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回溯到四個月前。


    號角響徹之日下,魔種的廝殺本該在一個月之內結束。


    但或許是灰燼王子無聊太久了,又或者是在見到一個個心愛的玩具入場,因而寬容的,將時間延長至三個月,且特別允許前兩個月參與者們可來去自如,直到第三個月開始便限製入場,距離結束的最後半個月限製逃離,直至誕生出勝利者。


    當然,不需要所有參與者死亡,如果恐懼死亡,可以逃離,可以躲藏,在肮髒的陰影角落下抱著膝蓋,蜷縮等待著終結的號角再一次的響起。


    ……


    全身籠罩在濃鬱的死氣之下,古墓之王毫不避諱,就這般大搖大擺走進了魔龍之王的領地之內。


    偷偷潛入是在侮辱一位君主的威嚴,且卡托什不認為魔龍之王會蠢到發現不了自己,而事實上,也正如它所料想到的那般,魔龍之王至始至終都在注視著它。


    隱遁在一處陰暗的山洞內,蒼夜詳細記錄下了古墓之王的動向,隨即來到魔龍之王的住所。


    這裏是群山環繞之巔,自從被一頭地獄古魔龍所霸占後,被熾熱的岩漿和硫磺所覆蓋,改造魔龍所喜歡的環境。


    魔龍之王賽加利斯有著一身厚重的黑亮鱗片,網狀的裂縫往外流淌著稠密的岩漿,憩息在身下的龐大岩漿湖無疑是自它身上滴落所匯聚的產物。


    搖動著粗大的尾巴,魔龍之王看似在熟睡,卻又像偽裝成死物的獵食者,等待愚蠢獵物的主動靠近。


    顏色渾濁的硫磺自其刀鋒般微閉的口腔中徐徐流出,充滿劇毒和惡臭的昏黃色的氣體彌漫整個山巔,拒絕訪客的到來。


    穿梭在惡劣的環境下,蒼夜來到魔龍之王的麵前,換上一張恭敬的麵具,語氣中盡是卑微信徒對偉大偶像的狂熱與崇拜:


    “血源之祖,魯鈍的子嗣為您帶來了死靈之君主的情報……”


    一五一十、毫無保留地,蒼夜將所有關於卡托什的情報全部告知了魔龍之王。


    當蒼夜全部說完後,塞加利斯無任何表示,尾巴無意識的擺動著,仿佛它真的睡著了。


    蒼夜守候在魔龍之王的身邊,靜靜等待著。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恢弘而威嚴的聲音直接在蒼夜的識海中響起:


    “小崽子,該說出你來此的目的了。”


    “是的,血源之祖!”


    蒼夜的表情稍顯猶豫,很好刻畫出掙紮的痕跡。


    一片自【屍食教典儀】拆分而出的【死靈之書】殘頁從懷中取出,浮現在塞加利斯的麵前:


    “這就是古墓之王追趕我的原因。”


    【死靈之書】所附帶的不詳氣息就好像是燒焦的美食,本該是滿懷期待的喜悅因強烈的反差隻剩下了厭惡。


    “不詳之書,異聞之書,恐懼記錄者,禁忌的存在!”


    魔龍之王的表情稍顯凝重,像它這類存活了漫長歲月的老古董很自然的明白這本書究竟記錄了多少可怕的知識,不該被人所熟知,而賜予這些知識的是怎樣的存在,它也一清二楚。


    隱藏在這背後的,是連諸神為為之忌憚,被稱其為‘永恒之夢魘’的不可名狀的存在。


    因為知曉,所以忌憚。


    蒼夜趁機說道:


    “我願把它獻給血源之祖,請庇護您魯鈍的子嗣!”


    “不需要!”


    塞加利斯很幹脆的拒絕了。


    “這東西你想留著就留著吧,隻要別後悔,如果那具骨頭架子的目的僅僅是為了這個而不是順便捕獲一頭魔龍做零食,直接給它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你的血脈雖然不純,甚至不能說是一頭真正的魔龍,但你的體內留有吾族之血,埃斯塔也認可了你,妄圖打你主意的不論是哪一個狗雜種,它都要為此付出褻瀆魔龍的代價!”


    魔龍之王的聲音雖然平淡,但卻蘊含著令人感到恐怖震撼的意誌,盡管不是有意,但蒼夜的心靈世界因此而受到強烈衝擊,久久不能平靜。


    換上一張好奇的麵具,蒼夜向塞加利斯詢問:


    “血源之祖是否能殺死古墓之王?”


    “殺死?”


    魔龍之王驀然睜開雙眼,猩紅色中包裹漆黑之痕的瞳孔盯著蒼夜,隨即發出譏諷的笑聲:


    “天真的小東西,從一千年開始,想殺死安杜拉·昂哥的魔種從來都沒有少過!”


    “我喜歡你的憎恨,因為它能讓你變強,然後再徹底的控製你。”


    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古魔龍見證了無數惡魔領主的崛起和隕落,盡管受到混亂意誌的影響,但僅憑借著情緒支配肉體而行動的惡魔領主早已被同行所分食殆盡了,存活下來的都是一些冷靜而狡猾的東西,它們也正是地獄對抗煉獄或其它深淵勢力以及諸神教會的主力軍。


    如果不會很好的操控自己的情緒,如果不是為了純粹的利益而行動,那麽沒有一個深淵領主是合格的。


    塞加利斯所謂的庇護並不是沒有任何利益。


    一個巔峰傳說位階,有著晉升史詩潛力的後裔,現在看來對方依附自己的可能性很大,而對於卡托什,盡管很想殺掉它,但目前看來將之驅逐出境的可能性更大。


    “是時候結束這場無聊的爭鬥了。”


    驀地站起身來,雄健的四肢自熔岩湖中站起,若天之陰影的雙翼展開,黑亮長弧的翅膀邊緣反射出銳利的色澤,暗紅色的翼膜在岩漿的充能下日漸泛出熱光,稍一振翅便能掀起流星火雨。


    “吾之後裔,盡快融合吾之鮮血。”


    魔龍之王賜予了蒼夜一滴純淨的血液,看上去就像是泛出熱浪的岩漿,吞服之後,隻要能承受岩漿的侵蝕,龍裔血脈必定會更近一步的提純,達到無限接近於純種的地步。


    拋下這句話後,魔龍之王展翅高飛,偌大的一片陰影旋即飛離高山之巔,直撲大地而來。


    雙翼灑落隕星之火,如急驟暴雨,地上瞬間翻騰起焦灼的熱光。


    依據蒼夜所提供的地點,這頭古魔龍直撲卡托什而去,在它身後的是蒼夜卸下所有麵具的真實麵容,帶著審視意味的眼神。


    古老的魔龍之血比起成年龍要有用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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