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在山上的第五天,李夜的病終於有了好轉,臉上有了往日紅潤,也可以下地煮粥、煮茶。


    這五天李夜每天除了躺在竹椅上靜養,就是給幾人讀了三卷《華法經》,小青聽過李夜念的《地藏經》,但是這五天李夜讀的經,她卻從來沒有聽過。


    聽了五天,她甚是歡喜,對於世上修行的眾生來說,莫不喜歡聽聞佛法,隻有沐沐那個家夥聽經的時候,總是睡著。


    看著老猿、老狼和小青,李夜微笑著說:“你們不用耽心,等我病好,我每天都會花二個時辰抄寫經文,到時候給你們都留一本。”


    “爭取在離開天山時,將這二部經書給給你們刻完、寫好,讓後來的可以有機緣修行佛法。”


    小青看著一邊西沉的夕陽,一邊往上爬的月亮,喃喃地說:“我來的時候聽夫人說,今日好象是中秋,晚上你吃肉飯,我們吃烤肉!”


    “我都好久沒有吃你烤的肉了,今天晚上吃一頓,明天我就下山去陪沐沐。”


    老猿和老猿對看了一眼,對他們來說沒有過中秋的概念,但是要籺烤肉卻是他們最喜歡的事情。


    老狼笑著說:“小先生身子沒有完全恢複,就吃肉飯吧。早上抓的二隻野兔正好拿來烤。”


    趴在小青身邊的小白嗷嗷地吼了幾聲,表示同意,他也是很久沒有吃烤肉了。


    李夜將香料拿出來遞給小青,吩咐她先將肉醃好,等一會火生起來就可以燒烤了。


    老猿站了起來,從棚子外麵搬了一堆鬆木,到壘著的石堆前生火,待這些鬆木完全燃燒後,就可以將野兔架上烤了。


    小青將鐵鍋架在爐子上,她要先把肉飯給李夜煮好,再烤肉。


    天山上的中秋之夜如去年一般,隻是先生和沐沐還有李紅袖都不在,變成了小青陪在李夜的身邊。


    山中也有秋蟬,滿山的不知道爬在哪顆樹上麵,不停地鳴唱,仿佛是要將這天山的樹葉唱紅,將這一掛河水唱寒。


    小青取了一甕酒放在桌上,看著李夜道:“去年你跟先生釀的果酒都喝光啦,這是城裏最有名的燒刀子,兩位前輩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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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夜站了起來,走到爐子邊上將煮好的肉飯拎了下來,將醃好的野兔肉架上,又給火裏添了二塊鬆木,用他的話說:鬆木烤出來的肉,最是美味。


    小青給他盛了一碗肉飯,放在桌子上麵。


    李夜輕輕地轉動著架子上的野兔,燒得正旺的鬆木炭火。


    將兔子肉烤得香噴噴油滋滋,聽著滴在火裏的油燃燒的聲音,小白圍著李夜的腳下不動,等著李夜塞給他一隻兔腿。


    小青將酒甕裏的燒刀子倒了三杯出來,罷在桌子上。輕輕地說:“兩位前輩先喝一杯,一會肉烤好了再吃。”


    老猿靠著桌子邊上坐了下來,拿起一杯酒,他著老狼說:“來來,我們也過一回世間的中秋,小姑娘從山下帶來的美酒,可不容易喝到。”


    老狼拉過一張凳子坐了上去,端起了桌子上的酒杯。


    望著已經爬上半空的月亮說:“想不到我們在即將離開這裏的最後一個中秋,還能喝到人世間的美灑,也不枉我們在這天山上修行了。”


    小青舉起酒杯,陪著喝了一小口。道:“李夜,先吃了肉飯,涼了就不好吃了。”


    李夜拎著一隻烤好的兔子回到了桌邊,看著直流口水的小白,撕了一條後腿給它,笑著說:“你不能有點出息?就這樣,以後下山會讓人恥笑的。”


    取出小刀,將兔肉小心地切成小塊,放在竹盤裏,放在桌上。


    老猿飲盡了杯裏的酒,伸出手取了一塊烤肉吃掉,看著抱著肉腿跑到一邊啃的小白,開心地笑了起來,笑著說:“還小,以後慢慢教。”


    李夜端起桌上的碗,拿起筷子,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吃著肉飯,又挑了些蘑菇來吃。他隻要一開始吃飯,就不會輕易出聲。


    小青陪兩位老人喝了一杯便紅著臉不敢喝了,她估計自己再喝會醉死,這可不比先生釀的果子酒。


    她跑到壘灶邊,翻動正在烤著的兔肉,一雙眼睛圓溜溜著瞪著李夜看,心想怎麽忘記把山上的古琴搬來,否則就可以讓這家夥彈一曲來聽了。


    有些微醉


    她的,走到桌邊,挑一塊精致的前腿肉,放在嘴裏慢慢地嚼。


    老猿和老狼喝了三杯,也開始晃著腦袋,有些暈頭轉向的感覺。


    老狼撕了一大塊肉,又撕碎了一半遞給身邊的小白。


    看著小青說:“小姑娘,不知道你在的那個世界,有沒有月亮,過不過中秋這樣的節日?”


    小青想了想,扭著頭過來看著老狼說:“自然是有月亮的,但是中秋就要看各自的喜好了,我家夫人是要過的。”


    老猿點點頭,喝了一口酒,喃喃道:“如果有月亮,那就是表明還是同一片星空,隻是天邊這裏高一些吧?”


    小青看著快要喝醉的老猿,將酒甕奪了過來,放在了桌子下麵的井字木架中,笑著說:“前輩可不能喝醉,很難受的。至於那裏是什麽樣子,我也說不好,反正你們過不了多久都會去的。”


    “到了那裏,自然就知道了。隻是修行者之間的競爭,好象比這裏要殘酷一些。”


    看著吃完了放下碗的李夜,想了想才說:“你生了這許久的病,都沒能仔細地練劍,會不會耽誤你修行?”


    李夜沒料到小青會這樣問自己,低下了頭,認真思考了許久。


    看著小青說:“我在山下大佛寺跟老和尚師傅修行時,他曾告訴我:有些時候念經比練功重要,念的經通暢了,練的功夫自然也會通暢。打坐念經、砍柴喝茶,都是修行的法門。”


    “兩位前輩已經明白了這些道理,我以為你已經明白才沒有跟你說,看來你還不太清楚。趁著今夜,正好將老和尚講的故事再講一遍給你。”


    曾有行者問老和尚:“您得道前,做什麽?”


    老和尚說:“砍柴擔水做飯。”


    行者問:“那得道後呢?”


    老和尚說:“砍柴擔水做飯。”


    行者又問:“那何謂得道?”


    老和尚回答說:“得到前,砍柴時惦記著挑水,挑水時惦記著做飯;得道後砍柴即砍柴,擔水即擔水,做飯即做飯。”


    未悟道之前,砍柴擔水吃茶去。


    悟道之後,砍柴擔水吃茶去。


    老豬和老狼沒有聽過這故事,小白更沒聽過,他們豎起耳朵聽完李夜講的這個故事,兩個老頭對望一眼,會心一笑,原來修行是這個道理。


    小白依然不明白,抬起頭望著李夜,嗷嗷了吼了兩聲,表示太難理解了。


    小青則是低下了小腦袋,認真地思考著李夜講的故事,過了半晌將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李夜說:“原來說了半天,你是在笑我吃飯的時候說話,是不是?”


    李夜聽小青一說,也楞了一下,看著小青說:“我曾把先生教我的教給沐沐,食無言寢無語,其實也是有修行的意思。”


    “隻是你後來,我想著不能象要求沐沐那樣要求你,才沒有說。”李夜一臉正色地說道。


    這回輪到兩個老家夥臉紅了,他們在天山上修行,可不會世間的這些規距。


    當下棚子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無人敢再說話,連啃著肉的小白也低下了頭。


    李夜看著難為情的老猿和老狼,笑道:“兩位前輩不要為難,老和尚師傅後來又說,法無定法,隻要明白修行的道理就行。”


    “就象兩位前輩都入道和將要入道,這些道理一說你們就明白,隻是修行的環境不同,所以對自身的要求不一樣。”


    “我修行的佛法比較嚴格,要做到的自然更多,兩位前輩可不要著了相,在以後的修行中難為自己。先生說修行有的時候,修的就是自己的心意,心境通暢比什麽都重要。”


    兩個老家夥這才放下心來,歎了一口氣。


    老猿看著李夜說:“承蒙小先生今夜再次教誨,讓我等受益良多。小白這家夥他現在不明白,隻要他現在聽聞了,長大以後就更好理解了。”


    老狼了看著李夜說:“佛法果然無邊精深,豈是聽了二卷經文就能得道的,以後我還要多多跟小先生請教。”


    李夜微笑著說:“我的老和尚師傅說,人力終有限,窮其一生也修不完無邊的佛法。他現在也不知道有幾百歲了,但是他每天都要早起上殿去念經,這也是他修行的意義。”


    說完這些,李夜覺得有


    些倦了,就站了起來,走到竹椅邊躺了下來。


    望著棚外的一輪明月,輕輕地說:“我家先生曾跟我說過:如果你用心去去發現身邊的美好,美好會發現你。”


    “如果你努力去尊重別人,你也會獲得別人尊重;如果你努力去幫助他人,你也會得到他人的幫助。生命就像一種回音,你送出什麽它就送回什麽。”


    “我之前聽了也跟小白一樣,不太明白,隻是將這些記在心裏。今夜細細回味,莫不是這個道理。”


    趴在地上的小白正豎著耳朵,聽到李夜說自己,不由高興了一些。


    抬起頭望著天上的月亮,嗷嗷地吼叫了幾聲,表示歡喜。


    “我知道你現在不明白,隻要你現在認真聽,總會有明白的一天。”李夜看著小白笑道。


    小青走到爐邊,將烤好的兔肉拎了過來放在桌上,看著李夜發呆。


    想了一會才拍了一下自己的小腦袋,笑著說:“我見你生病,心裏著急,有些事情忘了說。先生已經回到了城裏,他讓我告訴你安心在這裏修行,什麽時候想回去,他會來接你。”


    “先生說因為沐沐師傅渡劫的時候動靜太大,影響到了他,連著他一道被這片天地規則趕了出去,在我們那裏呆了些日子,想了許多法了才回來。”


    小青切了一塊肉,遞給趴在地上的小白,看著李夜說。


    趟在竹椅上的李夜聽到這個消息,精神也好了許多。


    睜開了本已經微閉的雙眼。“先生回來就好,我就不用急著回城裏去了。可以放心在這裏安安靜靜地修行,待得境界和劍法有些眉目,再想著回去的事。”


    “先生一回來,爹娘和沐沐的修行就不成問題了,最開心的應該是紅袖樓主,她可是把眼睛都看穿了的。”


    李夜笑哈哈地說:“若不是這身子有病,這時真想好好喝上一杯來慶賀。”


    小青笑著說:“讓你說中了,先生回來的那天來到書院,紅袖姐姐是又哭又笑,那樣子比沐沐還瘋。”


    李夜看著發呆的兩個老人,微笑著說:“我家先生是個奇人,他會來這裏看我的,到時候給你們認識。你們以後要渡劫的許多事,都要向他請教。”


    “我家沐沐的師傅白素素,也是在天山上修行的,不知道兩位前輩有沒有見過?她就是在我先生的陪同下,渡完了九動,破虛而去。”


    老猿和老狼一呆,同時脫口而出:“就是那個飛來飛去,穿著一身白裙子的女人?”


    李夜笑著說:“看來你們早已經見過,正好,等我先生哪天過來,你們好好跟他請教。”


    老猿點點頭,微笑著說:“看來一切都是善緣呀!沒想到跟小先生的一場相識,倒結交了了這許多的緣份。她不是還帶著一個小姑娘嗎?”


    小青一聽,撲哧一笑,道:“那是我家小姐,也是李夜的妹妹叫沐沐。她現在已經下了天山,在李夜家裏跟著夫子和夫人學習詩書。”


    李夜閉上了眼睛,嘴裏喃喃地道:“書院今年的中秋,肯定比去年要熱鬧,先生和紅袖樓主是一定要去我家的。小胖子一家也會來,沐沐也有人陪她玩了。”


    天山上的月亮還是如去年那般明亮,溫潤地灑在每個人的身上。


    河裏的流水淙淙,有一陣清風從河邊吹來,吹散了一地的酒氣,隻留下了天山上獨有的清香。


    閉著眼睛的李夜,輕輕地念著去年的那首詞: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詞未念完,人已入夢。


    去夢回他想念的家人和小夥伴,夢回那個千裏萬裏之外的小姐姐。


    老猿和老狼相看一眼,起了身,各自將麵前的殘局收拾幹淨,跟小青道了別,輕輕地走出一木棚,回去各自的洞府。


    小青取了李夜編織的竹筐,將沒有吃完的兔肉蓋好,拎著鐵鍋和一筐的碗,喚了地上的小白,跟她一起去林子外的河邊,去刷鍋洗碗,洗漱裝扮。


    夢中的李夜在輕輕地呢喃,眼角有淚水滑落,不知道是歡喜,還是憂愁。


    有道是: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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