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番話,李修元靜靜地看著兩人。


    皇甫青梅看著西門孤星的麵色有些難看,心道這久麵重逢的時候人怎麽就不會說話呢?連我都感到麵上無光。


    感覺這些年過去,自己的男人在情商上就沒增長過,實在是想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想到這裏,看著李修元的笑容明顯有些勉強,秀美的眼眸裏透著淡淡的哀愁。


    這麽些年來因為他是府城大元帥的公主,無論是府城還是定安城裏,少有人敢惹她。這一刻的她再一次因為麵前這個少年而心緒複雜起來。


    李修元的心細自然比西門孤星細膩,心道你既然是府城的公主,何苦當年要嫁給這個神經粗條的家夥?


    一陣風起,吹落街邊的樹葉順見吹進了小店,風兒拂動了皇甫青梅的裙擺,也吹亂了李修元心若湖水的心境。


    看著眼前的二人,笑著搖了搖頭。


    自從離開修羅天域後,李修元的心情越來越平靜。


    對於世間的諸多煩心之事根本無動於衷,甚至會選擇視而不見,因為他現在的心態跟當年在定安城時已經有了根本性的不同。


    當年因為境界太低,他要依靠定安城布下的巨大符陣。


    之後數年曆經千難折磨,終於讓他突破了自身的桎酷。現在的他,本身就是一座大陣,又何懼這世間的風風雨雨?


    隻不過,當他再次坐在這酒坊之中,對麵當年的故人,這個由驕傲的小女變成為人母的府城公主,依然忍不住去刺痛她心底的那一抹柔軟。


    沉默一會之後,李修元喃喃說道:“我其實很想看看二位的寶貝女兒,說不得我可以將不想給二位的緣份,轉送給她。”


    說到這裏,他終是給二人一個體麵的台階,也給自己一個差強人意的台階,往階邊的泥土裏滾了下去。


    皇甫青梅一聽,忍不住笑道:“那個小家夥啊?生得既然不象我也不象他,論調皮的本事倒有些象她的姑姑,論扮豬吃老虎的本事象極了當年的某人。”


    西門孤星一聽,認真地想了想,感覺確實如此。


    想到這裏,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端起麵前的酒杯又喝了一口,似乎非常艱難地作出了一個決定。


    看著李修元問道:“那小家夥實在難管,要不你做他幹爹?師傅不成,你已經是她姑姑的師傅了。”


    李修地猛然一驚,過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


    看著夫妻兩人晃了晃頭,又揮揮手說道:“你看我這模樣,適合作別人的幹爹麽?”


    皇甫青梅被他的表情弄笑了,看著他歎了一口氣。


    幽幽地說道:“你做別人的自然不行,但是做蝶兒的嗎?我怎麽都覺得很適合呢。”


    李修元望著二人,一時無語。


    “吃了靈桃,喝了酒。”看著二人淡淡地說道:“我勸二位就趕緊回家,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去感悟破境的機會......記住,千萬不要試圖破境到洞天。”


    “畢竟我也不知道,哪一天修羅戰場就會開啟......就算是要突破,也得等著進入戰場之後,再尋一個無人的地方破境。”


    皇甫青梅和西門孤星齊齊一愣,脫口問道:“有沒有這麽神奇?”


    “你說呢?”李修無取了二甕杏花酒放在櫃台上,說道:“這是給小家夥的見麵禮,記住這酒你有錢買不到。”


    “這便是你所在的那個世界,那座落霞山嗎?”皇甫青梅收了酒,看著他怔怔地問道。


    李修元靜靜地回道:“落霞仙人種杏花,三千人頭作花肥......回去吧,我要去歇息一會了,這些天累得......”


    西門孤星一聽,拉著皇甫青梅的手往外走,邊走邊回頭說道:“記住,你還欠我許多酒,整整四十五年的酒。”


    皇甫青梅一聽忍不住笑了,回過頭來莞爾笑道:“等小雨和蝶兒回來,我帶她們來見你這個師傅和幹爹。”


    說完拉著西門孤星心滿意足地離去。


    望著夫妻二人漸去的背影,李修元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似在罵人又似在罵自己:“


    說好的,誰也不理的,這才進城呢......”


    搖搖頭,試圖將二人的影子揮去。


    不料一揮手,卻淨西門小雨那張脆生生的臉召出了自己的腦海。


    蠻荒的妖孽,一日聞道而入道的少女,如今的你,又成長到了什麽樣的高度?


    還有皇甫青梅跟西門孤星二人的女兒西門夢蝶。


    想到這裏,已經久不磨墨的他,一揮手將櫃台上的酒杯酒甕統統移走。


    取出筆墨紙硯,往幹枯的硯台裏滴了一些杏花酒,手裏捏著半管鬆墨不緊不慢地研磨了起來。


    回響起初西門孤星為了躲避皇甫青梅不惜強搶陳姍姍,欲要娶其為妻;


    想到皇甫青梅初來定安城,於自己小店暢談一番後一夜破境。


    想到自己於望天城裏、四季樓裏撫琴一曲笑看城主府的風風雨雨。


    想著定安城裏的修行,離去之前的幾場大戰。


    手裏握著的狼毫不知應該變成那破空一劍,還是化為不想離去的萬種柔情。


    彈指間,墨若指間沙,在湖宣上暈染開來。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青梅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府城月明珠有淚,定安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筆走龍蛇意,劍若夜光轉,一方朱砂印在其上,正是落霞仙人。


    倒了半本涼茶捧在手裏,靜靜地望著店前當年劍起風去,斬敵二萬的長街,心裏感慨萬千。


    心道若是今日再戰,管教你們屍骨無存。


    ......


    未及酉時,南宮如玉三人回到了酒坊,跟著回來的不是小紅,而是李秋水。


    看著靜坐店中的李修元,李秋水拉了一張椅子靠著櫃台坐下。


    伸手倒了一杯涼茶喝下,嗔笑道:“你這回可是動靜大了一些,你不怕被城主府的二個家夥惦記上嗎?”


    李修元一聽不由尷尬地笑了笑,喃喃地回道:“那夫妻二人剛剛離開。”


    “真來了?你怎麽打發他們的?”李秋水看著他驚訝地問道:“這些年來,他們可沒省過心,隔山岔五就要來這裏坐上一會些。”


    “該怎麽打發便怎麽打發。”李修元笑道:“不就是一二杯薄酒,一壺清茶麽?他們還能怎麽樣?”


    小龍兒一聽,瞪著一雙大眼睛問道:“哥哥,我們進城時遇到了哥哥姐姐來了這裏?有沒有給小龍兒帶好吃的過來?”


    李修元看著她笑道:“他們兩人來這裏是找酒喝,哪會有什麽好東西帶給你,要吃的啊,讓大姐帶你們買去。”


    李秋水授搖頭,和聲問道:“你不怕她二人將你的事情說出去?這不是自找麻煩麽?你可以不承認的啊。”


    聽了李秋水這番話,李修元淡淡回道:“我又沒承認自己是誰,我有身份牌何懼城主府的來巡查?”


    歎了一口氣,李秋水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自不屑與他們爭一時之長短,但也要防著那些有心之人來害你啊?”


    小龍兒一聽,好奇問道:“誰敢來害哥哥,小龍兒打他!”


    李秋水搖了搖頭,心裏想的卻是當年的那一場大戰。


    看著小青和南宮如玉不說話的樣子,李秋水問道:“二位妹妹,要不我們關了門,去湖邊喝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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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姐姐我們走吧。”


    小青從中午就盼著去湖邊了,當下拉著南宮如玉的手往門外走去。


    小龍兒拉著李秋水的手往外走,回過頭看著李修元喊道:“哥哥,快關門哦,小龍兒餓了。”


    李修元笑道:“你中午沒吃肉麽?你是餓鬼投胎的啊?”


    微微一笑,沒有停下腳步回頭跟李修元輕聲說道:“這人一多,自然就是熱鬧啊。隻是你們平日裏不需要修行嗎?”


    小龍兒抱著她的胳膊笑道:“姐姐,小龍兒好象不需要修行哦?”


    ......


    一行人有說有笑來到湖邊小店時,太陽還沒有完全落山。


    萬丈餘輝照耀在湖麵上,泛起一陣陣的金色的魚鱗,看呆了三個初到此地的女孩,小龍兒也不理會李修元,拉著小青的手往湖邊跑了過去。


    掌櫃看著李修元拿出來的一大塊妖獸肉,感慨地說道:“這不得有一百來斤啊?你們吃得完嗎?”


    李修元搖搖頭:“切五斤煮來給大姐吃,我還是要吃掌櫃你的醬牛肉,總之就照之前的那樣吧,我可是饞了一路了。”


    李秋水揮揮手道:“掌櫃的,這是我弟弟給你的,你就留著自己吃吧,菜上快些,我的幾個妹妹都嚷著餓了。”


    掌櫃一聽,忍不住笑道:“那敢情好,今天夜裏這一頓算我的,你可千萬不要給錢啊。”


    李修元一愣,看著李秋水笑道:“大姐,出來吃飯可以不給錢嗎?”


    掌櫃哈哈大笑起來,拎著一大塊妖獸肉下去讓廚子打理。


    南宮如玉望著在湖撒野的二人,跟李修元問道:“師傅,你消失的那二年經常來這裏吃飯嗎?”


    李秋水看著她笑了起來,指著湖邊說道:“豈止啊,他是一個人坐在這裏從冬天吃到春天,最後又吃到了夏天,好象永遠也吃不膩這裏的飯菜。”


    南宮如玉一聽,想著落霞山上的李修元,何時這麽貪吃過了?每日不是在道觀裏隨便做些什麽都可以嗎?


    想到這裏,不由得看著李修元說道:“師傅,你來這裏變壞了嗎?”


    李秋水一聽,含在嘴裏的一口茶噗嗤一聲吐了出來。


    先是瞪了南宮如玉一眼,一邊掏出絲巾擦去羅裙上的茶水,一邊笑道:“這事一句話說不清楚,以後等姐姐有空了慢慢跟你聊。”


    李修元看著她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心道有那麽好笑嗎?


    自己當年在定安城中所做的一切,也是被逼的好不好?還好他不是一個計較的人,否則這會的他頭一件事情就是殺去望天城。


    定安城中的夏日,最熱的時候已經過去,天邊的夕陽照耀在小龍兒和小青的身上,二人手拉手從湖邊走來如同九天之上的仙女。


    李秋水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我可沒想到,你會帶著幾個妹妹來定安城看我,敢將她們帶進修戰戰場。”


    李修搖搖頭,指著跟前的南宮如玉笑道:“莫說那兩個家夥,便是眼前這大徒弟,我便沒辦法棄她不管不顧。”


    南宮如玉一聽頓時紅了眼眶,望著他怔怔地說道:“師傅,當初你可是從來沒有嫌棄過玉兒的。”


    李修元一聽不好,趕緊說道:“這事等我從修羅戰場回來再說。”


    正說話間,店裏的夥計已經將飯菜端了上來,看著李修元問道:“貴客是喝店裏的酒,還是喝你們自己的?”


    李秋水跟他揮手回道:“放下吧,我們自己帶著酒呢。”


    南宮如玉看著小龍兒喊道:“小龍兒吃飯了。”


    小龍兒一聽,如驚弓之鳥一樣大叫一聲跑了過來。


    李修元看著興致正高的李秋水,默默地取了一甕酒拍開放在桌上。


    聞著酒香的小青和小龍兒跑過來,伸手端起杯子就喝了一口,然後四個女人齊齊往盤醬牛肉看了過去。


    “昨天沒有吃夠,今天小龍兒要多吃一些。”


    “小龍兒就你就一個吃貨,吃了多少也不見長個子。”


    “大姐你來一塊,哥哥最喜歡這裏的醬牛肉了。”


    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在太陽還沒爬上來的瞬間,一大鍋已經見底,一大盤牛肉也隻剩下幾片墊在鍋底。


    小龍兒摸著微脹的肚皮,看著李秋水笑道:“大姐姐,小龍兒變成小豬了。”


    南宮如玉捏著她的耳朵教訓道:“下回你還敢吃這和多嗎?”


    小龍兒正欲說話,卻大聲喊道:“小紅姐姐快來救命,玉兒姐姐想要謀殺我。”


    李秋水一聽,合著李修元等人齊齊往小店門口看去。


    隻見披頭散發的小紅一下子衝進店中,拉著李修元的手喊道:“師傅救命,我家小寶不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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