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仙鶴啊。”


    幾個小年輕的張大嘴巴,也跟著道。


    “啥仙鶴?仙鶴是丹頂鶴,腦門子是紅通通的,連仙鶴跟白鶴都分不清,你們幾個白長這麽大了。”


    陳大誌回身給了侄子一巴掌,嫌棄道。


    幾人笑嘻嘻的也不害臊。


    鶴群,來不過九月九,去不過三月三。


    今年閏八月,按往年來說,其實已經入了農曆九月。


    鶴群從北方飛回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每年這個時候,河邊、水塘、蘆葦蕩裏都會有它們的影子。


    在野鴨子、秧雞等水鳥間,是真真切切的鶴立雞群,非常引人注目。


    眾人沿著山澗走了一段距離之後。


    很快又發現一種候鳥。


    “唧兒,唧兒——”


    叫聲細嫩清脆,起先大家夥以為是鵪鶉。


    走近,隻有幾步遠了,才在草間有撲棱棱的群鳥飛起,原來是群柳串兒。


    也就是柳鶯。


    黃綠色的小鳥,比麻雀個頭小兩圈。


    體型纖巧,有金黃色紋眉。


    這鳥很漂亮,常被誤認為是金絲雀。


    卻傻呆呆的。


    時常人走近幾米遠的距離才知道飛,是很好抓的鳥。


    不過本地的老百姓很少會抓。


    大家對於這類候鳥,總是異常寬容。


    秋天能見到,其餘大半年不見,還會想念的。


    其實柳串兒和諸多候鳥一樣,春夏向北方飛,孵蛋繁殖,入秋後陸續南飛越冬。


    很多就隻是途徑本地,並不會多待。


    它們要繼續越過長江的。


    但人們習慣了秋天有它們,這是種樸素的感情。


    這個時節進山。


    平日裏,很難見到的候鳥陸續出沒。


    但是野雞、野兔少了許多,或許是受近兩個月狼群頻繁活動導致。


    按照王立獻的說法。


    以前隻要深入到這種地段,灌木叢的兔子經常一窩一窩的。


    野雞也是到處亂竄。


    現在少得很。


    獵物也沒像樣的,在山上鑽了半天,見過個頭最大的是隻驚慌逃竄的黃花狸子。


    狐狸警覺不比狼弱,沒來及舉起槍就跑沒影了。


    看來還要繼續往前走。


    隻不過現在時間接近中午了,大夥之前劈藤開路就累得夠嗆,要早點準備上晌午飯。


    填飽肚子再繼續出發。


    於是就把狗放出去,任由它們低著頭到處嗅著,在密林中來回跑動。


    足足小半晌,才在小金的帶領下驅趕出幾隻野雞,撲棱棱,連飛帶叫,嚇得不輕,雞毛飛散的跟雪花似的飛過溪流,向眾人逃竄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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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野雞也是慌了神,嚇得沒命似的,連這裏有人都顧不得。


    嘴裏發出著“咯咯嘎嘎”的驚恐聲音。


    送上門來的,自然不能放過。


    眾人舉槍就打,直接打下來兩隻。


    加上小金擒獲的一隻。


    足夠吃了。


    黑娃先前留在陳淩身旁,當做示警之用。


    現在看到狗群都有收獲也跑過去湊熱鬧。


    陳淩走近一看,原來除了小金抓的野雞,其它幾隻土狗也沒空著手,竟然一個個跟在後邊,分別擒了些山老鼠回來。


    陳淩哭笑不得,想讓它們丟掉。


    陳大誌卻說留著吧,好歹是點肉。


    “你娃苦著一張臉幹啥,山老鼠沒啥騷味,拿火烤熟了還偏甜,渾身精肉,相當的能入口。”


    說著,掃了陳淩一眼,去把山老鼠撿起來綁成一串。


    陳淩搖搖頭,無法想象老鼠的味道。


    就道:“行吧,那你們把野雞殺一殺,我剛看到旁邊的草叢、樹上隔幾步遠就有蛇在探頭探腦,我去把它們捉來,應該能做一鍋蛇湯。”


    他是跟王素素學的空手抓蛇的本領。


    悄悄摸過去,一逮一個準,黑娃想跟過來,都被他趕到一邊,自己動手去捉。


    一會兒工夫,就抓到三條蛇。


    兩條大菜花蛇,一條土布袋。


    拎在手裏,衝人一笑:“運氣不錯吧,個頭都不小,晌午足夠咱們填飽肚子的。”


    確實。


    這能耐相當不俗了,把陳玉彬幾個小年輕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上前看了看,發現陳淩已經把這些蛇捏斷了頸骨。


    正好陳淩抓著蛇過來的時候。


    他們已經撿了柴,生好火,在架鍋燒水。


    然後就著溪水,忙活起來。


    陳淩把蛇吊在一根小樹杈上,三兩剝下來皮,取了內髒,隨後把蛇頭也削了下來。


    另一邊,王立獻和陳大誌去收拾野雞。


    都收拾幹淨之後,蛇肉切段,燉上湯。


    把野雞肚子裝上調料和野果子,再用大片的桑樹葉子裹上。


    桑樹葉子再大也沒有荷葉大,需要分成幾片一起包裹,拿細藤條綁上,纏幾道子即可。


    纏好之後,就在溪邊挖些黃色的硬泥漿,和泥和成軟泥糊糊,拿來往野雞身上一抹,抹得厚厚的,就可以烤了。


    這些黃泥漿叫觀音土,以前鬧饑荒的時候,實在餓得夠嗆,快要扛不住的時候,就拿這玩意兒充饑。


    觀音土進肚之後不消化,會有飽腹感,但不餓到一定程度沒人吃這個,因為吃下去拉不出來,會把人活活脹死。


    但是在山裏,在這種時候。


    用來做叫花雞,卻再合適不過。


    把野雞裹成泥團子丟進火堆裏。


    陳淩就帶著玉強和陳澤去四周找蘑菇、木耳之類的,準備和蛇肉燉在一起。


    幾個小年輕也跟過來幫著找。


    往常采菇都分成兩三個方向,采菇要分開,采到的才多。


    但現在就是煮個湯,夠用即可。


    受前些天兩場秋雨的影響,山裏新鮮蘑菇鑽出來不少。


    蝴菇、肉蘑菇、黃腳菇、牛唇菇……


    輕輕鬆鬆的每人就能摘一捧。


    摘好蘑菇,洗幹淨煮進鍋裏。


    突然聽到有人叫罵了聲“狗日的,哪個兔崽子打我”,陳淩轉過臉一看,是陳大誌提著褲子從密林中匆匆跑了出來。


    身後林間的枝頭上,一群猴子來回跳躍著,用一些野果子之類的往下狠砸。


    打得人生疼。


    搞得陳大誌頗有些抱頭鼠竄的樣子。


    見到陳淩幾個站在溪邊站著不動看戲,立馬氣急敗壞的道:“這群死猴子,煩死個人哩。你們幾個就知道看熱鬧,還不拿槍趕走它們。”


    說完,率先舉起獵槍,衝著猴子們就打。


    ‘砰’一聲槍響。


    猴子們立馬嚇得吱吱亂叫成一團。


    一邊在樹枝上驚慌的亂跳,一邊還不忘使勁的衝人腦袋上砸。


    果然是個記仇的脾氣。


    陳淩在柴火旁邊蹲著沒起身,不小心被砸了一下。


    腦門都青疼青疼的。


    登時火氣就冒上來了。


    也起身舉著獵槍一通射。


    這下,黑娃小金兩個坐不住了,帶著群狗也跟著大聲狂吠,追趕過去,但猴子們在枝頭躍動,靈活異常,狗上不得樹,隻仰著腦袋,大叫著圍在樹下打轉。


    但獵槍實打實的打中了幾隻猴子。


    雖然沒打死,但也把猴子們打得慘叫連連,驚恐在枝頭蕩來蕩去逃竄而去。


    “他娘的,山裏這群猴子,煩人得很。”


    “這次咱們有槍,不怕它們。”


    “換成以前,趕也趕不走,彈弓打不疼它們,它們能跟你一路,亂蹦亂叫,還往下砸石頭,野牲口都給嚇跑了,進趟山讓你啥獵物都打不到。”


    陳大誌咬著牙說道,似乎怨氣很深。


    王立獻點點頭。


    他年輕的時候進山,也常常深受其擾。


    後來製了張弓,才好些。


    但有弓箭沒槍,也不保險,一兩個人的時候還是少去招惹這些煩人的家夥比較好。


    入山林的第一餐做好了。


    多虧陳淩帶了調料,不然就這些糙漢子們。


    大概放把鹽就夠了。


    山裏就是對付著填飽肚子,有頓熱乎的就湊合吃。進山多半為的是生計,沒人瞎講究。


    今天卻是有口福了。


    以前就嚐過陳淩手藝。


    現在自然不必多說,一個個也都累了餓了,喝著鮮美的蛇湯,配上香噴噴的叫花雞,都狼吞虎咽忘了說話。


    不過看到陳淩把吃的分給他家的兩隻狗之後,一個個的就都瞪著眼珠子,忍不住了。


    “好家夥,富貴你可真舍得。”


    “怪不得你家這狗有靈性哩,你這是當兒子養的吧。”


    不過轉頭一想。


    要是他家也有兩隻隔三差五往回抓野雞,叼兔子的狗,恐怕也得好好供著吧。


    這是寶貝啊。


    轉過彎又忍不住眼紅起來。


    讓陳淩都啼笑皆非。


    吃完這入山第一頓的豐盛午餐之後。


    眾人稍作休息,就繼續向北出發,北麵莽莽大山,高聳入雲,山勢愈發陡峭,林木愈發高大幽深,人們置身其間,就如同小螞蟻般渺小。


    他們繼續順著溪流水源,按照獵物在水邊留下的蹤跡,通常能夠簡單的對獵物的種類和數量做出判斷。


    像王立獻這樣經驗豐富的獵手,還能準確的預測到獵物出沒的方向,相應的做出一些出獵的計劃。


    ……


    就這樣,隨著越發深入,溪流漸漸變寬,獵物蹤跡終於也隨之多了起來。


    野雞、兔子就不提了,他們還發現了另一個猴群,驚跑了一群顏色奇怪的野鴨子,沿著水麵逃得飛快,拉出一道道長長的水花,狗都追不上。


    直讓眾人驚歎不已。


    “停一停,就是這裏……”


    順著溪流走到一處亂石灘的時候,王立獻和陳大誌分過頭蹲身仔細觀察一番,這裏蹄子腳印密集,顯然有獵物經常到此飲水。


    通過糞便的風幹程度,還有足跡深淺、蹄印的方向,稍加推斷。


    等心裏大概有數了,就起身對陳淩提醒道。


    “富貴,準備好,要放狗攆山了。”


    陳淩點頭應下之後,王立獻又是一通安排。


    “富貴待會兒跟我坐守‘交口’,水娃子你們幾個年輕力壯,就跟著狗去當攆腳……”


    交口,就是野牲口受驚擾之後的幾個必經之處。


    坐守交口,俗稱坐交,就是找槍法好的,隱藏好來打埋伏。


    攆腳又叫攆山子,是跟著狗攆山的人,喊著號子幫著狗,把獵物往交口處驅趕。


    眾人分工明確之後。


    王立獻拉著陳淩,讓小金對著水邊雜亂的蹄子印記,以及一些糞便,猛嗅一陣,他家的那條黃虎斑土狗也跟著嗅著。


    過了片刻,黃虎斑沒什麽反應。


    小金卻眼神淩厲起來,衝著一個方向低聲嗚咽著。


    這是發現了獵物所在!


    “好靈的狗……”


    王立獻當即忍不住詫異的猛然抬頭,看了陳淩一眼。


    他經過前幾次,已經很高看陳淩家這兩隻狗了。


    沒想到還是低估了。


    “小金,去吧!”


    陳淩微微一笑,對小金下了命令。


    隻聽小金嗚嗚的低聲吼叫著,群狗無不打起精神,支棱著耳朵,緊隨其後,想著山林的一個方向狂奔而去。


    陳澤和幾個叔伯兄弟對視一眼,並向著陳淩他們點頭示意之後,也匆匆跟上。


    攆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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