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惠來小院的第二天下午,李夜就開始了在般若寺後山撿柴。


    上次先生離開時就帶走了李夜身上穿著的玄鐵甲,說是要給他打造重劍。


    現在的李夜是無重一身輕,修行無相法身的他能輕鬆地抗著三百來斤的幹柴回到小院。


    花了四天的功夫將廚房邊上空間堆滿,房門外的屋簷下也整齊也堆放著劈好的木柴。


    這些日子,般若寺的天空飄起了毛毛秋雨,溫暖而濕潤的環境,令後山的鬆林裏開始有鬆茹生長,


    這讓撿柴的李夜生裏暗暗高興,心想再等幾日就有蘑菇摘取,采回來後可以曬幹後留著冬天裏煮湯。


    可以送給寺裏的齋堂,也可以送給北坡玄天觀的先生和沐沐。


    想著在天山上摘蘑菇的日子,李夜小小的心裏難免有一些懷念。


    想著當初遇見沐沐,也是因為在摘蘑菇的時候睡著了的種種往事,不經意見,已經過去年幾年。


    自己和沐沐都在慢慢地長大,從童年變成了少年。


    心道自己得多摘一些,改天等先生和沐沐過來,可以分一些給他們帶回玄天觀裏煮湯也是一件不錯的享受。


    至於分給寺裏的齋堂,估計一頓飯下來隻能煮一鍋蘑菇湯,給寺裏的師兄們嚐嚐新鮮了。


    ......


    拎著自己前些天編織的竹筐,行走在鬆林間,正低頭尋打蘑菇,樹林外麵忽然傳來二個人的聲音.


    其中一人的聲音平淡,而另一人的聲音裏麵明顯有一絲複雜的情緒,兩人邊走邊嘀咕,漸漸靠近了李夜。


    “師兄,我聽惠明大師說你最近心亂了,是怎麽回事?”


    “哪裏有哪回事,我隻是這些日子有些秋睏,提不起精神。”


    “師傅說你經常在大殿外麵的蓮花池邊,一坐就是幾個時辰。”


    “難道你不覺得蓮池裏的殘荷不可憐麽?”


    “哪裏能看出可憐來?隻是秋天的原因,待到明年夏天還不是會重新生長起來,開的蓮花難道不如今年?”


    “你還小,有些道理不會明白,等長再大些才會懂。”


    李夜抬眼望去,自己的下方走來二位僧人,一個長得清瘦約十六七歲,另一個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紀,隻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胖子。


    二人都身著灰布僧衣,各自手裏也拎著竹筐,想必是跟自己一樣,來到後山的鬆林中尋蘑菇摘回寺裏。


    “兩位師兄下午好,你們二人難道也是來山間摘蘑菇麽?”


    李夜微笑著跟兩人打招呼,眼睛卻在四下張望,想要發現草叢裏的小蘑菇。


    正在說話的二位僧人抬頭頭望去,隻見隔著數丈遠的鬆林間站著一個臉色淺灰的僧人,小和尚小聲跟清瘦的僧人嘀咕了幾句。


    “原來是寺裏新來的師弟,我叫無心,這是我的師弟無憂,我們閑來無事,想摘些蘑菇回寺裏煮些湯來嚐鮮。”


    清瘦的年輕僧人淡淡地回道,臉上看不出悲喜。


    李夜聽完看著兩人笑了笑,道:“我叫無塵,剛來到寺裏修行不足一月,二位師兄以後有空可以去我住的小院裏


    喝茶。”


    “原來你就是住羅漢堂後麵那座小雜院的師弟?嘻嘻,以後我跟無心師兄有空就找你去玩,你可不許不理我們哦。”


    小圓臉的無憂僧人笑嘻嘻地回道。


    “原來師弟也在這林間尋蘑菇,不知你摘了多少?”


    清瘦高個的無心看著李裏拎著的竹筐,淡淡地問道。


    因為麵前兩人截然不同的態度,李夜晚楞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叫無心的師兄如此高冷。


    看上去不似圓臉的無憂那般近人意,一時間不知如何接話。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拎著的竹筐,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意。


    “這才下了幾天的小雨,估計很多蘑菇都還沒來得及發芽吧?我轉了半個時辰,也才摘了一點點,還不夠回去煮一鍋湯。如果兩位師兄不嫌棄,晚上可以去我院子裏一起嚐鮮。”


    李夜點點頭,看著小圓臉的無憂說道。


    隨著兩人走近,李夜看清了清瘦僧人無心那張俊美的臉頰,隻是因為般若山上風霜的侵襲而顯得有些蒼白憔悴。


    潔淨無塵的灰色僧衣上,粘上了一些樹林裏的草籽,尤其是眉尖輕皺,讓人一眼望去就能看出他有重重的心事。


    隻是他的神情依然安靜,讓人看不出他的喜憂,有若神子,倒不象是修行的僧人。


    般若寺的後山很大,大到如果不做下路標記號,就很容易迷路,輕易地轉不出來。


    但這個世界也很小,就在這容易迷路的後山鬆林間,李夜卻遇上了一陽光燦爛的無憂和心事重重的無心兩位師兄。


    李夜在思量著也許一會回到寺中的小院裏,煮上一鍋香氣四溢的蘑菇湯,吃上一碗幹淨整齊的白米飯,說不定就能打開這心事重重無憂的心扉也不一定。


    “好呀好呀,寺裏沒有晚飯吃,無憂我老是餓著肚子睡不好覺,以後就可去無塵師弟你有院子裏找東西吃了!”


    圓臉的無憂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無塵也淡淡地跟李夜笑了笑。


    佛說修行是苦,說人間也苦,然而有生皆苦,所以我們生活在人世間,自然要吃飽了肚子才能靜下心來修行。


    李夜不知道別人是怎麽想的,反正他是這樣的人。


    雖然他也能做到過午不食,遵守寺裏的戒律,但是如果要他餓著肚子念經,卻是一件做不到的事情。


    無論是在天山之上,還是在大佛寺裏。


    看著圓臉的無憂開心的笑容,李夜心情也仿若這陰雨綿綿的天空,照進了一縷陽光,溫馨而且自然。


    無論這方寸山上有多大,這片茫茫鬆林有深,有緣自然會相遇。


    “你們的師傅如果知道你們來我院裏來喝湯吃晚飯,會不會生氣?”


    李夜想著寺裏的諸多戒律,輕輕地皺了一下眉。


    “不會不會,師傅說吃飯時吃飯,念經時念經......”無憂笑著回道。


    清瘦的無塵回過頭瞪了他一眼,輕輕地嗬斥道:“好好的佛法,讓你說得亂七八糟的的,讓師傅知道肯定要拎你的耳朵。”


    “無憂不怕拎耳朵,就怕餓肚子!無


    塵師弟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小胖子無憂看著李夜笑了起來。


    李夜一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走上前拉著無憂的手,兩人一起往鬆林的深處走去。


    邊走邊說:“般若寺裏師傅是怎麽教的我不知道,打從我開始念經那天起,就知道自己的肚子不能挨餓,否則哪裏還能靜下心來念經?”


    無憂從他的竹筐裏撿了一朵蘑菇放在鼻子下輕嗅,一邊笑道:“師弟是真性情,不象師兄明明餓了,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活得太累。”


    走在李夜身後的無心搖搖頭,低低地歎息了一聲,過了片刻又點點頭。


    心想這新來的師弟果然有意思,難怪明惠師叔要把他獨自安排在小雜院裏修行。


    “那個師弟,能問你一個事麽?”圓臉的無憂小聲說道。


    “師兄請說。”李夜渾不在意地回道。


    無憂看了一眼李夜淺灰色的臉,想了想,小聲嘀咕道:“你這臉上是天生的嗎?師叔是不是因為這個才將你一個人丟在那小雜院裏的?”


    走到後麵的無心聽到前麵二人的對話,也抬頭仔細地看了看李夜的膚色,心裏想的也是跟無憂一樣。


    李夜一聽,笑了起來,伸出手往頭上指了指,說道:“我如果說是讓雷劈的,你信不信?”


    無憂一呆,緊著往李夜身邊靠近了一些,仔細地看了看。


    想了半晌才道:“我看師弟的境界才聚氣,如果不是因為你修行了佛門的肉身功夫,恐怕連這山路你也爬不上來吧?”


    無心看了一眼無憂,輕輕地歎息了一下,聲音裏聽不出一絲情緒。


    說道:“我相信師弟的話,世間既然有萬物生長,就會有各自存在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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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夜扭過頭看了看身後的無憂,平靜繼續說道:“我從生下來不久,就挨了雷劈,早就習慣了。”


    停了一會又繼續說道:“最後一次卻是在東玄域的天山上麵,莫名其妙又挨了一道雷,劈完了我臉上、身上就成了這模樣了。”


    “明惠師叔恐怕也是怕我嚇著寺裏的師兄,才將我丟進那無人居住的小雜院吧......哈哈哈,卻不知我早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修行。”


    圓臉無憂伸手在李夜臉上摸了一下,臉上露出慈悲的神情。


    心疼地說道:“師弟你受苦了,現在還疼嗎?要不我去求師傅,給你尋些靈藥醫治一下?”


    李夜將無憂的小手推開,笑了笑,道:“我早已經習慣了,我自己也學了一些藥草知識,我家的先生告訴我這些不算啥事,說不定等我將佛門中的功夫修行得圓滿,這身上和臉上的灰色自然會消失。”


    清瘦的無心走在他倆人的身後,聽到這番話,十分無語。


    隻有圓臉的無憂點點頭,看著他說道:“師傅說修行時多吃些苦,以後才會有出息,想必就是你這種經曆吧。”


    李夜聽完淡淡地說道:“佛法與世間法都是一樣的道理。”


    走在後麵的無心突然大叫了一聲:“師弟快看,前麵坡下有一大遍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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