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妹妹這小模樣,王素素也憋不住樂了:“咋了?你姐夫說不得不對嗎?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可是天天都盼著上學呢。”


    那時候的孩子確實是這樣。


    除了個別的很珍惜上學的機會,剩下的就是為了能少幹點農活,偷偷懶。


    即便是這樣,在農忙的時候,還有上著課就被爹娘叫回家幹活的。


    王真真見姐姐也不幫她說話,就噘著嘴巴,支支吾吾道:“可是……可是俺還沒準備好。”


    《從鬥羅開始的浪人》


    陳淩在水井旁壓滿一盆水,笑嗬嗬的道:“這上學又不是上戰場,還有啥要準備的?快來洗手。”


    “你跟姐姐先洗吧。”


    小丫頭拉過來一個小馬紮,托著腮,無精打采的道:“去縣城上學,俺怕生。”


    “這有啥怕生的,我問過了,你那個班也就十來個人,多跟他們在一快玩,很快就熟了。”


    “再說,每天還接你回來呢,又不是住校。”


    陳淩安慰著,王素素也在一旁輕聲勸著。


    小姨子到底年紀還小,到陌生的地方上學,心裏緊張是正常的。


    不過小娃娃嘛,也就剛開始這樣,適應起來是很快的。


    不用太過擔心。


    ……


    這兩天沒什麽要忙的。


    陳淩跑了趟縣城,把小姨子要用的三年級課本買了回來後,也不過才九點多鍾。


    小丫頭年紀小,情緒恢複的也快,這會兒又跑出去玩了,不在家裏。


    陳淩就把東西放到屋裏,轉身回院子找了根長竹竿出來,走到棗樹跟前,把上邊剩下的棗子全部打了下來。


    前些天建房的時候已經打過一遍了,但是沒打幹淨,而且陳淩看著樹上又有點想長二茬棗的跡象,就又是舉著竹竿一頓敲。


    棗樹跟別的樹不同,一般每年是結兩遍果子的。


    但是放任它這樣長也不太好,會影響來年結果,俗話說得好:“有棗三杆子,沒棗三棍子。”,棗樹就得經常打,這樣每年才能多結果子。


    繞著棗樹敲打一通。


    接著把梨樹上的梨也摘了摘,今年的棗子跟梨結的都不少,棗子前前後後加起來,有個五十來斤,平常的老棗樹結果多的時候也就這點了,小點的棗樹也就三十斤左右的棗子。


    梨樹則摘了有滿滿一筐子。


    平時也沒管過它們,讓王素素看了都一陣驚訝。


    她可是記得,前兩年可遠遠達不到這樣的收成。


    棗和梨收拾好。


    陳淩又去跨巷鋤了幾鍬黃土,把碎蘆葦杆子摻進去和成泥,緊靠著東邊的院牆,用磚塊和石頭重新修了幾處鴿子窩。


    鴿子跟雞鴨不一樣。


    不管野鴿子,還是家鴿,都是一夫一妻成對的,一旦結成配偶就會住到一起親密生活,築巢孵卵,經營自己的小家。


    不像雞鴨,公的留一兩隻,剩下全部是母的,能產蛋即可。


    所以鴿子訓好之後,一塊關著就不合適了。


    再者,現在到了秋天,山裏入了夜就比較冷。


    就算沒這些鴿子,陳淩也要給鵪鶉把窩修上的。


    天氣冷了之後,家裏的雞就不會飛到樹上睡了,而是會回窩,如果還讓鵪鶉占著雞舍,容易打架。


    這樣肯定不行的。


    花了小半晌,把鴿子窩和鵪鶉窩修出來,陳淩就繼續跟王素素一塊坐在門檻上編織草墊子。


    同時跟王素素商量著,棗子今年要留多少合適,剩得多的話就賣掉。


    “棗子跟梨都留上十斤吧,剩下的明天送真真上學的時候,我跟你一塊去賣掉。”


    兩人編織著草墊子,說著話,沒一會兒,王真真領著六妮兒一幫小娃娃進了院子裏,去廚房喝了口水後,就一個個的都圍過來,幫著他們兩個編。


    還別說,娃娃們別看年紀小,速度倒是不慢,尤其六妮兒幾個年紀稍微大點的,一看就是在家學過,編織起來像模像樣的,幹得非常起勁。


    到了中午陳淩想著他們明天就要上學了,準備留他們在這兒吃飯的,他這幾天也確實是比較閑的,正好有時間給家裏張羅東西,擺弄飯菜。


    結果沒等他張嘴,一個個編完半邊草墊子,就眨眼工夫全跑了。


    做好晌午飯後,留著王素素跟小姨子在家吃飯,陳淩就端著碗出去了。


    老長時間沒趕過飯場了,他這是去趕趕飯場。


    這時候,村裏的人大多喜歡湊一堆吃飯。


    主要是村裏沒啥娛樂活動,也沒個電視看。


    到了吃飯的時候,就端著碗跟左鄰右舍,住得近的人家聚在一起,邊吃邊聊,上談天文地理、國家大事;下講十裏八村新鮮事,非常熱鬧。


    有人一碗飯能吃個把鍾頭,人前吃到人後。


    趕飯場,也是極有趣的。


    今天陳淩出來趕飯場,主要是剛剛大隊的喇叭喊獵槍到了,村裏肯定熱鬧,正好去看看咋回事。


    他們附近這邊吃飯聚堆,喜歡往崔瘸子家門前跑。


    主要是崔瘸子家有象棋、有撲克麻將,沒農活要忙的時候,吃完飯就能擺上陣勢,打牌下棋,用來消磨時間。


    這會兒工夫,崔瘸子家門前果然已經相當熱鬧了。


    不少小娃娃圍著大樹嘻嘻哈哈的打鬧著,大人們則一個個端著海碗,缽子,或蹲在牆角,或坐在椅子上,更有不講究的,直接找塊磚頭,坐在地上。


    農村的貧富差距不大,各家的晌午飯也差不多,不是掛麵,就是疙瘩湯,要不就是煮的稀飯,放點紅薯幹,更有省事的,直接拿兩個饅頭,插一塊鹹菜疙瘩就出來了。


    陳淩家這兩天吃得清淡,晌午也就是疙瘩湯,素包子,走過來後,和人打過招呼,就跟陳玉強、陳澤幾個年輕的蹲到一塊,呼嚕呼嚕的喝著湯,聽其他人說話。


    “怪不得都說閏七不閏八,閏八動刀殺哩,瞧今年這年景,走了水災,又鬧狼災,妥妥的災年嘞,不安生喲。”


    “說這沒用,都是在地裏刨食的老百姓,能有啥辦法?聽支書說了,咱們縣裏前幾天就組織了打狼隊,騎著摩托扛著槍挨個村轉悠,這就是不想往下派獵槍,怕這家有仇那家有怨,給鬧出亂子,結果前天晚上在桃樹溝碰上狼群下山把那些小年輕嚇了個半死,別說打狼了,小命差點交代了,就縣裏那些人,屁用不頂,也就是因為這個,才給鬆口給獵槍哩。”穀


    “二叔,你覺得咱們七隊能分到幾杆獵槍?”


    “起碼得有個五六杆吧,立獻跟大誌肯定都有份,這就兩杆出去了,剩下的咱們這麽些人,還能分不了三四杆槍?要是手生也別怕,就可著勁兒練唄。”


    “說到這個,咱們村裏自己的巡邏隊,也馬上輪到咱們七隊守夜了,到時候多去幾個人,怎麽也得摸摸槍,打兩梭子子彈吧。”


    “……”


    這話果然讓小年輕的一個個都興奮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的,好不熱鬧。


    陳淩吃著飯,聽著談話,大概也了解了最近的情況。


    其實說起來現在對獵槍的管控說嚴格也不算太嚴格,政策上全麵禁槍還得等明年,也就是一九九六年才施行的。


    他們這邊,就是前幾年鬧得太狠,老出人命,才不得不派人到各個村鎮來收繳,導致村裏好些小年輕都沒咋打過槍。


    但是這邊畢竟是在山裏,野物也多,碰到特殊情況,還是會派發下來的。


    不過平日裏肯定還是不會讓村民們自家持有。


    “富貴叔,俺跟二叔說了,八月二十輪到咱們七隊守夜哩,到時候俺跟水娃子去,你也去。”


    陳玉強湊到他跟前說了句。


    他二叔就是陳國平的兄弟,陳國興,村裏的電工,現在陳玉強也跟著這個二叔在幹,以後要接陳國興的班。


    “行啊。”


    陳淩飯也吃好了,放下碗筷問道:“這陣子山上的狼天天後半夜叫喚,其他幾個隊的人碰見過狼下山沒有?”


    “狼下山?沒有吧。倒是學成跟聚翔叔說聽到過動靜,就是聚翔叔後半夜睡得沉,醒來後隻聽到苞米地裏嘎吱嘎吱響,也不知道是不是狼在吃東西,反正村裏的狗是沒咋叫。”


    陳玉強想了想,搖搖頭答道。


    說著話,這時陳澤也回家放好碗筷了,懷裏抱著個穿開襠褲的娃娃,走過來就推到陳淩跟前:“小毛快叫舅舅,這個舅舅身上整天揣著糖,你叫了就給你糖吃。”


    這是他姐姐陳芳家的兒子,中秋來了要住兩天。


    聽陳澤這麽說,就叫了陳淩一聲舅舅,眼巴巴的看著他,等著給糖。


    “哎喲,舅舅今天還真沒往身上揣糖。”


    陳淩拍了拍口袋,啥糖也沒放,隻摸到一個煙盒:“要不,小毛先來根煙抽,舅舅這可是好煙。”


    陳澤見狀直瞪眼:“你個富貴,跟娃娃也鬧。”


    倒是把小毛逗得咯咯笑,還真伸手來拿。


    陳淩一把將這娃抱起來:“哈哈,舅舅逗你玩的,這可不能拿。走,舅舅去給你買糖。”


    瘸子社就在跟前,他也不往家走了,花了五毛錢就每樣糖買了幾塊,給小毛的衣兜子裝得滿滿的。


    “吃完去舅舅家拿,舅舅家糖多著呢。”


    “知道了舅舅。”


    這娃倒挺乖,給買了糖就老老實實地坐在陳淩跟陳澤他們身後的石頭上,聽他們說話。


    閑聊了會兒,見漢子們已經開始湊堆下棋打牌了,陳淩該聽的也聽到了,沒再待下去,轉身拿上碗筷回了家。


    下午沒什麽事,陳淩就拉著媳婦小睡了會兒。


    三點多的時候醒來,剛說要倒杯水喝,就聽院裏一陣雞飛狗跳,往外一看,原來是那三隻小憨皮子,閑著沒事又去雞舍找茬了,自家的雞戰鬥力不弱,它們吃過虧也不太敢招惹。


    這是王真真帶過來的幾隻土雞,一直也沒殺就放到雞舍養著,結果這三個小東西覺得碰到了好欺負的,三天兩頭過來撩撥。


    偏偏這些土雞還很害怕黃皮子,它們一過來就嚇得跟什麽似的,老是被攆的滿院子亂飛亂跳,讓三個小憨皮子越發得寸進尺,有空就來找樂子。


    “去去去,小金,把它們趕出去。”


    陳淩剛睡醒,被鬧騰的有點心煩,屋子也沒出,就讓小金把三個小憨皮子趕出去了。


    這三個小東西現在也長大了,灰撲撲的毛發也換了兩茬,現在已經變成了棕黃色,和成年的黃皮子區別不大。


    小黃和小胖也不再管它們,平時白天就悶在那處老宅子裏不出來,天黑才來家裏轉轉,幫著逮逮家裏藏匿的老鼠和蛇。


    王真真剛來那幾天,還驚奇了好一陣子。


    但是這幾個黃皮子都不搭理她,慢慢的也就失去了興趣。


    這時,王素素也從床上起來,往外看了看:“真真又跑出去了?這妮子,不是讓她吃了飯睡會兒嗎。”


    剛才院裏鬧騰,也不見王真真出來,王素素以為妹妹又出去玩了。


    “不知道,我去看看。”


    結果陳淩走到東屋,就看到小丫頭安安靜靜地蹲在床邊,比對著課本的尺寸大小裁著紙,又在書脊的位置剪開豁口,留好位置,隨後沿著書頁折疊、摁壓,慢慢捋平,小模樣認真無比。


    包書皮的紙,用的是趙大海送油畫的時候,外邊包的牛皮紙,韌實有勁,不容易磨損,就是包好之後沒有掛曆紙包的好看精致。


    但這也沒啥,陳淩他們小時候用的還是洋灰袋子跟尿素袋子呢,不照樣過來了嗎?


    現在的娃娃也不講究這個。


    “真真包書皮呢,你姐姐還以為你又跑出去玩了。”


    陳淩走過去瞧了瞧,新買的文具盒,作業本,橡皮跟筆也都擺出來了,這家夥還真像那麽回事。


    王素素也走了過來,說道:“課本包好了就先放在被褥底下,壓一晚上。書包給你縫好了,在衣櫃上掛著,你去拿過來吧。”


    “知道了。”


    小丫頭點點頭,轉過身衝陳淩皺著鼻子哼了聲,甩著辮子向堂屋去了。


    把陳淩搞得一陣摸不到頭腦:“這……我又怎麽著她了?”


    王素素見狀抿嘴一笑:“肯定晌午沒睡好發脾氣呢。我去燒壺水,待會兒給你們兩個剪剪頭發。”


    “行,你先給真真剪吧,我再去割點蘆葦回來。”


    中午睡了一覺,趁這個工夫,陳淩也想出去活動活動。


    就又趕著牛車,去村南老河灣割了車蘆葦回來,這玩意兒編草墊子得提前割下來,要晾曬幹才行。


    換做往年,是不用費這力氣的,直接從村外的麥秸垛拉點麥秸回來就行,不過今年麥秸垛都被大水衝散了,漚在了各家農田裏,早就化成了肥料。


    今年想用現成的麥秸,可是沒地兒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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