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火把的光亮,黑暗中的身形逐漸顯現,眾人定眼望去,隻見來人大約三十來歲,膚如黑炭,體粗如熊,兩道粗眉連成一字,圓睜雙眸恰似銅鈴,頜下胡須根根豎立,宛如鐵刷,真乃一副猙獰相貌。奇怪的是,他左臉上還有一道嬰兒巴掌大小的暗紅傷疤,醜陋異常,仔細一看,竟是一個“賊”字的烙印。


    一群獄卒吃驚不已:“權猛,你、你、你怎麽出來的?”


    被稱為權猛之人手中露出一把短匕,在指間轉了一個漂亮的刀花,他嗬嗬笑道:“有人給灑家送來一把削鐵如泥的利器,區區鐵鏈與鐵門算的了什麽?”


    “不可能,我們之中會有內鬼?”一群獄卒你看我,我看你,一個個麵帶驚恐。


    “這問題灑家懶得回答,灑家有仇報仇,今日隻想大開殺戒!”權猛話音剛落,便大步邁向離他最近的一名獄卒,後者不及反應,便被他那匕首刺入頭顱,隻一聲慘叫,腦袋便被削成兩半,鮮血與腦漿四溢。


    又是幾道寒光畢現,獄卒們雖有所提防,已開始舉刀相抗,怎奈那權猛臂力蠻橫,加之那把削鐵如泥的短匕,那些長刀宛如木頭,刷刷斷成幾截,連帶一起斷去的,還有他們鬥大的頭顱。


    此時,地上還躺著一活人,正是那名叫三虎的獄卒,權猛蹲下身直勾勾地看著他,三虎卻一點也不懼,反而露出討好的笑容:“權爺,此次您能出來,我三虎可是居功至偉啊!”此話一出,所有人方知三虎便是那所謂的內鬼。


    權猛嗬嗬一笑:“是啊,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嘛!”


    一聽權猛這語氣,三虎感覺有些不對,咽了口口水道:“權爺,您這是何意?”


    “外邊的人給了你一千兩銀子,卻在給灑家的信中言明,這些銀子是連你的命一同買下!嗬嗬,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識字吧!”


    “怎麽可能——”三虎驚恐不已,可是他話未說完,便是一聲慘叫,腦袋滴溜溜地滾到了一邊。


    至此,除了牢頭之外的全部獄卒皆已身首異處,湧出的鮮血已染紅周圍數丈之地,可謂一個血流成河!


    這一幕幕在大牢的犯人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其中有人驚得連聲大叫,有人倒抽一口冷氣,有人則扶牆嘔吐不止。


    “殺得好!殺光這群狗日的!”


    “好漢,你放我出去,我與你一起殺光這些朝廷鷹犬!”


    “好漢,我願與你共舉義旗!”


    當然,也有不少犯人貌似見慣了這種場麵,他們興奮的大喊大叫,且還想與權猛結盟。


    在蕭瑞雪這一群人之中,李蟲兒嚇得臉都白了,他何曾見過此等場麵,血腥恐怖不說,這是在殺朝廷官吏,與造反又有什麽兩樣,他極力不讓自己崩潰,隻道:“劉幫主、蕭少爺、無忌,我們能否快些離開此地?”


    劉開的臉色亦有些難看,高無忌是天生混不吝,倒顯得有些鎮定,聽李蟲兒這麽一說,他們都將目光投向了蕭瑞雪,令他們意外的是,蕭瑞雪的臉上不僅毫無懼色,目光還緊緊地跟隨那權猛,神情隱隱有些激動。


    此時,權猛的淩厲目光也朝幾人投射過來,他隻在高無忌身上停留了稍許片刻,便最終落在了劉開所挾持的牢頭身上。“牢頭,原來你在此,你這五短身材,還藏在他人腋下,灑家真差點尋不到你!”


    “啊?權爺饒命,權爺饒命!”


    蕭瑞雪則開口道:“劉幫主,把人給他!”


    劉開本就有些懼怕權猛的威勢,聽此言不禁點點頭,將那牢頭往前一推。牢頭一個踉蹌,頓時來到了權猛身前,他嚇得身子一軟,直接癱倒在地,口中仍是討饒不止。


    “灑家臉上的字可是你親手烙上去的,這叫灑家如何饒你?”權猛嗬嗬冷笑。


    “不關我的事啊,我是被人指使的啊!京兆尹大人想收你為家奴,願替你改頭換麵,是你自己不答應啊!”


    “灑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想讓灑家為奴,隻怕他還不夠格!”權猛暴眼一瞪,單手舉起牢頭,將他的腦袋朝下,往那地上猛地一砸,牢頭慘叫一聲,已是藥石無醫。


    牢房內的許多犯人又沸騰起來,他們紛紛喊著權猛的名字,仿佛在搖旗助威,權猛哈哈大笑,用匕首將每間牢房的鐵鏈一一削斷,頓時所有犯人,也不管之前作何表現,見此機會皆蜂擁而出,整個京兆府大牢頓時一片大亂。


    京兆府大牢外,天空中一輪明月高掛,將地上萬物照耀得如同白晝。


    “權爺,我等願追隨您左右!”


    “權爺,我們在姑蘇城外有地盤,不如您隨我們一同回去,也為我們群英寨再添一名好漢!”


    幾個極具草莽氣息的犯人圍著權猛,滿臉堆笑道。


    權猛卻麵無表情:“灑家自有去處,不勞煩諸位!”他打發了一眾犯人,便直接邁開大步,獨自一人朝一條巷子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他停步回頭,冷聲道:“你跟隨了灑家一路,就不打算現身嗎?”


    牆壁的陰影中傳來輕輕一聲歎息,一道纖瘦的身影慢慢顯露出來。


    “原來是你!你跟著灑家一路作甚?”


    “不作甚,我隻是想問你一些事情!”


    “問何事?”


    “黑熊,你怎麽跑到南楚來了?”


    權猛銅鈴般的眼睛一瞪:“你是何人,為何知曉灑家諢號?


    “我應該算是你的故人,隻不過你現在已認不出我罷了!”


    “嗬嗬,小子,你的模樣不過才十幾歲,灑家可沒有你這樣的故人!”


    “此事我無法解釋,不過你放心,我對你絕無惡意!我想知道你身為太原騎兵先鋒,為何會到金陵來,而且還淪為京兆府大牢的階下囚?”


    “你居然對灑家知曉的這麽清楚,灑家十分懷疑你是田帽派來對付灑家的奸細!”


    “你剛才說田帽?”


    “聽你這語氣,你果然認得田帽,看來灑家沒冤枉你啊!速速納命來!”權猛手中寒光一閃,持起那匕首便直接刺來。


    “不、不,你誤會了!”纖瘦身影疾步後退,堪堪避開這致命一擊,然而權猛突然將另一隻手化為鐵掌,狠狠拍向其胸口,那纖瘦身影直接倒飛出去,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在月光下化作一段絢麗的血霧。


    看著那纖瘦身影倒地不起,權猛驚訝道:“怎麽是個女人?”


    不多時,巷子的另一頭遠遠走來兩道身影,其中一人聲音渾厚至極:“前方可是權猛哥哥?”


    權猛看了眼地上的身影,輕輕歎息一聲,沉聲應道:“正是權猛!龐老弟,我們終於又見麵了!”


    “哥哥,小弟在此恭喜你重獲自由啊!”


    “哈哈,多虧龐老弟在外施以援手!”


    “欸,這可不是小弟的功勞,哥哥還得感謝我家公子!咦,這地上怎麽還躺著一人?”


    權猛輕輕搖頭:“灑家現在也仍是一頭霧水!此人原本也是從京兆府大牢一同逃出來的犯人,可她卻好像認識灑家,灑家搞不清她是不是仇家派來的奸細,便出手將她打傷,後來又發現她還是個女人!”


    “是個女人?這還真是挺奇怪的!公子,你要不要也瞧瞧?”


    “咦,是她?”


    “怎麽,公子認識她?”


    “嗯,你把她背上,一同帶回府上!”


    月光下,幾道人影瞬間便消失在了巷子口,而在此時,遠處又傳來幾聲若遠若近的呼喊。


    “運哥兒,你在哪兒?”


    “蕭少爺,快快出來阿!”


    “無忌,我覺得蕭少爺可能已經自己回家去了!此地離京兆府大牢太近,不宜太過久留,我們也得趕緊走!”


    “好——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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