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被一秒順毛。


    “算你看人準,”胡靈予雙手交叉握住反向送前,拉伸手臂,腦袋左晃右晃活動頸椎,“能智取的,幹嗎用蠻力。”


    默默圍觀的大黃不忍戳破好友扯的虎皮,你那是不用嗎,你是壓根沒有。


    路祈沒再接話,而是毫無預警伸手向胡靈予用力一推。


    胡靈予熱身動作還沒結束呢,猝不及防就被推出了場地,一屁股摔在邊界之外,完全蒙了。


    路祈甩甩手:“對抗法則第一條,沒人會等著你做完熱身。”


    胡靈予清醒過來,摔倒的疼和臉頰的燙同時蔓延,火燒火燎。


    咬牙起身,兩大步跨回場地:“再來。”


    路祈二度欺身,動作和上一把如出一轍。


    胡靈予敏捷閃開,讓路祈推了個空,得意翹起嘴角:“同樣套路,還想坑我兩次?”


    不成想話還沒說完,突然被路祈以側肩用力撞擊。


    胡靈予一個踉蹌,未等站穩,路祈已經轉過身來毫不留情將他撲倒。


    梅花鹿壓著赤狐,如果不知道科屬,這就是一場典型的致命獵捕。


    “對抗法則第二條,少說話,多動腦。”路祈聲音淡淡的,眼裏最後一絲笑意消失。


    胡靈予試著掙紮,發現他拚盡全力竟然掙不開哪怕一分。


    “永遠不要被抓住,”路祈鬆開胡靈予,起身,目光平靜,“一旦被抓,你沒有任何勝算。”


    胡靈予:“就隻能一直躲?”以巧取勝明明是自己認可的,卻還是不甘心麵對這樣直白的勸誡。


    路祈眉頭都沒動一下:“你的目標是贏,至於手段,不重要。”


    “躲就能贏?”


    “不能,但至少可以讓你別輸那麽快。”


    胡靈予從地上爬起來,拿手臂蹭一把臉上的汗,漸漸冷靜的目光裏,生出一把火:“再來。”


    悶熱夏夜,赤狐在狹小的對抗場地裏一路逃竄,卻屢逃屢敗。無論過程長短,最終都一定會被梅花鹿鉗製在身下。


    黃衝從坐著看,變成站著看,神經越繃越緊,心越來越揪。


    他既沒見過這樣冷酷淩厲的路祈,更沒見過這樣寧死不服輸的胡靈予。有好幾個瞬間,他都覺得這不像是一場對抗練習,而是真正的頂級掠食者對食物鏈末端弱勢者的絕對碾壓。


    又一次將胡靈予逼到場地邊緣,路祈緊緊盯住狼狽喘息的赤狐:“躲是主動的,是有技巧和下一步想法的,你現在做的隻是盲目逃跑。”


    胡靈予牙根都要咬碎了。他也想有戰術有章法,但路祈根本不給他思考的時間好嗎!鑽空子,找漏洞,調戲規則調戲對手,這些高端玩法都要建立在身經百戰的基礎上,然而今天才是對抗練習的第一天,他就是再天資聰穎也得有個成長過程吧??


    路祈顯然不打算等他循序漸進,甚至每次出擊都比前次更快、更凶。


    胡靈予一個失誤,又被抓住了腳踝,直接讓人扯倒,臉著地,啃了一嘴沙子。


    怒氣值爆破。


    胡靈予再不掙脫,反而借著拉力撐起上半身,在被路祈拉到身邊的一瞬間,猛然轉過來抓住對方另一隻手臂就狠狠咬了上去。


    路祈穿著短袖獸化服,手臂被鋒利犬齒深深刺破。這樣的反擊並不在他的預料內,突如其來的疼痛裏,他有片刻錯愕,身形也跟著頓了頓。


    就是這個瞬間,讓胡靈予抓住機會,猛然抽回腳踝,如一尾滑溜的魚從路祈的鉗製中脫身。


    整個晚上,這是胡靈予第一次在被路祈抓住之後,全身而退。


    “你不是說一切規則沒有禁止的都可以做嗎,”胡靈予嘚瑟地站起來,感覺人生又有了光明和快樂,“規則隻說不可以攻擊要害,沒說不許咬人。”


    黃衝看得瞠目結舌。


    規則是沒說,但“不見血”幾乎是曆屆對抗考試的潛規則,他看過往年影像資料,根本沒沒有胡靈予這樣打不過上嘴咬的。


    路祈緩緩起身,安靜看過來。


    胡靈予以為他要生氣,驀地心虛。


    路祈卻笑了:“幹得漂亮。”


    弱者想同強者抗衡,就隻能用精神層麵去補身體層麵。要比對方更豁得出去,更狠,更不要命,才有可能爭得一席之地。


    胡靈予突然被誇,有些不知所措,然後才發現,自己在路祈手臂上咬出的一圈齒痕,已經開始冒血。


    ……咬那麽深嗎?


    胡靈予充血的腦袋瓜迅速降溫,想也沒想便上前撈起路祈手臂,好像這樣托起放平就能止血似的:“疼不疼,我、我不是故意的……”


    路祈不說話,就微妙地看著他。


    “好吧我是故意的,”胡靈予躺平認命,歉意裏還是忍不住委屈咕噥,“誰讓你一直逼我,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狐狸。”


    路祈被他極力掩飾慌張的模樣逗樂了:“我什麽都沒說,你能不能別給我加戲。”滿不在乎地蹭掉血跡,他轉頭問大黃,“幾點了?”


    大黃還愣神呢,聞言條件反射拿手機:“八點五十五。”


    他們這些天的晚間訓練通常六點開始,九點結束。


    路祈點頭,將自己和胡靈予的距離重新拉開:“最後一回合,來。”


    誰跟你來。


    胡靈予果斷拒絕:“今天不練了。”


    路祈眼尾微微上挑,帶著點打趣:“才誇完你,就又縮回去了?”


    “我是怕傷到你,”胡靈予睜眼說瞎話,一點不心虛,“我現在見血上頭,狀態全開,再對抗容易沒有分寸,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路祈聽得一臉認真,還勤學好問:“有多不可挽回?”


    胡靈予氣結,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眼看小狐狸瀕臨炸毛,路祈見好就收:“行,不練了。”


    這還差不多。


    胡靈予鬆口氣,不由自主又去看路祈手臂。剛擦掉血跡的齒痕,如今滲出新的血珠。


    說不後悔是假的。路祈一而再再而三逼他,就是故意營造真實的對抗氛圍,最大限度激發他的戰鬥力。明明冷靜下來很容易想通的事,他竟然上鉤了,毫不留情的一口,是真把路祈當敵人咬下去的。


    訓練場上幾乎沒人了,熱風終於稍稍降溫,夜靜謐下來。


    通明的燈光裏,路祈周身被蒙上一層亦幻亦真的鑲邊。


    胡靈予愣愣地,忽然脫口而出:“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期末考試了。”


    期末考試的成績就是二年級分專業的筆試成績,偵查學的體能考試則在期末考試一星期後。


    路祈看過來,神情似乎在問,所以呢?


    “你應該找個更厲害的一起訓練。”再不濟也該獨自一人堅守在訓練中心,而不是把一天又一天的時間浪費在對他們倆的陪練上。


    路祈上輩子是第一名考入偵查學的。


    現在無緣無故帶上兩個拖油瓶,曾經耀眼的軌跡會有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胡靈予忽然不敢去想。這心虛遠比咬路祈一口來得洶湧而猛烈,快要將他吞沒。


    “我找到了啊。”路祈抬起手,晃晃牙印,驕傲得仿佛炫耀勳章,“你是第一個敢咬我的,還不夠厲害?”


    胡靈予:“……”


    黃衝看天,看地,看訓練場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經過這麽多天他已經參悟了,這倆人根本不存在誰追誰,一個背地裏要課表,一個主動過來幫訓練,分明就是狐有情鹿有意,然後倆人隻要一對上,你懟我我懟你,拉拉扯扯打情罵俏的氛圍能持續一晚上。


    呸,談戀愛了不起啊!


    幾天後,七月終於迎來第一場暴雨。


    雨水衝走了盤踞多時的酷暑,校園裏打蔫的葉子都綠油油地重新精神起來,生機繁茂。


    “這些就是期末考試的重點,”獸化生物學老師合上教材,滿眼希冀地看向自己的學生們,“大家好好複習,爭取考出好成績。”


    犬科1、2班八十名同學,七十九個雙眼放空,木然回望。


    劃重點劃了整整一本書,老師你是真心希望我們考好嗎?


    唯獨胡靈予目光炯炯,胸有成竹,如果仔細看,還能捕捉到他藏在眼角眉梢中的得意,倘若狐狸有翅膀,他現在已經上天了。


    劃重點之前,他隻想起了三道大題,結果讓老師領著劃完一整本書,他基本把後麵分值高的大題想起了七七八八,前麵的一些題目也有了模糊印象,雖然不能說準,但可以圈一圈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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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衝察覺到了胡靈予詭異的情緒,拿肩膀撞他:“偷著樂啥呢?”


    赤狐看向田園犬,慈愛的眼神就像絕世高手在看青澀晚輩:“哥帶你飛。”


    生物學隻是一個開始,後麵各科老師陸續跟上,紛紛開始為期末考試圈重點,胡靈予也就跟著一點點尋回曾經的記憶,尤其是那些當年他答不上的,失分最多的,或者解題思路要繞三繞坑死人不償命以致時隔多年仍咬牙切齒的,全部清晰浮現。


    最終他將這份全科複習重點,對大黃傾囊相授。


    大黃起先很驚恐,以為胡同學走了什麽歪門邪路:“你哪搞來的這些?”


    胡靈予的理由堪稱敷衍:“第六感。”


    然後大黃的驚恐就變成了無語:“求你別抽風了,我把每本書看一遍好歹還能記住點,萬一你這些重點完美避開了考試範圍,我就瞎了。”


    胡靈予皺眉湊近老友,眼觀鼻鼻觀心:“你信不信我?”


    大黃垂死掙紮:“信任也得有理據支撐啊。”


    胡靈予:“狐狸的第六感。”


    大黃:“我還田園犬的第六感呢。”


    胡靈予:“狐狸的第六感可以信,田園犬的不行。”


    大黃:“憑啥?”


    胡靈予:“從古至今都有拜狐仙,你聽過誰拜犬仙?”


    大黃:“……”


    於是406宿舍的複習大綱,就在這場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的談心後達成了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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