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李夜掃完了山門處石階上的落葉,將掃把擱大殿外的廣場石階上,提著竹劍繼續昨天的修行。


    這時山下的香客還沒上山,廣場上四下無人,正是他練劍的好時機。


    手中竹劍輕輕揮出,從不使一絲力道到後來力量漸起,旋轉的速度也快了起來。


    青石板上樹葉被劍風卷起形成的旋窩,則越來越大。


    樹葉匯聚成繭,在廣場上滾動......蠶繭滾動過的青石地板沒有留下一片樹葉,蠶繭滾動的範圍也越來越大。


    滾動到一半的時候,大殿裏的早課做完。


    眾僧跟著各自的師傅們一一走出大殿,看著廣場上滾動的樹葉蠶繭,昨天已經見過的僧人們紛紛搖頭。


    指著廣場上的李夜說:“看來明塵小師叔是練上癮了,這滾動的速度好象比昨天快上了一些。”


    而不明真象的明字輩僧人,則扭過頭問自己的弟子。


    問道:“這廣場上滾動的樹繭裏真的是接了明惠掃地的明塵麽?他不是不能修行嗎?為何這動靜這般大。”


    看不出悲喜的無心,在後麵跟自己的師傅輕聲回道:“師傅,聽無憂師弟說,明塵小師叔修練的是寺中的肉身心法,已經修練到第六層了。”


    “什麽?明塵將《無相法身》修行到第六層了?他來到寺裏不是才一個多月麽?寺裏修行了幾十年的弟子也不過才六層而已....”


    無心的師傅皺了一下眉頭,表示懷疑。


    “師叔,聽明惠師伯說,明塵在來方寸山之前在世間就修行了《無相法身》的前幾重,第六重心法也是從中域的清涼寺中得來的......”


    無憂從後來鑽了出來,站在無心的身邊,指著廣場上的李夜說道。


    “他在世間就修行了?可是他才多大,好象比無憂你還要小一些吧?”


    無心和無憂的師傅搖搖頭說道。


    無心一聽,想想也是,看著自己師傅一臉的疑惑,隻好往後麵看去,邊看邊說:“師傅這件事情得問明惠師伯了,明塵小師叔的事隻有他知道。”


    “行了,這事我知道了,你們也散了吧!別打擾明塵的修行!無憂你在這裏看著,一會如果有香客上山來,就喊停小師叔的修行!”


    無憂的師傅看了廣場上的李夜一眼,帶著無心往大殿後的佛堂走去。


    ......


    廣場上的李夜自顧沉浸在修練的快樂中,當初跟沐沐在天山修行時,偶爾在木屋外卷起的那一團鬆針和落葉,讓他拿來一邊掃地一邊修練劍法。


    全然忘記了大殿上還有眾多的僧人,在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明惠大師漫不經心,風清雲淡地掃了十年地,沒有引起寺裏眾僧的太多關注,連來寺裏上香求佛的信眾也不知道他是寺裏的得道高僧。


    李夜來到般若寺才一個多月,且不說剛掃開始接過明惠的掃把時讓寺裏眾僧眼前一亮,從此後寺裏多了一個掃地的小師弟。


    後來明惠大師一高興,居然認了李夜做小師弟,於是寺中又多了一個掃地的小師叔。


    讓眾僧修行的間隙有了聊天的對象,到眼下李夜居然一邊練劍一邊掃地,還搞得大殿外的廣場上驚天動地。


    連明惠大師都視而不見,做完早課看都沒看廣場上的李夜一眼,就轉身進了自己的佛堂。


    這回才讓眾僧吃了一驚,原來不能修行的小師叔肉身的境界,竟然堪比寺裏修行了十幾年的師兄師弟。


    守在大殿外的無憂抬頭看了一下天色。


    對著廣場上的李夜扯著嗓子喊道:“明塵師叔,時辰不早啦,山下的香客快要進到山門了,師伯讓你收功啦!”


    正練得起興的李夜聽無憂一嗓子吼叫,楞了一下。


    隨後想到自己是在山門處的廣場上練劍,如果讓山下前來進香的信眾撞見確實不好。


    不小心還會傷到人,於是便收住了劍勢,裹著一大團落葉往廣場的角落裏滾去......隻是瞬間,廣場上便安靜了下來。


    李夜取過背簍,將地上的落葉裝了起來,然後拎著掃地慢慢地去打掃廣場四周角落裏沒有掃到的落葉。


    一動一靜皆是修行,動時修身,靜時修心。


    李夜握著掃把不緊不慢地打掃著廣場上的落葉,心裏卻想著明惠師兄這十年來掃地時的心境。


    位列寺中長老的明惠,居然身著粗布僧袍,不聲不響地在般若寺裏靜靜地掃了十年的地。


    雖然說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但是真正做起來十年如一日,還要持一顆不悲不喜的心境,確實是一件非難困難的事情。


    “明惠師兄掃了十年,我能堅持十年嗎?”


    李夜暗自思量,心想如果自己十年,還不能將無相法身的第九層修行圓滿,或許自己也能堅持掃地十年。


    但如果自己七年或者八年內修行完成修行,那自己在般若寺的修行也會結束。


    畢竟父母和妹妹還在風雲城等著自己,更不知道鳳凰山上的小姐姐八年、或者十年後會用怎樣的心情來麵對自己。


    中域皇城的夏梧桐會,如果跟著她的師傅唐秋雨二人,跑到西玄域的方寸山上來,跟他請教修行的功法,再遇到,自己又要用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去對待她呢?


    想著想著,李夜感覺自己的心有些亂了。


    背著竹簍走在大殿外的廣場上,回頭看了一眼莊嚴的佛殿。


    心道自己已經久不見佛,是時候去佛前念念《地藏經》,修一修自己的心境了。


    吃過午齋,李夜回到小雜院裏洗漱幹淨,又在床上歇息了一年時辰。


    待到未時過半,捧著一卷《地藏經》來到廣場上大殿裏,尋了一個角落打坐,然後低眉垂首輕聲地念頌起經文來。


    不一會,空蕩蕩的大殿裏就響起了李夜頌經聲,連山下來的香客們也感到奇怪。


    這個看上去臉色淺灰的小和尚,身著粗布僧衣,捧著一卷經書,不在早課時念經,卻在未時將盡之時,一個人躲在角落裏小聲地念頌。


    如果不是李夜看上去寶相莊嚴,眾香客們都會懷疑這個小和尚是不是在念經了。


    “......業感如是,業力甚大,能敵須彌,能


    深巨海,能障聖道。是故眾生,莫輕小惡,以為無罪。”


    盤坐在大殿角落裏的李夜,不知道當值的僧人和香客如何看待自己。


    隻是捧著經文一句句念頌,念到經文的妙處,身後便有淡淡的佛光升起。


    不一會在他瘦弱的身後便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金色佛光,與佛台上的諸佛遙相呼應,在大殿裏相映成了一道妙不可言的風景。


    當值的僧人看著李夜念頌經文時帶來的寶相,禁不住也結跏跌坐在佛前,跟著李夜一道念頌起來......


    在大殿裏上香的信眾,何時見過這等莊嚴的寶相,當即跪在佛前,向著佛台上的諸佛磕頭。


    又轉過身子向已經閉目放定,卻頌經不停的李夜足跪拜。


    心道今日是個好日子,居然讓自己遇到了在世的神佛。


    感到好奇的師兄一路小跑,轉過幾重佛殿,找到正在擦拭佛台的無憂。


    小聲說道:“無憂師弟,明塵師叔今日進了大殿裏念經,已經有佛光漫延,生出諸多寶相,驚倒了上香的客人,你要不要去告訴明惠師伯一聲。”


    正擦拭著佛台的圓臉無憂一聽,呆了一下。


    扭過頭看著身後的師兄,說道:“我記得明塵師叔沒有剃度,隻是來寺裏修行的俗家居士,如果能有佛光漫延?我得去問問明惠師伯。”


    說完將手裏的抹布遞給身後的師兄,一路小跑往明惠大師的佛堂跑去。


    ......


    “有什麽大驚小怪的,這事我早知道了!你明塵師叔這一世沒有出家的機緣,但偏生又佛性倶足,讓我好生頭疼......你們感覺驚奇麽?”


    “那是因為你們沒有認真去修行,以後多跟你明塵小師叔請教佛法,我能教你的他也能教你,你們年輕人一起交流更容易交流。”


    明惠看著無憂一臉不解的樣子,微笑著說道。


    “弟子自幼在寺中出家,難道對佛法的理解,還不如半道修行的明塵小師叔?”


    無憂晃了晃頭,一臉的疑惑。


    明惠大師一聽,臉上的怒容浮現。


    伸手指往無憂的頭上敲去,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斷疑生信,絕相超宗......這個道理你師傅難道沒有教過你們麽?如果他沒教你,我就要去敲他的腦袋了!”


    無憂一聽,呆在了明惠大師的佛堂裏,仿佛陷入了頓悟。


    過了半柱香的時辰,無憂抬起頭看著明惠,以及他身後佛台上的菩薩,趴下來給菩薩磕了頭,又給明惠大師磕了頭。


    滿心歡喜地說道:“這個道理我師傅自是教過我們,隻是弟子愚苯,一直沒有搞明白這個道理,今日裏得師伯的當頭棒嗬,頓時明白了許多往日裏想不明白的道理......”


    明惠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無憂,伸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


    輕輕地歎息了一聲道:“你明塵師叔與般若寺的緣份最多也隻有十年,你跟他走得近,當要好好珍惜,有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向他討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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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揮揮手道:“去吧!別打擾他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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