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平安強行壓抑住心頭的震驚,恭敬跟李修元行禮道:“多謝當年你去蠻荒將姍姍救回,救命之恩不敢相忘。”


    “不用客氣,姍姍是我師妹,嗐,這都過去多少年了......”


    李修元看著兩人揮手笑道:“往事如風,就讓它都過去了吧。”


    陳姍姍知道李修元不喜歡多禮,依言坐了下來,望著李修元問道:“師兄為何不去龍門關,而是來了誅仙鎮?”


    李修元給兩人倒上熱茶,淡淡的說道:“我怕麻煩,想在這裏清靜。”


    這是他的本意,隻是沒料到,隻是短短的二日,便有人找上門來。


    “隻怕你躲在這裏也不得安生了!”


    趙平安看著他笑道:“陳將軍可是日日都在念叨你,說要跟你喝上一杯,這一晃便是數十年過去了。”


    李修元搖搖頭,惘然回道:“我的麻煩事多,你們回去可別提起我。”


    心道:“你們兩人難道跟花天宇一樣,見到我就是為了登天的機緣?“


    “小師兄,這修羅戰場突然結束,我們拚了命也沒落下多少軍功,不知道能換回幾個登天的機緣......”


    陳姍姍一想到長城裏的父親,忍不住跟李修元抱怨起來。


    李修元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道:“這些年過去,你於符道有什麽感悟,有沒有什麽想要問我的?”


    老師鬼穀子已經離開,這個世界唯有自己能給陳姍姍解答,他要在離去之前盡可能為其解惑。


    “老師曾說過符是道路,是各種線條,是無數的痕跡。”


    陳姍姍想起已經離去的老師,看著李修元怔怔地說道:“這些年我們都在生死間掙紮,倒是很少去感悟符道。”


    李修元歎了一口氣,看著她說道:“魚兒遊過留下的痕跡是符,樹葉上的紋絡是符,官道上馬車碾過的痕跡是符,風吹過的瞬間也是符。”


    李修元簡單的幾句話,陳姍女嬰聽的震驚無語,半晌說不出話來。


    依照李修元的說法,世間諸多事物的痕跡都是符,這種些道理超出了她對符道的理解,便是之前的鬼穀子也沒有跟她細說過。


    沉默很長時間後,她怔怔問道:“師兄,難道我可以用符道畫出世間萬物的痕跡?”


    李修元微微一愣,看著她笑道:“在這之前,你要先把想要的符在心裏畫出來,而不是在符紙上。”


    說完指著杯裏的一片靈茶,緩緩說道:“便是這片靈茶於沸水之中也是自己的軌跡。”


    “你若一直惦記著要在符紙上畫出你想要的符,那麽窮其一生你隻能是一個高明的符師,卻踏不進神符師的那道門檻。”


    “請師兄教我,我想學......”


    求知心切的陳姍姍顧不得一旁發呆的趙平安,跟李修元耐心請教起來,因為她知道眼前的可是蠻荒大地上唯的一神符師。


    是一個超過了老師的神符師。


    李修元平靜說道:“符為自然之符,生於自然,與天地靈氣依偎共存,隻在你能在心裏寫下你想要的那道符,總有一日你便能用手裏的長劍,甚至於大地、天空寫下那道符。”


    “符道來源於自然,卻高於自然,你要讓天地看懂你要寫的那道符,讓天地聽懂你的心意,讓天地山川如你的意......那道借了天地之力的符,便是神符。”


    陳姍姍默默傾聽,突然覺得李修元講述的是符道,卻蘊含著很多的道理,讓她眼前一亮,終於看見了多少年來始終觸


    碰不到的那道大門。


    李修元將杯中靈茶飲下,看著她繼續說道:“你隻要明白其中的道理,便可以慢慢琢磨其中的痕跡......老師窮其一生才能踏入......你也用不著心急。”


    陳姍姍將三人的茶杯添上熱茶,輕輕地歎道:“感謝師兄的教誨,我記下了。”


    趙平安雖然不懂符道,但是看著陳姍姍一臉凝重的模樣,心裏也著實歡喜。


    陳姍姍愈強,他們夫婦以後的路才能走得更遠,這個道理他自然明白。


    說到這裏,李修元靜靜地拿出一枚空間戒放在桌上,看著陳姍姍微笑了起來。


    “這是什麽?”陳姍姍沒想到李修元剛剛跟自己說完符道,接著又要送給自己禮物。


    “這裏有十枚登天之路的鐵牌,還有一甕我剛釀的靈酒......這二份機緣算是我償還長城軍團當年對我的恩情,請你給陳光明將軍一份。”


    自己能結識鬼穀子,其中他最該感謝的人便是陳光明,若不是當日陳光明相信他,也不有後來結識鬼穀子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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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姍姍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李修元早已經將自己想要求的東西送了出來,一時間眼裏止不住有霧氣漫延。


    喃喃地說道:“要是老師見到師兄今日的成就,他也一定會歡喜。”


    李修元搖搖頭,笑道:“老師飛升之後,自會有他自己新的生活,我們都不要去惦記著他了,你也該有自己的修行之道。”


    點了點頭,陳姍姍收收起了空間戒,掏出一方絲巾去擦拭眼角的淚痕,一邊說道:“我回去之後,跟陳將軍和父親一起商量此事。”


    李修元笑道:“這一甕藥酒,至少夠二十個人的份量,先放上二年再說,不要心急。”


    趙平安在一旁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們這什麽都沒給你帶來,卻讓你為我們的事情操心,這真是無以為報。”


    李修元趕緊揮手道:“別,我可不是指望你們的回報。”


    正說話間,龍紅塵一頭衝了進來,端起李修元麵前的靈茶猛喝了一口,笑道:“哥哥,肚子餓了。”


    李修元看著他歎了一口氣道:“如此,我們今日出去找個酒樓,好好喝上一杯。”


    陳姍姍看著虎頭虎腦的龍紅塵笑道:“這小家夥哪來的......今天我請師兄吃飯,可不許跟我搶著買單。”


    李修元一聽哈哈笑道:“這是我弟弟龍紅塵,就按你的說的......今天好好喝一杯。”


    ......


    喝了三杯杏花酒,李修元卻沒有留下陳姍姍,而是讓二人盡快趕回龍門關去兌換自己的軍功。


    跟花天宇一樣,陳姍姍也沒有問李修元這幾年的經曆。


    看她看來,隻要師兄好好的就夠了。


    最重要的,她明白了符道更多的道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夫妻兩人都歡喜得不行,哪裏會再跟李修元找麻煩。


    去修羅戰場的小龍兒四女還未返回,龍門關前的七鎮已經開啟兌換軍功,消息隻是一夜就傳遍了七鎮。


    一時間,略顯冷清的誅仙鎮頓時熱火朝天,城主府的大門外也搭起了台子,方便回來的修士前去排隊兌換各自的軍功。


    陳姍姍在李修元的勸說下,第二天一早就往龍門關而去。


    一方麵要去兌換自己二人的軍功,一方麵給陳光明報喜。


    這些事情本和李修元沒有什麽關係,做為被修羅戰場遺忘的人,隻要他不想出麵,就很可能成為默默無


    名之輩。


    沒有人能想到躲在誅仙鎮裏的他,竟然是兌換了修羅戰場上最大軍功的所在。


    用王重明老人的話來說,隻要他不說出去,便是龍門關的大帥也不知道是誰將最大的軍功兌換走了。


    而李修元在解決了龍紅塵的身份問題之後,也不需要修羅戰場上的所謂麵子,眼下的他隻想著老道士交待的事情。


    在龍門關前去念,將一切的緣份在此作一個了結。


    從此以後海闊天空,大家誰都不要互相打擾。


    要不了多久,他就要開始自己的化凡修行,那才是一件漫長、枯燥無中味的事情。


    花天宇一幫早早就兌換了軍功,時不時過來想找李修元喝酒,被他趕了回去,說自己心煩,要靜心。


    龍紅塵被花沉魚天天帶著去逛街,若不是李修元管得嚴,這家夥隻怕早就忘記自己還要練劍學字讀書了。


    獨坐小院中,李修元算是在鬧中取靜了。


    眼下的七鎮,估計沒有一個地方是安靜的。


    午後的時光正是修士們睡懶覺的時候,李修元卻心血來潮,將鐵琴搬了出來放在屋簷底下,準備撫琴一曲,稍抒心懷。


    龍紅塵得到了天玉城的身份令牌,如此接來來他也用不著再害怕別人質問他的來問。


    萬事俱備,隻待立秋之後修羅戰場關閉,便可以飄然離去了。


    獨坐幽篁裏 彈琴複長嘯。


    輕撥慢撚之下,李修元也不知道自己彈的是哪一首曲子,一番輾轉之下,換了幾首不達心意的琴曲之下,終是換上那首思無邪。


    午後太平客棧的後院,一道若有若無的琴聲隨風飄蕩在風中,讓躺在屋裏稍暑意正濃的修士們頓覺心頭一涼。


    令無法入睡的眾人靜靜沉入了夢鄉。


    令路過客棧的一行人眼前一亮,拍手說道:“我們就住這家客棧!”


    “聽說誅仙鎮裏的客棧快要擠滿人了。”


    身後有一道聲音響起,問道:“不知道這晨如何,趕快進去,把剩下的房間都包了,說不定後麵還會有人過來。”


    你帶著他們去找掌櫃,我去後麵看看,來人話沒說話,已經一頭鑽進了客棧之中。


    “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突然間,李修元輕輕地吟了一句,然後雙手按在弦上怔怔地說道:“沒想到,連你們也找到了這裏......”


    來人微微一笑,看著靜坐屋簷下的李修元說道:“我可是從青石鎮一路找過來的啊,話說你要如何補償我們......”


    李修元歎了一口氣,默默地收起了麵前的鐵琴,起身往客堂裏走去。


    淡淡地說道:“在你看來,我要如何補償?”


    來人跟著他走進客堂,那著李修元寸長的短發,不由麵色微黯,旋即臉上毫不掩飾流露出羨慕之意。


    靜靜地說道:“若不是你在院中撫琴,若不是你先出聲招呼,我真的已經認不出你的模樣,這些年你都發生了一些什麽......我真的很好奇。”


    李修元一聽,溫和笑道:“我不是跟你們一樣?冒險吃苦跟天魔俠拚命,唯一不同之處是,我在暗處你們在戰場之上。”


    便在此時,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大呼小叫聲裏連來人也輕輕地皺起了眉頭,唯有安靜坐在客堂的李修元,伸手點著了桌上的小火爐。


    望著跟前不大的紫砂壺,心道今天的人未免也多了一些,這茶要如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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