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少爺,真的是你啊?”李蟲兒衝到蕭瑞雪麵前,臉上含滿驚喜。


    “是——是我,怎麽了?”因長久不見,蕭瑞雪對李蟲兒的這種熱情顯得有些不適應。


    李蟲兒未有絲毫遲疑,突然興奮地朝大街的一頭高呼:“無忌、矮虎,你們快過來啊,來瞧瞧我遇見誰了?”他的話音剛落,不知從哪個角落裏突然就冒出來一高一矮兩個人,他們見到蕭瑞雪,皆是一臉驚訝。


    蕭瑞雪既已見到李蟲兒,對於這二人的出現也早有所料,她十分平靜,隻衝著二人微笑道:“大家別來無恙啊!”然而她發現高無忌看自己的眼神有些異常,其中流露著幾分探究、幾分疑惑,且他還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似乎正思索著什麽。


    蕭瑞雪立即想起前不久因陸紫萱而撞見高無忌一事,她的眼睛不禁眯起,沉聲道:“我臉上長花了嗎?高無忌,同是男人,你如此盯著我瞧,真是讓人有點害怕啊!”


    “我那日見到那小娘,就覺得有些眼熟,如今再見到運哥兒,才知道為何眼熟,天底下怎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啊?可明明一個是男人一個是女人啊,難道——”高無忌剛想到這,就被蕭瑞雪的話打斷了思緒,他正色道:“運哥兒,你失蹤許久,大家都十分念道你!”


    李蟲兒與矮虎一同連連點頭,李蟲兒更是激動難消:“之前我們三個天天去蕭家總鋪打聽你的消息,可夥計說連你家裏人都沒找到你,我們當時都為此難過!蕭少爺,那一夜你怎麽一眨眼人便沒了,究竟是如何跟我們走散的啊?”


    蕭瑞雪見他們臉上充滿了對自己的關心神色,不禁微微有些感動,可對於這段經曆她實在不願意與人提,便歎道:“此事說來話長啊!”


    李蟲兒會錯了意,道:“也對,這已臨近晌午,大街上也不是說話的地方。蕭少爺,這裏離喬家酒樓不是很遠,這次就讓我們做東請你,我們到那慢慢聊!”


    蕭瑞雪微微愣住,可看著眾人希冀的目光,她隻好苦笑道:“成!路我不是太熟,你們帶路吧!”


    一轉眼工夫,四人來到喬家酒樓,蕭瑞雪曾來過這一次,並對店家的漂亮女兒喬針娘記憶猶新,相隔數月,她發現此處布置如舊,隻是人氣卻完全不如當初,此時店裏竟隻有店主喬老伯一人。


    喬老伯見到幾人,熟絡與他們打了招呼,待他們落座,又過來端茶倒水。


    矮虎道:“喬老伯,為何不見針娘啊,還要你親自端茶倒水的?”


    喬老伯笑了笑:“針娘由她娘帶著回鄉下已好些日子了,這裏暫時由我一人操持。”


    “哦。”矮虎點點頭,神情微微有些失落。


    李蟲兒開玩笑道:“喬老伯,您可真不會做買賣,來你店裏吃飯的客人有一大半是衝著看針娘而來的,您可倒好,還讓針娘回鄉下,難怪到這個時辰都沒什麽人來吃飯了!”


    喬老伯又笑了笑,笑容卻透著幾分勉強,蕭瑞雪見此情況,覺得他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但自己畢竟與他不熟,便沒有貿貿然開口相詢。此時其他人又要求蕭瑞雪講講自己的遭遇,蕭瑞雪隻好沉吟了片刻,道:“那天夜裏人群太混亂,我不小心與你們走散了,然後我就想,高無忌的個頭如此顯眼,那我在人群中跟著個頭最高之人走應該沒錯吧,誰知道後來居然跟錯了人。”


    三人聽著,一開始並未覺得有什麽,可李蟲兒突然吃驚道:“蕭少爺,你的想法是不錯,可是那天個頭與無忌差不多之人還有一個,就是那個權猛,你該不會跟著他走了吧?”


    蕭瑞雪點了點頭。


    李蟲兒有些驚懼,他道:“那你後來沒遇著什麽危險吧?”但一想蕭瑞雪如今好端端地坐在自己麵前,他又不好意思地摸頭笑了笑。


    蕭瑞雪卻如實道:“我被他打傷了,然後便昏過去了!”


    “啊?”李蟲兒張大了嘴巴,而高無忌與矮虎則是一臉凝重。


    李蟲兒又道:“我後來聽劉幫主說,那權猛是他有史以來見過的最可怕的人,不同於江湖中人出手講究規矩,他一出手就帶著必殺的狠勁,這種人我一想就覺得頭皮發麻!蕭少爺,那你後來是如何逃生的?”


    “久經沙場之人哪有不狠的道理?他的這種狠勁當初還是我打磨出來的,隻是沒料到這一世,我自己卻成了他的目標!”蕭瑞雪心中苦笑,她也知道今世權猛已無可能認出自己,故她決定今後不再提這個人,她笑了笑:“可能他當時以為我已死,便沒再補我一刀,我福大命大,後來被人救了,養好傷之後才回的家,事情的來龍去脈便是如此!”正巧此時喬老伯端著後廚做好的第一道菜上來,她率先拿起筷子道:“承蒙你們請客,我就先動筷子了!”


    三人見蕭瑞雪不願細說,也不再多問。高無忌見蕭瑞雪即將下筷,忙一把抓住她握筷子的手道:“欸,運哥兒,哪有不喝酒光吃菜的道理?”突然,他覺得很異樣,因為他感覺到蕭瑞雪的手背是那般的光滑細膩,再定睛一看,他又發現那隻手是那般的纖細白皙,他心中沒來由地一顫,竟下意識地立刻鬆了手。


    蕭瑞雪卻不以為意,她聽高無忌說到酒,眼睛便是一亮:“酒?好啊,那便快讓店家上酒!”


    李蟲兒詫異道:“蕭少爺,上回與你在此吃飯,你不是才喝幾杯,便說自己不勝酒力的嗎?”


    蕭瑞雪嗤之以鼻道:“上回是上回,這回是這回,豈可同日而語?今日我還真就想嚐嚐這杯中之物的味道!”蕭瑞雪知道自己已無前世之酒量,也勸過自己再不碰杯中之物,可這印在骨子裏的饞勁哪是那麽容易戒掉的,而且她這幾日心情本就不愉快,也有點借酒消愁的念頭。


    蕭瑞雪既然願意喝,眾人也很開心,沒一會兒,喬老伯便端著酒上來了。


    酒還是上次的酒,純度不濃,甘甜可口,但蕭瑞雪此次卻不止喝了八杯,而是在與三人的推杯換盞下,一連幹下去了十八杯。上次喝的那叫頭昏腦脹,心裏還是清醒的,可此次卻讓蕭瑞雪明白什麽叫天昏地暗,她整個人已然虛浮,連屁股下的凳子都變得有些不穩,她隻好將自己的重心都伏在了桌子上。


    高無忌臉色微醺道:“運哥兒,你醉了嗎?”


    蕭瑞雪趴在桌子上,卻伸出一根手指使勁地搖了搖道:“醉什麽醉?誰醉了?我嗎?笑話!這種娘們都能喝的酒,我能醉嗎?不是跟你們幾個小輩吹,當年叔叔我鬥酒八斤,就是那最烈的燒刀子,我亦能三斤不倒!哈哈,當年北方天寒地凍的,我給我的馬也喝燒刀子,男人嘛,喝就要喝最烈的酒,騎就要騎最烈的馬!”


    李蟲兒打著酒嗝道:“這是真醉了,糊話連篇的,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矮虎是這幾人中喝酒最有分寸的,故他還十分清醒,便對喬老伯道:“喬老伯,我看蕭少爺是醉的不省人事了,您這有可供歇息的地方嗎?”


    喬老伯猶豫了會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有,二樓有一張可供臨時歇息的臥榻,此刻正空著,就讓他去那睡會兒吧!”


    就這樣,蕭瑞雪在稀裏糊塗中被人扶上了二樓,她倒在臥榻上,一時並未睡去,口中卻唱了起來:“批鐵甲兮,挎長刀。與子征戰兮,路漫長。同敵愾兮,共死生。與子征戰兮,心不怠。踏燕然兮,逐胡兒。與子征戰兮,歌無畏。”其氣勢別說,高無忌等人在樓下聽著都覺得有幾分豪邁,可唱著唱著,她又斷斷續續地哭了起來,聲音也低了下去,故這些皆不被樓下人所聞。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接著,她又反複念著一人的名字,若是有人在旁邊仔細去聽,才知道那是:“淑妮,淑妮——”然後,她終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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