重對手”的樣子,所以安格爾就算走的很慢,讓人覺得不耐煩,可也沒有人因此而念叨什麽。


    當安格爾站定之時,灰商非常有風度先行了一個點頭禮。並且簡短的做了個自我介紹,他的自我介紹並沒有說自己的真名,隻是以灰商作為代稱。


    說禮貌也可以,說狡猾也算。


    因為灰商的自我介紹雖有隱瞞,但信息也基本上是真實的。如果安格爾回禮,想來也要做同樣的介紹。


    到時候安格爾就算隻是說了代稱,估計也能被對方推斷出他的身份。而這,就是灰商的目的。


    當然,安格爾也可以不回話,灰商對此也不會有意見。


    不過,安格爾還是回禮了,隻是當他在做自我介紹的時候,地麵上的影子開始不斷的翻滾著,直到一個人形的黑影從地麵爬出來,並緩緩附於安格爾身上,一切的異象才終止。


    而隨著黑影附著,安格爾的外形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體型比之前大了一圈,不過這大的一圈並不是真實的身體,而是如黑焰一般的幽影。


    幽影覆蓋,已經看不出安格爾的樣貌,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那綠油油的雙眸。


    除此之外,幽影最引人矚目的是,他的頭頂有一朵散發著淡淡微光的“藍燈花”,在微風吹拂下,時不時的搖曳一下,吐出幾個小泡泡。


    而“變身”之後的安格爾,用嘶啞、低沉的聲線,做了個自我介紹:“……厄爾迷。”


    不管灰商是什麽反應,反正多克斯等人是愣住了。


    沒想到安格爾用這種方式來做自我介紹,通過厄爾迷的附體來說自己是厄爾迷,好像……也沒錯?


    自我介紹隻是一個小插曲,真正讓他們有些意外的是,安格爾一上來就直接暴露了厄爾迷……這是否意味著,安格爾有著比厄爾迷更強大的底牌?


    眾人猜測間的時候,灰商卻是在疑惑的看著自己的對手。


    厄爾迷?是他的名字嗎?


    還是說,這也是一個化名?


    灰商查詢了自己所有的記憶,都沒有找到一個相似的名稱。不過,很快,灰商就已經不在意名字是不是真的了。


    因為,他的對手,如今已經膨脹成了一個三米高的幽影巨人。


    如果隻是影子膨脹,那倒是沒有什麽,可隨著影子的變大,對方的氣息也越來越深沉,甚至……已經遠遠超過了灰商的認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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