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二大碗飯的南宮如玉,被小花位著小手離開了清虛的院子,兩人往李夜住的青石小院裏走去。


    “小花姐姐,你說師傅一會回來嗎?”拉著小花的小,南宮如玉抬起頭問道。


    “他肯定會回來的,我帶你回去睡一覺,等你醒來他就會回來了。”小花看著她笑道。


    “也對哦,師傅是不會騙玉兒的。”南宮如玉笑道。


    小花看著她笑道:“等明天,讓師傅帶著我們去山裏玩,摘些花回來。”


    南宮如玉一聽,頓時笑了起來,拍著小手說道:“好哦,玉兒好久沒有去山裏玩過了!”


    ......


    明惠看著神情落寞的李夜,安慰道:“既然她倆已經離開了未知之地,說明還有再相見的時候,師弟你也不必如此難過。”


    李夜怔怔地看著他,輕聲問道:“住持師兄回不來,師兄你不難過麽?”


    明惠一聽楞了一下,笑道:“他既然已經離開了,說明他已經找到了方向,我為何要難過?你不是說那裏如今已經空無一人了嗎?”


    點點頭,李夜回道:“確實已經空無一人,想來是能夠離開的都已經離開了吧。”


    “既然如此,我為何要難過?師弟你得開看一些,人活著就要學會麵對無時不在的分離之苦,這個老和尚沒跟你說過?”


    明惠想到大佛寺的老和尚,看著他問道。


    “師傅說過,隻不過明白是一回事,難過又是另一回事!”李夜心道如果人人都能明白且放下,世間哪會有如此多的煩惱。


    “修行之路何其漫長,師弟你要學會說服自己,這樣才不會太苦。”明惠沒辦法說服他,隻能跟他講道理。


    李夜扭過頭,看著清虛,繼續問道:“師傅不難受嗎?”


    “我為何要難受?”清虛看著他問道。


    “同樣的道理,觀裏的師叔和師兄們都回不來了呀?”李夜心想師傅你這是裝糊塗。


    清虛看著對麵的酒癡,皺著眉頭回道:“跟你師兄一樣,他們已經已經離開那個地方,我為何要難受?你應該問問這家夥,釀不出來想要的酒,難受不難受。”


    酒癡沒有理會他,他正在想著李夜的遇到的事情,他需要思考。


    清虛看著兩人的模樣,心道這也是二個癡人,都是為愛所苦。


    明惠則低聲念頌起來。


    由愛故生憂,


    由愛故生怖。


    若離於愛者,


    無憂亦無怖。


    “師弟你早就明白這個道理,為何自己為難自己?”


    李夜怔怔地看著他,苦笑道:“還暫時還放不下來,讓師兄笑話了。”


    “你要是能看開,你就不是我的師弟了!”明惠看著他,微笑著說道。


    清虛看著眼前三人,靜靜地說道:“無論是修羅開域還是另一個天域,對於我們這些修行的人來說,都是一個新的開始,意味著我們對生命有新的希望,有希望的人生,才是我們追求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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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希望的人生,才是我們的夢想。說的好!”酒癡聽完,哈哈大笑了起來。


    清虛繼續說道:“就跟這家夥釀酒一個道理,因為每一缸酒釀的時候,他都期盼能釀出不一樣的味道,這個等待的過程其實也是一種希望。”


    李夜終於知道這家夥真的就是傳說中的酒癡,為酒而癡之人,跟練劍入癡之人本質上都沒有什麽區別,都想把一件事情做到極致,追求完美。


    就跟自己修練斬雪一樣。


    “確實是一樣的道理,師傅說的極是。”看著清虛,李夜認真地說道。


    清虛笑了起來。


    李夜的心情略微輕輕鬆了一些,沒有想到清虛接著說道:“如果整個五域修行者都明白了這個道理,又哪裏會隻有極少的人能修行到九劫然後飛升?”


    想起當年離開的白素素和老猿等人,李夜忍不住說道:“也有修行千年,然後一朝聞道而入道的修行者,破虛飛升的。”


    清虛笑道:“那畢竟是極少數的,不是麽?”


    “師弟,凡事都講一個緣份,既然今日你能在這裏遇上酒癡,說明你們的緣法深厚,說不得你真要釀上幾大缸酒,讓師兄也上癮試試。”


    李夜一聽沉默不語。


    酒癡看著李夜,沉默片刻後說道:“可惜我那酒沒有了,都給我喝光、賣了換成金幣了,要不然讓你試試,什麽是人間的美味。”


    李夜看著三人,低頭沉思了片刻,然後嘿嘿地苦笑了起來。


    伸手取過三人麵前的酒杯,取了些溫水將酒杯燙了一遍,然後停了半晌,莫出一個酒甕放在桌上,凝神看著,就象是在天山上看著沐沐一樣。


    ”這甕酒是我在九歲哪年大哥送我的,讓我們喝了一半,現在隻剩下半甕了。”不知道不覺中,李夜快要滿十八了。


    清虛沒聽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


    明惠更是聽得雲裏霧裏。


    隻有酒癡看著眼前的半甕酒發了呆,癡呆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這便是那半甕酒?”酒癡已經言語不清,神情異常的激動,如同見到了離他而去的戀人一般。


    李夜看了一眼酒癡,神情有些落寞,嘴巴動了動,沒有說話,隻是往四人的杯裏倒了半杯酒。


    呢喃道:“不久前有一個人,她告訴我有一種酒,叫”醉生夢死“ ,喝了之後,可以讓你忘掉以前做過的任何事。”


    舉起麵前的酒杯,放在鼻子下麵輕輕地嗅了一下,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些年過去,這酒的味道還是當年那樣。


    不,應該說裏麵有了一絲歲月的味道。


    “她說,人最大的煩惱,就是記性太好,如果什麽都可以忘了,以後的每一天都會是新的開始,那會有多開心?”


    明惠點了點頭,應道:“記性太好,確實是人生的一大痛苦。”


    “隻不過,我喝過那壇醉生夢死之後,我就真的忘了一切,從那以後我的的心裏,永遠刻著一個女人的名字......”


    李夜想起了哪一年的納蘭雨,哪一年的花天下,二人因為二皇子的事情,相愛之人不能走在一起的痛苦,轉眼又想到了離開的沐沐。


    “她沒說過喜歡我,......有些話不一定要說出來, 我隻希望她說一句話而已,但她卻從來不肯說。她太愛我了。”


    想著沐沐對自己的好,李夜輕輕地喝了一口醉生夢死。


    “......如果感情可以分勝負的話,我不知道她是否贏,但是我很清楚,從一開始,我就輸了。”


    說著說著,李夜的眼神開始迷離,伸手拎過酒甕,往桌上的四個杯中倒上酒。


    隻在刹那間有一種花酒、一種酒香,還有一種李夜說不出來的味道漫延開來。


    用他心裏的那個意思,這說不出來的味道應該就是歲月的滋味。


    酒癡伸出他修長的的左手,如女人般的左手,輕輕端起麵前的酒杯,一如握著了情人的小手。


    看著清虛和明惠,幽幽地說道:“喝過你倆就


    知道了。”


    說完頭一揚,喝光了杯中的酒。


    明惠一看,隻好端起麵前的酒杯,跟清虛和李夜敬了一下,將這杯“醉生夢生”倒進了自己的口中。


    李夜拎著酒甕接著給杯子裏倒上酒,然後抱著酒甕說道:“最後幾杯酒,我要留給納蘭大哥,等下山後再讓他嚐嚐當年的醉生夢生。”


    酒癡怔怔地他著他,他已經品出了酒中的滋味,就是他再也無法釀出的醉生夢死,是他一生的愛人離開有哪一年釀出來的美酒。


    “要想不被人拒絕,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拒絕別人。隻是我雖然明白這個道理,卻始終做不到!我隻能拚命對對她好,我從不沒想過她會離開自己,可惜已經不能再回頭了。”


    “有一天晚上我忽然明白,其實醉生夢死,隻不過一個玩笑,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記某個人的時候,你反而記得越清楚。”


    說到這裏,李夜已經是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我曾經聽人說過,當你不能夠再擁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


    李夜再次舉起酒杯,這回明惠和清虛還有酒癡也舉起了酒杯,李夜看著三人的模樣,他很清楚,再喝這杯自己就要醉倒在這城,隻是,此刻的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當年他喝下第一杯”醉生夢時“的時候,心裏想起的是鳳凰山上的小姐姐,烈酒入喉如一道火焰燃燒著他的胸腹,也燃燒著他的靈魂。


    而今再次喝下醉生夢死,他心裏想的是那個一直守在自己的身邊,不曾離棄自己,而今又不得不離開的沐沐。


    佛說起心動念不如不動,怎樣才能不動心不動念,隻是現在的情景,身體裏的反應,這似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沒有思想又如何去控製身體?


    一揚頭他喝下了杯裏的醉生夢死,然後閉上眼睛,喉間胸腹間依然是痛,第二杯酒仿佛化成了一把刀,在他身體裏橫衝直撞。


    那一道烈焰最終在他的靈魂深處開出了一朵花,片刻間這朵因醉生夢生開出的花朵散了開來,化成了沐沐小時候的麵容。


    沒等清虛和酒癡等人說話,李夜已經醉倒在桌上,趴在桌麵人事不省。


    酒癡看著醉倒的李夜,咧著嘴笑了笑,收起還剩下幾杯的醉生夢死,笑道:“無數個夜晚我總是做著同樣的夢......我想,也許前世,我隻不過為你披了件衣裳。”


    “以前,我覺得兩個人相愛就一定要在一起,現在我才明白,把一個人放在心裏,平平淡淡,不過如此......”


    隻是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李夜已經聽不見,他已經醉到在三人的麵前。


    心神憔悴,便是是眼下的他。


    酒癡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看清虛,也沒有看明惠,隻是盯著桌上的這甕酒。


    不知道他是說給自己還是說給李夜,還是說給清虛和明惠,還是說給那個已經離開了他的愛人聽的。


    “你覺得她奇不奇怪,也不理我,總一聲不吭的,分明心裏想要,嘴上卻不肯說出來。”酒癡呆呆地看著二人,淡淡地說道。


    隻是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眼睛已經紅了。


    認識酒癡不知多少年,清虛一直以為他是一個隻喜歡釀酒買醉的漢子,沒想到今日裏才知道他心裏原來也如這般細膩.....


    酒癡望著醉倒在桌前的李夜,有些落寞,有些迷茫,嘴裏輕輕呢喃:“難道你就是那個看盡了最孤單的孤單,最寂寞的寂寞,最無奈的無奈,最滄桑的滄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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