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院子裏還真是熱鬧,小家夥我才出門一會,你就偷偷摸摸開起聚會了!”院子裏傳來了李紅袖的大嗓門。


    沐沐如一隻蝴蝶飛進了涼亭裏,趴在李夜的背後,也不知從哪摘了枝馬尾草撓他的癢癢,嘟著嘴說:“哥哥你昨天背著沐沐偷偷喝酒,醉死了一天一夜哩。”


    李夜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指著納蘭雨說:“這是納蘭大哥,昨天是他讓我喝的。”


    納蘭雨昨天已經跟沐沐認識了,見李夜這樣說,隻好接話:“沐沐妹妹,以後你也要叫我大哥了。”


    沐沐歪著腦袋想了想,跑到李紅袖的身後,做了個鬼臉說:“沐沐還沒想好,等以後再說吧。”


    “今天可是要茶開四席了。”李夜看著站在涼亭外的先生,扳著手指頭算道:“我以後就以去賣茶了,這買賣合算。”


    唐秋雨站起來看著先生,笑了笑道:“這涼亭中也坐不下這許多的人,要不大家移步到花滿樓去喝茶,我讓花妹妹準備些桃酥給大家做點心。”


    花滿樓點點頭,看著李紅袖和先生。


    沐沐眼睛一亮,從李夜身上跳起來,拍著手說:“沐沐最喜歡花滿樓的桃花酥了,在路上哥哥拿一盒還沒吃仔細就沒了。”


    先生看了看李紅袖,李紅袖點點頭,先生微笑道:“如此就打擾唐先生和花樓主了。”


    李夜看著先生,怯怯地說道:“先生我這宿醉未醒,剛才喝了一肚子茶,這會心裏發慌,想回屋去躺會,就不跟您和師娘過去了。”


    納蘭雨看著李紅袖,拉著李夜的手說:“莫先生和師娘還有沐沐妹妹,晚上都搬來這院子裏住,不要住客棧的客房了,這裏麵舒服。”


    沐沐拉著夏梧桐的手往外走,邊走邊說:“知道了,晚上我帶先生和師娘過來住。”


    李紅袖看了先生一眼,拉著先生往院子外走,喊道:“沐沐你行呀,現在可以替師娘作主了!”


    沐沐一聽,怪叫一聲拉著夏梧桐跑著更快了。


    花天下看了納蘭雨一眼,道:“我們先回去,你若無事一會過來吃飯。”


    納蘭雨看著她,紅著臉點點頭。


    李夜跟花天下拱了拱手道:“花樓主慢走,你要的東西一定會給你寫好。”


    花天下點點頭,拉著唐秋雨的手往外走去。


    ......


    “你真的是宿醉未醒?”納蘭雨看著李夜,怪怪地說道:“你喝了一肚子茶我道是知道的,要不我讓人拿些點心過來。”


    李夜笑了笑,沒有說話,端起桌上茶杯輕輕啜了口。“一會你讓人拿筆墨紙硯來,我把花樓主要的東西現在就寫了,晚些時你正好送過去。”


    納蘭雨一楞,道:“你不去原來是想現在就還她的人情呀,行!這就去取,等著。”


    夕照漫延進了小院。


    坐在涼亭中的李夜,沐浴著春日陽光,覺得身上曖洋洋,終於到了中域,等見過胡歌和唐胖子後,就該起程往西域的方寸山了,想到這裏心裏難免有些激動。


    般若寺,我就要來了。


    ......


    當納蘭


    雨抱著一堆筆墨紙硯到涼亭時,李夜已經收起了鐵琴,空出來的琴桌正好鋪上中域出產淡黃色的宣紙。


    納蘭雨從銀壺裏倒了些清水在硯台裏,幫李夜磨鬆墨。


    李夜一邊鋪紙,一邊淡淡地說:“想不到這花樓主也是一個妙人,為了我一首曲子就免了大哥一半的酒錢,我這一首詩也是千金難買了。”


    納蘭雨一聽,拍著李夜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我怎麽沒想到這一擋子事,以後誰要再找你寫詩,就得按這個價。他們若是不信,讓她來花滿樓看看。”


    李夜搖搖頭,笑著:“這隻是花樓主看在大哥的份上,才會如此。”


    納蘭雨將磨好的硯台端到琴桌邊上,轉過身打開一盒桃酥放在石桌上,笑著:“趕緊寫,寫完了吃桃酥,這就是花滿樓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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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夜坐在凳子上,提起狼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會心情,看著桌上的宣紙,淡淡地說道:“小時候老爹逼著我練安,後來跟先生修行後也是逼我在石壁上練字,沒想到有一天居然會用這字賣錢換酒,真是想也想不到的妙事。”


    說完提筆寫道: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花了一柱香的光景寫完了《白頭吟》,接著寫:


    白玉城中春日低,小橋流水行人稀。


    ......


    小橋流水人家......


    轉眼寫完三幅花滿樓要的詩詞,李夜放下手中的狼毫。


    看著鋪在涼亭中的宣紙,納蘭雨想了想,拍著石桌說:“我把剩下的半甕醉生夢死給你,你給我也好好寫一幅,我放在有間的客堂裏。”


    李夜怔了怔,看著他,笑道:“難道你不給我酒,我就不給你寫了?你想要寫什麽樣的。”


    納蘭雨想了想,道:“我要是知道也不會求你了,你替我想想。”


    李夜坐在琴凳上,低頭沉思起來,想著自己讀書過的詩書,有哪一首適合他的。突然心中靈光一現,想著第一次跟納蘭雨見麵的他拎著的那把刀上的缺口,笑道:“大哥,我第一次見你時搶別人的那把刀呢?”


    納蘭雨一聽,嘿嘿笑道:“那破刀呀?我從富春江過渡來白玉城的時候就隨手丟江裏了,回到家裏還能用那破刀?”


    李夜笑了笑,說:“我知道要給大哥你寫什麽了,等著。”


    提起硯台上的狼毫,揮筆寫下:


    天山縵胡纓,刀劍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寫完從空間戒裏取出之前雕刻印章,看著納蘭雨說:“這首《俠客行》大哥你滿意麽?”在朱泥輕輕沾了印油,在右上角蓋上“天山無塵”的四個字,回過頭微笑道。


    納壯雨沒有說話,看著《俠客行》輕輕地念了三遍,過了半晌,抬頭望著天空發呆。


    哈哈大笑道:“兄弟,你才是我納蘭雨這一世的兄弟,這首詩寫到我心裏去了,這何止


    是千金難買,應是與醉生夢死一樣,萬金難求!”


    李夜收起印章,坐在茶桌邊燒水煮茶,從碟子裏撿了塊桃酥放進嘴裏。


    半晌歎息了一聲,道:“這花滿樓做的桃酥實在好吃,可是我卻喜歡風雲城裏的杏花糕,先生說這就是食物記憶的味道,不管你走到哪裏也忘不了。”


    納蘭雨將地上三幅已經晾幹的詩文疊在一起,坐在李夜的對麵,笑道:“做兄弟的無以回報,以後有間就是你的家。”


    “這花樓主以後會不會做我的嫂子?我看她今天對大哥是動了真情的。”


    李夜拎起壺給納蘭雨倒了一杯茶,然後端起自己麵前的茶杯輕輕地吹了一口氣。


    納蘭雨想了想,苦笑道:“我也想呀,隻是我跟她走的道不同,不知道以後能不能走到一起?隻盼著有一日不要刀劍相向才好。”


    說完端起麵前的茶杯,輕輕喝了一口,一如喝了一口毒藥。


    李夜聽著納蘭雨言語裏難以掩飾的幽怨意味,忍不住輕輕地歎息了一聲。輕輕吟道:


    “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說完抬起頭,望著東域的方向,輕輕說道:“大哥你一會把這寫好的字給花樓主送你,麻煩你讓人給我煮碗麵,晚上我想一個人呆著。”


    納蘭雨轉過身來,有些失望地望著他說道:“你本來答應她明天才寫,你若一會跟我過去,她肯定會很驚喜。你真的不想一道?再說你師傅師娘和妹妹都在哪裏,人多總是熱鬧一些。”


    李夜搖搖頭,道:“我想一個靜靜,明天我會帶妹妹在城裏轉轉,如果沒事後天就去萬象城,我另個兩個兄弟在那裏,我要去見上一麵。之後就會離開中域,去西域的方寸山。”


    李夜臉上的興致缺缺,給納蘭雨倒了一杯茶。


    輕輕說道:“喝完這杯花,大哥就過去吧,我也回房去歇息。”


    不知從哪天起,他開始討厭這種應酬,他有些懷念在天山上那種簡單的生活,和大佛寺中寧靜的修行。


    納蘭雨看著他笑了起來,安慰說道:“想不到你居然不喜歡熱鬧的場所,行,我一會讓夥店裏的夥計給你煮碗牛肉麵送到你房裏。”


    李夜喝了一口茶,心想有自家先生和師娘在哪裏,哪有自己說話的份。


    再加上唐秋雨和花滿樓兩個女人也是厲害人物,還不知道如何算計自己,還是呆在客棧裏自在。


    看著了眼納蘭雨,李夜思忖說道:“大哥這白玉城裏,有清靜的寺院嗎?若是有,我明天想過去看看。”


    納蘭雨好奇問道:“兄弟,你不會是想著出家吧?”


    李夜微微一怔,看著他笑了笑,說道:“怎麽可能,我還有父母和妹妹,我隻是想過去轉轉,這一路過來心境有些缺失,想去寺院裏靜靜心。”


    納蘭雨聽完,點點頭,站起來收拾琴台上的宣紙,回過頭說:“白玉城裏自然有寺院,我明天帶你一起去。”


    李夜點點頭,道:“如果麻煩大哥了,你先回房了,這裏你讓人收拾一下。”說完端起盛放桃酥的碟子和盒茶,往小院的房間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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