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老龍發屋所有成員全部報道完畢,如期正式開業。


    發屋也如預料的那般,因為老龍規定的條條款款,生意異常慘淡,所以才有了我見到顧客上門,就立馬美言推銷的一幕。


    不能拉客,是因為有一些強大的危險存在,為了自己的安全,也為了不暴露老龍的蹤跡。至於老龍在懼怕什麽,他隻字未提。


    不讓拉客,那我就盡量留客。


    即便這樣,一個月間,零零星星的來了幾個顧客,也隻是普通人,基本算是沒有任何收獲。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救醒養父的迫切心情,漸漸舒緩,我沒有再像之前那麽壓抑,但這件事依舊壓在我的心頭。


    直到那個怪女人的出現,才算帶來了子汐生出第一片龍鱗的可能。


    那是一個看似非常普通的下午,我和子汐談論著有關龍族龍道的一些事,突然衝進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


    “理…理發師,理發師在哪!”


    那個女人驚慌的喊著,雙手抓著自己的頭皮,眼球不停的動著,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您好!女士,他就是我們的理發師。不過,他是聾啞人,你可以……”


    我指了下坐著的小星,立馬拿出了發型圖冊,可是我並未說完,那個女人便推開了我的手。


    “我不要發型,我要剪發!你告訴他。快!剃光頭,剃光頭,我要剃光頭發!”


    那個女人死死地抓著我的雙手搖晃著,那雙眼神很奇怪,是驚慌,是害怕,也是乞求。


    不知道具體在她身上發什麽了,可是當她說要剃光頭的時候,我愣住了。


    一個女人,能夠長發及腰,不知道要留幾年頭發,那是一種對美的執著。然而,就是這麽一個長發美女,居然說要剪光自己的頭發。


    相信即使是一個普通女人,要把自己的長發剪短都會考慮很長時間,甚至在剪的過程中都會忍不住哭泣。


    然而,我麵前的女人,有著異於常人的容貌,更留了那麽長的頭發,怎麽就突然說要剃光頭,還那麽著急,甚至在乞求我們能讓她下一秒就成為光頭。


    我無奈中,隻好衝著小星示意了一下,讓他自行決定。


    小星,雖然是聾啞人,但後來我才知道他居然能看到人的各種欲望。聽老龍說,欲望在小星眼裏會呈現各種顏色,他還擁有剪掉顧客滋生旺盛的欲望,使其恢複一個平衡的欲望態。


    子汐則是站了起來,為我鋪好了畫紙,備好了筆和墨。


    “哢嚓”


    小星剪刀的第一聲響起,那個女人也隨之閉上了雙眼,仿佛在她內心深處也懼怕看到自己的長發被剪光。


    她顫抖著,緊閉著雙眼,眼皮上能清晰地看清她眼球在來回滾動,這對她來說,或許是一場與惡魔的鬥爭吧。


    一縷頭發輕輕墜地,落到了地板上的黑膠唱片,隨之響起了一首滲透著涼意的曲子。


    微微歎了口氣,我坐了下來,專注提筆作畫。


    子汐則是我一直以來的欣賞者,每次作畫,她都會一旁靜靜的看著。


    既然她是陰鬱的恐懼,雜欲的一種,不在六主欲之內,那我就以“淡破濃”,潑墨揮毫,很輕鬆的就能完成一副水墨龍,也是一個龍契。


    雜欲是六欲衍生出來的欲望,也可以說是情緒。多而不精,情緒的多樣性,也決定了它不可能轉化為信仰之力。


    所以,我也是隻幾筆帶過,一個簡單的龍契,對這個女人,足夠了。


    十分鍾的樣子,小星撤回了手中的剪刀,然後拍了下那個女人的肩膀。


    她緩緩地將眼睛稍微撐開一道縫,仿佛是怕剪刀鏡子中的自己一樣。


    那道眼縫,緩緩撐開,一點,再一點。


    突然,一下子睜開了。


    她看到了,看到了鏡子中的自己,依然是長發披肩,隻不過是被簡單修了一下而已。


    她笑了,突然又哭了。


    “謝謝你……”


    那個女人擦拭著眼淚,依然沒有了之前的驚慌和恐懼。


    “那個,女士,他是聾啞人,聽不到你講話的。”


    我見狀,重新提醒了下她。然後拿起畫和簽字筆,走了過去。


    聞言,那個女人尷尬一笑,“對不起啊,我忘記了。對了,多少錢,我支付寶吧,沒帶現金。”


    “不打緊,您先看看我畫的龍,我們小本生意,不收費的。隻需要您為我的畫簽個字,然後按個手印兒。”


    說著,我將畫遞給了她。


    “嗯,確實畫的不錯呢!不過,這錢我有的,隻是沒帶現金。真的,可以支付寶嗎?”


    那個女人接過畫,有點疑惑的看了幾眼,以為我是在逗她玩。


    就在這個時候,子汐跑了過來。


    “這位姐姐,真的不用錢的!是這樣的,十五哥他是個小畫家,可他沒有人氣,就是想您給他簽個字,按個手印,得到您的肯定!您就幫個忙吧,姐姐。”


    子汐麵帶純純的笑容,說的有板有眼的,我都詫異這妮子居然能說出這麽可愛的謊言。


    然而,聽了子汐的話,那個女人苦笑了一聲,“嗬嗬,若是來這之前,我還真的不敢碰這幅畫呢。莫名其妙的,我居然一點都不怕了,好神奇……對了,小夥子,你的畫真的不錯,至少比他畫的好多了!”


    言語間,那個女子有詫異有誇讚,就是莫名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多了一絲陰冷的仇恨。


    “那姐姐您就幫個忙唄!”


    子汐調皮地眨了下眼睛,懇求著把筆遞給她。


    “神奇的發屋,也是神奇的畫,我看了心情好多了。”


    說著,那個女人簽上自己的名字:江悅。然後,又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這個,算是我對你的鼓勵吧。小夥子,加油哦。還有,錢還是要給的。”


    江悅感覺不給錢,心裏過意不去,趕緊打開包,翻找著什麽。


    就這時候,無意間從她包包裏掉落出一個卡片。


    “這是什麽……”


    我趕緊蹲下身,撿了起來,是一個名片。


    “徐秋生!居然是徐老!”我驚呼道。


    因為這個名字,我再熟悉不過了,他是我一直仰慕的人。


    徐秋生,當地有名的水墨畫大家,也是國畫協會的會長,隻是沒有機會向他請教作畫的技巧。


    “你認識他?”江悅疑惑道。


    “嗯,也不算認識吧。徐老是咱這有名的畫家,我是作畫的,當然聽過他的事跡。”說著,我轉言道:“那個您認識徐老嗎?能不能給我引薦下,好想跟他學習下。”


    “他?我寧願不認識他!我勸你,小夥子,最好別去招惹他。”


    江悅言語間透著一股莫名的憤怒,仿佛她和徐秋生間有著莫大的仇恨。


    “為什麽啊?姐姐,那個人很不好嗎?”


    一旁聽著的子汐,出於好奇,也是出於對我的關心,多了一句嘴。


    江悅看著子汐純潔單純的目光,憤怒漸漸平息,長歎一口氣,“還是別接觸他好。因為,他是個變態。其實,我是他的助理,也是他的徒弟。可誰知……”


    她愛恨交加的說了一番,道出了其中的原因。


    作為徒弟和女助理,江悅本身就是接觸徐秋生最多的人,同時也是受傷最深的人。


    徐秋生,作畫三十餘年,從他的籍籍無名到名噪全國,江悅一直跟著他。


    然而,在徐秋生成名之後,卻莫名地轉作油畫。


    江悅對徐秋生的國畫一直讚不絕口,可是對他的油畫卻不敢苟同。


    一次偶然的分歧,江悅沒有對其誇讚,卻被他抓著頭發,逼著說出一些違心的讚美之詞。


    這樣的事情後來頻頻發生,甚至每次都能扯下很多頭發,然而江悅出於多年的師徒情沒有離開。


    隻是,恐懼已經滋生,她不再敢接近自己曾經和藹的老師,甚至感覺滿頭的長發成為了自己唯一的恐懼。


    而今天,正是險些被徐秋生硬生生的扯下頭皮!


    這才有了她衝進老龍發屋,麵帶恐懼,驚慌失措的一幕。


    “小夥子,你是個單純的畫家,畫的也很好。千萬不要去找他。記住!”江悅語重心長,叮囑了幾句,又繼續說道:“這樣吧,你幫我個忙,也能讓你看看他現在的醜惡麵孔。”


    說著,江悅又從包裏翻出了一個信封。


    “這是我之前就寫好的辭職信。雖然我的恐懼已經莫名的消失了,但是我再也不會回去那個地方。我怕……所以,你幫我把這個辭職信送過去吧。謝謝了。”


    我輕輕的點了點頭,將信封接了過來。


    江悅就這樣離開了,然而送信的任務卻落到了我手上。


    每天隻能接待一位顧客,老龍的規矩不能破。


    老龍發屋,暫停營業,正好我可以去拜訪下,這位“仰慕已久”的徐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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